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們确實是合約情侶
第二章 我們确實是合約情侶
孟真像個絕望傻孩子，剛要跟王琦使眼色，但王琦已經野心勃勃地開口了：“您請說。”
許顏冷冷掃了一眼旁邊的趙圖南，一改溫柔，情緒內斂，冷靜地講述案情：“現在有一位趙某某，他從各處購置了生産假冒‘愛馬仕’品牌的工具和原材料，并雇請工人為其生産該品牌皮包，後被警方抓獲。現趙某某被檢察機關起訴，請你們二位中的一位作為公訴人，一位作趙某的辯護律師。”
中間的合夥人以為許顏和趙圖南在玩情侶間的小游戲，笑着看向身側的趙圖南，笑着調侃：“那圖南，你做一下原告？”
孟真擡眼看到男律師前面的席簽——趙圖南，又掃了眼許顏的假包，瞬間明白了怎麽回事。
原來這假包是這位衣冠楚楚的律師“趙某某”送的。
她剛才還以為許顏是在故意刁難他，原來是在給渣男下馬威。
許律師帥氣！看我給你出氣！
孟真收回視線跟王琦小聲商量，“你要哪方？”
“我做辯護律師，真姐你做公訴人，行嗎？”王琦指尖發白，捏住鑫垚所提供的案例冊，頗有些孤注一擲的意味。
“沒問題。”孟真把辯護律師讓給了王琦。
孟真現查了法條，清了嗓子，頗為自信地開口，“趙某某采購原材料和工具并雇請工人生産冒牌‘愛馬仕’，屬于以假充真，制假售假。該行為涉嫌違反《刑法》第一百四十條生産、銷售僞劣産品罪和第二百一十三條假冒注冊商标罪。
量刑标準要看具體的銷售金額，但高奢包的價格一向比較高，銷售金額較大，如果銷售金額在兩百萬以上，趙某某可能面臨十五年有期徒刑或無期徒刑。”
“假包男”在她這兒就是無期徒刑。
趙圖南一張冰臉平靜的像冬日什剎海的湖面，聽完公訴人意見，他的嘴角扯出一個小小的弧度，冰面裂開了。
他終于從手裏的文件移開視線，看向眼前要判他“無期”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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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幾個假包就要判我無期徒刑吶，還有沒有天理，公訴人草菅人命了。”被告很不滿地當庭叫嚣，冰面徹底迸裂，他指着自己的代理律師大放厥詞，“王律師，好好打，把刑期給我打下來，我送你幾個愛馬仕。”
在場的學生們被趙律逗笑，剛才水深火熱、針鋒相對的氣氛一下子輕松了不少。
“別聽他的，王律。嫌疑人趙某某只會送你假包。”“公訴人”當庭拆穿他，沖王琦眨眼睛。
王琦本來很緊張，也被孟真逗笑，咽了口唾液，緩了緩自己發顫的聲線：“作為趙某某的代表律師，首先，我認為公訴人提出的處罰過重。
因為我方當事人應當屬于假冒注冊罪，而非銷售僞劣産品罪。”
要知道假冒注冊商标罪和銷售僞劣産品罪存在本質區別。
假冒商品罪侵犯的是他人注冊商标專用權，也就是說該商品可能是合格的，甚至質量可能優于真正注冊商标的商品。
但銷售僞劣産品罪，本身銷售的就是僞劣商品。
最最重要的是假冒注冊商标罪比銷售僞劣産品罪的判罰輕的多。
“《刑法》第一百四十條規定了生産、銷售僞劣産品罪，被告制假售假牟取暴利的行為屬于該法條中的以假充真，趙某某欺騙消費者，他簡直道德敗壞。”孟真替許律師出氣道。
聽到道德敗壞四個字，許顏嘴角露出了隐隐的笑意，這個小姑娘雖然心直口快，但她喜歡。
趙圖南掃了眼抓着他不放的孟真，裝作真的小商販似的嘟嘟囔囔：“王律師，我的包包标價都只有三百塊，我都有跟顧客講，我的包包是真正的小牛皮制作，不比正品愛馬仕差什麽，她們起碼能用個四五年。
我跟你悄悄說，我每年辛辛苦苦賺得的那點錢哦，只有指甲蓋那麽小，怎麽能算是牟取暴利。”
王琦也立刻 get 到他的點，提出新的辯護思路：“本案中我當事人銷售的假冒愛馬仕，價格低廉，屬于 A 貨。
請問在座的各位同學有沒有資金緊張、捉襟見肘但又想擁有一款名牌包包的時候呢。所謂 A 貨其實就是為了迎合市場上部分消費者崇尚名牌、但又買不起正品的消費需求而出現的。”
趙圖南拿起咖啡杯，氣定神閑地喝着：孺子可教。
王琦看着孟真，繼續乘勝追擊，擺出論點：“這些銷售者在購買假冒愛馬仕時也應當具有消費常識，這種低廉的價格是買不來專櫃裏的正品的，這種行為就是知假買假。
而且我當事人在銷售時也會告知消費者此商品為假冒品，所以他在主觀上不存在欺詐消費者的故意。”
趙圖南剛剛看似只是抱怨地說了一句話，但每一個分句都不是亂講的，拆開來都可以做她辯論的論點。
孟真聽到這兒才有點回過味了，剛趙圖南是給王琦遞槍呢，王琦這一頓給她掃射，她都快成篩子了。
王琦穩住繼續說：“其次，第一百四十條規定的“以假充真”，是指以不具有某種使用性能的産品冒充具有該種使用性能的産品的行為。
我當事人制作的假冒愛馬仕包均是采用真皮制作，生産的産品具備包的基本性能，能夠使用，也并不屬于“以假充真”。”
