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巫女

第75章 巫女

孟醒猛地驚醒過來。

渾身都被抽幹了力氣似的,滿頭大汗,他勉強撐住了祭臺,這才沒有倒下去。

他擡頭望着穹頂上的彩繪。

哪有迷幻的神鬼大戰。

那圓形的穹頂之上,全是一只只形容恐怖,張着血盆大口的惡鬼。

孟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緩過來。

療養院這邊隐藏的秘密也出來了。

預知的能力就是財富就是權利,就是一切。

開發巫村不過是因為要讓預知的力量被他們所利用。

販賣未來的信息才是他們最需要的,什麽開發什麽旅游,他們也不在乎。

他們用各種精神病、癔症、腦袋有問題的手段,把巫女打造成了一個女精神病人。

李骞仕就是他們的棋子,表現出來的一切愛慕都是虛假的,他才不是愛慕祝言,他愛慕的是祝言作為巫女的預知能力。

他愛慕權利和財富,所以他一個一窮二白的外鄉人,只要用感情綁住妻子,再舉證她的妻子生完孩子就瘋了,自然就可以把她送進療養院,讓她被囚禁被折磨,利用她的力量去預知一切,得到財富。

而療養院并不能完全掌控祝言,所以需要三個祭祀去強制打開祝言的能力,他們才會不斷收集本地的孩童,用藥物和洗腦刺激他們,讓他們短暫的擁有這些能力。

然後一批批的換掉,不停的制造這些短命鬼祭司,去凝視未來,得到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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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就是這樣誕生的。

這些孩子,不是天真無邪的孩子,是被制造出來的怪物。

在不知不覺間,早已經成為幫助療養院吃人的一方。

作為巫村的巫醫後代,祝雲韶一定不會被放過實驗,她有巫村的血統,所以她可以支撐更長的時間,她就是三個祭祀中的一個。

但是···她很混亂,嫉妒痛苦害怕,卻又充滿神性。

那麽,現在呢?

祝言在哪裏?

被囚禁在什麽地方了?

祝雲韶敢帶李宛丘來這裏,那說明祝言不在祭臺,可能已經被送走了。

也可能像是黃建明所說的那樣。

她的遺物——

祝言也許已經死去。

不管如何,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體。

挫成灰,孟醒他都要找出來。

随着思緒的延展,孟醒剛剛混亂又疼痛的大腦也漸漸恢複了理智,他感覺到自己好像身體內有些不對勁,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一股粘膩的血腥味。

剛剛的一切不是預知,還有之前看見王陽陽的屍體,也不是預知。

孟醒感覺到自己找到了某些關鍵。

李宛丘确實是最獨特的。

獨特到他不僅僅有預知,他還有回溯的能力。

因為他也中毒了。

和療養院所有的孩子們都一樣,他早就中毒了。

毒素讓他體內的潛力爆發,得到了預知,也得到了回溯的能力。

而且孟醒也明顯能感知出來,李宛丘身體內的毒在來療養院之前就有了。

大概是……和李骞仕在一起的時候,他就中毒了。

他之前一直不明白,坐擁萬貫家財的李骞仕為什麽一定要親自做飯。

現在,他明白了。

李骞仕要親自下毒,這件事不能被任何人發現。

毒性是日積月累的,李宛丘的身體早就被控制的死死的。

所以盧征就算放跑了他,也沒有大問題,李宛丘早晚會自己回去。

而且他們也篤定,李宛丘會來到三門嶺。

就算自己不去吃布丁,不做治療。

他們也毫不在意。

孟醒擦了擦自己的鼻血。

來到這個試煉後,他總能感覺到一種混亂卻又不真實的感覺,所以一直循規蹈矩,不做什麽出格的事,而現在,他明白了一切。

混亂的來源是李宛丘體內的毒具有致幻作用。

相當于自己一直在試煉中磕|嗨了似的,每一步都是在混亂和迷茫中擠出一絲理智去做選擇。

長久來的幻覺和那次發現自己夢游的都解釋的通了。

有時候預知不是預知,而是幻覺和回溯。

應該是祝言的母體記憶加上多年來的毒性影響到了李宛丘。

所以回到這裏後,幻覺越來越明顯,也越來越真實。

這種感覺不太妙。

孟醒坐起來,打開面板,在商城裏找了找幾支解除安定藥物的解毒劑,順手給自己注射了一支。

休息了幾分鐘後,孟醒感覺到舒服了一些,趕緊坐起來,往外面去。

這時候應該已經快到中午了。

他需要去和李沛見面。

回到房間後,孟醒收拾了所有的東西,他注意到自己本來放在床頭櫃上的花瓣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拿走了,大概是有人進來搜查過,不小心弄掉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重要的鑰匙和門禁卡,以及找到的那兩個藥劑都是随身攜帶的,即便他們翻找,也不過是一些沒用的東西。

出了療養院後,外面的天氣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得陰沉沉,遠處三門嶺的山峰隐隐綽綽,幾乎看不清楚。

潮濕的水霧好像立即就要下雨。

小黑狗有些焦躁的在門口叫了幾聲,然後跟着孟醒走出去。

路口還有幾個警察在守着,即便要下雨了,還有好些人在圍在路口那邊竊竊私語。

孟醒順着山道往上走,再次來到旅行社門口。

裏面還是只有一個卷發女人,她輕輕哼着歌兒在玩手機,一擡頭看見孟醒悄無聲息的站在前臺,吓了一跳。

嗷喲一聲站起來,直拍胸口,“小兄弟!你要吓死我哦!”

