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睡醒時床旁的人已經換了一個, 許延聲眨了眨眼睛,努力分辨着眼前是夢還是真實。
“蔣行止?”許延聲有些許茫然,“現在幾點了?”
手背上的針早已經拔了, 燒退了不少,只剩下頭暈。
蔣行止松了一口氣,許延聲總算是醒了:“快淩晨了,老板我叫不醒你,醫生說你只是在睡覺, 可我擔心你。”
所以他沒有回去陪宋承悅,把人托付給謝逐橋, 自己在許延聲身邊守着,明知道是簡單發燒也不敢走。
許延聲虛弱地笑了笑,退燒後身體很空,暈乎乎的像是會飄。過去一個星期他一直很難受,有一口氣悶在胸口, 上不來下不去, 此時終于通了, 他坐起來:“現在回去嗎?”
“累的話可以在醫院過夜的。”蔣行止說, 反正馮景和已經付過錢了,他早早回去睡覺, 也不掩飾,說要去陪周攸攸。
難得他說話小心翼翼的, 都不吵了, 許延聲朝窗外看, 問:“晚上太陽從東邊落山的?怎麽了這是?”
蔣行止委屈, 終于有地方說了,拿着許延聲雪白柔軟的掌心擋住眼睛:“我、我擔心你們。”
掌心立馬就濕了, 沒被擋住的鼻尖發紅,委屈都連哭都沒有聲音了,努力緩着抽泣。
“每回陪宋小悅檢查,都說沒有合适的骨髓可以移植。”
“你又總是生病,找不到人,叫也叫不醒。”
邊哭邊用許延聲的手擦眼淚:“你們不能都好好的嗎......”
許延聲粗魯地抹掉他臉上的淚,難得沒有嫌棄,還沒良心地笑:“蔣行止,你幾歲啊?”
哭完才覺得丢人,整張臉埋進被子裏:“我難受我擔心,我想你們都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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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人。”
“你們對我來說很重要。”
許延聲便不說話了,等到蔣行止情緒發洩夠了,說:“走吧,回去了。”
蔣行止天亮才走,非要許延聲答應他不離開房間,并且随時接他電話,終于還會回來看他,許延聲都好好答應了,只想把人麻利送走。
蔣行止扒拉在門邊,眨巴眨巴眼:“老板,我真走了啊?”
他一晚上沒怎麽睡,眼下一片漆黑,許延聲含在嘴邊的不耐煩又咽了回去:“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
關上門回房間,第一時間是給馮景和打電話,只熬夜不會早起的馮少爺,再次被摧殘:“你能不能看一下時間?”
許延聲不為所動:“馮景和,換個地方玩嗎?”
“去哪裏?”馮景和雖然很困但又很想玩。
許延聲報了個L市的酒店名字,沒什麽特點就是離影城特別遠,幾乎是在城市的對角線,最遠的兩個地方。
“......”
“你在想什麽?”馮景和不理解。
許延聲:“你就說去不去吧。”
昨天淩晨,不知是太清醒還是太不清醒,許延聲罕見地冒出認為自己重活一世是個錯誤的想法。上輩子他是個讨債的,糾纏着謝逐橋不放;這輩子他卻是個欠債的,靠近誰便欠誰一點。
最不想見的是謝逐橋,最不想欠的也是謝逐橋,但當他們在這個世界用真實身份相見的時候,彼此的關系就已經說不清了。
許延聲找不到解決的辦法,只想要結束這一切。
“肯定不去啊,”馮景和很肯定地不給他面子,“我和周攸攸關系才好一點呢,怎麽可能因為你前功盡棄。”
“沒出息。”許延聲做出評價,“一個女人而已,讓你這麽魂不守舍,尊嚴都不要了。”
馮景和壓根不吃這套,認定了許延聲受的是情傷:“你比我好多少,因為一個男人......”話說到一半适時停止才是最絕的,許延聲有種仿佛吃了屎的感覺,果然不爽到了。
“你過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咚咚咚——
“我已經在門口了。”
許延聲:“......”
