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徐娘有請
第37章 徐娘有請
粱聿在工坊裏忙了十來天, 所有一切都步上了正軌。
他已經和工匠一同刻印出了一套千字文的泥活字。
第一版試驗油墨也是那個時候與千字文泥活字前後腳出了成果。
粱聿幹脆用普通的墨水印了一張千字文,又用被他命名為謄寫油墨1.0的油墨印了一張千字文。
榮四掌櫃的最近都在忙周書生新書的事情。
因為周書生新書發售,他想要再印五百冊周書生的舊書帶着一起發售, 結果存放舊書雕版的倉庫因為雕版太多, 竟然一時之間找不到。
發動十幾個小厮在庫房裏找了一整天之後, 終于找齊了雕版, 結果發現還少了兩張,怎麽都找不到,榮四掌櫃的沒有法子又只得找人重新雕刻那兩張。
聚賢堂一季多時有十來位傳奇話本作者出書,少時也有五六位, 一年一年累積下來, 這刻印的雕版, 專門辟了一間三進的宅子存放還瞅着不夠。
每每作者新書發售, 他想要捆綁舊書再宣傳賣一波的時候, 找舊書的雕版也是一件大難題。
這個時候榮四掌櫃的就愈發期望粱聿的活字印刷能夠試驗成功了。
至少這般就不用存這麽多的雕版了, 還都是畫大價錢刻印的, 丢還舍不得丢。
所以聽聞粱聿那邊傳話過來,新的泥活字做好了, 榮四掌櫃的就算手頭事情再忙, 也先丢到了一邊,趕去工坊看新泥活字印的千字文。
這時候榮四掌櫃的還沒看過粱聿寫的“新字體”。
宋體——對于現代的人來說, 一點都不陌生, 是生活中非常常見的一種字體,可對于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就是一種十分新奇的字體了。
榮四掌櫃的過來的時候,粱聿正好印完一張紙, 他用的是新制作出來的油墨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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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碰着上面的墨了。”粱聿把手上的紙交給團圓,叮囑他手不要碰到, 免得糊了字跡。
粱聿特地調制的油墨還是有點作用的,前面印的那張千字文用的本地的墨水個別字還有些模糊不清,可粱聿這張用了油墨1.0的,每個字都十分清晰。
宋體橫平豎直,刻印出來的每個字都十分清晰,雖然比較起現在流行的字體,或許會失了一些醫術的觀賞性。
但是這種整齊的字體,不僅可以清楚的認出每個字,也不失為另一種美感。
“給我瞧瞧!”榮四掌櫃的還未進門,就已經看到了團圓小心捏着紙張兩角晾幹油墨的“宋體字”。
榮四掌櫃的是有些近視的,往常書生們抄寫的楷書,雖然字體工整,不過楷書的字體不如粱聿所寫的宋體字體纖細,榮四掌櫃的從遠處一看,往往瞧見的都是模糊的墨字。
而粱聿這次印出來的宋體字就不一樣了,雖然字體還比書生們平時抄寫的楷書還要小一些,但是字體清晰,比劃纖細,榮四掌櫃的雖然有些近視,但在幾步之遙的距離,也能看清楚上面印的是什麽字。
真是好合适印刷的字體!
榮四掌櫃的心中贊道。
他急急讓團圓把這張印有千字文的紙張給他細瞧。
“上邊油墨未幹,掌櫃的小心墨漬污了衣衫。”團圓把紙張小心交給榮四掌櫃的,還不忘提醒他這上面油墨未幹。
不得不說團圓就是個會說話的人精,粱聿提醒他的時候,意思是叫他別把好不容易印出來的字給糊了。
他這邊和榮四掌櫃的交接,卻不說擔心墨水未幹,榮四掌櫃的貿然碰上去會把字體糊了,反而說讓他當心污了衣衫。
果然榮四掌櫃的一聽,立即收緊了自己略寬大的衣袖,學着團圓的樣子,捏着紙張的兩角。
這樣既不會糊了字,也不會污了衣衫。
榮四掌櫃的視線掃過紙張上的每一個字——字體大小一致、整潔清晰,排列也絲毫沒有先前的高低不平,每個字都仿佛被碼在無形的方塊之中,無絲毫的錯漏。
偶爾有個別比劃繁複的字,也相應縮小了字體,讓整體看起來更和諧。
“妙啊!妙啊!”榮四掌櫃的看完立即大贊,“大郎大才!”