“你好,兩張去山上的游覽車票。”孟醒笑起來,但又好像想起來什麽,又說:“三張。”

“好嘞~”卷發女人立即低頭去撕票,順嘴問:“今天有朋友一起啊?三個人?之前看你是一個人呢?”

孟醒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空蕩蕩的身側,“對啊,這兩位是我的朋友,準備一起去山上觀景臺看看。”

卷發女人動作僵住了,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打量着孟醒的臉色和模樣,像是見到鬼了一樣,哆哆嗦嗦的說:“小兄弟···這個···天氣,好像不太好,要不然···要不然下次···下次吧!”

她怎麽也不敢說,你身邊沒有人!只有你一個人!

孟醒卻直接抽出她手裏的三張票,“我朋友都很期待呢!沒關系,一會就好,難道你不想賣票嗎?”

卷發女人死命的搖搖頭。

她哪裏敢啊???

孟醒走出旅行社大門後,卷發女人驚恐的上前關上了大門,還把卷簾門拉上,雙手合十,嘴裏念叨着各種保佑保佑的詞。

天氣确實不太好。

孟醒拿着三張票招呼着小黑狗走到對面商店,商店只有一個女孩在看門。

就是上次那個被驅邪的女孩,離近了看,其實這女孩看起來年紀很小,不過和李沛一樣,瘦瘦高高的,所以被自己當作成年人了。

“李沛在家嗎?”孟醒問她。

女孩看了一眼孟醒,擡頭朝裏面喊了一聲,“爸爸,有人找你。”

孟醒臉上肌肉抖動了一下。

爸爸?

那她不就是李宛丘的表妹了。

不該早就被拉進療養院做十次八次的實驗了?

李沛瘦削的身影從裏間走出來,裏面逼仄狹窄的小客廳裏,李沛正在做飯,傳出了熱飯熱菜的香味。

“進來吧。”他說,随即他對女孩招招手,眼裏多了些冷硬的溫柔,“吃飯了。”

女孩看看孟醒,然後走了進去。

孟醒也只好跟進去。

李沛就簡單下了三碗肉醬面,三個白瓷大碗裏滿滿的粗面,澆着香濃的肉燥子,香氣勾動了孟醒的味蕾。

他也不客氣的坐下來,跟着吃完了那碗面。

“你的女兒?”

李沛搖搖頭,又點點頭,“我收養的女孩,叫李靜柏。”

孟醒喝了口水,直接說:“我要去巫村。”

李沛的動作停頓了幾秒,擡頭看着他。

孟醒又說:“我搞清楚了那座療養院的一切。”

李沛卻搖搖頭,“不,你沒有搞清楚一切。”

他說着,從口袋裏拿出一瓶香水,放在桌子上。

孟醒看着那瓶香水的顏色,是一種近乎玫瑰色的淡紅色,他找到的藥劑內也有這麽一支,随即他從自己口袋裏拿出了一支黃色和一支淡紅色的藥劑瓶,擺在桌子上。

李沛見他果然找到了,“你還沒有用過吧?”

“沒有,昨晚用你的門禁去地下室裏剛剛找到的,沒來得及研究。”

李沛:“······這是一種成瘾性的藥物,一旦攝入超過三次,就會永遠沉迷這種致幻的藥物,療養院內的布丁就是加了這種藥物,你只要噴一點,我就可以讓你做任何我想要你做的事。”

所以祝雲韶有時候是混亂的,有時候是充滿神性的,她被完全控制了。

孟醒擡起黑漆漆的雙眸,平常沒什麽情緒的眼神中,翻騰着克制的憤怒。

“這個呢?”他把那瓶黃色的藥劑推出來。

“是一種提升潛力的毒藥,用的越多,能力越強。”李沛看了一眼孟醒。

頂上的白熾燈散發的光芒投射在孟醒的臉上,他的表情沒有絲毫起伏,接過李沛的話說:“死得也越快,對嗎?”

李沛臉上充滿了懊悔和痛苦的神情,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所以,李沛說,他為了李宛丘殺了李骞仕。

因為,李宛丘沒有太多時間了。

“還有一種藥劑,是紅色的。”孟醒又說,“我找到過一種紅色的藥劑,給一個女孩注射過,應該是短時效的解毒劑。”

“對,即便隔一段時間注射一次,從一開始中毒,就···”李沛沒說話了,其他的事不言而喻。

中了毒的人,都不得善終。

孟醒沉默了一會後,輕輕點頭,“知道了,走吧,出發去巫村。”

李沛不解,“你要去那裏幹什麽?”

