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混亂嘈雜的火鍋店裏, 他和虞尋之間仿佛有某種屏障,把其他所有人都隔開了。
虞尋原本姿勢坐得挺歪,不太正經地随意靠着椅背——從雲詞多看了幾眼他的長發造型後, 這人這周沒再去剪頭發, 額前碎發略長, 半遮住眉眼。
半晌,他問:“為什麽給我?”
雲詞還是縮着手, 他捏着衣袖邊緣,面上強裝冷靜說:“……看你挺喜歡吃這個。”
看我喜歡吃,就給我嗎。
虞尋這樣想着, 卻沒有再開口。
他接過糖, 也把糖藏進掌心裏。
這顆糖摸起來還是溫熱的, 糖紙上沾着些殘存的體溫。
一道聲音打破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
“吃啊, ”彭意遠指了指餐桌上滿桌的牛肉片,“快點涮,他們吃太快了, 半分鐘,兩盤沒了。你們再不抓緊,等下都被他們分完了。”
雲詞把手從袖子裏伸出來, 拿起了筷子。
在校學生沒有多少生活費,下館子吃火鍋是件略顯奢侈的事, 羅四方一筷子涮六片,十分珍惜這頓來之不易的火鍋:“彭少, 你不是說月底沒錢了嗎。”
彭意遠:“專業課老師給我爸打電話說沒想到我能交上作業, 抛開質量不談, 沒想到我居然交了, 我爸一高興, 就給我打了錢。”
“……”
羅四方咋舌:“你爸對你,要求如此之低?你爸還缺兒子嗎?”
“也不是那麽值得高興吧,”彭意遠想了想,坦誠說,“沒人對你有任何期待的感覺,其實也不好受。”
彭意遠聳聳肩:“我爸做生意,不怎麽在家,我從小也沒什麽特長……反正做什麽都比不過他,永遠得不到認可,他覺得只要我不惹事就行了。”
總之,像一座可靠但又難以跨越的大山。
……
進入南大前,他也沒想過,會遇到這幫人。
在東門巷子裏打架,幫他做亂七八糟的期末作業。
彭意遠在這片熱鬧之間,暗自感懷,然後他感懷着感懷着,看見他詞哥用公筷涮了片肉,認認真真全程盯着觀察熟沒熟,然後第一時間把肉撈起來,手腕一轉,扔進了邊上虞尋的碗裏。
“……?”
雲詞滿腦子都是回應。
他也不知道自己回應得算不算明顯。
只知道涮完那筷子肉之後,虞尋看了他很久。
火鍋店頂燈直直打下來,明明亮得很,但虞尋坐在角落裏,瞳孔卻有些黯。
如果說剛才給糖的時候,氛圍有一點微妙的話,雲詞涮完肉之後,就不止是微妙了。
雲詞錯開視線之前注意到虞尋并沒有吃那顆糖。
剛才遞出去的糖,還藏在他手心裏。
吃火鍋中途,發生了一點小插曲。
李言和流子那邊本來都已經專心吃火鍋,在美食面前選擇暫時休戰,只是吃着吃着,可能是人實在太多太擠,有人起身涮肉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玻璃杯。
“啪”地一聲。
清脆的摔杯聲讓所有人頓時都站了起來。
“操,摔杯了???”
“有信號,”有人邊站邊把最後一塊肉往嘴裏塞,“全體戒備!”
“什麽摔杯?”
“對面摔杯子了,不知道為什麽,吃着吃着突然摔,可能是想打我們個出其不意。”
“……”
争執間,是流子暴怒的聲音:“誰想打你們,是老子杯子不小心掉地上了!”
“……”
最後是雲詞的聲音,他靠着椅背,頭有點疼:“——大外甥。”
李言默默把嘴裏的話吞下去。
雲詞:“坐下。”
李言坐下了。
彭意遠呆呆地看着,哪怕曾經親歷過東巷事件,也還是會為之震撼。
他戳了戳王壯說:“要不等下不去KTV了吧。”
王壯:“?咋的。”
“這兩群人,”彭意遠小聲對王壯說,“你敢帶他們去嗎。”
王壯想了想那家店的包間,還有每次去都會送的幾箱酒水:“不敢。包間容易打架,還可能喝酒,那麽多玻璃酒瓶……算了吧。”
于是飯後,彭意遠提議大家去附近夜市逛逛,消消食。
流子:“不是說好唱歌嗎?”
李言也問:“對啊,我這麽多兄弟,都很能唱的。”
彭意遠不太熟練地扯謊說:“他們說今天包廂訂滿了,改天吧。”
流子:“也行,那改天具體是哪天?”
