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重擔交接

第56章 重擔交接

一整個課間休息的時間, 梁聿都在和九郎、石中原二人玩海龜湯，丙舍學子們聽的心癢癢的很。

瞧着一個個都捧着書似乎在認真學習的模樣，可私底下這耳朵都豎的高高的, 都在偷偷聽着梁聿這邊的動靜。

聽到九郎和石中原問的問題沒問到點的時候, 他們比玩的當事人還要着急, 恨不得自己的嘴都長在他二人身上了！

就連後來進入學舍的夫子時不時都會把目光投向後排這三個不愛學習的——這三個家夥玩的什麽？聽起來仿佛十分有趣的樣子。

這邊丙舍同窗學子如何心癢卻舍不下面子加入暫且不表, 梁聿這邊，見到九郎玩海龜湯還挺有天賦的，出的湯面也十分優秀，便與他再次說起了預備放在漫畫小報上的欄目情境推理。

他把自己的想法和九郎說了一遍, 果然玩海龜湯十分有天賦的九郎對梁聿手上的這點小玩意也十分擅長。

梁聿話還沒有說完, 他也不過只是看了一遍梁聿畫的情境畫, 心中已經有了好幾個可以讓梁聿當前推理謎面改進的更加完美的建議。

但九郎還是聽梁聿把話說完, 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之後, 才頗有些不自信地開口把方才自己心中想的那些建議告訴了梁聿。

他不知道自己的建議會不會被梁聿認同, 但是梁聿這麽溫柔的人, 就算是他說錯了什麽，也不會責怪或者看不起他吧。

梁聿聽完九郎的話, 面色凝重了起來, 他低頭再次審視着自己的畫。

他臉上沒了笑意，九郎心中就咯噔一聲——他不是說錯了什麽, 惹得梁聿不開心了吧。

他小心伸出一只手, 只敢用指尖抓住梁聿衣裳的一個角角，還沒張口說出道歉的話，梁聿猛然一個動作, 他手中那點薄薄的衣料就順着梁聿的動作一下從他的指間溜走。

九郎抿了抿唇，空蕩蕩的指間一如他不知所措的心。

自己就這麽一個朋友, 為什麽還要說這些事情惹他不開心了。

他心中正難受着，梁聿那番已經把自己方才畫好的圖紙揉成了一個團塞進桌洞裏，他沒有注意到九郎那點敏感心思。

他從前交往的朋友，都是一心想要當兄弟爸爸的狗玩意，九郎這敏感的心思完全不在梁聿的認知範疇內。

不過也沒有關系，因為每次梁聿都能誤打誤撞解開九郎心中的忐忑心結。

在九郎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梁聿已經大筆一揮重新迅速寫下了謎面，轉身拉過九郎手腕，就把筆塞進了九郎手中。

