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南大校內的籃球賽, 主打一個友誼賽,不争排名。
當然也有個很重要的原因——班級太多了,打不完。意思意思得了。
但哪怕不争排名, 比賽這個東西, 也天然帶着很強的勝負欲。
李言和流子各自在自己的“打架群”裏, 發布了一則新動态。
【明天下午四點,球場。】
這則動态太熟悉了。
地點也熟。
籃球場, 男人打架專用的地方。比賽誰的實力更強勁的地方。
然而次日四點,一隊人在球場集結後,面面相觑。
一支隊伍裏, 有自己的兄弟, 也有自己昔日的對手。
更別提上學期東門巷子大戰那天, 他們差點就互毆過。
“怎麽回事啊, 流哥,”有人發問,“新打法?”
“……”
流子說話的時候像是牙疼:“可以這麽理解。”
要這幫人和雲詞的人打出點什麽成績出來, 也不現實,于是流子只叮囑:“随便打打得了,最重要的是……”
所有人屏氣凝神, 等他後半句話。
流子:“最重要的是,要講禮貌。”
“啊?”
“我們已經是大學生了, 難道不該學着禮貌待人嗎,有問題?”
“……”
另一邊, 李言買了半箱水, 遞給流子他們, 也做出了表率, 他惡狠狠地把手裏的礦泉水遞給流子他們, 并同時對自己那幫兄弟們說:“講禮貌,他們能講得過我們?我這就展現出我們過人的素質,請他們一人喝一瓶水。”
“……”
所有人都沉默了。
流子“操”了一聲,沒想到李言的準備比他更充足。
虞尋和雲詞畢竟還沒直接公開關系,他這邊也不能顯露什麽。
于是他扭頭對自己的人說:“都客氣點!趕緊說謝謝!”
被拉來比賽的人,有的來之前還在宿舍打游戲,有的剛下課,腦子暈得很。這下直接短路。
他們接過水,很懵地說:“謝、謝?”
起猛了。
這個世界好像哪裏不對了。
-
另一邊,雲詞還沒下課。
老師拖堂,多講了幾個知識點。
虞尋坐他邊上睡覺。
自從在一起之後,這人每次上課就專門坐他邊上了。
漸漸地,兩個班之間的分界線也變得模糊,有人開始試探着往對方班級蹭,發展到現在大家都開始胡亂坐座位。
雲詞手裏記着兩份筆記,記到一半,虞尋擱在桌上的手機震了下。
這人頭都沒擡,把手機遞給雲詞:“大概是流子,幫我回。”
雲詞接過手機,把手機藏在桌底。
“回什麽。”他問。
然後得到了虞尋很随意的回答:“随便。”
雲詞拿着他的手機,正要輸入那串生日密碼。
虞尋忽然間不困了,發現自己忘記交代一件很重要的事,支起身說:“我手機密碼——”
雲詞搶過話:“我生日。”
虞尋愣了下。
雲詞問:“難道改了?”
虞尋說:“沒有。”
他想了想,不記得自己說過這件事,“你怎麽知道。”
雲詞:“某個人喝醉的時候說過。”
虞尋困意散去大半:“我?”
雲詞:“不然是羅四方麽。”
“……”
虞尋又問:“哪次喝醉?”
雲詞:“跪着給我磕頭那次。”
“……”
他想起來了,當時酒醒,他右眼一直在跳,不斷回想自己說了什麽做了什麽,但記憶斷片,只記得是雲詞把他扛回去的。至于具體怎麽扛,以及扛的過程裏發生了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生怕自己說錯了什麽話,所以那條找雲詞聊天都是小心翼翼的。
“我除了告訴你我密碼,”虞尋說,“還幹什麽了?”