彭意遠:“……”怎麽還問這麽具體的。
“就,”彭意遠措辭說,“看哪天有空。”
夜市開在學校附近,每逢周末都像過節一樣,整條街張燈結彩,賣什麽的都有,糖葫蘆、拍立得、還有擺攤賣小寵物的,是南大情侶經常過來約會的地方。
有人感慨:“是我們這種單身狗很少來的地方了。”
雲詞跟在隊伍後面。
從火鍋店出來之後,人數就少了很多,不少人吃完飯回學校了,流子和李言身邊只剩下三三兩兩的人。
他們路過那種“情侶攝像”之類的地方,在競技類攤位前停下了。
類似的攤位總是開在一起,這邊幾家店全是射擊類店鋪,一塊板上挂滿了氣球,最前面架着兩把游戲槍。
“射擊游戲,”流子念起上面展示的規則,“一等獎,小魚。”
這個獎品挺特別的,有人跟着看過去:“小魚是什麽?”
“哦,小擺件。”
“……算了,沒意思。”
“有一說一,是挺好看的,但誰會為了這個玩射擊游戲啊。”
“……”
雲詞腳步頓了下,被“小魚”兩個字吸引,往獎品牆上看過去——是一個很小巧的擺件,不知道用什麽材質做的,整條魚看起來流光溢彩的,閃着光一樣。
下面的其他獎品就是一些小玩偶,最下面一欄是鼓勵獎,一面寫着祝福語的紅色小旗子。
小魚。小虞。
雲詞不知道為什麽,一下想到的是虞尋。
而且這個“小魚”是彩色的,很絢爛的顏色。像煙火。也像某人的眼睛。
……
——可能喜歡一個人,所以看到什麽都覺得像。
虞尋曾經在視頻通話裏說過的話,重新在他耳邊回響。
那時的他聽不太懂。
現在發現,原來是真的。
他覺得這條魚像虞尋。
李言正說着“走吧沒人會玩的”,下一秒就看見他表舅停下了腳步。
雲詞問老板:“怎麽玩?”
老板見有客人來,站起來介紹:“十五一次,三十發子彈,全射中算一等獎,漏一個算二等,漏兩個三等獎,超過兩個就都是鼓勵獎,玩嗎帥哥?”
雲詞掃了三十塊錢。
雖然很久沒玩這種游戲了,但按照他對自己的估算,兩次內應該能拿到。
“他要玩?”李言站在街邊,有點冷,把手往兜裏揣,震驚地說。
“那等等吧。”有人說。
又有人提到:“不過詞哥以前不也經常玩這個——”說着,他說了幾個關鍵詞,“西高那會兒,春秋游。公園游樂場裏。”
另一邊,雲詞已經彎下腰。
他擡手把外套拉鏈往下拉了點,然後手扶着槍,閉上一只眼,另一只手搭在扳機上,視線瞄準後,扣下扳機。
“啪”。
打中一只氣球。
……
雲詞射中一只氣球後,順着子彈射出去的軌跡,想到以前西高時候的往事。
這類射擊比賽,他高中的時候玩過很多。
那時候高中組織春秋游,都愛去各種森林公園,公園游樂場裏,商家為了招待學生,會在空曠的場地上擺起很多小吃或游戲攤位。
他們一群男生,不愛到處閑逛,就在游戲攤位邊上聚着。
那時候的李言帶着一班其他男生想去玩幾把:“衆籌一下,兄弟們,我出五塊,你出五塊,我們就有十塊錢,十五發子彈,一人一發輪着玩。”
“班長,”李言沖雲詞說,“玩一把?”
哪怕是春秋游,西高也嚴格要求學生穿校服。
穿着一身校服的雲詞坐在長椅上,曲着腿,黑色水筆支在邊上:“不玩,沒意思。”
李言直接質疑:“你背單詞就有意思???”
雲詞:“有意思,快期中考了。”
李言:“……我跟你們這種愛考試的人拼了。”
攤位上有兩把槍。
但等李言付完錢,正準備架槍,邊上那把槍先被人架起來了。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手指松散地搭在扳機上,順着手往上看,他對上虞尋似笑非笑的眼睛:“這麽巧。”
李言在心底卧槽了一聲,剛想說“這麽晦氣”,剛才嘴裏說着“不玩,沒意思”的雲詞忽然站起來,把手裏的英語詞彙手冊直接扔他懷裏了。
“……”雲詞說,“我打一把。”
李言手忙腳亂地把那本詞彙手冊收起來:“你不是說不玩?一共十五發,別給兄弟丢人。”
……
有時候是他贏,有時候是虞尋贏。
總之每次春秋游,都會打那麽一次。
雲詞的手搭在扳機上,思緒順着第二發子彈回到了現在。
他打中第二只氣球後,邊上那把原本空置着的槍前站了個人,虞尋一如當時那樣漫不經心地把手搭上去,閉上一只眼,用只有他們兩個人的聲音問:“喜歡那個獎品麽?”
