第3章 阿翁青睐

第3章 阿翁青睐

柳娉娘覺得最近的日子着實過的不錯。

雖然之前大郎一場病,幾乎耗盡了家裏幾年才積攢下來的一點浮財。

但大郎這場病過後,他們家就仿佛苦盡甘來了一般。

二郎被大郎帶着去聚賢堂抄書,又能練字每日還能得一升糧食,拌點野菜,省着點吃,都夠他們四兄弟一日的口糧了。

大郎又新找了畫畫的活,時不時又往家裏帶銀錢吃食。

原來還不知大郎還有這技藝,許是得了他阿翁的青睐,夢中教授畫技?

看來清明節要好好給他阿翁燒點紙錢貢品,讓他在地下繼續保佑大郎了。

兒子有出息另說,更重要的是,郎君神神秘秘找到她,竟從懷裏掏出了五貫錢,外加碎銀七八塊,柳娉娘掂量了一下,加起來約莫有二三兩重了。

這麽多錢揣在懷裏,她說郎君回家怎麽肚子上鼓鼓囊囊的。

“這錢哪兒來的!”柳娉娘卻沒有見錢眼開,把手上七八顆碎銀塞回了丈夫懷裏,一臉擔憂。

丈夫在私塾做先生,每月能拿多少束脩她都是有數的,一下拿回來這麽多錢,她這是怕丈夫走了歪路做了壞事。

夫妻多年,梁勉一看妻子臉色便知她心中所想。

他笑了笑,把懷裏沉甸甸的銀錢放進了妻子懷中,“娘子且安心,你家郎君寫了篇文章,略賣了幾個銅板罷了!這是潤筆費!”

說到潤筆費這三個字時,梁勉還頗為驕傲。

梁勉在寫傳奇小說的事情,作為枕邊人的柳娉娘自然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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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狐疑看着梁勉:“你那幾個話本子?之前不是說沒有名氣,賣不了幾個銀錢嗎?”

聽到妻子說起自己從前寫的話本子,梁勉頗為尴尬的掩面咳嗽了一聲,含含糊糊道:“換了個筆名,又寫了一本,迎合了一下大衆需求……”

“所以這次賣的這麽好?”這回柳娉娘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懷裏快要十貫的銀錢。

知道這錢是正經得來的,柳娉娘看着銀子的眼神都熱切了許多。

短短一息之間,她甚至已經規劃好了,這些錢的用處。

這部分是房租,餘下再買些柴米油鹽,若是有剩下省省可以給郎君換身衣裳……

柳娉娘的視線落到了自家丈夫洗的泛白,袖口還磨得起毛邊的衣服上。

可惜這點錢眼下看着多,這頭要用,那頭要用,交完房租買完糧食之後估計連柴火都多買不得幾根了。

一想到錢不夠用,柳娉娘又是嘆氣。

罷了!郎君的衣裳補補還能穿。

憑她柳娉娘的技藝,絕對不會讓人家看出夫君的衣裳是縫補過的!

梁勉看着娘子表情從歡喜到哀愁,随即又振作過來,他心頭也是一陣酸楚。

他如何不明白妻子心中所想,心疼地把瘦弱的妻子攬入了懷中,他親了親妻子的額頭。

“辛苦娘子為我持家。”

自柳娉娘嫁入梁家以來,日子雖然過得清苦,夫妻二人也是琴瑟和鳴,但此時也被他突然的柔情弄得有些羞澀,推了推丈夫,“老不修的,孩子都快回家了。”

她話音才落下,就聽見長子次子歡快的腳步聲,随即門外傳來次子如小黃鹂般清脆的童聲:“阿娘,我和阿兄帶着好東西回來了!”