“你照着我這個，畫張草圖，你能想到的細節都加進去！”肯定的目光，命令的語氣，這是九郎完全都拒絕不了的。

他不是生了他的氣嗎？

“愣着幹嘛？快幹活！”梁聿這憨貨也不問問人家九郎到底會不會畫畫，就給人拽到了自己桌子旁邊。

他抽了自己書桌旁邊放的紙張，又另外拿了只筆，大大方方和九郎交換了位置，坐在九郎的位置上，又開始奮筆疾書起來。

都寫滿了小半張紙，他才想起什麽，半擡頭，眼神卻還緊盯着自己手裏書寫的東西。

“你随便畫畫，細節線索能看出來就行了，畫的不好的話，到時候我照着你的草圖重新畫一張就可以了。”這都過去小半盞茶的時間了，這家夥才想起來九郎到底會不會畫畫的事情。

不過好在，九郎畫技雖然比不上梁聿，也完全看的過去，至少不是初學者的水平。

除了透視這些比不上梁聿這個系統學過的，其餘畫技也還算老練。

特別是畫中女子的衣裙首飾，雖然不過寥寥幾筆，卻十分精致漂亮，比梁聿的他娘穿啥他畫啥花樣要漂亮許多了。

九郎雖然被梁聿命令着幹活，後面還被梁聿一句話疑似質疑畫的畫不好，他心中也不惱。

站在梁聿座位上畫畫，嘴角都是上揚的。

他這是被肯定了吧！

他也可以為漫畫小報出一份力，而不是只能在旁邊看着梁聿侃侃而談，心中羨慕了。

至于梁聿說的畫不好，他重新畫什麽的，九郎也完全不在意。

因為他的畫技本來就比不上用一副觀世音像就可以名滿揚州的梁聿啊！

況且梁聿畫的漫畫梁祝，他翻看了那麽多遍，早就已經清楚自己這個唯一的朋友，畫技有多麽優秀了。

作為一個世家貴族，幾乎沒有人敢對九郎用命令的語氣，讓他做些什麽事情。

當初榮家那些自以為能當他長輩，做他主的某些人用這樣的語氣與他說話，就沒得到過他一個好臉色。

而如今梁聿用的差不多的命令語氣，偏偏九郎非但不生氣，還心中喜滋滋，高興的很。

九郎畫完的時候，梁聿還坐在他的位置上埋頭疾書，什麽時候桌子上的墨水用完了，被九郎換了一塊盛折新磨的墨水的硯臺也沒有發覺。

因為知道梁聿在寫的都是關于漫畫小報的東西，九郎也敢偷偷探出腦袋湊到梁聿身後瞧他寫的是什麽東西。

梁聿沒有寫完，而且前面寫的東西在另外一張紙上，都已經被梁聿放到一邊疊了一疊了。

九郎中途過來看也看不出什麽名堂，只大致瞧見茶館、酒樓幾個字眼。

後來梁聿換了一張紙，他就看清楚了梁聿新寫的是什麽東西——是寫給榮四掌櫃的信。

這時候九郎意識到自己應該回頭避開，不看別人書信的時候已經晚了。

梁聿寫的快，九郎看的也快，都已經把梁聿書信裏寫的東西瞧的七七八八了。

大約是梁聿請榮四掌櫃的調查一下揚州城內有多少的茶樓、酒館還有勾欄瓦肆，這些地方又分別分布在那些街道上，人流量如何，客流量又如何。

另外就是還有揚州城裏的大大小小的書肆又有哪些，方方面面都請他幫忙叫人做一個詳細的調查。

梁聿寫完給榮四掌櫃的書信的最後一個字，仰頭轉動了一下酸澀的脖子，正好瞧見九郎飛快別過去的腦袋。

他沒想到九郎就站在自己的身後，伸懶腰的胳膊還差點打到九郎身上。

不過好在梁聿反應能力不錯，倒是避免了九郎不明就裏吃他劈頭蓋臉一個大筆兜。

“你畫好了？”梁聿走回自己的書桌，把九郎放在桌子上用紙鎮壓着的畫紙拿了起來。

他粗略看了一遍，“畫的挺好的。”這點确實挺讓梁聿意外的，雖然透視方面讓梁聿這個專業的看起來覺得有些別扭，不過九郎的畫技确實不錯。

九郎聽到梁聿對自己的誇獎，嘴角的笑意都下不來了，頗為不好意思。

“你說的真的嗎？”他那雙狹長的狐貍眸不自覺眯了起來，這是他開心的表現，耳朵根都紅紅的飛上了一片霞色，是因為被人這麽直白的誇了，還是他認定的好朋友，面上實在羞澀。

“這是工作，我才不和你開玩笑呢。”梁聿和九郎表示自己不是一個在工作上随便的人，又道：“我本來還想着你畫個草稿，把你想的那些細節線索畫出來就可以了，沒想到你畫的這般好，都可以直接當成稿用了。”梁聿不是故意說好話鼓勵九郎，是他心中的确那麽認為。