不想做無謂的争辯,也沒什麽意義,馮景和進來,和許延聲坐在沙發兩側,冷靜地幹瞪眼。
馮景和忽然就樂了,嘲笑許延聲:“小屁孩,怎麽就這麽幼稚呢。”
許延聲心說你成熟,三十好幾的年紀,失戀了還不是和我哭。
不過,換算到今年,馮景和似乎才二十九,他要是和周攸攸吵架分手,許延聲一定不會嘲笑他。
許延聲不理人,馮景和只好自己找話題,畢竟許延聲要走攔不住,而他私心裏,并不希望許延聲走。
“你知道我和周攸攸是怎麽認識的嗎?”馮景和說。
“?”許延聲氣笑了,每次都要說一遍是吧?
“我不想知道。”
馮景和壓根沒給他拒絕的機會:“是我找的她,因為她太漂亮了,我從來沒談過戀愛,當時在電視上看到她,就對她一見鐘情了。”
許延聲:“......”
“你好土。”
馮景和講故事總喜歡互動,還問:“那你呢,和你那位怎麽認識的?”
“說了我沒失戀你耳朵不好是吧?”
“那就沒失戀,”馮景和不知道他在兇什麽,“你和你對象怎麽認識的。”
許延聲:“......”
“你說不說,不說滾。”
馮景和把許延聲的暴躁都理解為是失戀引起的心情不好:“行吧。”他體諒且原諒了他。
“反正周攸攸雖然答應了我,卻一直沒有給我特別好的臉色。”
大概是明白他們之間的關系并不清白幹淨,所以周攸攸能做到的,最多是相敬如賓。
馮景和曾經以為,他們之間只能是這個樣子了,雖然不甘心,卻也幻想過這樣過一輩子不錯。
哪知那些日子周攸攸忽然變了性,要真追根究底好像就是因為許延聲,本以為兩人是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誰料許延聲說他愛好男。
這簡直是天大的好事,似乎正因為這個原因,馮景和才格外縱容許延聲,他把他當做他和周攸攸之間的丘比特,要好好供着,一定會幸福的。
聽了半天,許延聲明白了一件事,馮景和不但不會離開周攸攸,更不會允許丘比特許離開他們的視線範圍。
許延聲:“......”
我去你嗎的吧。
想換酒店的想法泡湯,許延聲十分憂傷。馮景和在沙發另一頭踢踢他:“去不去釣魚?”
“去個屁。”許延聲望着天花板根本不想動。
馮景和還在給他出主意:“影城旁邊不是有片湖嗎?我和周攸攸散步的時候去過。”
“......”
“挺大的,我們去那釣呗,別人上班我們釣魚,你想氣死誰都行。”
想法是好的,就是有點惡毒,與其讓謝逐橋私底下來找他,不如正大光明地出現,許延聲想,他慢慢接受這件事就好了,不管謝逐橋是不是謝逐橋,不管謝逐橋怎麽來的這個世界。
“再說吧。”但許延聲又不想動,和謝逐橋在那片湖邊拉拉扯扯的記憶清晰如昨天,就這麽過去好像在回味什麽。從來都沒有這麽糾結過,不是因為在乎,而是怕自己輸。
馮景和壓根不是在詢問他的意見,他甚至沒聽見許延聲的話,在許延聲對着天花板憂傷的時候,電話已經撥出去了:“那天的釣魚工具再準備兩份,送到影城湖邊,再訂一些午餐,請劇組吃飯。”
馮景和從沙發上起來,走到許延聲身旁,從許延聲的視線看來天花板上出現了一個大大的人頭,偏頭看他的眼睛:“別擋我視線。”
馮景和說:“去釣魚吧。”
許延聲不耐煩地“啧”了一聲。
馮景和直接把他壓在額頭上的手拉起來:“陪我去釣魚吧。”
一路上許延聲都在罵罵咧咧:“馮景和你是不是當我傻?你這是想釣魚,明明是背着整個劇組的人和周攸攸暗度陳倉。”
“你別想了,她根本不喜歡你。”
“就算你舔狗似的往前蹭,還甩你的時候還是會把你甩了。”
但馮景和就是心情好,不為所動,摸摸許延聲的頭:“再吵晚上把你送去打針,還要吃藥。”
許延聲:“......”