這月餘來,他這句話已不知說了多少遍了。
他瞧着眼前的活字印出來的千字文,已經能夠直接代替現在的雕版印刷了。
榮四掌櫃的瞧着這張紙,愛不釋手,又問旁邊的粱聿:“我瞧這字體大不相同,以前從未見過,是你所創的嗎?”
粱聿怎麽能認下這個,搖頭同榮四掌櫃的解釋:“這叫宋體,又叫印刷體,是專門為了印刷創造的字體,也是我從那書上學來的,那書上用的就是這個字體。”
真所謂撒了一個謊,就要用無數的謊言去填補,不過粱聿心态良好。
反正阿爹和榮四掌櫃的問他書,那就是已經被四郎一泡童子尿泡爛了。
榮四掌櫃的果然也沒有深究,嘴裏呢喃着“印刷體”這幾字,臉上露出了笑容:“印刷體,果然是最合适印刷的!”
榮四掌櫃的又問:“為何這印刷體橫細豎粗,是字體太小了,所以做不到一樣粗細嗎?”他不問為什麽粱聿又叫這印刷體宋體,心想大約不過是一個姓宋的人創造的吧。
榮四掌櫃的心中這字體是誰創造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為他所用就行了。
粱聿聽到榮四掌櫃的問話,也把其中原理和他解釋了一遍。
“并不是不可以做到一模一樣粗細,只不過把豎線以及比劃的端點加粗,便可以抵抗多次印刷所造成的刻板磨損。
只加粗豎線,這般字體依舊纖細清晰,也不影響其美觀。”粱聿拿了一個細棍子,點了點紙張上的宋體字和榮四掌櫃的解釋其中用意。
榮四掌櫃的聽了粱聿解釋之後,果然發現每個字都是這樣的規律。
“這樣簡單的一個小改動,就能讓刻板磨損降低嗎?”他心中又贊嘆粱聿才華。
粱聿點點頭,又道:“如今的泥活字勉強可以使得了,将來如果有條件的話,還是金屬的活字更加耐用。”
粱聿其實還知道不少活字制作的方法,只不過現在成本有限,先湊活吧。
榮四掌櫃的卻已經驚掉了下巴,他認為現在的活字技術已經足夠優秀了,沒想到梁大郎還藏着更好的技術嗎?
粱聿手摸着排滿了活字的膠泥鐵盤,沒有注意到榮四掌櫃的驚訝的神情,自顧自與他說着下一部計劃:“日常印刷中用到的常用字大約是五千到六千左右,每個先制作五套。”
“那就是三萬多個了。”榮四掌櫃的心中飛速盤算需要的成本是多少。
匠人的月錢都是固定的,主要還是材料的成本。
“可以先緊着創刊號需要的文字先刻印。”粱勉也沒打算一口氣就把活字做全了。
“急需的時候再提前刻,匠人總是在的,一點一點來,總能集齊。”粱聿又道,“其實用木活字也可以,材料還易得,只不過木活字蘸水容易變形,我目前還想不到好的解決辦法,所以暫且還是泥活字更加穩定。”
“泥活字就挺好的。”榮四掌櫃的聽到不用一口氣就做出三萬多個活字,心裏舒了一口氣,雖然活字的成本比雕版的要低,存放也輕便,但如果一口氣做這麽多的話,這也是一筆了不得的銀子。
九郎是鐵了心要和梁大郎做這漫畫小報,知道銀錢不夠的話,指不定又要過來威脅他把聚賢堂賣了。
榮四掌櫃的經營了這麽多年的聚賢堂,對它也早就有了感情,九郎若真的要賣,他攔不住,還不得心疼死。
粱聿看着榮四掌櫃的心有餘悸的表情,覺得也挺好玩的,他邀請掌櫃的過來:“掌櫃的要自己試試印幾張千字文出來嗎?”
