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從冰場回到開了暖氣的室內, 氣溫變化大，洛遲渡打了個噴嚏。
他疑惑地想，什麽氣溫降低的, 應該是錯覺吧？
選手休息區熱鬧極了，他們剛剛準備出場時, 這裏還沒幾個人的。
一進門, 洛遲渡就感到室內十幾雙興味的目光盯在了他們身上, 有口哨聲響起。
他還維持着被喻衍橫抱着的姿勢！
他們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習慣了表演滑兩人近距離接觸, 他竟然覺得被喻衍抱着走也沒問題, 可見習慣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正要下來，他聽到外國運動員們高聲寒暄：
“喻！你今天太帥氣了！”
“你們華國人是不是人均會功夫？”
“這考斯藤是哪個設計師設計的？”
喻衍聲音寡淡：“一個朋友。”
和喻衍關系不錯的外國運動員聳肩：“好吧，難得看到你們的考斯藤這麽特別，表演滑最佳考斯藤獎得給你們了吧。”
對方語速飛快，洛遲渡沒聽太懂, 喻衍似乎忘記放他下來了，他只好小聲提醒喻衍：“衍哥？”
喻衍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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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擡頭, 喻衍從眼尾到唇角的弧度向下，是熟悉的冰冷弧度，幽黑的眼中似乎有着深不見底的海底漩渦。
明明剛剛表演滑完的時候還沒有這種感覺的。
喻衍怎麽了？
喻衍低頭, 和他對視。
他身上還穿着那身看着就很有距離感的考斯藤，襯得寬肩勁腰, 精悍冰冷，恍惚間像冰上的那位錦衣衛大人走進現實。
他的手臂忽然向他伸來，洛遲渡下意識停住，睜大眼看他的動作。
然而喻衍最後只是拿掉他頭發蹭上的冰渣：“別多想。回去早點休息……等我。”
喻衍一向說話精簡, 洛遲渡沒覺得他這樣說有什麽問題。
“……哦，”洛遲渡點點頭, “好，等你忙完。”說不定還能趕上他們的舞臺劇。
他滑完就可以離開，而喻衍估計還有不少後續的事情要做，他得跟着國家隊的安排走。
洛遲渡覺得自己十分能體諒喻衍，雖然他看上去總是冷冰冰的，還有點陰晴不定，奇奇怪怪。
“衍哥，我去換衣服。”洛遲渡瞅瞅周圍，感覺一些alpha一直在看他，似乎想上來搭讪，又有所顧忌的樣子。
喻衍掃了眼蠢蠢欲動的alpha們：“去吧。”
洛遲渡來到更衣室，把衣服換好，拿出手機。
柳初已經連着發來好幾條消息。
帥O初初：
[嘟嘟！你們的表演滑上熱搜了！]
[現在大家都在猜測你是誰！]
[我看見有冰迷說要磕cp了！還傳言腿子哥要去雙人！太熱鬧了，我差點卡退！]
美O嘟嘟：
[？！]
[那我們還能借機宣傳新劇嗎？]
帥O初初：
[這已經不是宣傳的問題了！嘟嘟你最近還是捂好馬甲，等冬奧過去了也不遲。你絕對想象不到腿子哥有多熱！估計馬上就有新代言上門，偏偏他連公開的個人社交賬號都沒有！]
[喵博的一些留言，嘟嘟你随便看看就好了，有些網友說話過分，你別往心裏去。]
[對了嘟嘟，你們滑完表演滑了，是不是不用住腿子哥那了？]
美O嘟嘟：
[嗯嗯，你提醒我了，我最遲明天就會搬回去。]
合作完畢，于情于理，他都不合适繼續在喻衍那裏蹭住了。
洛遲渡打開喵博看了看，因為關注度太高，少不了一些覺得喻衍表演滑應該獨美的冰迷不喜歡他。