“收好銀子。”柳娉娘随即掙開丈夫的懷抱,把懷裏沉甸甸的銀錢又塞回丈夫懷中,就快步出去迎兩個歸家的大兒子。

“什麽好東西?”人還未跨出門檻,聲音先過去和兒子交流。

等柳娉娘到中堂時,家裏剩下幾個兒子,除了還不會走路的六郎,全圍在大郎帶來的那個油紙包周圍了。

“阿娘,肉!”這是墊腳扒在桌邊咽口水的四郎。

“娘,鵝!”話都說不囫囵的五郎抱着他三兄的腰,蹭着他三兄的衣裳,口水糊了一臉。

“哪兒來的肉?”作為家裏的女主人,柳娉娘一過來,幾個兒子就立即給她讓出了位置。

她拆開油紙包,就看到一整只斬成塊的燒鵝油滋滋躺在油紙裏。

“阿兄帶回來的!”幾個兒子裏最為活潑的梁四郎搶着回答,他已經攀到了椅子上,用期待的小眼神看着他阿娘,渴望他阿娘寵他一回,能撿塊肉塞到他的小嘴裏。

琴瑟和鳴的丈夫拿着錢回來,她會擔心他是不是幹了什麽壞事,但自己生的大兒子提着這麽一大只燒鵝回來,柳娉年卻絲毫沒有懷疑他的意思。

柳娉娘溫柔的眼神落到才到她肩膀的梁聿身上,她自己生的兒子她自己知道,小小年紀雖稱不上大雅君子,但也是知羞識廉,待人接物也是寬厚仁慈,這樣的兒子是絕對不會做壞事的。

梁聿提着燒鵝回家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必然是要再編一個理由的。

十二歲的兒子上青樓給人家畫哔哔圖,驚世駭俗不說,估計說完他腿都要給這溫柔娘親打斷了,在家好好學學禮義廉恥孝悌忠信幾個字,不捆到成年不給出去吧。

梁聿露出一個小心的笑容:“前幾日找我畫畫的主家,又給我介紹了一個富戶,今日便是在他家做活,主家良善,把吃剩的燒鵝送我了。”

梁四郎聽了瞪大了雙眼,“這是什麽樣的人家?燒鵝還能吃剩了?”他又伸長脖子去看桌上的燒鵝,“這都沒吃過吧!”

“阿兄真厲害!”梁二郎今日被阿兄領着去聚賢堂抄書,本來以為自己以後也能和阿兄一樣為家裏分憂了,結果他才邁出一小步,阿兄就更上一層樓了。

當然,梁二郎對梁聿絕對沒有嫉妒攀比之心,他從小跟在梁大郎身後,啥事都學他阿兄,妥妥一個兄吹。

只不過,阿兄什麽時候學的畫畫?

柳娉娘聽到梁聿的解釋之後,便一臉欣慰點了點頭,“果然阿娘還是要靠大郎才能吃上肉。”

剛在屋裏藏好銀錢出來的梁勉聽到妻子這句話,臉上不免帶了些吃味,若不是五個孩子十只眼睛滴溜溜看着他,他估計都要抱着妻子好好問一問他這個做郎君的難道就靠不上嗎?

孩子在,抱是不能抱,問還是能問的。

“娘子便只靠大郎了嗎?”他今日也是上交了銀錢的好丈夫,大郎的燒鵝雖香,卻也不能比他的銀錢,想買啥就買啥!

柳娉娘看這老不修的,都六個兒子的爹了,還要同小孩吃醋,頓時哭笑不得,推了一把蹭過來的丈夫。

“郎君這話說的,不僅我要靠大郎,未來郎君老了也不靠大郎嗎?”兒子們看着不好收拾這老不修的,晚上再和他算賬。

“這倒也是。”梁勉摸摸唇上兩撇八字胡,笑着看自家大郎,“今日沾大郎的光,吃肉。”

梁勉雖是讀書人,但卻不迂腐,沒有那種寧死不食嗟來食的想法。

肉雖然是別人給的,但也是大郎堂堂正正用自己的本事換來的。

沒想到他梁勉沒學到阿爹的畫技,大郎日日瞧着他阿翁的畫作,也得了他阿翁幾分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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