榮四掌櫃的自然不會拒絕,欣然答應,從旁邊匠人的手裏接過的工具。
印了二三章後,榮四掌櫃的也看出了些許不同。
“這墨,好像和尋常的墨不同?”榮四掌櫃的低頭聞了聞新印出來的千字文上面的墨香,又側頭問粱聿。
粱聿笑笑,心想榮四掌櫃的總算瞧出來了。
“我正要與你說這個呢。”
他領着榮四掌櫃的去看旁邊罐子裏裝的油墨1.0,給他介紹他調制出來專門用與謄寫印刷的油墨。
給他介紹了油墨1.0和現在普通墨水的區別。
榮四掌櫃的是真沒想到,粱聿的辦事效率竟然會如此之快,他給他找齊材料也不過是十天前,而今天粱聿就已經能夠拿出成品來了。
“現在就差雁皮紙了,蠟紙的塗料我也已經調配好了,等到雁皮紙做好,我們就可以試驗蠟紙油印了,如果成功的話,就可以開始制作漫畫小報的創刊號了。”
粱聿的眼中光芒熠熠生輝。
漫畫小報,這是粱聿自打來了工坊之後連軸轉着幹活,一天休息不到三個時辰的源動力。
自從粱聿到了工坊之後,工坊的所有人仿佛的都有了主心骨。
管事石威本來還有些瞧不起他是個黃口小兒,但在與粱聿共事了幾日之後,也不得不折服與他的智慧,心想他小小一個人到底是如何知道那麽多的東西。
活字印刷他也會,制這新墨他也會,還會造紙!
石威都懷疑這世界上是不是沒有他不會的東西。
明明和他家小兒差不多的年紀,卻還能把這一個工坊的人都安排的井井有條,有時候他自己都要感嘆不如粱大郎一個小兒,他家那與梁大郎同歲,卻還只會玩泥巴、騎竹馬的笨兒子就更別提了。
石威明白為什麽榮四掌櫃的會重用粱聿之後,粱聿與他交往起來就更加順利了。
需要的東西或者勞力,讓團圓過去和石威提上一句,不出一盞茶的時間,立馬給辦的妥妥帖帖,就算難辦的事,最多也就一個時辰,石威把自己的緊要的事情放在一邊,也要給粱聿的事情先辦妥了。
粱聿用自己的能力贏得了他人的尊重。
題外話暫且不提,粱聿這方把自己這大半月在工坊的進度一點一點都和榮四掌櫃的彙報清楚。
漫畫小報算是他和九郎一起投資開了,他先投了四百兩銀子進去,九郎後來也托人拿了四百兩銀子過來。
在阿爹、榮四掌櫃的還有阿爹一個朋友的見證下,他們還正經寫了契約書。
九郎來的少,粱聿就把榮四掌櫃的當成九郎的代理人,時時都與他報告進度。
當然粱聿還存着把榮四掌櫃的拉來,給他當主編的心思。
不過現在榮四掌櫃的還沒松口說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意思,漫畫小報明面上瞧着還只是他和九郎兩個的過家家玩意。
雖然是已經投了八百兩銀子下去的過家家……
粱聿心中想的還是套路榮四掌櫃的,用溫水煮青蛙的方式,讓榮四掌櫃的不知不覺就成為他們漫畫小報的一分子。
也不知榮四掌櫃的到底知不知道粱聿的這點小心思,他一邊忙着聚賢堂的事,一邊也沒有忘記粱聿,隔三差五就要遣人來問問,或者親自過來瞧瞧,就一如今日。
送走了榮四掌櫃的,一連忙了半月的粱聿總算也有了幾日休息的時光。
工坊裏造紙和泥活字的事情交給石管事粱聿很放心,他打算回家看看阿爹阿娘。
大半個月了,粱聿從來沒有離開過家人這麽長的時間,之前忙着的時候還沒有察覺,現在驟然閑下來了,這思念就如同潮水一般淹沒了他。
“團圓,走了,回家看阿娘去!”粱聿當機立斷,拍了拍桌邊給他整理東西的團圓。
團圓雖然名義上是他的書童小厮,但是粱聿從來沒有把他當成下人。
先不說團圓的阿爹與他粱家又恩,粱聿現代人的芯子也不能接受封建社會的奴隸制度。
