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今天來雙人匹配的alpha不少呀。”

“我們運氣不錯，聽說上一次匹配搭檔的時候就兩個alpha，幾個omega都搶破頭了。”

“那上次沒匹配到搭檔的omega呢？”

“只能去冰舞和beta搭檔啦，要麽就不滑了回去上學呗。”

小聲議論的omega聲音遠去，過了一會，最裏面的隔間門打開。

一只細白的手扣在門邊，指尖微微發白。裏面的omega露出小半張臉朝外打量，确認外面沒有其他O。

門被重新合上，他倚靠在洗手臺邊，擡起虛軟的手臂擰開水龍頭。

汩汩流出的清水打濕前額和臉頰，他睜着濕漉漉的眼，看向鏡子。

鏡中是一張有些透明的臉，纖長的脖頸上戴着一只黑色頸環。

他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臉，把空掉的注射器丢進垃圾桶，蹙着眉，盡力忽略非發情期打抑制劑帶來的暈眩感。

用抑制劑麻痹腺體，感受不到自己的信息素，自然也不會對alpha敏感，是短時間克服恐A的最好辦法。

這時，腦海裏忽然傳來“叮咚”一聲：

【預知系統為您服務！】

洛遲渡吓了一跳，再次看向鏡子，難道這也是打抑制劑的後遺症？他幻聽了？

【宿主沒有幻聽哦！我是系統002，我有預知的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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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遲渡驚訝地睜大眼。

他捏了捏自己的臉，試探着開口：“那你能預知我滑雙人的前途嗎？我的搭檔會是誰？”

【這個還不行，宿主，你的權限和我的能量都不夠，我目前只知道，宿主的搭檔會是beta，而且對方也有異于常人的地方！】

【對啦，宿主可以在腦海裏和我直接對話的，不需要說出來哦~】

洛遲渡深吸一口氣，把臉上的水擦幹淨，眩暈感因為這個突然出現的系統好了很多。

【你說我的搭檔會是beta？】

【是的呢！】

洛遲渡暫時忽略掉這超出他認知的現象，順着系統的邏輯思考起來。

他的跳躍天賦有限，教練也勸過他去雙人試試。

雙人裏，alpha配omega才是最佳組合。

偏偏他恐A。

今天如果匹配搭檔不順利，或許他只能帶着遺憾退役了。

滑雙人的beta很少，也不是沒有……

如果搭檔是beta，或許對他來說更好！

他在腦海裏戳戳系統：【你怎麽證明你說的都是真的呢？】

002：【這邊檢測到，宿主的未來搭檔今天也在匹配現場哦！】

今天有beta來匹配搭檔嗎？

洛遲渡：【很多工作人員都是beta，我怎麽能知道哪個是呢？】

002：【叮咚！002幫宿主預知了一個線索，宿主的未來搭檔綁定了一個讀心系統！】

洛遲渡：“……”

002見洛遲渡不吭聲，以為他不信，補充道：【在某些條件下，他可以聽見搭檔，也就是宿主你的心聲！】

洛遲渡離開更衣室。

負責雙人滑的教練姓劉，洛遲渡和他打了一聲招呼。

劉教練是個beta,身上帶着煙味：“怎麽這麽久？換冰鞋吧，不要因為藝術表現好就驕傲啊。”

冰面上，已經有不少omega和alpha了。

“好的，劉教練，”洛遲渡應了一聲，想了想，他問，“教練，今天來匹配搭檔的，有beta嗎？”

“beta？沒有，”劉教練皺眉，“雙人本來就O多A少，你想和beta搭檔？”

【是的，我想。】

洛遲渡擡眼，觀察劉教練的表情：“謝謝教練，我剛剛過來的時候發現B單那邊有點熱鬧，是……”

劉教練擺手：“從咱們這出去的喻衍回來看教練了吧。好了，這跟雙人沒有關系，跟你們O單也沒有關系。”