想打下來送給他,也算喜歡吧。
雲詞“嗯”了一聲。
虞尋調整了一下槍的位置,說:“我幫你打。”
是要送他的,他幫他打算怎麽回事。
雲詞回絕:“用不着,我自己能打。”
燈火通明的夜晚。
同樣的射擊游戲。同樣的兩個人。
隔着一段距離,在等他們的一群人齊齊感慨:“果然又打起來了——”
“完全在我意料之中。”
“他倆什麽時候能路過這種攤位,不停下來較勁。”
“西高每年春秋游,但凡是組織去公園的,游戲場上永遠有這兩人的身影,每學期都把游戲場變成戰場。誰能想到上了大學沒春秋游了,但是有夜市。”
“賭一把?押誰?雖然我覺得這把不好說。”
“……”
攤位上,槍聲不斷。
雲詞正常發揮,而且今天晚上手感尤其好,都沒等到第二輪,第一輪最後一發子彈射出去後,正中最後一只氣球。
虞尋慢幾秒,子彈沒射完。
見他這邊已經結束了,于是沒再接着打。他松開手,往後退了步。
“這麽準,”老板心說這回虧大了,長得帥就算了,瞄得還這麽準,“一等獎,拿走吧,多收的十五退你。”
站在邊上的虞尋也跟着随口誇他,語調懶懶散散的,聽起來沒多認真的樣子:“真厲害,小詞”。
然而剛誇完,雲詞卻對他說:“伸手。”
“?”
虞尋伸出手。
下一秒,雲詞把手裏剛贏來的小魚,給了他。
李言看愣了。
也許是燈光太暧昧,兩個人外形又都過分招搖,站在一塊兒有種很難形容的感覺。
他表舅在幹嘛?
為什麽送虞尋?
……
其他人也有點懵:“送虞尋了?”
“對啊,怎麽就送他了?”
很快,李言又鎮定下來,他告訴大家:“這很正常,太正常了。這能叫送嗎。”
他斬釘截鐵告訴其他人:“——這是他對虞尋赤、裸、裸的羞、辱。”
“……”
流子在邊上咬着後槽牙,心說跟他想的一樣,這就是羞辱。
流子暗暗留意虞尋的反應,只要他兄弟皺一下眉,他現在立刻就帶人沖上去。
然而沒有。
他那位心理素質強悍的兄弟,接過魚後,低垂着眼,看不清神色。
虞尋掌心觸到一片冰涼。
小擺件在燈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不斷變化的絢爛的光。
他無法控制地去想某個不太可能的猜測。
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我了。
……
這句話,明明當初可以很輕松說出口。
但在關鍵時刻,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再打一把,”等要走的時候,流子卻不幹了,“剛才那把不算,姓雲那小子先打了好幾個,他搶跑,不算數。”
李言:“什麽叫搶跑,本來就是我們先,哪來的搶跑,是你們自己慢了。”
彭意遠他們試圖勸架,然而勸不住。
于是李言和流子兩個人吵着吵着,各自掃了十五塊錢,去決戰了。
大部隊一下分散開了。
雲詞和虞尋兩個人脫離大部隊接着往前走,很快混在人群裏,和其他人拉開了距離。
前面有個賣飲料的攤位,雲詞給完東西之後覺得身上一直在不斷升溫,想冷靜一下,停下來問:“有冰的嗎。”
“有,”老板說,“啥都有,來一杯?”
虞尋問:“喝冰的,不怕冷?”