這東西他也沒有什麽好改的，九郎在這方面确實有這天賦。

梁聿語氣嚴肅，就像一個刻板的上司一般，可九郎卻因為他這樣的态度，心中喜悅更勝。

他說在工作上不開玩笑，那就是說明他是真心在這上面認可自己的。

“以後這個情境推理的欄目就全權交給你了。”梁聿把畫稿放回九郎的手中，目光嚴肅的盯着九郎的眼睛，仿佛這是一件十分神聖的事情，“你可以嗎？”

九郎指尖微顫。

一張輕飄飄的紙，還是他自己用了好幾個時辰畫出來的成果，畫時不覺，此刻卻仿佛重若千鈞一般，不敢上手去拿。

梁聿見他怔愣，遲遲沒有伸手接過。

心道他難道是怕自己一個人做不好？

“我覺得你做的很好，就是讓我來，也沒有你做的這般好。”他張口安慰，還特地拉出了自己做對比，來告訴九郎他比他自己想的還要優秀。

又怕他又心理負擔，還補上了一句：“你怕自己把握不住的話，可以随時來問我，一個人若是覺得吃力，也可以尋幫手來幫忙。”

伸手握住了九郎手腕，把他畫的那張紙放在他的手掌上。

“你放心畫，不論怎樣，都有我在後面兜着呢！”反正就最終如果要印上漫畫小報的成刊的話，還有他這個作為主編的來終審。

九郎不知梁聿後面未說的話，但他前面這幾句話，尤其是最後一句“不論怎樣，都有他在後面兜着”，确實給了九郎無限的信心和安全感。

從來沒有人這樣和他說過。

“好！”接過了那張畫紙，九郎恍若覺得自己的肩膀上都多了一層無形的重擔一般。

可他不怕，因為這重量的另一頭，還有另外一個并不寬厚，甚至看起來還比他瘦弱幾分的肩膀一起和他承擔着。

九郎心中，梁聿模模糊糊的身影給了他無限的底氣。

他可以随便發揮，因為不論怎樣，他的朋友都會站在他的身後幫助他，為他兜底！

看到九郎明白了，梁聿臉上露出一個笑容，瞬間從嚴肅的工作狀态切換出來。

“啊！好餓啊！我要去食堂吃飯！”

“食堂有什麽好吃的，八珍鴨吃不吃？我叫綠衣做了。”九郎珍重地把畫稿收了起來，追上已經拿着東西走出去的梁聿。

“老吃你的不好意思。”梁聿把自己寫好的方案書和給榮四掌櫃的書信交給在學舍外面早早等着的團圓，“送去給掌櫃的。”

“沒關系啊！”九郎追上梁聿，與他并肩站着，“我們是朋友啊！朋友不就應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有道理。”梁聿摸下巴，心想自己以前大學的時候和宿舍那幫兒子也是一起啃過饅頭，一起吃過山珍。

反正現在自己也不是還不起九郎人情，吃就吃吧！下次也讓九郎嘗嘗他的手藝。

“思安賢弟，焉照賢弟……”聽到朋友二字，石中原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梁聿的另一邊。

九郎瞪了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不速之客一眼，“不要這樣叫我！”

這話出來其實有點下石中原的面子了，不過九郎就是九郎，他這樣的身份地位，若不是有梁聿，這書院裏的所有人估計看的都是他驕傲的鼻孔。

“那我叫你什麽……”石中原這個自來熟也有些哀怨，大家同窗之間不都這麽喊的嗎？他比思安和焉照兩個大，不叫賢弟叫什麽？

“哈哈哈。”梁聿笑着打了個圓場，“九郎他不習慣和人家稱兄道弟，中原兄你随着我叫九郎就好了。”

九郎臉上表情還是臭臭的，不過這回也沒說什麽拒絕的話。

三人并肩，一路說着話往食堂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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