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長留居的門口,兩名金翎衛攔住我:“太子殿下口谕,任何人無故不得入內。”

我站定,亮出腰牌:“我是先帝欽點的儲妃,如今來此只是想與故人相敘。還請二位讓一讓。”

兩名金翎衛目不斜視:“金翎衛只聽從太子殿下一人之號令。”

當真可笑,這東宮沈滌塵占一半,我李敬之也占一半,竟還有我不可涉足之地?懶得聽他們講笑話,我邁開步子徑直向前。我就不信他們敢一劍捅死未來的皇後。

這二人見我要硬闖,也不猶豫,立刻拔出腰間的佩劍直指我的喉嚨。

“住手!”圖南大喊着跑上前來握住其中一把劍的劍刃往前一送,順勢擋在我身前,“你們吃的熊心豹子膽,竟敢對太子妃刀劍相向。”圖南牢牢握住劍刃,血順着她的指縫留下來。

我一時沒有料到今日才見的圖南竟會有如此的膽魄護我于身後,心下一驚,她這是什麽意圖?這個念頭從心中冒出,我又一驚。我什麽時候也變得如同父親和沈滌塵一樣謹小慎微工于心計了?

持劍的金翎衛也被圖南的舉動鎮住,不敢妄動:“我們……我們也是奉命行事。”

“奉誰的命?奉的什麽命?”圖南毫無懼色,大聲叱責,“誰命你們劍指太子妃的喉嚨?”

長留居的門被從裏面打開,門後站着張念和鵝黃。張念道:“請太子妃進來一敘。”

見二人沒有動作,張念道:“我神威大營四十萬将士,踏平金翎衛的府衙也不過須臾間而已。我之所以甘願住在這,不過是為了大局着想。”

兩個金翎衛對視許久,終于還是稍稍側了側身,給我和圖南讓出一條路。圖南放開手中的劍刃,用另一只手将我扶入長留居。

關上門,鵝黃跪在我跟前磕了一個頭,再擡起頭已經是淚眼婆娑,她哽咽得說不完整一句話:“太子妃……你……你在外面過得……過得好嗎?……鵝黃……日日在菩薩面前……祈禱……祈禱太子妃……祈禱太子妃順遂……我……我……鵝黃……好想你……”

我捧着鵝黃的臉。她瘦了,從前鵝卵石一般圓潤的小臉變得有棱有角,比起兩年前要憔悴許多。這東宮,真是消磨美人兒的地方。

替她拭去眼淚,我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快先去把藥箱子找來,先替圖南包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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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念把我們引至前廳,接過鵝黃遞過來的藥箱子,一邊替圖南上藥,一邊對我道:“他還是把你找回來了。”

我沒有接她的話,對鵝黃道:“龍團勝雪。”鵝黃聞言出去,我四下打量着屋中的布置。這屋裏布置淡雅不俗,像是沈滌塵的品味,只是東西很少。博古架上也只有三兩本書,沒有瓷器擺件,也沒有兵器畫卷。裝針線的籃子裏更是沒有剪刀和繡花針。

不多會鵝黃端着茶碗回來,我接過輕抿一口。果真是好味道,我已經許久不曾喝過了。

“張将軍又是為何在此?”我放下茶杯問道。

此時張念已經幫圖南包紮完畢,她輕聲囑咐圖南傷口愈合前勿要碰水。

“他說,要我做他的皇後。”張念說的漫不經心,好似在談論今日的天氣。我卻聽得心驚膽戰,恐懼、憤怒鋪天蓋地像我湧來。我的手暗暗捏緊了椅子的扶手,努力保持着面上的平靜。

張念收拾着藥箱子繼續道:“我不肯答應他的要求,被他請來東宮做客,順道想想這做皇後的種種好處。”

我心中波瀾起伏,卻不得不努力壓制自己內心的情緒:“那将軍可想明白了。”

她點點頭,看着我的眼睛道:“想明白了。于我沒什麽好處。我既不願、不會做皇後,張家也不缺這個皇後。”