孟醒看向了一直不說話的李靜柏,“她給我指的路。”

李沛恍如遭到雷劈,臉色唰得一下白了,他看了一眼李靜柏又看看孟醒,最後絕望的低下頭,“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這一切都是詛咒,逃不掉,逃不掉啊!”

天氣依舊陰沉沉的,遠處烏雲滾滾,看着要下雨,卻一直沒有下。

游覽車的司機擡頭望着天,嘟囔着還不下雨之類的話,一扭頭看見孟醒帶着兩個人一只狗過來了。

那一天的恐怖經歷再度浮現在腦海,吓得他差點尿褲子。

“小夥子?你怎麽又來了?”

孟醒眯起眼睛笑得開心,“對哦,還是要下雨的天氣呢。”

司機:“······”

媽媽,我想回家。

司機是認識李沛和那個李靜柏的,他們這對父女在附近很有名,出了名的不正常。

所以都對他們退避三舍,尤其是聽了各種牛鬼蛇神傳說的外地人,本地人瞧着可憐,有時候會接濟點。

司機是純純外地人,見過那小姑娘發瘋,所以不時的去看李靜柏。

李沛不耐煩的掃他一眼,司機大氣都不敢喘,趕緊端正态度,好好開車。

車開進山裏,淅淅瀝瀝的小雨下了起來。

司機瞧着山路難行,說:“要不今天就到這裏吧?下雨了,不好開啊!”

孟醒瞧着地面一會後,說:“沒關系,幾分鐘就停了。”

司機嘟囔,“天氣預報也沒你這張嘴厲害······”

他不耐煩的加快速度,準備快點沖到觀景臺,趕緊下山,但是就如孟醒所說的,不到三分鐘,雨停了。

李沛的臉色更差了,他深深的嘆口氣。

前面就是巫村的景點了。

因為上次看過了,司機還以為他們不需要看,準備加速直接過去。

因為山間下過雨,起了風,被吹刮起的彩帶高高的飄起,發出呼呼的聲音。

司機感覺這聲音比上次更瘆人,悶頭開車不去看,正坐着兩眼盯着前方,就見一個黑影從巫村的小徑中竄出來。

“啊——”

司機吓得連忙踩下剎車,他臉色蒼白,扶着方向盤的手指頭哆嗦起來。

一想到後面三個人都盯着自己,他忍不住壯起膽子,下車去看了一眼。

就見一只黃鼠狼在草地裏咬着什麽東西,見到人來了,立即鑽進濃密的草叢裏。

原來就是一只黃大仙啊!

司機瞬間松口氣,轉頭正要解釋,卻發現那三個人已經下了車,往巫村的小徑裏走去。

“唉?你們去哪裏?”

司機喊了一聲。

三個人都沒理他。

沒一會,小徑深處傳來了孟醒的聲音,“你回去吧。”

司機瞪大了眼睛,從業這麽久,第一次聽到這麽離譜的話。

下過雨的山路泥濘潮濕,三個人踩了一腳的泥,順着濕滑的階梯走下去。

這裏地勢凹下去,一直有些潮濕。

按理說,這樣不利于人類生活,但是這裏的村落建築都有半米高的架空層來隔離這些潮濕的積水,但如果遇到了大雨,這半米的空隙估計不夠淹的。

這次的天氣明顯不如上次好。

光線很暗,這種常年夏季多雨的環境,人類會更喜歡在幹燥又寬闊的向陽處居住,但是這個村子卻在背陰處。

孟醒走到其中一所老舊的房子前,蹲下來打量着架空層柱子上的圖案,和曹雪、黃建明屍體下的法陣不一樣。

符文和圖案都完全不相似,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三道山門的印記。

李沛見他這麽認真的觀察印記,問:“你看出來了什麽?”

“沒有,你是原住民,你不應該更清楚嗎?”

李沛摸了摸鼻子,“我從三四歲的時候就被送下山了,不過···”

“不過什麽?”

“我記得好像···有誰和我說過,晚上不能出門,絕對不可以,因為有吃人的東西在這裏。”

李沛蹙着眉頭,似乎在回憶,“但是太久了,我都不記得,但是好像有人和我說過,而且不止一次。”

孟醒蹲下來,摸着濕漉漉的泥土,然後聞了聞,随即感覺到什麽臭味似的甩手扔掉了,“有時候嬰孩時候的記憶反而是最深刻的,可能是你被送下山之前,有人和你說過的。”

李沛見他好像是在做田野調查似的,有些怪異的看他一眼。

“我們最好晚上來到之間找一間屋子住下來。”孟醒有條不紊的說着,他擡頭看了一眼隐在山霧中的三座山峰,轉頭對二人說:“你和李靜柏找一找可以住下來的地方,我有些事想查一查。”

李沛頓了頓,問:“你到底想查出來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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