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占有欲

占有欲

“你認識我?”男人的表情開始變得不友善,他腳下移動了一步,想要離開。

“不認識!”安子墨笑着說,“我認識病床上躺着的人。”

男人上下打量着他,目光落在安子墨臉上的胎記時他不屑的笑了一聲,“他看臉!”

安子墨不以為意,依舊面帶微笑,“為什麽不進去?怕他趕你出來?還是怕他揍你?”

“怕他生氣!”男人兩個眼睛深深的嵌在眼窩裏,看着疲憊不堪,“怕他挺不過去,比我先走。”

安子墨看着他顫抖的右手沉默了片刻,什麽也沒說,轉身離開了醫院。他一路上都沒有注意到安辰深的沉默,直到坐上了去江市的飛機,他問安辰深要不要睡一覺的時候他沒有得到回答。

“怎麽了?”安子墨有些擔心,“是哪裏不舒服了嗎?”

安辰深搖搖頭,眼神依舊看着窗外的藍天白雲。

“是想起你媽媽了嗎?”

依舊是搖頭。

“傻子……你……”

“哥哥……”安子墨突然轉過頭,打斷了他的話。

安子墨認真的看着他,“你說。”

安辰深欲言又止的支支吾吾,“你認識……很多男人嗎?”

安子墨對上安辰深疑惑的眼神,一之間不知道該怎麽和他解釋剛剛在醫院躺着的是當年把他推進深淵的王陽。而門口站着的應該就是把王陽變成如今這副模樣的罪魁禍首。至于那個曾經一心只想報複社會的人渣,為什麽現在和王陽住一個醫院?又為什麽拖着半死不活的身體鬼鬼祟祟的來看王陽?甚至怕王陽被他氣死?這些疑問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思慮片刻搖了搖頭,“不多,只是一個曾經見過幾面的朋友。你應該知道,我的記憶力挺好的。”

安辰深垂下了眼眸,過了好一會才無聲的點點頭。

有些事情他沒去細想,也就沒有任何的不妥。他把安辰深平安帶了回來,并且一直在他身邊。安子墨上班的時候他就和小藍呆在家裏,下班就會陪他出去走走,有時周末假期會一起去菜市場買點菜回來做飯,有時會帶他去附近的公園爬爬山。

安辰深除了沒小時候活潑以外,其他的方面還是能順着安子墨的意思來。照顧他的生活并沒有想象中的困難,比起小時候,他現在自立了不少。連洗澡都不願安子墨幫忙。

趙冰冰和楓會時不時的過來。剛開始,安子墨以為他們就是看在已故周瓊的份上過來看看安辰深過的怎麽樣。因為楓看着就像是被逼迫的。雖然沒有了以前的冷漠但也不會和他們閑聊。而是自己一個人靜靜的抽煙,頹廢又陰郁。

直到那天在福利院門口見到楓和現在的院長,也就是以前的護工方小紅在門口握着手寒暄道謝。才得知周瓊一直以來都有給這家福利院捐贈資金,只不過用的是楓之前的名字,“吳小明。”

安子墨陡然想起小時候剛認字那會特別喜歡到處看字,看到自己認識的就會讀出來。他清楚的記得以前的老院長的辦公桌上有一本厚厚泛黃的筆記本,上面記着的都是無償捐贈和救助福利院的人員名單。他出于好奇翻開過那本本子,本子的第一頁就是他認識的字,“吳小明。”

難怪當初在酒店查周瓊資料時看見了這個名字總覺得眼熟,這幾個月來一直蒙在他眼前的霧慢慢散去,原來很早以前,他們就有過交集。

“為什麽要用你的名字?”安子墨問楓,他其實并沒有要等他回答的意思,按照他的性格,估計又是安子墨一個人自作多情了。

“你不會不知道,富人的家庭關系有多複雜。”

安子墨沒想到他會回答,愣了幾秒,“她這麽多年來看過傻子嗎?”

楓搖了搖頭,安子墨冷哼了一聲。

“她只知道他在福利院,并不知道他在哪個福利院。”楓看了他一眼,“因為她全國各地的福利院都捐了。”

“為什麽不找他?”安子墨這個問題之前已經問過周瓊本人,但是沒有得到她的回答。

楓的嘴邊不知什麽時候點了一根煙,他望着前方被夕陽撕扯的褴褛的天空眯上了眼睛,“人在做決定的時候如果都能提前知道對錯的話,還會有那麽多的生離死別和遺憾後悔嗎?”他把嘴角的煙夾在手指中抖了抖煙絮又送進嘴裏,“有錢人看重的不是財富而是名譽。”

“去他媽的名譽!”安子墨急促的往前走了幾步又回頭指着楓,他不知道自己哪來的憤怒,他知道自己很有可能會被楓按在地上摩擦,還是在大街上。他管不了那麽多了,“什麽破名譽能比一條命重要?”