洛遲渡點頭，坐在冰場邊穿冰鞋。

喻衍……

滑花滑的沒人不知道喻衍。

喻衍是天天被教練挂在嘴邊的榜樣，許多花滑人的偶像，華國花滑單人第一beta，冰迷都管他叫“喻神”。

在世界花滑範圍內，A單能輕松跳五周的沒幾個，B單能輕松刷四周的同樣沒幾個，喻衍就是B單裏拿四周當飯吃的那個，他還個子高，簡直有些打破常理。

不過洛遲渡不太關注其他花滑選手，只偶爾關注一下從前偶像的比賽視頻，對喻衍印象不深。

002活躍起來：【宿主，有一個好辦法可以找到你的未來搭檔！】

洛遲渡：【試着被對方讀心嗎？】

002驚了：【宿主你怎麽知道！】

洛遲渡：【劉教練是beta，我試了一下，他對我的想法沒反應。】

002：【！！宿主，劉教練都是50歲的B了，他怎麽可能是未來搭檔！】

洛遲渡穿好冰鞋，看向場上的隊員們：【你說你權限不夠嘛，誰知道有沒有bug呢。】

002：【嘤，宿主你是在對我撒嬌嗎？】

洛遲渡深吸一口氣：【如果你真的能幫我的話，我會很感激你的，002。】

002:【宿主千萬不要這樣說！你不要難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洛遲渡勾起一個淺淺的笑，滑上冰面。

alpha們的目光彙聚過來。

洛遲渡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頸環。

他現在對alpha不敏感，如果能找到beta搭檔自然最好，可等待匹配的确實沒有beta。

系統說的不一定是真的，抑制劑都打了，他還是得嘗試克服一下對alpha的恐懼。

他滑到了omega隊伍的最後。

一個alpha悻悻地收回視線：“那麽漂亮的omega，挑搭檔的眼光很高吧？”

“我知道他，他就是O單那個會表演的omega，O單也願意放人？”

“可他的三周跳得很不穩定啊，聽說他經常請假往外跑，訓練跟不上，估計是狀态不行了吧。”

omega們也悄悄觀察着同伴，他們有的是從市隊選拔上來的，有的還沒有固定搭檔，有的也是從O單過來的。

不管他們來自哪裏，現在他們只希望找個厲害點的alpha搭檔，這是關系到成績的事情，不能讓。

他們警惕地看着洛遲渡。洛遲渡要是狀态不好，對他們來說是好事。

劉教練拿着名單，站在兩列隊員面前，頗為開明地問：“有沒有想自己主動選搭檔的？”

隊伍一陣騷動。

劉教練鼓勵道：“信息素匹配度超過60%的AO才适合組搭檔，匹配度會影響你們彼此的眼緣。不要謙虛，有看對眼的可以先出來試試，止咬器都帶了吧？”

出于對omega的尊重，沒有進行終身标記的雙人滑搭檔，A伴都是會戴止咬器的。

alpha們躍躍欲試地掏出止咬器戴上，這場配對頓時有了假面舞會的感覺。

很快有A和O主動起來。一個女alpha和一個女omega牽手滑了出去。

沒多久，女alpha穩穩地把女omega抱起來轉圈，女omega抱着對方的脖子，露出一個開心的笑。

洛遲渡看着她們，這對就是教練口中“看對眼”的，多半要組成搭檔了。

身後有人喊了一聲：“劉教練！我申請加個搭檔名額！”

這一喊吸引了在場所有alpha和omega的注意。

“是喻哲？”

“喻哲是誰？”

“就是喻神的弟弟，在俱樂部滑雙人的alpha，喻興俱樂部的少東家之一！”

“所以喻神也是俱樂部的少東家？”

“哇……”

年輕隊員們發出了羨慕的聲音。

劉教練和藹一笑：“喻哲啊……你怎麽來了？”

喻哲咧出一個痞笑：“劉教練，我看你這裏也有在俱樂部滑的alpha嘛，省隊要擴招嗎？我也是俱樂部的，我目前缺搭檔！”

劉教練表面神色不變，心裏暗罵。

喻哲雖然是雙人比較缺少的A伴，可他家有俱樂部，一直在俱樂部滑冰，自由得很。要是想走國家系統，早幾年就跟他哥一起走了，還用得着等到今天？

喻哲要是湊熱鬧，不得反過來挖他們一個omega走？

喻哲拉住劉教練，一副忘年交哥倆好的樣子，試圖打動對方。

劉教練皮笑肉不笑：“你看上哪個omega了？”

