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程澈将指尖未燃盡的煙蒂彈出窗外,目光從一處虛無的點收回,瞟了一眼中控的顯示屏,淩晨兩點。

嚴寧朗的飛機此時應該剛剛落地。

車內的冷氣開得太大,吹得人不太舒服,程澈随手撣了撣休閑褲上灑落的一點煙灰,胸腔內窒悶的煙味讓他忍不住又咳嗽了幾聲,他皺了皺眉。一輛灑水車慢慢悠悠的經過,将原本幹燥的瀝青馬路覆上一層潮濕的水霧,在昏黃的燈光下泛起一層幽幽的光。

最近廣告圈子裏的人都在關注原山項目的招标,誰都想攀上這棵大樹,只不過招标條件比較苛刻,一般的廣告公司連競标的資格都沒有。

程澈的公司一路走來也算是小有名氣,口碑和專業度都還不錯,但是也只是限于小範圍市場,畢竟行業的競争太過激烈,加上資源跟不上,目前的發展也是處在一個瓶頸期,亟需的就是打開高端市場打下知名度,才有機會接觸到更多資源。

原山項目是輪不到這種小公司的,所以決定從嚴寧朗入手的時候,程澈沒有太多猶豫。這個曾經的一夜情對象,環亞集團的董事長,原山項目只不過是他旗下衆多的産業之一。

只是這點露水情緣已經時隔了五年,當時兩人就連名字也都是床上才知道的,顯然都沒想再有交集。嚴寧朗在程澈的那點兒記憶裏是與現在的身份形象完全不沾邊的,畢竟在那種時候野性和蠻橫才是雄性的底層構架,所以在那短暫的一晚激情裏,嚴寧朗沒有流露給程澈除本性之外的任何東西,除了他失神的時候叫了聲“小韓”。

将短暫的思緒拉回來之後,程澈又看了眼中控屏的時間,預估着差不多了便踩下油門一路馳騁,這一帶屬于城郊區域,淩晨過後馬路上幾乎看不見任何行人,車輛也少之又少。行至一個黃燈閃爍的十字路口,一塊交通警示牌在路邊格外顯眼,這個路口因為視野的關系,不時有小事故發生。

這是最合适的一個地點。

程澈踩着最後一秒黃燈沖了過去,拐過巨大的橋體支柱就看到了對面直行的那輛庫裏南,伴着對方一長聲急促的喇叭聲,程澈不減速反而一踩油門,在最後幾秒程澈打了一把方向盤,一聲撞擊聲後,便感覺到頭上湧出一股溫熱的液體。

算是下了本了,雖說也是做了幾年業餘賽車手,一切都在自己技術可以掌控的範圍內,但畢竟還是以身犯險,況且“苦肉計”受傷還是得自己真挨。醒來的時候如願看到了嚴寧朗陪坐在救護車裏,那人一身正裝端坐着,完全不像是剛發生過一起車禍,從容得像坐着商務車去見客戶。

額頭的傷口已經被醫生簡單處理過了,左手的痛感大概是撞了點外傷。程澈以往玩地下飙車的時候也不時出些狀況,這算是小場面了。

見人醒來,随行的醫生便趕緊詢問,嚴寧朗聞聲也轉過臉來,卻并未說話。

到了醫院拍片子,做檢查,直到程澈躺到病床上打上了點滴,兩人還是沒有一句交談,醫生交待了相關事項後退了出去,病房裏只剩下兩個人。程澈與那道目光相對,一雙深邃烏黑的眼眸,眼神裏看不出什麽內容。

“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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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澈不想這麽被動,先開了口。嚴寧朗站在那裏,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衣褲襯出一種威嚴冷峻的氣質,襯衣将身形也襯得極好,胸肌隐約可見。嚴寧朗并未接話,程澈又有幾分自讨沒趣的尴尬,盡管知道自己這個時候包着紗布的樣子毫無氣質,還是盡量扯出一個好看的笑容,開門見山地說,“幾年沒見,不寒暄一下嗎?”

話音剛落,嚴寧朗像是聽了個什麽并不好笑的笑話,唇角微微一癟,帶着點不屑一顧的笑意。

程澈也笑了笑,“不敢承認?”

嚴寧朗靜默地與程澈對視了幾秒,走到床邊坐了下來,單手撐在床沿身體慢慢向下傾,直到床上的人不自在地眼神躲閃了一下,才開口道,“為什麽不敢,你說說看。”

突然這麽近距離的長時間看一個男人的臉,程澈很是別扭,但不得不說這張臉确實很好看,棱角分明的五官并沒有因為時光的流逝而生出滄桑感,反而是多了幾分堅毅和深沉,眼睛裏明明沒什麽情緒卻又覺得深不見底,相比于幾年前,這張臉仿佛更加的深沉迷人。

“看什麽?”嚴寧朗并沒有移開,保持這個姿勢就那麽讓程澈看着。

“你真的不記得我?”

嚴寧朗起身重新坐直,不緊不慢地說,“記得什麽?”