影城湖邊架起了兩把釣魚竿,場面太過喪心病狂,片場內來來往往忙的停不下來的工作人員紛紛隔空遞去譴責的目光,蔣行止也看到了,比蔣行止更早看到的是頂流。
“汪汪!”狗繩才解到一半,蔣行止連人帶繩被拽了過去。
頂流:“汪汪汪。”
蔣行止:“嗚嗚嗚。”
許延聲溫柔地摸摸頂流的頭:“再吵,把我的魚吓跑了,晚上就吃狗肉火鍋。”
頂流:“嗚嗚嗚。”
蔣行止:“老板,你怎麽來了啊,早餐吃了嗎,藥吃了嗎?”
許延聲繼續摸摸頂流的頭:“當我的狗可以吃人肉,你想不想試試?”
馮景和笑的魚竿都在抖:“你除了吓人還會幹嗎?”
許延聲作勢要把馮景和推下去,馮景和看向蔣行止:“他會踢我嗎?”
蔣行止同情地點點頭:“不止會,還會把我推下去給你作伴。”
馮景和面無表情地喊保镖。
“......”
許久後,兩人又安分坐了回去。
不同的是蔣行止也在,怕許延聲跑了似的,蹲在許延聲邊上:“老板,過兩天就是元旦了。”
頂流趴在許延聲腳邊,舔着他的手指頭玩。
“所以呢?”許延聲被兩人一狗包圍,心情格外安詳。
“跨年那天劇組有放假,聽說約了我們酒店的包廂,要吃飯唱K。”
在這種事上,馮景和比許延聲敏銳:“是說可以帶着我們一起玩是吧?”
“對,人多熱鬧嘛,導演的意思是希望你們倆都能來,當然我也來!”
這樣說來,馮景和的身份在劇組也不一定是多大的秘密,許延聲忽然不明白,他曾經和馮景和做了完全不同的選擇,但是周攸攸和謝逐橋最後做的決定卻是一樣的。
蔣行止晃晃許延聲的腿:“老板,你去嗎?”
許延聲不為所動:“不去。”
·
各行各業對于假期的熱情都是一樣的。
元旦前夕,片場所有人包括演員都肉眼可見的變得懶散,導演怼着大喇叭再喊:“後面那個把妝補了再拍,拍完才放假。”
蔣行止還在扒拉許延聲的衣角:“老板你去嗎?”
馮景和随意搭腔:“他不去的話能讓你看到他人嗎?”
“......”竟然好有道理。
下午五點,片場提前收工下戲,衆人卸妝回酒店換衣服,許延聲和馮景和沒事幹,閑來無事又在湖邊架魚竿。
兩人都不愛湊這種職業場上的熱鬧,人再多也沒意思,不願意那麽早去,就在湖邊入定出神。
手機來的未接來電多了好幾個,許延聲都沒有動靜,馮景和時不時看看手機也沒有反應。
“周攸攸還沒到?”許延聲問,他倆釣魚主打一個打發時間,釣了個把星期連只凍暈餓的不清的魚都沒有上鈎過,也不介意在湖邊聊天扯皮,并不需要安靜。
“她在化妝。”馮景和說。
“......”許延聲:“不是才卸妝嗎?”
“那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
“所以說你沒有女朋友。”
“別搞得周攸攸好像是你女朋友。”
馮景和:“......”
殺人誅心,你是缺大德。
許延聲就笑了:“前段時間,我明白一件事,有些事一開始做錯了,你在中途轉幾個彎都找不到正确的路。”
馮景和:“我就說你是失戀了吧!”
許延聲:“?”
馮景和說:“但我覺得最近和周攸攸的關系真不錯。”
“但那也不叫在一起對吧,”許延聲笑了笑,“你永遠只能是她的金主。”
“也不算吧。”馮景和想了想,“她才是我主子,我除了錢也沒別的了,但她什麽都有,是我比較需要她。”
“你怎麽這麽沒出息?”許延聲恨鐵不成鋼,“非要被一個女人擺布?”