我知道她沒有騙我。她要是願意,沈滌塵何必再把我接回東宮來?只消昭告天下說我已經死在那場宮變的大火中就能讓她順利登上後位,也省去了許多的麻煩。但是我估摸着沈滌塵并沒有放棄張念,按照他對張念的感情,也絕不可能讓張念為妃。很可能我只是他為了張念登上後位而布置的一道階梯。

沈滌塵即将即位,後位不可長時間空置。可張念遲遲不肯點頭,他只得把我找回來,立我為後。可我這個新後曾經失蹤兩年有餘,必有大臣以此上疏參我。如此一來,我若想穩住自己的地位,顧全李家,只得仰他鼻息。只要他拿捏了我,進可讓我給張念讓位,退我也必須得容下張念。

好手段,好算計。可惜他想錯了。我既回來,怎麽還會肯任他擺布?我這次偏偏不讓他如意。

“我能幫你什麽?”我問張念。

張念搖搖頭:“還不是時機。”

她如此說,便是心中已經有了打算。我不再多問,只說:“明日我再來看你。”

鵝黃一路把我送到門口,臨別之時,她拉着我的手依依不舍:“太子妃……”

我看着她的樣子,鼻子一酸,反握住她道:“這兩年委屈你了……張将軍對你不好嗎?”

鵝黃一個勁搖頭:“張将軍為人和善有禮,待我很好。但我就是……就是想太子妃了……”

“傻鵝黃,”我抱住她,“別哭了,明日我還來看你。”

鵝黃一雙眼睛蓄滿淚水,帶着濃重的哭腔:“真的嗎?”

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太子妃向來一言九鼎,什麽時候騙過人?”

“好!”鵝黃用袖子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替我打開門,“恭送太子妃。”

今天沈滌塵回來的出奇地早,一來就直奔長留居。不過他在長留居并未久留,從長留居出來,帶着一臉的怒氣踏入長信殿。

進門的時候圖南向他行禮,他斜睨一眼圖南受傷的手,大步跨入殿內,坐在了主位之上。

我把目光從手中的書上收回看了他一眼,又繼續回到書頁上。

圖南向他奉上茶,他冷笑道:“太子妃好福氣,剛回東宮便得了如此有膽魄的忠仆。”

我懶得回應,反倒是圖南跪在地上向他謝恩:“謝太子殿下贊賞,奴婢只是牢記那日太子殿下對奴婢的囑托,盡心侍奉照料太子妃。”

沈滌塵聽完圖南的話,指着們吼道:“滾!”

“聽從太子殿下吩咐。”圖南謝恩離開。

看着沈滌塵一臉吃癟的表情,我心中暗爽。放下書,柔聲道:“殿下怎麽如此動怒。臣妾可是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對?”

“太子妃不必明知故問,”沈滌塵道,“今日太子妃去長留居意欲何為?”

“自然是與故人敘舊。”我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藏在袖中的手握緊了匕首的刀柄。這還是那年我與張念一同去營救父親時,張念給我的。

“張将軍多次救臣妾于危難。如今聽聞她在東宮小住,難道不該去相敘一場嗎?”

沈滌塵平息了情緒,他笑道:“太子妃出門兩年,口齒倒是伶俐了許多。那太子妃與故人相敘可還算愉快?”

我搖搖頭,道:“将軍說長留居就她與鵝黃二人,住了許久難免覺得寂寞。希望我能多去同她說說話。”

“她當真如此說?”沈滌塵看着我,眼中帶着些欣喜。

“嗯,”我點點頭,“不過臣妾知道殿下不喜有人打擾将軍,今日已經婉拒過了。”

沈滌塵不語,過了許久,他起身打算離開。走到門口,轉身對我道:“你們年紀相仿,可以姐妹相稱,你多去看看她吧。”

“不過,”他用眼神警告我,“太子妃最好別耍什麽花樣,自作聰明的人最是容易被聰明誤。”

沈滌塵離開後,圖南從門外急匆匆跑進來,扶住我的肩查看我是否受傷。

就在她靠近我時,我從袖中抽出匕首橫在她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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