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國外的童話好歹還知道讓王子配公主呢
第三章 國外的童話好歹還知道讓王子配公主呢
儀湘邊打電話邊在鏡子前照自己的新發型,韓式長卷發加染了深栗色,一下子年輕了五六歲。
“姐,我們新店開張,現在有活動,充值五千送兩千。你今天消費是兩千,如果你充五千,這次相當于我們免費給你做。”店長娓娓道來,話術熟練,“也就是新店開業,才有這麽大的折扣,以後我們店都不會有這麽大的打折了。”
“行呀,沒問題。”儀湘答應地爽快,“不過你得答應我,下次還得是你給我做發型。”
“沒問題,姐。我加您微信,下次您來的時候提前跟我說,我給姐留時間。”
等客人走後,店長交代着總監,“這種顧客雖然要求高了點,但是給錢也爽快。”
剛走兩步又嘆氣:“唉,剛才說少了,應該讓她充一萬的。”
出了建外 SOHO,儀湘特意開車拐去稻香村零號店給孟真買了兩盒榛仁巧克力-“龍頭門環”。
母女倆在小區門口遇到,儀湘停好車,風姿綽約地挽着女兒的胳膊,路過的人誰不說她們是姐妹花。
“你在哪做的,這位 tony 老師的手藝還可以的嘛。”
“SOHO 新開了一家美發店,我辦了會員,下次你去直接拿我的卡。”儀湘擡腳繞過水坑,真是煩死這個舊小區的路了,到處都是坑坑窪窪,一擡頭舊牆皮到處斑斑駁駁,最遲六月,她一定要換房子。
不遠處物業的保潔阿姨正苦口婆心地叮囑業主張阿姨,“不要再讓小孩子吃辣條了,那麽辣會刺激小孩子長不高的。”
張阿姨随即拉住在玩單車的小孫子,“童童,聽到沒有,不許吃辣條了。”
“我沒吃!”童童氣憤地說。
儀湘上來拽住童車的車把手,逗童童玩,不讓他走。
“你看我這簸箕裏都是辣條袋,我上次還見你吃來着。”保潔抖了抖簸箕,這幫小孩吃完了就把袋子往灌木叢裏扔,她每天都要去小花園裏撿,上次沒留神就被主管看見罰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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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拽人家車子幹什麽。”孟真拉開媽媽,一天到晚“欺負”小孩,“童童,快跑。”
沒了限制,童童正要騎車跑。
儀湘還在說:“童童,吃辣條長不高,你看你孟真姐,就是小時候總偷吃辣條,才沒像長成大高個。”
“你別瞎說,我分明是遺傳你。”孟真無語了,她也不算矮好吧。儀湘來自揚州,她也算半個揚州人,不管是身條還是身高都是江南女子的标準模板。
“小湘這是去哪做的頭發,遠遠看過去,我還以為是兩姐妹呢。”張阿姨誇道。
“真真不是考上法院了嗎,過兩天政審,我做個頭發給政審的同志留個好印象。”儀湘托了托剛燙的大卷,跟張阿姨顯擺。
“哎呦,真不錯,是考進去的嗎?”張阿姨的言外之意是,你女兒是正式工嗎?
“對啊,年前考的,天天學什麽行測申論,前陣子剛面試完,只差政審了。”
“我就記得真真從小學習就好,童童要是有你一半努力就好了。”張阿姨好事地問起,“真真現在有對象嗎?”
孟真正要回,被儀湘握緊手腕,“還沒呢,我說等她工作定了再找。張阿姨你要是認識什麽不錯的,記得給她留意着。我們也不挑,北京的,在體制內就行。”
“行,我這陣子好好搜羅搜羅。”
孟真好不容易等儀湘寒暄完,冷着一張臉往單元走。
單元電梯門前呂阿姨和方朵正站着,儀湘又看了一眼孟真,讓她別亂說話。
“喲,這不朵朵嗎?感覺有陣子沒見你了。”
“真真從學校回來啦,越來越漂亮了。”
又是一場客氣的寒暄,進了電梯,孟真在左,方朵在右,兩人中間隔着儀湘和呂靜。
“朵朵還在銀行工作呢?”