他想過會有不小的熱度，但沒想到會這麽誇張。
門外傳來趙璐璐的聲音：“洛洛，你在裏面嗎？”
洛遲渡應聲：“我在，璐璐姐怎麽了？”
趙璐璐道：“嗷，沒事，你繼續，就是喻哥托我來跟你說一聲，楊教練找他，先走了，表演滑快到我了，我也先去準備，你一會沒事就去找你朋友吧，喻哥說他在門口等你。”
洛遲渡提高聲音：“好，謝謝璐璐姐！”
他收回思緒，加快速度收拾好所有東西，打開更衣室的門。
他的腳步停下，回頭望了一眼。
此時更衣室裏沒有別的O，安安靜靜的。
他深吸一口氣，找志願者拿了兩個冬奧吉祥物紀念品，離開了選手等候區。
柳初和文滢一起等着他。
見到洛遲渡，柳初興奮地招手。
文滢眼裏是藏不住的驚喜：“好孩子，你的編排太棒了。”
洛遲渡笑起來：“我也覺得很棒，當然我的……搭檔也很棒，我們溝通得很好，衍哥他超出我的預期太多了。”
柳初：“嘟嘟最棒！”
文滢含笑注視着他：“那麽接下來有什麽計劃？”
洛遲渡愣了愣：“繼續練習《悅來客棧》，還有幾天就正式登場了吧？趁着表演滑熱度還在，文老師，我覺得可以在近期多排幾場劇。”
文滢嘆息：“那個很重要，但不是最主要的。你的滑冰呢？”
洛遲渡低頭：“我……”
文滢摸摸他的腦袋：“我接了個活，下賽季給喻興俱樂部的骨幹成員編舞。喻哲那孩子是個實誠的，滑冰不能落下，我看喻興的冰場很不錯。”
柳初有點遺憾：“媽，你也看了嘟嘟的表演滑，我覺得他進國家隊都夠資格，所以是直接考慮去俱樂部嗎？”
他說完就閉嘴了：“啊，差點忘了。”
國家隊是封閉式的，洛遲渡情況特殊，至少目前是沒辦法全心全意呆在訓練基地的。
洛遲渡心裏已經有了決定，這也是早就決定好了的。
柳初拉着他：“嘟嘟今晚去我家吧，好久沒和你一起睡啦。”
洛遲渡想了想：“明天再去吧，我今天先回一趟衍哥那裏，收拾一下東西。”
柳初點頭：“要我一起去幫忙嗎？”
洛遲渡彎起眼睛：“不用啦，我的東西不多。”
他的東西确實不多，塞滿一個箱子就差不多了，把自己帶來的被子單獨卷進袋子裏，洛遲渡把他用過的枕頭床單，能洗的都放洗衣機洗了，客房裏的擺設也盡量還原成他剛來時的樣子。
現在，公寓裏除了那瓶新剪的薔薇，已經看不出除了喻衍之外，另一個外來者的氣息。
花瓶不好帶走，洛遲渡就把它放在了客廳的桌子上，進門第一眼就能看見。
薔薇正是含苞待放的時候，大約能堅持幾天，希望喻衍回來，能趕上薔薇盛開。
做完這一切，他又把喻衍的國家隊門卡、外套一起疊好放在沙發上。
最後檢查了一遍，他拖着箱子，拿出手機，給喵信裏那個黑色頭像發了消息。
美O嘟嘟：
[謝謝衍哥這段時間的照顧！我很快樂，希望衍哥也是！]
沒有回應，喻衍現在估計沒空。
他想了想，又留言：
[這周六有《悅來客棧》的舞臺劇，衍哥你們是不是包場了？記得來看哦！]
然後，他找出喻哲給他的那張名片，按照上面的號碼，撥了過去。
*
總教練辦公室。
喻衍單獨坐在靠外邊的沙發，面前分別是總教頭、楊教練、雙人的李教練。
氣氛有些緊張，楊教練對着總教練堆笑，轉臉又朝喻衍使眼色。
喻衍不為所動。
李教練在旁邊打圓場：“領導您慧眼識英雄，要我說啊，喻衍這孩子雖然今年24了，再來個4年拼一把冬奧也完全沒問題，他是我們一路看着過來的，一直是頂呱呱的！只是他畢竟有傷在身，四年後單人是什麽光景，會不會真的有B出五周，誰也不知道嘛！”
楊教練瞪他。
李教練嘿嘿一笑，這麽多年為了從單人挖好A伴，他早就成了爐火純青的滾刀肉：“這個……我是真覺得小喻在雙人也有天賦，雙人呢，對跳躍的要求在他這裏那是玩兒一樣，他還有一把子力氣，我看很多A都不如他！”