雲詞:“我身體好。”
“……”
“哦,身體好,”虞尋說,“是誰流感躺在床上爬不起來。”
這種說話方式太熟悉了。
雲詞習慣性反擊說:“某人高燒的時候也沒好到哪兒去。”
回擊完,雲詞卻感覺身上的溫度又往上竄了一點——這兩次生病,都是他和虞尋在寝室生活中距離得很近的時刻。
正好老板一杯飲料做完了,隔着玻璃窗戶遞過來。
雲詞接過,不再繼續說話。
飲料裏加了很多冰塊,酸甜口,但還有股說不上來的味兒。
雲詞喝了近半杯,身上的溫度非但沒往下降,反而還有繼續上升的趨勢。
……
什麽飲料會越喝越熱。
他後知後覺去看杯身上貼着的标簽,發現标簽上很不明顯的寫着一行小字:含酒精。
“…………”
雲詞在隐約察覺到一絲眩暈的同時,看到迎面走來一個有點熟悉的身影。
是虞尋他們班的一名女同學,上大課的時候見過,總坐他附近。
那女生長得很清秀,也沒想到會在這遇到他們,她腳步放慢,扭頭和身邊同行的人說了什麽,然後往他們這走來,打招呼的時候眼睛盯着虞尋,說話聲音有點不自然:“班長。”
“這麽巧,”她笑起來有個很淺的梨渦,眼睛亮亮的,藏着什麽心思一目了然,“看來我們還挺有緣分的。”
說着,她視線又落在虞尋手上,找到新話題交談起來:“這個好可愛,是那個射擊攤位上的獎品吧,上次我路過的時候見過,但我太菜了,總是打不準。”
“……”
“我一直想要這個,”她引出最終目的,鼓起勇氣說,“如果你不要的話,能送給我嗎,我請你吃飯。”
雲詞在很輕的眩暈後,感覺到情緒被無端放大。
又來一個。
這人身邊怎麽這麽多人。
剛走一個學長,又來一個。
雲詞想說“他不送”,但現在東西歸虞尋,對面還是個女孩子,他沒有發言權,但此刻情緒上湧,也不想聽虞尋會說些什麽。
他自己也知道這情緒來得沒緣由,也沒有任何立場,但就是不希望虞尋靠近別人。
任何人。
無論是男是女,都不行。
于是他借着那股被放大的情緒,沒說話,只是像之前在火鍋店裏那樣,又伸手拽了下虞尋的衣服。
很細微的動作。
對面女生沒有發現。
但虞尋察覺到了,他怔了下,對女生說:“不好意思,不能。”
“我也很想要,”他難得認真地說,“所以送不了。”
女生被拒絕也不意外,她勉強笑了笑,說:“好吧,我朋友還在等我,那我先走了。”
女生走後,雲詞才松開拽着他衣服的手。
回學校的路上,兩人陷入某種微妙的沉默裏。
從雲詞開始回應起,他和虞尋之間的氣氛就變得很奇怪,隐晦且暧昧,互相都不敢試探,不敢打破。
但是雲詞感覺那杯飲料的度數似乎有點高,他泛上來的情緒并沒有因為虞尋的拒絕而消散,于是他在持續的眩暈中忍不住說:“平時是不是也有很多人。”
他這話說得突然。
虞尋一下沒反應過來:“什麽?”
街邊路燈燈光下,虞尋那張臉被照得更加惹眼,他今天穿了件黑色沖鋒衣,身形挺闊,這人鼻梁、下颚的輪廓線其實很銳利,顯出幾分不好接近的倨傲感,但總被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和過于绮麗的眉眼打破。
加之這人總是漫不經心的樣子,說話語調也戲谑。
雲詞:“很多人靠近你。”
他補充,“像剛才那樣。”
這句話說完,持續的微妙氣氛終于被撕開一道口子。
半晌,虞尋攥緊了手裏的東西,他喉結很重地動了下,他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于是反問:“很多人靠近我,又怎麽樣。”
他聲音很低,終于還是忍不住,哪怕心底依舊覺得不可能:“你會在意嗎。”
這句話問完,彼此都心知肚明某層紙被徹底撕開了。
長街上,有陣風穿街而過。
虞尋後知後覺,發現這條街就是開學時候,他正被學生會拉着采訪時,偶然遇到雲詞的那條街。
那天剛開學,他聽說西高有部分老同學在附近聚餐,他想也許雲詞會在,在附近轉了會兒。
當時他剛報道完,走在比西高大上不知道多少倍的學校裏,恍然發覺哪怕同校,他和雲詞之間,也許也很難再碰上了。
然而就在采訪的時候,長街對面,有個人轉着鑰匙圈走了過來。
鑰匙圈轉了幾圈。
停下的時候,他對上了雲詞的視線——就像現在這樣。
……
虞尋問完,依舊像是在等待被審判一樣。
哪怕雲詞已經留下太多痕跡。
片刻後。
雲詞沒有回避他的視線,說:“會。”
或許是酒精,又或許是剛才那陣風,眩暈感變成了一種飄起來的感覺。
雲詞繼續說:“會希望這些人都別靠近你。”
其實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虞尋還是垂着眼,自嘲似地笑了下,沒什麽底氣地說:“我平時還算一個挺自信的人,但到你這就不是了,你這樣說,我會以為——”
他停頓了一下:“以為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我了。”
雲詞很幹脆地回答他:“不是。”
虞尋感覺心髒被這兩個字緊緊地掐住了。
不是。
不是什麽,不是喜歡。
雲詞站在穿街而過的風裏,他忽然間,想起很多和虞尋之間的往事。
有時候不去想,但回首才會驚覺,這個人在自己生命裏已經出現太久了。高中三年,他所有重要的節點和事件,這個人都以“敵人”的身份參與着。
好像早在意外成為室友之前,他們就已經是對彼此來說最特別的存在了。
他迎着風說:“不是以為。”
“不用以為,也不是有點,就是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