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一根橫木在烈火的灼燒下終于支撐不住斷裂了,直直地向我的面門砸來。妝成用盡全力使勁拉我一把,我被她拽得連連後退,這才躲過一劫。

這一下也讓我徹底清醒。

我要活。我要活!

憑什麽我要做一顆棋子任人擺布,憑什麽我要做一件物什任人争來搶去。我什麽也不是!我只是我。只是李敬之。

我李敬之不僅要活。還要活成自己喜歡的樣子。

我一定不能,不能死在這火中。成為權勢之争的陪葬。

目光四處搜尋着能夠成為助力的人或物。沈滌塵和父親早已經随着皇上撤出殿外。徐時笙倒是還在殿中。被她那個草包哥哥和父親護着往殿外走。

徐時笙也看到了我,她拼命掙紮,向我伸長手臂,想要掙脫他們來救我。可她的父兄卻牢牢把她拉住朝殿外而去。

我不怪她,看到她伸出的手臂,我甚至還想要謝謝她。

火勢越來越大,已經燒到了我拖拽這地上的裙擺。華服精美,寬大的後擺象征着權勢與地位,此刻卻成為我的累贅。

我當機立斷脫掉身材繁重的衣服,頓感輕松許多。拉着妝成往門口逃去。炙熱的火焰烤的我皮膚口鼻生疼,短短幾丈的距離似乎怎麽走也走不完。

好不容易到了門口,卻被掉落下來燃燒着的木門擋住了生路。我與妝成四處尋找可以通過的地方,卻遍尋不得。

幾近絕望時,我聽到有人在喚我。

“阿姊!阿姊!!”

是李陟遐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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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着聲音的方向,李陟遐果真站在殿門口。他踹開擋路的雜物站在火光之中,手上提着一柄劍,渾身浴血,面色猙獰仿若一尊殺神。

他是一路拼殺而來的。

我和妝成拼命呼喊着他的名字,他也注意到了我們,不顧一切用劍劈砍出一條生路來到我們身邊。

“陟遐……”我撫摸着他殘破的護甲。

他語氣急切:“阿姊,這不是說話的地方。”說完他把我背在身後,一手拉着妝成,一手舉劍防護。我們二人就這樣被他帶出殿外。

外面的空氣真是好啊。我和妝成大口大口呼吸着。可現在還是冬天,又剛下過雪。我們二人穿得單薄,很快就凍得哆哆嗦嗦。

李陟遐在地上的屍體裏挑挑揀揀,最後從兩個身上還算幹淨的宮女的身上扒下來兩件衣服遞給我和妝成,道:“事急從權,阿姊們莫要嫌棄。”

經歷過剛才,我和妝成的求生欲望無比的強大,并未猶豫便從他手中接過衣服換上。

“阿姊,你們要去哪裏,我送你們去。”待我們穿好衣服,李陟遐問。

我抓住李陟遐的手,帶着哀求道:“陟遐……你能帶我們走嗎?随便哪裏去。只要不是東宮,只要能離開應京……去哪裏我都願意。”

妝成在旁邊點頭如搗蒜,她慌亂地從懷中一陣摸索,掏出存銀的票據遞給李陟遐看:“李大人!帶我們走吧,我們有錢傍身,到哪裏不是生活。萬萬不要再把小姐送回東宮去了……她在東宮太苦了!”

李陟遐看着妝成手裏的票據,毫不猶豫:“好。阿姊,我帶你們走。”

我卸掉頭上的珠環,跟着李陟遐混入外逃的宮人之中,被人流裹挾着朝外走。

回望諾大的皇宮,我想最後在看一眼李敬之從前的人生,眼神卻與城樓上的沈滌塵不期而遇。

父親就站在沈滌塵的身邊,而皇上坐在更裏面,更安全的位置。

他們二人只是冷眼看着我。不曾有別的什麽動作。

我心中既失望又欣喜。失望的是除了李陟遐,無人在意我的生死,欣喜的是,沈滌塵和父親似乎已經默認了我的離開,我可以安穩地去過自己喜歡的生活了。

混在宮人的隊伍中走到清衡門他們便不再往前,我和妝成李陟遐三人只得避着人往宮外走。就在快出宮門之時,一個身影擋住我們的去路。

“叛軍就快被我等掃清,還請太子妃尋個安全處,等平息了叛亂,我等自會去接應,稍安勿躁。”

是柳道可。

柳道可橫刀立馬擋在我們面前,李陟遐把我和妝成護在身後,扔掉已經卷刃的劍,從地上撿起一把長槍,往前踏出一步,槍尖直指馬上的柳道可。

“柳大人……”我拉住李陟遐的手臂,向柳道可道,“我大婚之時,是柳大人帶着金翎衛把我迎入宮中,我在宮中過的什麽樣的日子,太子殿下對我是什麽樣的心思,想必柳大人心中是有數的。如今我不求柳大人為我做什麽,只求您高擡貴手,拉一拉缰繩側身讓我們過去。”

我說得懇切,柳道可面色有些許動搖,卻仍是鐵了心要為沈滌塵擋住我,如銅澆鐵鑄一般巋然不動。

拉着李陟遐的手逐漸放松力道。我下定決心要走,區區一個柳道可如何能攔得住我。以李陟遐的武藝,加上我和妝成從旁協助,或許能拼上一拼。

我向後撤了一步與妝成站在一處,李陟遐亦握緊槍杆準備起勢。

有一人從我們身後策馬而來,勒馬橫在柳道可和李陟遐二人中間。

“讓他們走。”是張念。

張念用袖子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從馬上抽出一柄椆木杆烏金槍頭的長槍扔給李陟遐,道:“護好她們。”

李陟遐棄掉手中的普通長槍,接過張念扔給他的那一柄,抱拳道:“多謝将軍。”

柳道可還想阻攔,卻被張念攔住:“讓她們走,正事要緊。”

僵持片刻,柳道可策馬離開。張念在馬上看着我,對我道了一聲:“保重”也策馬離去。

就這樣,我們三人一路暢通無阻離開了皇宮。李陟遐把我們帶到一處酒肆,兩短兩長敲了門,一個胡子拉碴的胖侏儒男子探出頭來。

“是你?”那男子見李陟遐和他身後的我和妝成并不驚異,只是語調平靜地問道。

李陟遐遞給他一錠黃金:“是我。讓我們進去,準備最好的客房。”

那侏儒拿過黃金用牙确認真假後打開了酒肆的門:“進來吧。”

随後他打量着我和妝成:“這二位小美人……”

一柄匕首頂着侏儒的喉嚨,李陟遐眯着眼,湊到他耳邊,冷聲道:“我守規矩,你也得守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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