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櫃子裏的空氣變得越來越稀薄, 時間變得很遲緩。
貓在雲詞懷裏不安分地開始動彈。
虞尋伸手,想幫忙按貓,又不能制造出什麽動靜, 結果兩人一貓失去了平衡, 雲詞身體輕微往前傾了些——幾乎直接撞進虞尋懷裏。
……
學生會的腳步離櫃門越來越近, 領頭的說着:“你們寝室,太亂了, 注意點衛生,你們這樣下去不行,等這個月衛生情況考核, 考核不及格是要被抓去掃教學樓的。”
眼鏡男哀嚎:“……怎麽還有衛生考核, 通融下吧學長。”
一門之隔。
雲詞只能維持住這個姿勢, 呼吸停滞了下。
學生會腳步聲在櫃門停駐幾秒。
雲詞呼吸間全是虞尋身上的氣息。
他鼻尖蹭過虞尋的頭發絲, 蹭得發癢。
狹小的空間裏,甚至能聽見對方胸腔裏傳來的錯亂的心跳聲。
然後腳步聲離開櫃子附近,轉去了陽臺:“行, 沒什麽別的問題了,衛生記得抓一抓。走吧。”
雲詞這才抱着貓直起身,調換姿勢時弄出了點動靜, 但沒有被外面的人聽見。
氣氛一時有些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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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該說點什麽,但說什麽都不合适。
直到虞尋有點吊兒郎當地, 垂下眼看他,打破沉默說:“不摸, 直接投懷送抱是吧。”
“……”
虞尋語調欠欠的:“可以理解, 畢竟我這個人确實是有點姿色, 在這種情況下, 你把持不住也很正常——”
“砰”地一聲。
雲詞直接踹開櫃門。
“走了走了, ”眼鏡男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麽,“還好沒開櫃子檢查,要是翻櫃子,我就告他們侵犯隐私。”
608寝室裏。
羅四方看着寝室門口貼着的分數單,松了一口氣:“我們寝室的分數還可以,除了彭少用一只腳扣了兩分以外。”
他手背在身後,剛感慨完,見到走廊另一邊帶着貓回寝室的兩位哥。
正要打招呼,雲姓那位冷着臉直接略過了他。
羅四方轉向虞尋:“剛才學生會又去610了,你們沒……”沒事吧。他說到一半,看着他那位長相十分不純情的虞哥,發現他很純情地不知道在耳朵紅什麽。
雖然虞尋那張臉,不論是哪兒紅一點,都會有種令人浮想聯翩的味兒。他這段時間頭發又長長了很多,沒修剪。比起更短一點的時候,好像長發更适合他。
然後虞尋說:“沒事。”
羅四方吐槽:“學校有事沒事就查寝,煩都煩死。”
“其實查寝也不錯,”虞尋側過頭,抓了下頭發,轉變立場說,“學校也是為了我們的安全着想,這種活動一周一次頻率還是太低了。”
……低???
羅四方心說這是藏貓藏魔障了麽。
-
十二月底。
在朋友圈文案挂了一個多禮拜後,有一位大四的學姐表示自己在附近實習,自己租房子住,可以領養。
這位學姐是通過看流子朋友圈看見的,于是這天傍晚,流子順道來608坐了會兒。
卷毛小辮抖着腿,把貓擱在桌上玩,說:“我之前加了個社團,這學姐是前社長,人應該是挺靠譜的,反正你們約個時間,定個地點交貨吧。”
交貨。
雲詞不想評價流子的用詞。
他可以考慮和李言一起,手抄幾本滿分作文。
流子:“你什麽眼神。”
雲詞坐他對面,淡然說:“看文盲的眼神。”
“……”
流子有點想暴起,又忍住了:“算了,今天看在虞詞詞的面子上,勉強休戰一天。”虞字念重音。
雲詞沒想到他和流子之間,都還有休戰的時候:“聯系方式。”
流子抖着腿:“發虞哥了,你問他。”
雖然只是一個聯系方式。
但先拿到的人,就掌握主動權。
雖然不知道這個主動權要來幹嘛,也必須在他們這邊。
流子繼續抖腿,覺得自己把無聲的硝煙落實貫徹得很好。
虞尋在陽臺打電話。
雲詞推開陽臺門的時候,虞尋剛好挂電話。
“聯系過了,”他收起手機說,“明天傍晚,六點。”
雲詞:“六點沒課。”
虞尋:“行,那明天把貓送過去。”
“是不是得買個貓包,”他說的這個送過去顯然指的是兩個人一塊兒送,“或者紙盒也行吧。”
雲詞不想跟他商量。
主要是衣櫃事件之後,好像更難面對這個人了。
他默念幾聲“普通朋友”,然後說:“我一個人去就行。”
虞尋倚着陽臺欄杆,表示自己非去不可:“照顧那麽久,我依依不舍,不行麽。”
約好的地點在學校東門附近,趕在學生會下一次查寝前,兩人抱着貓過去交接。
主要是雲詞抱着貓,虞尋拎東西。
魚不不在寝室待的這些時間以來,隔壁寝室送了逗貓棒,對面寝室送了幾盒罐頭,可以說是吃百家飯長大的,總之臨走前才發現它的家當不少。
臨近六點,收養人發來幾條語音消息:“我在門口了。”
女孩子,聲音很柔和:“就在東門校門口這,穿米色大衣,應該很好認。你們到了嗎?”