“對。”方朵露出銀行培訓出的職業微笑。
“我記得朵朵工作有一年了吧,時間過得真快,我們真真研究生也要畢業了。”方朵考研沒考上,第二年又考,再次落榜,才找的工作,而孟真則讀了研究生。
話一出口,儀湘就壓了呂靜一頭。
攻擊到了這個份兒上,不反擊就不禮貌了。
呂靜立刻開口問:“真真工作找到了嗎,聽說今年就業可困難。”
這話正好落進儀湘的套裏,“她年前參加公務員考試,考進咱們區法院了,現在就差政審了。”
呂靜聽完,面子更挂不住了。
“那挺好的。我最近也忙,我們新家剛裝修完,朵朵這次是回來收拾東西的,要我說有什麽好收拾的呢,她跟商英也快結婚了,到時候肯定都買新的了。”商英是方朵的未婚夫,方朵所在行行長的兒子,國外留學回來,回來就給買了房子當婚房準備着。
“真真我記得也談男朋友了吧,我們搬走前也給阿姨看看,阿姨給你掌掌眼。”呂阿姨說完感覺身心舒暢多了,她可是聽方朵說過,孟真在學校談了個外地的窮小子。
“我們也看中一套房子,正打算置換呢,真真現在工作地點也定了,我們也好在她附近買了。”儀湘根本不搭茬,“你剛裝修完有經驗,我到時候還得去請教你。”
呂靜笑起來,得意地說:“哎呀,我哪有經驗啊。裝修的事都是商英忙活的,我什麽忙也幫不上。”
終于出了電梯,進了家門,儀湘把鑰匙一扔,鑰匙嘩啦啦地撞到門關。
“不就找了個好女婿,有什麽得意的,讓未來女婿掏裝修費,也不怕人家看不起。”
孟真脫了鞋就往裏走,但儀湘還是跟在她身後說,“我告訴你啊,少跟方朵玩,她心眼多,別跟她說你還跟那個窮小子談着呢。”
樓上的方家,方朵也正被呂靜訓話,“你少跟孟真來往,她也就是小時候學習好點,上了大學一天到晚地追星,都追瘋了。”
方朵嗯嗯哈哈地點頭。
孟真要關門,被儀湘擋住。
“還有,那個肖源,你趕緊給我分了。等你畢業入了職,咱也換了新房子,你就給我相親去。一個行長的兒子算什麽,我儀湘的女兒想要什麽樣的找不到。”
“換衣服了。”孟真無奈地講。
儀湘把龍頭門環遞給她,“飯前不許吃,等會吃不下飯了。”
門一關,清靜多了。
這個卧室她住了二十多年,粉色小屋,牆上貼着花花綠綠的海報,是她喜歡的未成年小愛豆簡單。照片她在機場親自拍的,發在微博有上萬點贊。
她從本科開始追着簡單各個機場到處跑,見證了他從十二歲的可愛小男孩成長為十七歲明朗帥氣的少年。
腦海中肖源的臉和眼前少年的臉重合在一起,她第一次見肖源,就覺得他的眉眼跟簡單有七分的相似。
孟真拿起一個龍頭門環,咬了一口,滿滿的巧克力味搭配榛子,稻香村近幾年的甜品真是不錯。
聽到爸爸的開門聲,孟真才從卧室探出頭,“老孟,你快管管你老婆吧。”
“我老婆怎麽你了?”孟慶楊邊脫外套,朝廚房看去,“喲,老婆你做了新發型,真好看,顯年輕。現在你出去跟真真一起出去,別人會以為我有倆女兒。”
孟慶楊與儀湘一樣,保養得當,雖是四十多歲的人,但沒有中年男人的啤酒肚,也未有脫發煩惱,位居國企高層,氣質穩重。
儀湘得意地挑了挑眉,“洗手,給我摘豆角。”
孟真走出來,坐到餐桌前,從老爸的不鏽鋼盆裏拿出一根豆角慢慢地折磨,“你老婆出門跟人聊天兒,不出三句,必定告知人家我考上了法院,我感覺現在不止咱們小區,整個朝陽區都要知道我考上法院了。”
孟慶楊跟女兒對視一眼,意思是,你媽就那樣。
“老婆,你不是說今天要繼續去看房子嗎,有合适的嗎?”