楓皺起了眉頭,不屑的眼神落在了安子墨的手指上,空氣突然有些安靜。突然,他拿掉嘴角的煙笑了起來,“你這是要打一架?”

安子墨的沖動已經被他的威脅吓退了一半,他尴尬的放下手,憤憤的甩了兩下,還是識趣的閉嘴了。畢竟也不關他的事,沒必要惹他。

“你應該知道,這些年,她過的很不好。”楓突然換了個腔調,難得的心平氣和,“這麽多年,她雖然很不近人情,但一直對我很好,甚至超過了我的親生父母。雖然我早已經忘記了他們長什麽樣。”楓自嘲的笑了一聲,“她要求我戴藍色的美瞳,說藍色眼睛的我更可愛。于是每個她傷心的夜不能寐的晚上,我都會戴上藍色的美瞳,陪她說說話,她會睡的很安靜。我原以為她喜歡的是我戴藍色美瞳的樣子,直到看見安辰深,我才知道自己只不過是個替代品。”他冷冷的看着安子墨的眼睛,“只有我知道,這麽多年來,她念子心切的煎熬和悔恨,可我一直走不進她心裏,那裏根本沒有我的位置。,”

安子墨雖然理解她的苦衷,但并不妨礙他覺得周瓊不配做一個媽媽。

“我把她給我的財産都轉給你了。”楓笑了,笑的很釋然,“希望你替我還給她的親生兒子。”

“傻子有屬于他自己的那一份。”安子墨說。

“我知道,”楓猛地吸掉了最後一點火星,将煙蒂踩在腳下,“她的財産是給兒子的,我不是她兒子,也不想當她兒子!”

一個月後,安子墨得知了楓自殺的消息。他面帶笑容的靠在周瓊的墓碑旁安安靜靜的睡着了。身上沒有任何傷口,一滴血也沒有,只有胃裏的老鼠藥。他連死都不願意弄髒周瓊的墓碑。

日子還是不停的往前走着,找安辰深的那段日子就這樣被不經意的推到了安子墨看不見的地方。就像是做了一場夢,安辰深回來了,夢也醒了,有些人永遠留在了夢裏。

安辰深的記憶依舊像是時好時壞的機器,有時會記得陳良的一些事情,有時又像個失憶的人。他帶安辰深探望過幾次陳良,沒有一次他們倆能從彼此迷茫的眼神裏走出來。

安辰深喜歡畫畫,安子墨買了許多畫畫工具。他上班的時候安辰深就在家畫畫,逗貓。他特地給家裏安裝了攝像頭,即使在上班也能掌握安辰深在家的情況。

一切比他想像的要順利,除了李斌或者別的男同事找他。第一次發現安辰深奇怪的占有欲是在一次他和李斌出去喝酒。自從在報紙上看見安辰深的照片開始直到一切結束,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坐在一起喝酒談心了。

那次安子墨喝的有點上頭,頭腦還算清醒,就是手腳不太靈活。安子墨借着酒勁向李斌交待了一切,就像他當初承諾的那樣,毫無保留。酒喝完,故事也說完了,剩下醉醺醺的安子墨癱在了酒桌上。

直到第二天醒來,安子墨發現安辰深把自己關在了房間。任憑他怎麽敲門都不開。憂心忡忡的他去了公司又發現李斌一臉苦大仇深的看着他。問清事情的原委才知道昨晚李斌把喝醉的安子墨送回了家。在家門口時,李斌敲了半天門也不見有人開,于是,他只好在安子墨身上掏鑰匙。事實上,喝醉酒的人是最不配合的,李斌掏了半天也沒見着鑰匙的影子。他正想着要不要直接拉回自己家時,門從裏面開了。

安辰深站在門口,他看到的是安子墨醉醺醺的趴在李斌的身上,而李斌正抱着他上下其手的掏鑰匙,抱着他完全是出于怕安子墨一不小心失去重心摔在地上。見門開了李斌還沒說上話就被安辰深一把推了個趔趄,他後退了幾步結結實實的撞在了走廊的護欄上。他左手邊的安子墨歪歪扭扭的就要倒下去時被安辰深眼疾手快地抓住拉近了屋子,門在李斌面前重重地關起。

這個過程發生的猝不及防,李斌扶了扶自己的後背,這才意識到安辰深剛剛的一推帶着多大的敵意。他莫名其妙的反應了幾秒惱羞成怒,本想拍門把安辰深叫出來,高低也要替安子墨教訓一下這個臭小子,再不濟讓他跟自己道個歉也行,總不能就這麽灰溜溜地走了,那多沒面子。

想是這麽想,他懸而未落的手舉在空中就想起了安子墨跟他說了一晚上安辰深的事情,最終他也沒有找安辰深理論,只好自認倒黴,悻悻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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