虞尋加的好友。
黑色頭像回了兩句:[到了]
女生看到這句回複,擡起頭四下張望,她只知道黑色頭像是個男生,大一的,于是下意識先去看門口形單影只,獨自進出的人。
但她看了一圈,都沒找到符合特征,手裏抱着貓的男生。
直到她又掃了幾眼,才看見有人抱着一團白色的小東西,只不一同過來的人是兩個——兩名男生并肩穿過東門長街,在人群裏格外顯眼。
“劉學姐嗎?”抱着貓的那位走近後問。
她點點頭:“啊,對是我。”
雲詞把貓交給她,然後又給他介紹虞尋手裏拿的東西:“都是些它平時用的東西,一塊兒拿過來了。”
劉姓學姐指了指街對面:“天冷,要不去咖啡店坐會兒吧,我點了幾杯咖啡,正好還有什麽要注意的你們再跟我說說。”
雲詞:“不用,太麻煩你了。”
劉姓學姐:“我咖啡都點好了,沒事的。”
咖啡店裏。
幾人先是寒暄了幾句,劉姓學姐簡單講了下自己的專業,然後又對他們的專業表達了認可:“法學,分數線很高。挺不錯的。”
然後雲詞和虞尋兩個人一人一句交代注意事項。
雲詞:“得帶它打疫苗。”
虞尋跟一句:“它太小,腸胃不太好。”
雲詞:“晚上睡覺記得保溫。”
虞尋又跟一句:“平時多喂點水。”
“……”
雲詞捧着咖啡杯,越說越感覺他和虞尋像兩名把孩子送走的老父親,于是停住了,沒再往下說。
虞尋好像還挺喜歡這種各自一句的發言模式,在他停下來之後追問:“你怎麽不說了。”
雲詞注意到劉姓學姐一直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們看。
他閉上嘴:“哦,啞了。”
“……”
等到臨別前,确實有點舍不得。
雲詞看着小貓濕漉漉的眼睛,沒忍住想擡手再揉一把它的腦袋。
然而沒想到邊上那人也是這樣想的。
他和虞尋同時伸手,在對方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兩只手同時落在小貓頭頂——以交疊的姿态。
……
下一秒,雲詞蹭地站了起來。
“我交代完了,”他說,“走了。”
虞尋很快也跟着他出去。
兩人走後,學姐低頭打字,跟合租閨蜜報備:[貓接到了,很可愛。]
她補充:[兩個很帥的男生一起來送的]
最後兩句:
[而且我感覺……]
[他倆好像是一對。]
東門長街上人又多起來了,冬天周圍擺起了一些小攤,賣些烤紅薯、炒栗子之類的東西,香味在街上彌漫,很多學生裹着厚大衣,在小攤前排隊。
雲詞在前面走得很快。
虞尋不緊不慢地,在後面始終跟他保持三五步的距離。
直到進宿舍樓,上了樓梯,快走到寝室的時候,虞尋的聲音才從身後響起:“走這麽快。”
“慢點行麽,”他又說,“有話跟你說。”
“?”
“挺重要的,想了想還是得跟你說一聲。”
雲詞腳步微頓。
他站在靠近寝室門簾的地方,門簾裏,是羅四方打游戲的聲音:“兄弟這波不行,讓我發育下。”
剛剛才一起送走貓,他以為虞尋真有什麽要緊事要說,結果等了幾秒,等到一句:“喜歡你。”
虞尋聲音很低,沒讓走廊上經過的其他人聽見。
“……”
“今天比昨天更喜歡你。”
“其實每天都想說這句話,看你抱貓的時候想說,跟你一起走路的時候也想說。一直沒找到合适的時機。”
這麽久了。
跨過了最初的震驚,中途的煩躁、和質疑,到現在,這個人說起“喜歡”還是一如既往地堅定,讓人不再有任何懷疑,只剩下純粹的熱烈。
雲詞回來的路上為了防風,衣領豎起,拉鏈一路拉到最頂上,鼻尖和下巴都埋在衣領裏。聞言,他感覺呼吸間的熱氣在不斷往上升。
那溫度一路升到耳根處。
是他穿太多了。還是今天外面天氣不夠冷。
又或者,是寝室樓道暖氣太熱了吧。
短暫沉默後。
“我最近,還算追得挺有分寸的吧?”虞尋自言自語似的問。
他看着雲詞,最後又說,“……但還是,怕你忘了我喜歡你這件事,所以忍不住再重申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