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環亞集團樓下。

程澈不知道嚴寧朗的VIP停車位在哪,沒入地庫直接停在了樓下給人發微信,本來是簡單打了幾個字準備發過去,後面又删掉刻意編輯了一段死板客氣的話:嚴總,抱歉打擾。車已送達樓下,需要您派人過來接收,十分感謝,盼回複。

半分鐘後嚴寧朗回了信息:收到,馬上落實該事項。

程澈喝的一口水差點噴出來,檢查了一遍确定車子沒弄髒以及車內原來的物品沒有移位後便下去鎖了車,站在邊上等。大約又過了五分鐘之後嚴寧朗出大樓向這邊走了過來。

程澈遞過鑰匙,“車停這了。”

嚴寧朗接過後又問,“吃飯了嗎?”

程澈懶得回答,嚴寧朗看了他兩秒後拉開車門示意上車,“走,一起去吃飯。”

等人上了車嚴寧朗又幫着關好車門,十分紳士,随後才自己走至駕駛座,一邊扣着安全帶一邊盯着程澈看,有些出乎意料的“嗯?”了一聲,笑問道,“今天怎麽不犟了。”

程澈不接這茬,端坐在副駕駛目光随意地望着前方,一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姿态。嚴寧朗那一刻不知道在想什麽,哂笑了一聲,半晌之後又意有所指地感嘆了一句,“你現在也不跟我裝了啊。”

程澈聞言恍然轉過頭,可嚴寧朗并沒有繼續說什麽,望着濕漉漉的道路轉而又問起工作的事情,“下期活動做預案了嗎?”反應過來後程澈趕緊掏出手機點開天氣APP,本周至下周全是陰雨天氣,他立馬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懊喪地望向嚴寧朗低聲如實回答,“沒有...”

每期活動都需要提前至少半個月做方案洽談資源,太早預測的天氣不夠準确,早前看預報活動那幾天是晴轉多雲,而現在明顯有所變化,室外活動就做沒辦法開展了,這是工作的疏忽。程澈忽然又想到了什麽,問,“所以楊總那邊也是你打過招呼的吧?”

嚴寧朗只說,“等會兒吃了飯,回去後重新落實。”

餐廳是好餐廳,菜色也不錯,但程澈吃不下,象征性地扒了兩口飯後基本上都在埋頭擺弄手機安排工作,嚴寧朗自己一邊用餐一邊不時瞧一眼對面的人,程澈後面基本沒動筷子。嚴寧朗夾了些魚肉,肉質鮮嫩,又細心地挑出為數不多的一點點刺,他将碗推到程澈面前,“吃飯。”

程澈這才擡起頭,愣了愣還是收起了手機認真吃起飯來。心裏念着那些事,快速吃完便要走,嚴寧朗又将他送至公司樓下。

好在嚴寧朗及時提點又從中幫忙,雖然時間緊迫了些,但至少沒有別的難題,考驗的僅僅只是執行力。重新做了方案送審簽字又對接好其他各方确認細節,算是有驚無險。這次之後程澈吸取了教訓,每一期都會做完整的預案,有備無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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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他意識到另外一個問題,自己的人脈資源匮乏,短期依靠嚴寧朗還行但絕不是長久之計,他逐漸明白這些年為什麽公司發展緩慢甚至到走到了瓶頸期,這一點确實需要加強。程澈開始有意往這方面調整,飯局應酬比以往多了一些,平日裏更加忙碌。

忙起來也有一點好,沒什麽時間去想別的,尤其是想嚴寧朗。

不過有時候還是會有些意料之外的巧合,某次應酬居然還遇上了,程澈這邊幾個人剛入大廳,嚴寧朗從另一邊的電梯剛好出來,遠遠打了個照面。隔着一些距離程澈沒準備刻意去打招呼,嚴寧朗卻走了過來,叫了聲小澈。

程澈中規中矩喊了聲嚴總。

這邊的幾個人中有兩個認出了嚴寧朗,都是八面玲珑的主,逮着這千載難逢的機會趕緊上去套近乎,“原來程總和嚴總是熟識,我們借程總的光,不知道嚴總有沒有時間一起上去坐一會兒?”

程澈有些難為情,嚴寧朗哪有功夫搭理這些泛泛之輩,還別說一起去坐,剛準備開口打圓場嚴寧朗卻說,“好啊。”

一行人受寵若驚,臉上笑得都堆起了橫肉,連忙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嚴總程總請。”

進了包間嚴寧朗坐在程澈旁邊随意地靠在沙發上,其中一位叫人上了幾瓶好酒,十分殷勤,嚴寧朗說,“我稍後還有些事,坐會兒就走。”

這頭也不尴尬,畢竟進了這包廂已經是萬分賞臉了,趕緊陪笑道,“嚴總大忙人,肯賞臉一坐就是我們的榮幸,以後有機會一定再好好請嚴總。”說罷便自己幹了一杯。幾個人又逐個來敬了酒,都客套得很。嚴寧朗既不拂人家面子也沒什麽多餘的表示,多是微笑點點頭象征性抿一口。

程澈反倒有些束手束腳了,一直沒說什麽話。說是只坐一會兒也真就只坐一會兒,等那幾個人都客套完嚴寧朗便起了身,端起那杯只喝掉一點的酒舉了舉,“想必你們還有正事要聊,我就不多打擾了。”

他将酒杯跟程澈的杯子碰了碰,“小澈,你們慢聊。”

嚴寧朗一口飲完杯中酒又沖大家微一颔首,大家紛紛起身,嚴寧朗示意不用送,只朝程澈又笑了笑就走了。程澈清楚嚴寧朗只是故意來露個面,不出所料這一次的應酬完全不用他自己再費什麽心思,不看僧面看佛面,當場還定下了一個半年度的合同。