繞來繞去總會說到這個,許延聲不理解馮景和的卑微,就算不用任何身份去壓周攸攸,馮景和其實也愛的小心翼翼。許延聲從來不這樣想,所以也不明白,又或者他從來不願意好好想,所以他和謝逐橋一直是這樣,兩個人都不聰明。
直到周攸攸的電話打過來,馮景和才收了魚竿走人,在包廂門口遇到沒進門的周攸攸,這是許延聲第一次看見兩人當着他的面站在一起。
“延哥,景和。”周攸攸一直是沒什麽架子的女生,也不介意等他倆,許延聲朝他笑了笑,因為謝逐橋的事,許延聲一直沒有機會再見周攸攸,這會兒對上她,總還有些不自在。
周攸攸卻很自然,又朝馮景和抱怨:“你怎麽來這麽晚啊。”
“走回來的,不知道你在門口等。”馮景和上前握她的手,周攸攸讓他握了,又笑笑,“裏面太鬧了,進去還要被灌酒,不如等你。”
撇開工作場合,周攸攸一直不太避諱和馮景和的關系,周圍人嘴巴都緊不會亂說話,以前卻不會有這麽明顯的喜悅表情。
“現在進去嗎?”馮景和問。
周攸攸看向許延聲:“延哥,進去嗎?”
許延聲瞥向兩人交握的手,第一次覺得人生酸溜溜,要再不進去,就只能看他倆在面前秀恩愛,便說:“進去吧。”
這是許延聲第一次參與這樣的場合,人很多,氣氛太過鬧騰,推開包廂門,震耳的音樂灌進他的耳膜,下意識地皺眉,有了退出的想法。
許延聲過去從不參與這樣的場合,他雖然懶,對公司裏的員工并不差,每個月都會安排員工聚餐玩樂,自己從來不去。
他不喜歡熱鬧,也不喜歡參與熱鬧,因為懶也不願意接受新事物和新人。過去從不願意反省,現在碰上什麽事都能覺得後悔,過分清醒地覺得當初糾纏謝逐橋那麽久是個錯誤。
“不進?”馮景和在後面催促。
走進一步,包廂裏打着閃光燈,沙發上坐滿了人,還有些人圍着茶幾在搖骰子,注意到有人過來,也只是轉頭看一眼,回頭繼續玩自己的,工作上認真負責,私底下玩鬧并不過多顧及身份,招呼也沒打。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許延聲環顧四周,視線很快從對角在唱歌的幾人身旁看到了謝逐橋的身影。
黑暗裏看不清謝逐橋的表情,只知道對方一直面朝着他,目光直直地不留餘地地望過來。自從兩人挑破關系,謝逐橋似乎一直用這樣的眼神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許延聲總是不想聽。
撇開視線前,看見蔣行止朝他揮揮手,他身旁坐着宋承悅,和謝逐橋一起,三人并排坐着,謝逐橋身邊有個空位。
“我們坐哪?”馮景和聽周攸攸的意見。
人很多擠着幹什麽都不方便,周攸攸還在找位置,許延聲突然被人拽了一下衣角,動作很輕,算不上小心翼翼。
許延聲低頭看,程聿坐在沙發邊緣處朝他笑,瘦白的指尖夾了根煙,煙霧朦胧了他好看淡漠的臉,無端變得好親近起來。
“坐我這麽?”程聿問,他說着讓出一個位置。
剛好想離身後的狗男女遠一點,而且許延聲忽然發現,程聿好像沒那麽讓他看不順眼了。
“好啊。”話和動作是同步進行的。
大明星覺得受寵若驚,從來沒有過的情緒在胸口緩緩蔓延,這感受新奇又令人心動。包廂裏悶熱,許延聲脫了外套壓在身後墊着,他很瘦,本來就瘦的人,最近病了兩回,身影也單薄了許多。
程聿卻覺得他存在感很強,坐在身旁什麽都不做也能讓他心髒怦怦亂跳。
包廂裏吵鬧,空氣又差,程聿思緒混亂想不到開場白,好半天才幹巴巴憋出一句:“抽煙嗎?”
