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看着他臉都憋紅了,望舒忙勸道:“這玩具不好,還有別的呀!”

八爪魚妖惡狠狠丢開九連環。蹲身開始在東西堆裏翻找,最後瞧上了一個還沒完工的紅色狐貍。

他一舉起來,望舒就眼皮子一跳,斜眼看向君昭。

對方的眼神輕飄飄的掃過八爪魚妖,又掃過望舒,沒有什麽情緒,卻激得望舒從尾椎骨處爬了一層雞皮疙瘩。

偏偏八爪魚妖仿若未覺,仍高舉着那只紅狐貍。

“這個還沒做好。咱們換個別的?”望舒結結巴巴問。

“你不願意?!”八爪魚妖頓時面目猙獰,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齒。

望舒感受了下餓得犯痛的胃,幹笑着道:“當然不是。”罷了抽空給君昭投去一個“行行好”的眼神。

對方沒說話,只是将頭一側,眼不見心不煩。

“做完!”八爪魚妖将半邊狐貍往望舒面前一聳,示意她雕完剩餘的一半。

看望舒沒動,以為是手被捆住之故,以妖力解開鐵鏈。

望舒手松開,活動了下手腕,依然沒動。

八爪魚妖揮動着剩餘的觸角,就要鞭笞望舒。

望舒可憐兮兮道:“餓着呢。沒力氣。”

“吃。”八爪魚妖抓起離水太久氣息奄奄的魚。

“不是說過了嗎?我要吃熟的。”

“不會。”八爪魚妖擰緊眉,繼續道,“我們都生吃。”

“我教你。”被捆了太久,紮得又緊,望舒手腕已經充血,稍一動作就疼得她蹙眉。

為了新玩具,八爪魚妖忍氣吞聲地按住望舒所言把魚用鐵簽穿起來,架在火上烤。

“翻面。”望舒坐在草床上,伸長脖子提醒。

八爪魚妖依言而行,烤了三條,丢在望舒面前等着她吃。

望舒殷勤地遞給君昭一條,君昭沒要,瓊華妖尊也不要,望舒只得自己吃。味道不怎麽樣,但好歹熟了,撐得肚子渾圓。

望舒吃完就在八爪魚妖的催促聲中開始幹活。

君昭不知何時轉過身,定定看着望舒動作。她的手很巧,利利落落幾個動作,狐貍的尾巴便成了型,纖毛畢現。

“這些小玩意兒,是無論誰讓你做,你都給做嗎?”君昭聲音輕淡,仿若随着窗外的海風無意飄來。

“當然不是……”望舒求生欲極強地搖頭,還想繼續解釋。

“我的!”八爪魚妖已打斷強調。

望舒只得閉嘴,心裏嘀咕:“小屁孩兒,姑奶奶這是在救你。等你以後知道了他是誰,有你受的!”

君昭眸色一暗,背後被束縛的手指微微蜷縮,但什麽都沒說,阖上雙眼。

濃烈的海腥味的湧入鼻腔,望舒擡頭,八爪魚妖已被趕來的海藻女妖牢牢按在地上。

“放開我!”八爪魚妖沒意識到動手的人是誰,猶在掙紮。

“把我說過的話當耳旁風?”海藻女妖恨聲問足下的小弟,腳下的力度更重三分。八爪魚妖半只腦袋都陷進了土裏。

八爪魚妖疼得腦袋發懵,卻不敢吭聲。

“我只是讓它給我做點吃的。”望舒有些看不過眼,幫腔:“我們不是沒跑嗎?”

“你們還敢跑?!”海藻女妖單手拎起八爪魚妖扔到一邊,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望舒警告: “上了這島,想跑的要麽生不如死,要麽死無全屍。我勸你們別聰明反被聰明誤。”

望舒放下锉刀,伸出手示意道,“我們三個法力盡失,還一身的傷,就算想跑也沒那體力,不信你摸摸。”

海藻女妖毫無血色的手指挨個探三人的筋絡,确認他們體內的毒沒解才罷手道:“算你們識相。否則今日就是你們的死期。”

“狐貍。”八爪魚妖趁機開口。島上物資匮乏,八爪魚妖長這麽大,沒見幾個玩具。

海藻女妖沉默片刻,道:“等她做完,捆回去。”

八爪魚妖頓時喜不自勝,催促着望舒繼續雕。

海藻女妖不放心,就在一旁盯着。地面散着幾個香包和幾盒胭脂,海藻女妖眼神不自覺往那兒瞟。

“喜歡就拿着。”望舒瞥見,将東西往海藻女妖身前一推。

“別以為讨好我,我就會放過你。”海藻女妖強自錯開目光。

“反正我都要死了,放着也是浪費。”望舒語氣悵然,似乎毫無求生之志。

海藻女妖心中的警惕驟然落下,麻利的把看上的東西全都往兜裏塞:“看在你這麽乖的份上。我會跟大王求求情,讓你死得利落點兒。”

“能留個全屍嗎?”望舒問。

“別得寸進尺。”海藻女妖眼神頓時一凜,停下塞東西的動作,冷笑着回,“你們的血肉可是難得的滋養,就這點東西也配讓我放棄?”

