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怪事

第18章 怪事

南子巷的陳家最近發生了不少怪事,鬧得底下人心惶惶,議論紛紛,個個提心吊膽地做事,夜裏提燈都得走快些。

先是陳家無故起火,燒死了人,毀了一樁大好姻緣不說,連陳家二公子都變得有些奇怪起來。

往日裏溫溫和和的一個人,竟會露出那樣駭人的神情來。

親眼看見的小厮被吓得摔在地上,連半個字都不敢再說。可不過片刻的功夫,那陳二公子又變了臉,溫聲和氣地将人扶起來。

陳家的家仆都以為自家公子是因為爹娘的死,性情才會如此陰晴不定,便更加小心翼翼地說話做事,也從不當着公子的面談及那場大火。

陳家夫婦心好,陳家公子溫良,待下人少有苛責,如今公子沒了爹娘,他們這些受過恩惠的人對公子多是同情,談起時也總是唉聲嘆氣。

不過好在這府上還有個自小同他們公子一起長大的人在,能說說話,替他分擔些痛苦。

大抵是為着不讓二公子做傻事,大火之後雲舟公子便從梨園搬去了錦園,同二公子住在一個院裏。

這是好事,有了能訴苦的人,二公子也沒再整日将自己關在房中,時常也會出來走動,總是帶着雲舟公子一起。

他們都覺得,自家公子興許就會這樣慢慢好起來,重修家業,興旺府宅。

但不知為何,府上挂白都還沒撤,便突然來了兩個人。

一個總是冷着臉的傀師,一個弱不禁風的病秧子。說是來除邪祟的。

好端端的怎麽就有邪祟了呢?還非要留下來宿上一夜。若非二公子心善,那兩個人定然是會被攆出去的。

這二人來得蹊跷,好在第二日便真的離開了。二公子吩咐底下的人,若是那二位再來,便推脫不見。想來是府上事多,他們公子心力交瘁,沒有多餘的心力再去應對什麽傀師了。

可沒過多久,這兩位又上門來了,不知是使了什麽術法,教家仆個個昏倒在地,還将雲舟公子的梨園給翻了個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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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門的小厮探頭瞧見自家兩位公子抱在一起哭,嘆了口氣,也沒敢上前去。

好好的一個陳家,好好一個溫潤如玉的二公子,沒了爹娘不說,如今還被人欺上門來,實在可憐。

***

烏衣巷的司家也發生了一件怪事,只憑一口氣吊着的司家小姐居然有了病愈的跡象,聽司家的下人說,是因為請了一閑閣那位會算命的病秧子才給治好的。

人人都道這是件奇事,說司家小姐命裏有福星照着,得貴人相助,這才能逢兇化吉。

醫塵雪聽着知鳶帶來的這些閑談,擱了手裏的筆,畫到一半的符紙也懶得再接着畫下去,起身走到一邊去,推了窗看下面熙熙攘攘的人流。

不過才短短幾日功夫,風向便與之前全然不同了,什麽命格孤煞的說法,也被人抛諸腦後不再管顧了。

“主子,今日要出去嗎?”

知鳶和流蘇在醫塵雪身邊待得久,對于他的一些舉動再熟悉不過,更能以此推知他接下來要做什麽。

“不去。”

醫塵雪給的卻是個意料之外的回答。

知鳶往窗外看了一眼,又問:“主子是在找人嗎?”

醫塵雪扶着窗棂的手一頓,顯然是被人看穿了心思。他畫出來的紙傀裏,知鳶算得上是最聰明的一個了。

“知鳶,你說說,一個人若是突然沒有緣故的生氣,能是因為什麽?”

知鳶搖頭道:“我不知道,但如果主子你不知道他生氣的原因,那麽那個人應該會更生氣。”

醫塵雪:“……”

“誰說是我了?”他收了向外的目光,轉了下身,特地四下看了一圈才問,“流蘇呢,怎麽沒見着人?”

知鳶沒戳穿他,只答:“他在下面,院門口。”

“院門?”醫塵雪覺得有些奇怪,“守在那裏做什麽?”

“這正是我來要說的事,流蘇和人打起來了,那人說是來找主子你的。”

知鳶一臉平靜地說着,好像對于流蘇和人打起來這事已經見慣不慣了。

醫塵雪反應也不大,只是稍稍擡了下眼:“又打起來了,這次是誰?你去攔着他點,回頭也能少賠點錢。”

司家的事大街小巷誰都聽了兩耳朵,一閑閣在青楓算是出了名了,來求醫塵雪算命的人比以往還要多,虧了流蘇攔着,醫塵雪才能如此清閑地坐在這裏。

“攔不住,流蘇似乎認得他,”知鳶想起來什麽,又補了一句自己的猜測,“像是有過節。”

“過節?”

平日裏醫塵雪走到哪兒流蘇跟到哪兒,少有分開的時候,流蘇和什麽人有過節他怎麽不知道?

“那人長什麽模樣?”他于是問。

“肩寬,身量高,冷着一張臉……主子?”

知鳶本來在細數着來人的身形特征,卻忽然收了聲,疑惑地叫了醫塵雪一聲。

她是紙傀,只能通過觀察和接觸去理解人的情緒和情感,而紙傀學什麽總是比人要快,她在醫塵雪身邊待了這麽幾年,太清楚自家主子的性子了。

看似對什麽都毫不在意,眉眼又總是帶笑,但那笑卻極少會漫進眼底,那雙好看的眼睛裏似是蒙着一層不易察覺的霧,将一切阻隔在外。

也因為這個,哪怕自家主子待人再好再溫和,唇邊的笑意再深,她都知道他也許并非真的高興。

可剛才的一瞬,她好像在她家主子臉上看見了像是歡喜的神情。

并沒有被別的東西遮住,那層看似密不透風的殼,在那一瞬似乎被穿透了,即便極為短暫,也足以讓知鳶愣怔得忘了自己原本要說的話。

可正主卻仿若未覺,只“嗯”了一聲問她:“怎麽了?”

“沒什麽,主子要下去看看嗎?”

主子不喜別人多過問他的事,不管是以前的還是現在的。

這一點她和流蘇都知道。

醫塵雪行至桌案,拿了整日懷抱的手爐,攏了衣袖蓋住,狀似無奈地嘆了一聲,轉了頭對知鳶道:“都打起來了,也不能放任不管,下去看看吧。”

“……”

主子你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神情嗎?

待到自家主子半截衣袍都掃過門檻,看不見人影了,知鳶還是沒想通主子笑得那麽傻的原因。

她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要跟上去。

醫塵雪走得比往日快些,似是迫切去瞧院門口那番熱鬧,但人到了,他卻又只是站在遠處,看那兩人你來我往地交手,并沒有走近。

說是交手,反倒更像是玩鬧,因為其中一人連半點靈力都沒用,只是一味避讓躲閃。

但即便如此,這人依然占了上風。

醫塵雪倚着回廊柱子,就這麽看,也不上前去制止。

人總有力竭之時,不用靈力,他倒想瞧瞧這位神通廣大的道長能撐到何時。

可他沒等到那一刻,某位道長忽然移了下身位,背對着他,等轉過身來時,剛才還氣勢洶洶的流蘇突然就不動了。

那人往他這邊走來,流蘇也沒追上來。

醫塵雪歪了頭一看,流蘇腦門上貼了張符。

一片黑影擋住了視線,來人掀了下竹簾,擡了眼皮望他:“看戲看夠了?”

醫塵雪沖他一笑:“道長,我眼神不好,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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