他知道阿爹沒要何入海一家的賣身契,他也只把團圓當做在他這裏那工資上班的助理。
還別說,團圓這助理當的還是十分貼心的。
團圓事事為粱聿這個主子郎君着想,粱聿也就漸漸在他面前放開,把他當朋友,當同事,當下屬。
二人和石威打了一聲招呼後,連包袱也沒有收拾,就直接出門去了。
他畫畫,阿爹又有了潤筆費之後,家裏銀子也寬裕起來了,他大半月前走的時候,還瞧着阿娘似是在給他們兄弟做新衣服,這次回去沒準都能穿上了。
路過文思街的時候,粱聿摸了摸自己身上踹的小荷包,裏面還有二兩銀子。
上次給二郎幾個買的幾刀紙,估計也差不多快用完了,到時候他在工坊忙起來又沒辦法回去,還是現在就給他們幾個買兩刀紙備着吧。
粱聿心中胡算着,腳步一拐就帶着團圓去了文思街的紙坊買紙。
其實工坊如今在造雁皮紙,廢紙多的很,粱聿完全可以在工坊那邊撿些廢紙回家,就算拿好紙,以他如今在榮家工坊的地位,也不會有人說他一句不是。
只不過粱聿不願意占這便宜。
又畫了二兩銀子給弟弟們買了兩刀紙,粱聿頗為心疼。
現代的紙哪有這麽貴啊!他想了想,或許閑着的時候能和弟弟一起出去找找哪裏有構樹,剝些皮下來做些構皮紙,雖然沒有鋪子裏賣的紙幹淨漂亮,但給弟弟們練字也足夠了。
他家人人識字,每個人每天都要練大量的字,四郎、五郎大了,現在也不能光在石板上寫字了,也要慢慢在紙上寫起來了。
還有六郎,小孩子長的快,一眨眼功夫,他也會走會蹦,要到他們家孩子統一開蒙識字的年歲了。
粱聿邊走邊想,沒留神就撞到了一個人身上。
“小畫師!可算讓我等到您了!”一個聲音欣喜若狂道。
這場景怎麽覺得有些眼熟?
粱聿被那人撞的一個踉跄,他如今生的瘦弱,個子也不必成年人高,這一撞差點沒給他摔個屁股墩。
還好前面的人似乎本就是等着他的,兩手立即把住了即将摔倒的粱聿。
後面團圓也一直注意着他家少郎君,見着粱聿與人相撞,立即上前一步,在後面扶住他。
他家郎君屁股上的傷可才剛好沒幾日,別又摔倒了。
少郎君生而知之,是有大才華之人,團圓心中,粱聿這屁股都要比旁人的金貴三四分。
給郎君打幾下也就罷了,那是少郎君親爹,若是給旁人傷到了,都不用郎君還有他阿爹罵,團圓自己都要給自己埋怨死。
還不待團圓出聲罵那沒長眼的家夥,大路這麽寬非要往他家郎君身上湊,粱聿就已經開口叫出了那小厮的名字。
“鑲金,怎麽又是你?”這已經不是粱聿第一次碰見這個小厮了,每次宜春樓有畫要尋他畫的時候,十有八九都是這個名叫鑲金的龜公小厮,還有另一個叫球蛋的龜公小厮來文思街蹲守他。
見着鑲金或者球蛋,粱聿就明白是宜春樓那邊有生意要找他了。
團圓見到對方是自家少郎君認識的人,本來要脫口的罵人話語半道又憋了回去,不過他也沒給鑲金好臉色,最多不罵他罷了。
誰叫這人冒冒失失的,像只蠻牛一般,上來就差點給他家少郎君犁翻了。
鑲金握着粱聿的手臂不肯放松,似乎害怕自己一松手這好不容易等到的人又跑了。
“小畫師,可算讓我等着你了!老——”
“咳咳咳……”
鑲金剛想說老鸨二字,就被粱聿一陣劇烈的咳嗽給打斷了,他又使勁給鑲金使眼色,示意他旁邊還有一個團圓站着。
鑲金瞧着冒失,其實是個再妥帖不過的聰明人,不然不會每次出來尋粱聿的活十次八次都是落在他身上。
剛才冒失,也只不過是十多日沒尋着粱聿,突然乍見了他,一時激動,失了分寸罷了。
如今粱聿這番表現,他立即明了了,話鋒一轉,隐去了老鸨二字,換上了普通富貴人家的稱呼:“管事娘子叫我出來尋你,郎君尋你畫畫呢!”