望舒失望地垂頭。

拿人手短,海藻女妖窺見望舒神色,語氣放軟:“放心,待會兒不捆你們。”

說罷,擡手把君昭和瓊華妖尊身上的鐵鏈都松了。

不過也沒忘記在牢房四周布下結界,這三人一看就是鬼主意多的,不得不防。

望舒連連道謝。

待把兩人哄走,已經天光黯淡。

望舒借着火堆的微光從角落稻草裏扒拉出一個小小的盒子。

裏面裝着青丘特有的青镬丹,可解百毒。

“給。”望舒先給瓊華妖尊遞了一顆,順勢道,“我們此行的目的是妖龍。我認為不如借這兩個小妖混進去,打他個措手不及,省我們許多功夫。”

“你說的有理。”瓊華妖尊思忖片刻,收好藥沒服,要行此計,維持現狀是最好的選擇。

為避免暴露,君昭也沉默地拿了一顆。望舒趁隙在他耳畔低聲道:“等我們回去,給你重新雕一只。”

“不稀罕。”君昭道。

此次确實是望舒理虧,她睫毛微顫,諾諾誘哄:“我保證雕一只不一樣的。”

“可我喜歡剛才那只。”火光投在君昭俊美無俦的臉上,光影交錯,他垂下眸,所有的情緒皆收攏于眼睫下那小扇影子之後。

——那我總不能再把它搶回來吧?!望舒沉默。

“給個準話,怎麽樣你才消氣?”望舒問。

君昭反問:“又不是我把它給了旁人,為何要我想?”

現在的君昭怎麽比之前還難搞?望舒實在沒了旁的法子,只好道:“這樣吧,以後你再想要什麽就告訴我,我再給你雕。”

“只給我做。”君昭回。

“行。”望舒此時自然無有不應。

看完全局的瓊華妖尊不由得撇嘴,搞男人可真費事,搞長得好看的尤其費事!幸好她沒有。

*

一輪圓月從海平面上緩緩升起。月輝灑入墨藍色的水面,不覺溫馨,只覺森冷。

望舒三人頭上套着黑罩子,用鐵鏈捆成串,由兩個小妖壓着走。

一路上寒風裹挾着海上的濕冷淩冽而來,從腳脖子一直蹿到全身,望舒不由得瑟縮着脖子打哆嗦。

“還有多久能到?”望舒費力地挪動泥濘中的腳步。

“找死還嫌路長?”海藻女妖感知到前方沖天的妖氣,心裏慌墜墜,沒好氣道。

望舒只能咬緊打顫的牙齒噤聲。

不知過了多久,周遭逐漸嘈雜起來。鼻尖洶湧着濃重的腥味,卻不知屬于哪種生物。

頭罩被人扯開,強光突然襲來,望舒不由得擡手擋住,微噓着眼往前看。

密密匝匝站滿了妖,三五成群的拉幫結派,手裏都帶着獵物。

拉緊手中的鐵鏈,海藻女妖和八爪魚妖警惕地看向四周。他們的實力在這裏算上乘,但是只要沒上了祭壇,誰知道到手的祭品會不會成了別人?甚至連他們自己都成了別人獻禮的祭品?

與他們比起來,望舒三人就輕松許多。甚至抽空和旁邊的難兄難弟閑聊。

“看樣子,你是人族修士?”望舒問旁邊的年輕男人。

穿着髒的看不清顏色的道袍,形容雖然狼狽,但卻沒有絲毫妖氣,反而正氣凜然。除了人族修士,沒有別的答案。

“嗯。”男人受盡折磨,又一連餓了數日,回答得有氣無力,但還是禮貌性問,“你是妖修?”

望舒點頭,繼續:“你們為何會到這兒?”自從東海亂起,人族那些修仙門派早跑得沒影兒了。

“當然是為了誅殺妖龍,匡扶正道!”年輕男人旁邊冒出一個中年男人,頂着一頭灰黑色毛發,睨了望舒一眼,不屑道,“像你們這些妖女,自然是不懂的。”

望舒聞言心底怒火頓生,嘲諷:“如此厲害,怎麽淪落到了和我這個妖女一般田地?”

遭了此間妖魔的陰招,本就心裏一肚子氣,望舒的話一落,中年男人唇上的胡須抖了又抖,開口就想唾罵。

被年輕修士阻止:“師叔,這位道友并未得罪我們。且妖龍未□□謀克敵才是正途,不管人修還是妖修,只要沒有濫造殺孽,明堂正道,就是我們的同伴,怎能偏頗?”

這修士雖年輕,但實為掌門首徒,地位頗尊崇,話又說的堂堂正正,有理有據,中年男人未再反駁。

望舒不由得多看了小修士兩眼,年齡如此小,見地卻如此不凡,日後必有一番作為。

年輕修士致完歉,拱手溫聲問:“在下承桑,可問道友名號?”

看年輕後輩眼神清澈坦然,話又說的誠懇,望舒心中禁不住升起幾分欣賞,正想多說兩句,被君昭扯住。

“那妖龍來了。”君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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