程澈來的時候沒開車,散了場已是午夜時分,冷風在黑夜裏呼呼作響,路燈映射下可以看到一層層薄薄的水霧,他沒有打車,沿着馬路走着。

車輛穿梭一道道霓虹閃過,程澈的臉在光線下忽明忽暗,他走得很慢,房屋、路面、站牌、路邊的綠化,全都是濕漉漉的,他踽踽獨行的身影在潮濕的夜裏顯得格外單薄。業務談得很順利,可他竟不覺得高興。

感情這種東西陷進去了就是繭,求而不得還深陷其中,就是作繭自縛。程澈現在就感覺自己如同一只蠶蛹。

他自打開始就仰慕嚴寧朗,這沒什麽,那點暧昧與喜歡也沒什麽,他清醒的知道如何與嚴寧朗推拉糾纏,他知道自己像某個人所以他穿休閑裝帶着點無畏的張揚,循着那點少年氣讓嚴寧朗看到另一個影子。程澈從口袋裏摸出煙取出一只,霧雨蒙蒙,點了火用力的吸了兩口吐出一口濃郁的煙圈。

少年氣,呵。

嚴寧朗對他的那些好或許只是毫不費力的舉手之勞,可那細密的溫柔浸潤着他,那樣的感覺太好,以至于漸漸的他竟執着于想要一個答案。

他太想确定點兒什麽東西。

混沌着走了太久,就那麽走到了家。喝多了酒又吹了冷風,第二天醒來後毫無征兆的就病了一場,發燒咳嗽鼻塞頭疼一并都來了,渾渾噩噩又躺了大半天才勉強摸着手機在線上下單買了些藥,又過了一天症狀才算緩解,只是咳嗽一直未停。

勉強打起精神到公司着手準備溫泉度假的活動,溫泉酒店對外開放是一個比較重要的節點,主線策略以廣告公司那邊為主,活動線配合,每個執行細節程澈都會親自把關,後來線上會議的時候蘇茜還調侃,盡聽程總咳嗽了,要保重身體啊。

從間歇性的咳嗽到陣咳持續了半個多月,有時候一陣陣咳得氣喘還伴有胸痛,最後還是在公司的時候被晖哥和吳映拖到了醫院拍了片子做了檢查,醫生說咳得久了肺部輕微感染。無奈住院輸液,吳映辦好手續後一直唠叨,說咳成那樣自己也不知道看醫生,糟蹋身體。

蘇茜來醫院看過一次,友情探望,順便讓程澈安心養病別太焦心工作,她那邊會幫着把控。老李也來過一次,說是順道。還有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周葉錦。

周葉錦是在老李來過的後一天來的,她提着果籃進門,說,“小程啊,聽老李說你住這間,我有位親戚也在這住院,我剛看完她就順道過來看看你。”也就一面之緣,那聲跟着嚴寧朗叫的“嫂子”怎麽也叫不出口了,于是程澈堆着笑臉客套,“我一點小毛病,勞煩你們看望。”

周葉錦也沒坐,看着程澈插着針頭的手又問,“嚴總沒有來過嗎?”

不等程澈說話她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也難怪,昨天是韓祁的忌日,這兩天他大概也不會過來。”

周葉錦一身白色羊絨大衣拿着小手包頭發盤得一絲不茍,珍珠的耳飾與項鏈成套,站在那裏像一位優雅的太太,可她搬口弄舌整這一出卻與那形象極為不符,程澈聽出來了懶得與她口舌,笑了笑,“旁邊有凳子,不坐坐嗎?”

普通的病房空間并不大,臨床還有幾位病人偶爾走動,就那牆角邊的一個凳子還放着不知道是誰的半瓶水。對于這種招呼周葉錦明白是委婉的逐客令,笑了笑便告辭,“你好好休息,我就不多打擾了。”

這一遭太過刻意,并不高級,但她自己并不在意。她知道嚴寧朗于她只是癡心妄想所以她才跟老李結婚,她願意賠進自己一輩子只為更靠近他,得一份這樣的“叔嫂”關系,可嚴寧朗一開始就警示過她,她不敢暨越一直恪守本分,直到半年前的一場車禍。

那天三人在地下停車場快走到車位的時候忽然沖過來一輛車,車速挺快,失控般左搖右擺地就朝着這邊撞了過來,關鍵時刻她推開嚴寧朗自己被頂開幾米,在醫院躺了大半個月,傷筋動骨一百天,何況是好幾處骨折,出了院在家又修養了小半年,她想着這樣一來嚴寧朗對她該是多了些愧疚和感激,或許還會經常來看看她。

可嚴寧朗僅用了兩天時間就查明了真相,他支開了老李來到病房裏,臉色陰沉可怖,一雙透着寒意的眼睛望着病床上打着石膏的人絲毫沒有憐惜,他說,這樣的把戲我只會容忍這一次,僅此一次,你好自為之。

那之後嚴寧朗便再沒見過她,後來連老李邀他到家裏吃便飯也不去了。周葉錦怕了,她不敢再做逾越之舉,好在嚴寧朗這樣的男人她得不到至少別人也不能輕易得到,她這麽安慰自己。可是後來她看到嚴寧朗看程澈的眼神,是熱烈的,專注的,有那麽幾個時刻她甚至覺得那眼神裏有愛意。

她不甘心。

女人的心思到底是細膩一些,嚴寧朗不知道程澈暗暗較勁的那些東西,那天一頓飯的功夫她就洞悉了,她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是求不得了,那就讓程澈也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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