雲詞重申:“磕頭。”
就算是胡編亂造的磕頭,虞尋也認了,他撐着下巴說:“行,下次還給你磕。”
說話間,雲詞點進他微信。
流子:[人都到了]
雲詞代他回:[還沒下課。]
[馬上。]
回完,他把手機扔回給虞尋。
虞尋低下頭,光明正大把手機攤在桌上,不知道又給流子發了什麽。
雲詞去看課本。
然後過幾秒,課本上的字被手機擋住。
虞尋又把手機遞回來了,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錄入指紋頁面。
“每次都要輸密碼太麻煩,”他說,“幹脆錄個指紋。”
雲詞想了想,談戀愛互相看對方手機好像是基本操作。
于是他把自己手機從桌肚裏撈出來:“行。”
課後,兩人往球場方向走。
上大學後,去球場的次數倒是沒有以往多了,除了體育課和軍訓那會兒,幾乎很少再踏入這裏。
球場周圍圍着好幾圈人,都是來觀賽的。裏裏外外圍得水洩不通。
不少人沖着他們這個“合作”而來,雲詞進去的時候隐約聽見有人在議論:“聽說那兩這次一隊啊……這怎麽打。”
“不知道,反正估計會是史上最災難配合。”
“……”
雲詞身上還穿着虞尋給的那件外套,他拉開外套拉鏈,和那幫人颔首打招呼。
隊裏有幾名男生對這件衣服有印象,愣了下。
等會兒就輪到他們上場了,李言在邊上簡單做熱身:“說實話,很久沒打球了,這把不一定能行,別抱太多期望。”
流子:“衆所周知,老子勤工儉學,也沒什麽時間打球。”
雲詞倒是對結果不那麽在意,邊脫外套邊說:“盡力就行。”
虞尋表現出了一些在意,但他在意的地方很歪:“怎麽把外套脫了。”
雲詞:“……”
邊上的李言:“……”
邊上的邊上的流子:“……”
“有點曬,”雲詞面無表情說,“運球不方便。”
虞尋:“不能克服嗎。”
雲詞拒絕:“不能。”
很快,裁判把計分板歸零,然後吹了聲口哨,喊:“下一組——”
他們對面一隊人是金融系的,一隊人還特意買了同款隊服,說說笑笑地,看起來關系很好——起碼比他們這邊好。
賽前可能是做了點背調,還對他們放了幾句狠話,大致意思就是等着看你們隊的精彩配合。
上場前,虞尋倒是很自信:“我們比他們有經驗。”
雲詞:“那是對打經驗。”
虞尋挑起眉,眉眼被光線點亮,一如高中時那樣,沾着鋒芒:“那也是經驗,所以我們一定會贏。”
上場後,雲詞掌心觸碰到球,感受到熟悉的,被陽光曬過的溫度。
随着下一聲口哨聲,場上人動作激烈地往前動了。
前兩個球,他們都沒拿到。
實在是隊伍成員之間太陌生,沒有配合過,經常在一個人做完假動作後,另一個人都沒意識到要接球,好幾次被對面輕松攔過去。
場外,也有人發出果然如此的評論:“我就說,他們怎麽可能配合得了。”
“我操,”流子有點維持不住禮貌了,對李言喊,“你看不出那是我的假動作嗎!”
李言:“沒太看出來。”
流子:“他媽的高中我用這招進過不知道多少個球——”
說着,場上局勢忽然變了,變得比變天還快。
雲詞和虞尋意外地配合出了默契,對對方所有招數都了然于胸,适應節奏後,在沒有任何其他隊友支援的情況下,連進兩球,硬是把比分給追平了。
比賽節奏很快。
緊接着,隊形轉換後,雲詞假上籃,在對方起跳滞空無法轉向的時候,手腕一轉,一個幹脆有力的背傳。三分線後的虞尋穩穩接住,出手,投中。
又進一球。
反超了。
這一套打下來,對面防守的人只能看着籃筐懵逼。
雲詞也沒想到這個球虞尋還能反應過來,回防的時候,兩人随手擊掌。
擦肩之際,虞尋說:“高中那會兒,你用過這招。”
雲詞一愣。
虞尋接着說:“但當時李言沒接住。”
那時候他就想,如果是他,這球肯定能接下來。
沒曾想念頭成真。
現在,的确被他接到了。
流子更是暴怒:“你看看人家怎麽就能接!!!多熟悉的路數,你一點都不記得,你這腦子什麽記憶力。”
李言也暴怒:“那能一樣嗎?他倆什麽關——”系。
話說到這忽地止住。
流子也反應過來,那兩位的關系是未公開關系的情侶。
情。侶。間。的默契。
“……”
“算我沒說,”流子抹了把汗,“繼續。”
不過這三個球之後,他們隊像開了挂一樣,紛紛找到了一絲熟悉的感覺——從這幾次不成功的配合裏,确實發現有很多招數以前見過。
賽前放話說等着他們“精彩配合”的那隊,臉色漸漸有點青了。
他們隊越打越兇,分數一路上漲。
雲詞運着球。
感受到跑步、跳躍時掀起的熱風。
有一瞬間像是回到了西高那個小球場。
記憶在此刻重疊。
他忽然間意識到,以前為什麽那麽愛打球了。
因為他們這兩幫人幼稚、肆意地較着勁,這股鋒芒貫徹了整個高中生涯。
所以大學後,他們這些人都很少碰球了。
……
時間到。
裁判吹哨。
比分比對面高十幾分。
流子抛開球,大喊:“我太牛逼了,這麽長時間沒打球,還是這麽強。”
李言:“我也太牛逼了,居然能配合你這種人。”
雲詞喘着氣,扯着衣服下擺扇了會兒風。
在全場的歡呼聲裏。
虞尋越過其他人,向他走來。
然後虞尋攬上他的肩,像戰友一樣,嘴角微勾,肆意地說:“贏了。”
“說了有經驗,”他最後說,“打了三年,他們拿什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