程澈完全猜不到嚴寧朗的想法,但總覺得這個男人的眼神裏有些不可名狀的東西,非常微妙,他迎着嚴寧朗的眼神微微一笑,說得坦坦蕩蕩:“睡過我啊。”

相比于之前不屑的一絲輕笑,嚴寧朗這一下幾乎是大笑了幾聲,像是被這愚蠢的言辭和幼稚的思想逗樂了一樣,“我睡過的人太多了,不需要都記得。”

嚴寧朗笑的時候眉眼略彎,淩厲的眼神也柔和了幾分,可那一字一句又有一種不反駁的威懾力,笑意褪去後臉上又恢複如常,“怎麽?這就是你故意撞我車的理由?”

“這是意外。”

程澈掃視了一圈病房,眼珠子又向上翻了翻瞟了眼頭上的紗布,裝模作樣地感嘆:“哪有人故意把自己撞成這個樣子的。”

“是嗎。”嚴寧朗收回目光理了理衣服并沒有繼續讨論這個話題的意思,“我不追究你的責任,醫院的費用我已經付了,可以出院之後就走吧。”

嚴寧朗的語調稀松平常,帶着幾分寬容,又帶着幾分厭倦,簡單幾句話基本也就劃清了界限,說完便起身向門口走了去,明顯不願多費口舌,更不願再有有何牽扯。

“嚴寧朗!”

猛地一個起身程澈一陣頭暈目眩,随即噗通一聲倒在了床下,輸液管也被扯掉,針頭從皮膚裏繃扯出來。嚴寧朗聽着聲響轉身看了一眼,又過了幾秒才走回來,蹲下身來将人抱回了床上。

“行了,別裝了,你沒暈。”嚴寧朗有些不耐煩地伸手拍了拍程澈的臉。

本來十分簡單的一個動作,卻在下一秒變得有些暧昧。

“我都傷成這樣了,真這麽絕情啊?”程澈忍着手腕的疼痛和腦袋的眩暈睜開了眼睛,臉主動貼着那只大手蹭了蹭,意味明顯,“能照顧我幾天嗎?”

相比于那些自以為掩飾得很好卻能讓人一眼看穿的小計倆,程澈恰恰相反,将目的大大方方的坦露在外,毫不遮掩。嚴寧朗并沒有因為這個小動作有任何表情的變化,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

嚴寧朗看着程澈,眼神裏沒有情緒流竄,不知道在想什麽,程澈也只迎着那目光,耐心地等待一個結果,半晌,嚴寧朗開口,“你沒有朋友?”

程澈答得幹脆,“不方便。”

嚴寧朗又問,“家人?”

“沒有。”

程澈一動不動的望着嚴寧朗,甚至眼珠子都沒轉,一問一答沒有半點思考,嚴寧朗盯着程澈又看了幾秒,“沒女朋友?”

“沒有。”

嚴寧朗嘴角向下彎出一個小小的弧度,玩味地問,“那你想要我怎麽照顧你?”

程澈不是聽不出語氣裏的不屑,以嚴寧朗的身家和地位,平時這樣送上門的男男女女也必定不在少數,什麽小手段小心思他沒見過,大概在他眼裏都是些跳梁小醜罷了,上不得臺面。但是話說到這份兒上了程澈倒也坦然,賤也賤得純粹,壓根兒沒想挽回什麽形象,輕佻地說到:“那看嚴總想怎麽照顧。”

大概是覺得還不夠輕浮,又雙手撐着床坐起身來慢慢貼了過去,勾起唇角笑了笑,補了一句,“或者,嚴總平時一般都怎麽照顧人?”

面對突然靠近貼上來的人,嚴寧朗并未欠身,又看了程澈好幾秒鐘,也跟着一笑,“你認為呢?”

不等程澈回答,嚴寧朗的笑容突然淡去,眼神淩厲冰冷,擡手近乎粗暴地捏住他的下巴,出手強橫,力道不小。程澈被迫仰起臉來,嘴唇也被扯得微張,以一種奇怪的表情望着嚴寧朗,很是滑稽。畢竟是才受了傷臉色略顯蒼白,額頭又被纏了一圈紗布,整張臉實在不怎麽生動。

就這麽靜峙了一會兒,嚴寧朗漠然地松開手,“你哪來的自信?”

松開的手卻并未收回,順勢往下停在了脖頸處,大手幾乎是半掐着脖子,姿勢看上去十分具有攻擊性,但拇指的指腹卻摩挲着喉結,又藏着幾分危險的暧昧,這人的聲音忽然又溫柔了幾分,帶着戲谑,“還是,你有什麽別的本事?”

程澈确實被吓到了,但強裝鎮定不避不退微微一笑,把那句話原封不動的還了回去:“你認為呢?”

兩人對視了幾秒,目光相接間眼神各有內容,程澈也不收斂那幾分挑釁,開口卻又是與表情完全不相襯的低磁,甚至帶着點情人間的撒嬌。

“好嗎,嚴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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