喻哲似笑非笑，視線往omega的隊伍投過來：“您先說準我下冰不？”

omega隊伍躁動起來，多了一個A伴，而且是喻哲這樣外形出色又多金的A伴！

洛遲渡看向喻哲，他總覺得喻哲有些眼熟。

他忽然注意到，喻哲身邊不遠，一個不起眼的護欄邊緣，站着一個剛剛還沒出現在那的人。

就在這時，省隊裏的一個alpha出聲自薦：“教練，我覺得我和洛遲渡可以匹配！”

高大的alpha滑近洛遲渡，洛遲渡擡頭，都是一個省隊的，多少有印象。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個alpha是劉教練的侄子，而且他是有搭檔的吧？他怎麽也來匹配搭檔？

洛遲渡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劉教練開口道：“行，你們試試。”

那名高高大大的alpha咧嘴，眼中泛出勢在必得的光，靠近洛遲渡。

試試？

怎麽試？

洛遲渡往後倒着滑了幾步，不着痕跡地避開alpha想牽他的手。

他甚至不需要和這家夥測匹配度，只看一眼就知道，他不可能和這家夥組搭檔。

他咬住腮幫子，腳下滑了出去。

如果找不到合适的搭檔，這可能是他最後一次滑了！既然劉教練說雙人搭檔匹配第一看眼緣，那麽或許他可以試試展示一下自己。

他滑起了《天空之鏡》，省隊上賽季用的曲目之一，他最熟悉的一套節目。

不單是單人滑，雙人滑也有用這首曲子的，年輕隊員的編舞資源有限，于是動作編排都大差不差。

當他滑出開場第一個動作時，周圍的人差不多都認出來了。

劉教練也沒阻止隊員自己創新。新搭檔互相認識接觸的方式，并不局限在牽手這一項。

被洛遲渡撇下的alpha一愣，随即興奮地緊跟着追上來。

冰上的omega倒滑着加速，到冰場盡頭時掉頭，身姿舒展，恰好甩掉想跟上他的alpha。

冰刀摩擦過冰面，由遠及近。

經過看臺時，洛遲渡腳下一躍，空中轉體兩周半，跳了個姿态無可挑剔的２A！

omega群裏有人酸道：“這算什麽呀？大家來匹配搭檔的，他是來炫技的嗎？誰不會2A……”

洛遲渡腳下踏着迷蹤步般靠近冰場中心。

跟過來的alpha被激起了好勝心，腳下也跟着做了兩個《天空之鏡》裏編排過的步法。

但無論是節奏還是氣質在這個場景下都不太合拍，和omega比起來，顯得有幾分滑稽。

本來只有兩人在滑，突然加入了第三個人。

劉教練後知後覺：“哎？！你小子！”

喻哲不知道什麽時候穿好了冰鞋，一溜煙滑進冰場，強行加入一起滑。

洛遲渡回頭看了一眼，讓出了一點位置，讓自己和他們都保持在兩米以外的距離。

兩個alpha圍在他身邊，隐隐有種拱衛的姿态。

他們彼此對視一眼，眼睛裏幾乎蹦出火花，誰也不讓着誰。

有alpha搶的omega就是最香的。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找搭檔了，這是屬于alpha最原始的競争！

……

好好的滑冰，硬是變成了冰上鬥舞。

其餘的alpha眼睛都不眨了，他們的視線不由自主被吸引。

洛遲渡的姿态像是天生的，亦或是刻意修煉過，他始終滑自己的節奏，走自己的步調，領着兩個略破壞氣氛的家夥，如同漫游在雪白純淨的鹽湖上。

他像鹽湖中誕生的精靈，被不速之客打破平靜，微惱地用舞蹈下着逐客令。

一個未曾有人滑出過的版本出現了。

這個節目音樂比較悠揚，好上手，但如果是不太有藝術細胞的人來跳，很容易跳出一種冰上瞎逛街的感覺。

“居然還能這樣表現嗎！”看進去的omega驚呼，“好厲害啊……”