“有,資料在我包裏呢。”
“拿去,我看看。”
孟真拿出宣傳冊,看到這包想起來白天的事兒,“媽,我今天去面試,見到一個女律師也背的這款。”
“喲,那這律師業務可以啊。”儀湘評價道。
“我沒說完呢,後來我仔細定睛一看,她這愛馬仕怎麽跟你這愛馬仕的扣子顏色怎麽不一樣啊,我就感覺是假的。結果還真是假的。”
儀湘搭話道:“啊?背個假的,那多掉價啊。”
“可不嘛,但是沒想到這包是一個想追她的男律師送她的。”孟真想起今天樓梯間的一幕,啧啧,那個趙律還真是摳門。
“送人假包?那他倆肯定成不了。”儀湘評價道,“就算送個便宜點的品牌也別送假的啊。”
“那個肖源送過你包嗎?我看就算是個假的,他都買不起。”儀湘忍不住踩一腳。
孟真自覺閉口,她就不該提這茬,讓她媽找到機會再損肖源一嘴。
“你今天去面試了?”孟慶楊手裏摘豆角的活沒停,看母女倆說話不對付,自己轉移話題。
“嗯,去了個紅圈所,聽說起薪就三萬。”孟真翻着房産冊子。
“去法院前在律所實習一下也沒壞處,面得怎麽樣?”
孟真搖搖頭,“不怎麽樣。”
“我就跟你說別白費那功夫,在家老老實實呆着。”儀湘把小米倒進鍋裏。
“你都十幾年沒工作了,你懂什麽啊。”孟真替肖源出了口氣。
“我怎麽不懂了,我好歹也做過幾年律師呢。”
“你都十幾年沒進過律所了,你都不知道現在律所競争多激烈。”孟真小聲嘟囔兩聲。
孟真回過頭繼續跟爸爸說:“紅圈所超級性別歧視,覺得男的精力旺盛能幹活,女的不行。人雖然對外說,也招女生,但要加上個限定詞‘特別優秀’才行。”
“所以,我是去襯托我同學特別優秀的。”
孟慶楊一點就透,“合着你今天是去陪标的。”
孟真打了個響指,“Bingo!還是你懂。”
“我同學在系裏找了一圈人,人都忙,全系就我一個閑散人士。”孟真想起王琦前陣子特意讓她幫忙挑面試的衣服,她選了幾個牌子,王琦嫌貴,淘寶貨她又怕被人看出檔次差。
“王琦家境不太好,但是人特別刻苦,千裏迢迢從廣西考來的北京。她說本來以為北京工作機會多,沒想到在北京就業性別歧視也這麽嚴重。而且她也不想考法院,北京公務員的那點工資她一個外地人存不住多少錢,進紅圈所賺得多,就算辛苦點她也想去。”
所以她今天就是去幫幫她,其實以她的水平也不需要故意襯托,發揮本色就行。
儀湘拿着鍋鏟走出來,“你也會知道外地人存不了多少錢,你還跟那個窮小子談。畢業前趕緊給我分了。”
儀湘又不放心地補了一句,“政審前先別說。”
“免得刺激到窮小子,把政審搞黃了。”
孟真把上千萬的房産宣傳冊扔到桌上,再也忍不住,“不是,你幹嘛老叫人家窮小子窮小子。我爸當初不也一無所有,你為什麽跟他呢。”
“那是他一無所有嗎,那是我們所有人都一無所有。”儀湘站在廚房門口說,當時那個年代,誰有錢啊。
“你現在什麽情況,北京戶口、獨生女、名牌大學、法學碩士、還考上了法院,你這條件是天上的仙女,怎麽非要找地上的牛郎?
小時候就不該讓你看中國的童話故事,就應該讓你看國外的,國外好歹還知道門當戶對,讓王子配公主呢。”
“你就是從小沒吃過苦,太單純了。你那個同學王琦就比你思想成熟,人家知道自己家境不好,那就找個賺錢多的工作。畢業薪水就三萬,到時候随便租個房,一個月也能存個兩萬,再過幾年找個閑散不上進的北京男生,女主外男主內多幸福。”
“你才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你都不知道紅圈所工作量多大,年輕人生活壓力多大。”她就看不過她媽,明明已經做了十幾年家庭主婦了,根本不知道現在職場是什麽樣子,非覺得現在年輕人過得比他們輕松。
“肖源現在就在紅圈所呢,每天工作到淩晨,他……”
“別說了,我不想聽那個窮小子的事兒。”儀湘氣得轉身進了廚房,大力關上廚房的推拉門。
孟慶楊蹑手蹑腳打開們,把豆角盆塞給儀湘,等她回過身,悄悄跟女兒無聲地說:“爸爸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