他連煙盒都沒拿起來,許延聲挑了下眉,從手機裏分出半個視線給他:“那你先把煙給我。”
程聿從煙盒裏拿出一根煙,動作生疏地往許延聲嘴邊塞,他看其他人都是這樣做的,自己從來沒做過。
香煙被怼到嘴邊,許延聲一愣,笑着躲開了,像是很無奈,彎着眉眼注視着程聿:“大明星哪裏學的這麽老土的動作。”
程聿被他笑得晃了神,郁悶了一會兒又笑着說:“看別人這麽做過。”他沒想很多,腦子一片空白地對身旁人獻殷勤。
許延聲笑着放下手機,從他手上接過煙,叼在嘴邊,又壓着眼角示意程聿給他遞打火機。
許延聲很懶,很多動作被他做的很輕佻,垂眼點上煙,火光照亮他的眼卻照不進眼底。
許延聲一直不太願意給程聿好臉色,這會兒兩人有說有笑,簡直驚呆了蔣行止。
“程聿哥剛才是給老板點煙嗎?”蔣行止嘴巴長得老大,用指責的目光望着謝逐橋,“謝先生,你覺得我老板有多大可能性是因為你才不來這的?”
他們倆之間詭異的氣氛太過明顯,就算是蔣行止也感受到了那份和以往更加不一樣的不尋常。
謝逐橋不太滿意:“你喊他哥,喊我先生?”
娛樂圈裏的輩分其實挺明顯,謝逐橋明面上喊程聿老師,背地裏就是他,翻臉比翻書還快,蔣行止心裏嘀咕又不敢說:“那我也不能像喊宋小悅那樣,喊你謝小橋啊。”
謝逐橋面不改色,微微一笑:“也可以。”
蔣行止感覺到了殺氣:“......”
從重生那晚許延聲的行為來看,他應該是非常不想和謝逐橋再扯上關系的,後來兩人因為不得已的接觸,以及許延聲不知道謝逐橋的真實身份,這才緩和了關系。
懸在頭頂的鈍刀最終落地,哐的一聲把兩人本就不穩定的關系砸個粉碎,許延聲用破碎的磚瓦構造起“銅牆鐵壁”,誰都抵抗不了,唯獨把謝逐橋隔絕在了外頭。
謝逐橋遠遠望着他和程聿親密,靠得很近,人多位置擠,兩人肩膀貼着肩膀,互相把笑聲傳遞,他已經很久沒在許延聲臉上見到這樣的表情了,何止是嫉妒。
直白的侵略的目光毫不掩飾地望過去,透過煙霧和重重人影,只落在許延聲一個人身上。
咚——
話筒被重重放下,音響将聲音無限放大。許延聲消失在謝逐橋的視線裏,眼前一片黑暗。
“操?”
“停電了?”
“搞什麽啊。”
畢竟是成年人,不至于對停電大驚小怪,周圍人還算淡定,謝逐橋卻有點坐不住。手腕被人拉住,宋承悅試探地問:“逐橋?”
“什麽?”謝逐橋心不在焉,下意識回答他。
宋承悅搖搖頭,意識到謝逐橋看不見又說:“別擔心,等會兒就來電了。”
“我沒。”謝逐橋想解釋,意識到他不能告訴宋承悅他擔心的是程聿離許延聲太近,嘆了口氣,不安地坐了回去。
“停電了?”許延聲聽見有人說。
緊接着他感覺到自己被人抱住了,是個留有餘地的擁抱,那人身上很暖,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裏夾雜了一絲煙草味。
許延聲沒動,難得覺得搞不清楚狀況:“程聿?”
程聿的身體很明顯地緊繃了一瞬,随即聲音很低地回答:“嗯。”
“你怕黑?”除了這個,許延聲想不到程聿這樣做的原因。
程聿又是一頓,這次只是忘了呼吸,許延聲沒有發覺,他聽見程聿說:“嗯。”
許延聲便笑了,短促的笑聲,不像在嘲笑,只是覺得意外:“你怎麽了,還會怕黑?”
程聿沒說話,借着這個理由把擁抱變得更近,許延聲猶豫了一會兒,沒動,心想大明星真可憐,還怕黑,怕不怕抱着的人是個死過一回的不人不鬼。
他們離走廊很近,包廂裏只有小聲的交談聲,門外腳步聲很近,緊接着有人打開門,把走廊的應急燈光帶進來:“抱歉客人,電線短路在修,已經在開儲備用電了。”
斜照進來的昏暗燈光把黑暗裏的擁抱照的清清楚楚。
于是有人深吸一口冷氣,輕嘆一聲:“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