“在雙人可以好好養養腳踝嘛，而且，舍不得單人也不要緊，國外也不是沒有雙擔選手，如果小喻你願意，我看好我們也出一個！”
總教頭不陰不陽地說：“哦？你那邊有合适的人選嗎？”
李教練一喜：“有啊！只要小喻過來，我們這沒搭檔的O有好幾個，任選！”
喻衍淡漠的聲音響起：“我有搭檔人選了。”
李教練：“……啊？”
楊教練擦汗：“就是你表演滑的那個……”
喻衍：“嗯，他叫洛遲渡。”
總教練皺起眉：“不是國家隊的吧？”
楊教練賠笑：“不是，原來是A省省隊的一個小孩，我見過，人很勤奮努力，還很有藝術表現力。”
李教練摸着下巴：“A省雙人？我挺熟，不過這名字我好像沒印象。”
喻衍：“他是O單的。”
楊教練：“……”
他不可思議地看着喻衍。
總教練：“不行。”
“你們的表演滑，我後來看了一眼。那個omega跳2A都勉強，你是beta，生理優勢比不上AO組合，他們基本都能出抛四，你想拿好成績，就得向抛四努力。表演滑和正賽不一樣，你已經不是青年組隊員了，就算你轉雙人，也得找個雙人出身，能跳3A的搭檔，否則太浪費時間和資源。”
李教練附和：“這倒是，您考慮周到。下賽季，ISU雙人據說要有大動作，同步跳躍的定級分提高了，幾乎和托舉拿分一樣。我已經在督促O們趕緊練三周，不然太吃虧。”
這場談話沒有結果，不歡而散。
楊教練頭大地跟自家得意門生一起走：“總教練松口了，他只是不想你退役，滑單人還是雙人都随你喜歡。”
喻衍沒說話。
楊教練嘆氣：“哎喲，我操心個什麽勁……你就非要你找的那個小搭檔不可嗎？”
喻衍轉頭：“這些年，辛苦您。”
楊教練：？！
他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撲倒：“你別來這套，我不習慣，不習慣，哈哈……”
喻衍：“我還是按照原計劃，退出國家隊。”
楊教練痛心疾首：“你可是國家隊的頂梁柱啊，你別覺得總教說得不好聽，他也是舍不得你啊。”
喻衍：“四年，會有新人頂上來。”
楊教練念叨：“花滑就不是我們的強項，雙人好一點，那也沒拿冠軍……”
喻衍：“如果真的需要我，我會考慮再回來。”
楊教練感到不能呼吸：“你當國家隊是你家，想出就出，想進就進啊？”
喻衍沒回話，楊教練眯眼看他，只覺得他這冷冰冰的弟子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這些年，他一向冷淡話少，極度自律，悟性又高，受傷也沒聽他喊過一聲痛。大家都對他寄予厚望，他肩負着華國B單，也從不讓人失望。
有時候當他的教練甚至會覺得輕松，都會有點沒成就感，感覺國家隊那個alpha隊醫都比自己跟喻衍更熟。
楊教練此刻瞧着，喻衍表面沒有任何變化，一如往常，平靜無波，肩膀看着卻好像輕松了不少。
他搖搖頭：“你是喜歡你那個小搭檔嗎？叫洛什麽的？”
“……”
楊教練不死心：“你之前說沒有滑雙人的想法，什麽時候改變的？是因為他？為啥，總有個理由吧？”
喻衍望着基地大門，讓洛遲渡借住的公寓的方向：“他讓我看到了花滑的不同可能。”
*
公寓8樓，喻衍停在玄關處。
沒看到洛遲渡的鞋。
他走進客廳，幹幹淨淨，冷冷清清。
客卧的門開着，裏面的擺設陌生又熟悉，除了空氣中隐隐飄散的薔薇花香，沒有通風，就像從來沒有O住過。
桌子上的薔薇開了，沙發上放着他的外套和門卡。
他面無表情地打開通訊錄，想起什麽，又面無表情地退出。
喵信未讀消息跳了出來。
*
洛遲渡剛剛和柳初排練完，打開手機，發現了喵信的未讀消息。
喻神賜我beta:
[你搬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