啥？你說消費者自己願意購買假貨也就算了，還說趙圖南的制假售假行為，不屬于以假充真？
孟真精致又漂亮的妝容凍結了，比什剎海的冰面硬多了。
王琦開始結辯：“我當事人趙某某生産的假冒愛馬仕包相對于市場普通包，選材更好、質量更好，雖然假冒了品牌，但是價格低廉，沒有損害到消費者的合法權益，他的行為只侵害到了愛馬仕的商标權。”
“所以，我懇請法官僅以第二百一十三條假冒注冊商标罪處罰被告人。”王琦勝券在握看向趙圖南。
“假冒注冊商标罪”規定的刑期最多三年至七年。
充當“法官”的合夥人見孟真半天不說話，慈祥和善地問她：“公訴人呢，公訴人還有什麽意見。”
孟真還在埋頭研究“以假充真”，還真被她找到最高人民法院和檢察院出過一條關于生産銷售僞劣産品罪裏的“以假充真”司法解釋《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辦理生産、銷售僞劣商品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幹問題的解釋》，真如王琦所說，趙圖南的行為不屬于“以假充真”。
孟真搖搖頭，看向許律師，大而靈杏眼無聲地道歉：對不住啊，許律師，沒辦法給渣男判處無期徒刑了。
“不判我無期了？”趙圖南冷靜地反問，語調輕快，透着嘚瑟。
“本公訴人這次放你一馬，請趙施主放下‘假包’，回頭是岸。”孟真大方一笑，掩飾自己黔驢技窮。
面試結束，王琦跟孟真往電梯口走。
“哇，我後背都濕了。”王琦快緊張死了，她真的很怕跟人現場打辯論。
孟真給她豎大拇指，積極地誇她：“你才是天生的律師。”
電梯口烏泱泱排了一堆人等着上電梯。
“我們走樓梯？”王琦長舒一口氣，她想在樓梯間緩緩。
走近，樓梯間傳來隐隐約約的争吵。
“這包我也不知道是假的，國內專櫃買不到，我找朋友代購的，花的是正品的錢。”趙圖南被許顏拉來樓梯間，上來就被一通臭罵，問自己是不是看不起她，送個假包給她。
天地良心，趙圖南也正委屈呢，他哪知道假包做工也這麽好呢，更何況他是真被騙的那個，花了真金白銀三十個 W 買了假包，轉賬記錄都還在。
許顏做了這麽多年律師，見過上百位當事人，當面臉不紅心不跳撒謊的多了去了。
趙圖南的話她才不信，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他這麽精明的一個人，會被騙？
“那我建議趙律拿起法律的武器去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
趙圖南拉住她手肘，剛才讨好道歉的面色也冷下來：“你就這麽判我無期徒刑了？”
他做律師多年以冷靜理智自持，很少發火，但此刻抓着她的力道卻有些重了。
這陣子他們靠互動拉扯積攢起的暧昧、心動，在冰冷的樓梯間一點點消散。他們彼此都知道剛剛這一問的答案決定他們未來關系的走向。
孟真推開門的剎那，恰好看到争執中的兩人。
許顏慢慢轉動手肘，掙脫他的束縛，把包裏的手機、鑰匙、口紅、衛生巾一股腦拿出來，轉手把空包塞到王琦手裏，“他不是說送你個愛馬仕嗎，這個給你了。”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許顏路過她時，孟真甚至都能感覺到許顏飄在空的發絲，快刀斬亂麻，職場女性決絕的背影真是帥氣啊。
但她同時能感覺到此刻、眼前這位面色如玉的趙律身上散發出的微震怒氣。
趙圖南收回視線，看向王琦，面不改色地要回包：“這包我還有用，等你加入我的團隊，我送你一個新包。”
王琦忙不疊地雙手送上這款假冒“愛馬仕”。
趙圖南拿着包走後，兩人邊下樓邊聊。
“他剛剛那句話，是不是代表你穩了。”孟真回着味。
王琦也品到了，抱住孟真，“多虧了你，要不是你故意漏破綻給我，我哪能表現得這麽好。”
孟真抿了抿嘴，真誠地發問：“呃，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正常水平就這樣呢？”
王琦掩下尴尬，這倒是很有可能。全班都知道孟真平時的作業都是肖源幫忙做的，法考也是肖源監督着考完的。
“你問問肖源下班了沒，我請你和肖源吃飯。”王琦立刻換了話題，聽說肖源早已經簽了一家紅圈所的 offer，現在應該在實習。
“他出差去了，我都好久沒看到他了。”
王琦聽她提起男朋友的嬌嗔，笑吟吟地開玩笑，“之前系裏傳你們是校園合約情侶，有鼻子有眼的，我還信了呢。沒想到你們談到現在。”
孟真歪了歪頭，看向王琦：“诶？你也聽說啦？”
“不過不是謠傳哦。我們确實是合約情侶。”孟真笑嘻嘻地說。
“啊？”什麽情況？
王琦緊緊抿起嘴，她今天這張嘴是不是有毒。
“以後再跟你細說，我得早點回家了，我媽的奪命連環 call 又來了。”孟真舉起震動個不停的手機，上面顯示：儀女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