團圓也沒有懷疑,還以為粱聿只是突然嗆着了,急忙關心拍了拍粱聿的背,希望他好受些。
明白鑲金懂了,粱聿的咳嗽也立即好了。
“我這邊家中還有事,明日尋着空了再去找管事娘子。”這話雖然是對着鑲金說的,但是粱聿眼神時不時落在團圓的身上。
鑲金立即明了是團圓跟着,小畫師不方便随他一起去宜春樓。
可他身上還有尋人的差事,這好不容易遇見人了,又這麽放他走了,他回去又沒辦法和徐娘交代了。
他把自己為難的地方和粱聿一說。
粱聿笑道:“這好辦,我給你寫封信,你交給管事娘子,她識得我的字跡,必然不會為難你的。”
如果是普通的花娘找粱聿畫小像的話,現在忙于活字印刷和蠟紙油印的粱聿估計就直接婉拒了。
但是來請他的人是宜春樓的老鸨徐娘,粱聿從前靠着她賺了不少銀子,自然不會做那種放下飯碗就罵娘的事情。
鑲金聽到粱聿這般說,也覺得這是個好辦法,拿了粱聿當場寫的書信之後,也不攔着粱聿歸家了,喜滋滋回宜春樓複命去了。
團圓在旁邊看了全過程,他到了粱聿身邊後雖然從來沒有見到過粱聿的畫,不過瞧那名叫鑲金的仆人他來時的焦急和去時的欣喜,他家少郎君的畫技必然不錯。
粱聿和團圓兩個的運氣還不錯,出城才走了沒幾步路,就遇到來了要去柳家村的牛車。
車主是柳家村的裏正,他家還有個孩子在私塾念書,還要叫粱勉一聲先生。
所以粱聿一說自己是私塾梁先生的兒子,柳家村柳見春的外孫,光憑前面一個身份,裏正就不願收粱聿半個銅板了。
更何況有着阿公這層關系,粱聿還算裏正的半個鄉裏鄉親。
裏正把粱聿和團圓送到了柳家村大路旁,就揮着鞭子趕牛走了。
此時距離外祖父家也不過百步遠的距離,路上粱聿叫團圓不要和家裏人說他要接活畫畫的事,對上團圓的眼神,粱聿扯了個自己想要存私房錢的借口。
團圓想想自己阿兄從前幫忙前主家的少郎君們跑腿,接了的賞銀也沒全交給阿娘,都存着說是私房錢,然後換了絹花頭繩讨府上丫鬟姐姐的歡心,難道少郎君小小年紀……
雖然思緒發散,但是粱聿說的話,團圓聽的很,連忙點頭,又做了個封嘴的動作。
“郎君放心,團圓嘴緊的很,必然不會洩露一絲一毫出去的!”
聽了團圓保證,粱聿這才放心幾分。
他倒不是有想存私房錢的心思,只不過是在宜春樓畫畫賺的錢,他到家不好和阿爹阿娘解釋來處,特別他還有個刑警似的阿爹。
二人一前一後,還未到柳家門口,就見到迎面走來幾個披麻戴孝的人。
這幾人又大有小,為首的瞧着是個弱質芊芊的女流,手上還抱着一個壯實的小娃娃,身後跟着四個孩子,前面兩個差不多高矮,一人手上還牽着一個六七歲模樣和三四歲模樣的孩子。
粱聿越瞧越覺得眼熟,再走幾步,兩方人更加接近了,他這才看清楚了這一家人為何眼熟。
粱聿瞳孔微微放大,眼神呆滞散亂,他雙唇顫抖,一張臉迅速被抽去了血色,滿臉的蒼白,他努力地克制着顫抖的腳步往前行了幾步。
張張嘴,又不敢把話徹底問出來,似乎是不敢相信這披麻戴孝的竟然會是他的家人。
團圓顯然也有些吓到了,不敢在這個時候插話,低垂着頭貼近了粱聿。
也是防着粱聿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打擊,心情過于悲傷而昏厥過去。
他和少郎君才幾日沒有回家,家裏竟然就出了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