其他alpha快忍不住了，他們慢了一步。

這時，冰上的精靈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什麽讓他感興趣、又遲疑不敢靠近的東西。

是什麽？

洛遲渡正好滑到冰場邊緣。

護欄邊上的人穿着一身黑色運動服，皮膚是小麥色的，個子很高。

短暫的視線交錯，他看清楚了，這個年輕人，是個beta。

他在腦海裏問002：【002，你确認我的未來搭檔在這裏嗎？】

002：【是的宿主！但是002也檢測不到是誰，宿主需要自己驗證！】

洛遲渡：【我的未來搭檔有什麽特殊的地方？】

002：【嘤……宿主你還沒有權限……】

按照編排，是時候旋轉或者跳躍了。

洛遲渡眨動着黑羽般的雙睫，柔軟的腰身向後彎去，一只腿向後勾起。

向後伸去的手提起冰刀，整個人随着另一條豎直的腿旋轉起來。

躬身轉。

他勾着冰刀的手緩緩拉了起來！

洛遲渡細細吸了口氣，腿勾得更高，腰身的拉扯感越發明顯，整個人旋轉速度逐漸加快。

曲起的腿和身子呈現一個柔軟的水滴形狀，戴着頸環的脖頸向後繃去，細白的手腕和纖瘦的腳踝相映，通身柔軟得如同骨頭貼着雪白的皮肉，透着軟和的慵懶感。

這是一個傷腰且考驗腰部力量和柔韌性的動作，然而他看上去似乎還柔韌有餘。

洛遲渡結束了貝爾曼旋轉，停下時，恰好面向那個beta的方向。

小omega眼睛燦若星辰，做出結束動作，他仰着臉伸出雙臂，好像一個求抱抱的姿态。

腦海裏的002縮小成一團，洛遲渡覺得自己似乎能用意念觸碰這個絕對有小心思的小系統。

他“揉揉”002的虛拟形體：【002，我知道你最厲害了。你既然知道我的未來搭檔是beta，還說他有別的特殊，你肯定能知道一點，對不對？】

002：【嗚嗚！宿主犯規！】

虛拟的002害羞似的轉動起來，他覺得宿主有前途，他沒綁定錯人，多付出一點能量似乎也是值得的：【宿主，我多消耗了一些能量，這幾天要陷入沉睡了。不過我檢測到，宿主的未來搭檔有肌膚饑渴症！】

肌膚饑渴症？

以洛遲渡對肌膚饑渴症淺薄的認知，有這個症狀的人應該是渴望和人貼貼的。

身後，一陣疾風猛地襲來。

洛遲渡還在思考系統的話，危險的第六感警報般在腦後拉響。

他來不及轉身，腰身忽然被一雙手臂抱住，緊跟着整個人被提起！

驟然騰空，陌生又兇猛的氣息從耳後傳來，他臉色一白：“放我下來！”

alpha喘着粗氣，在他耳後不容拒絕道：“我喜歡你，做我的搭檔吧。”

洛遲渡拼命掙紮：“不，你……”

喻哲的聲音響起：“哎，這位兄弟，你這樣不禮貌吧——”

omega戴着頸環，alpha本該聞不到太多信息素的，卻忍不住湊近對方頸後，深吸一口氣。

然而被抱住的omega掙紮得越發厲害，顯然很排斥他。

另一個alpha也靠近了，那個不是省隊的家夥也想跟他搶人！

暴戾的情緒席卷大腦，恰好雙人的《天空之鏡》裏，下一個節奏就是抛跳，alpha惱羞成怒，把洛遲渡當成雙人的omega，大力扔了出去！

驟變陡然出現！

忽然滞空時，洛遲渡想做出自我保護動作，試圖在落冰時踩穩。

然而剛剛alpha冒犯的動作讓他雙腿不受控制地痙攣，他無法控制地向下栽去。

他模糊的視線裏，穿着黑色運動服的身影一手撐住面前的護欄，縱身躍過。

但這裏離護欄很近了，洛遲渡落冰時站不住，踉跄着往前滑倒，冰的寒意從身下傳來，他來不及感覺到痛，就要被慣性帶着撞上護欄——

面前出現一道黑影，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出現，下一秒，洛遲渡撞進一個人的懷抱！

“唔！”

他被抱住了，沒直直撞上去。

這個懷抱并不柔軟，他的額頭磕在了對方胸前。

沒有令人恐懼的、厭惡的氣息。

幹幹淨淨的，真實的，溫暖的懷抱。

洛遲渡胸口起伏，大口呼吸。

驚呼聲此起彼伏：“沒事吧？”

洛遲渡眼前還沒對焦，他擡頭，迷茫地看向接住自己的人——

他對上了一雙幽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