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跟高手對決,總比法庭上見不到人好

第三十四章 跟高手對決,總比法庭上見不到人好

如果汽車能擁有情緒,那估計全北京的車在沙塵暴天氣都在指天罵地。

什麽叫同呼吸共命運,就是不管你是法拉利還是布加迪,不管你是寶馬還是奧迪,不管你是特斯拉還是比亞迪,只要你在北京,全部泥點子加身、蓬頭垢面。

坐不了專車的孟真只能坐十幾億的地鐵下班,沒想到地鐵站裏也是一層積土,每個人的腳底都髒到不行。

先到家一步的儀湘聽到門響,開了門舉起雙手,阻止孟真進門,嫌棄地丢給她運動鞋,讓她在門口換了鞋再進來,生怕她一腳踩在幹淨的地墊上。

孟真沒站穩,跳着換鞋,換好後剛打算進門,看着腳上的運動鞋她意識到不對,“您給我拿錯了吧,我要換拖鞋。”

儀湘從旁邊拎出來水桶和拖把,溫柔似水地說:“沒拿錯,把雙肩包給媽媽。”

“我不!”孟真甩着兩個纖細的胳膊,郁悶地啊來啊去。

“這沙塵暴明天估計還有,明天車還得髒,幹嘛今天就得洗啊。”孟真不想去。

“車就是你媽我的臉面。你媽我沒請個司機開車載我去上班已經夠給面子了。”儀湘今天開車回來,她連車門都不想碰,太髒了。

“我又沒坐車,為什麽讓我洗啊!”孟真站在門口,死活不接水桶。

“你昨天上班差點遲到,我沒讓你蹭車嗎?上次晚上加班,是誰拐角在等你?”曾經的網約車司機不客氣地問,“你付車費了嗎?油費呢?”

“是您自己沒要車費啊,您自個兒願意的,母愛是無價的嘛。”孟真抓着雙肩包帶,越說越小聲。

“媽媽是自願付出的,母愛是無價的,但今晚的燒烤是有價格的。”儀湘拿出手機,“我現在把管氏翅吧的訂單取消掉好了。”

“诶,媽、媽、媽,我自願為您服務。”孟真京劇換臉般笑嘻嘻地說,她利索地把雙肩包脫掉遞給儀湘,心甘情願地拿過水桶和拖把。

“我這就去擦洗您的愛車,保證煥然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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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真提桶的身影消失在樓道,儀湘打開手機,這才從外賣裏找到管氏翅吧,開始點餐。

儀湘靠着門邊點串兒邊喃喃:“養兒防老?那回報可太遙遠了,從小就得讓她幹。”

孟真戴着口罩在樓下熱火朝天地幹活,這車太髒了,沒涮幾次拖把水桶就渾了。

她的手機被她塞在褲子口袋,裏面正在放大張偉的《嘻唰唰》,她現在可算懂前兩句歌詞是什麽意思了。

“請你拿了我的給我送回來,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

這天底下沒有免費的晚餐吶。

過了會兒儀湘也下來了,喊了幾聲孟真她都沒答應,還以為小孩鬧脾氣了。

孟真在想綠發會的案子,冷不丁被她媽拍了下後背,吓了一跳,“您可真是我親媽。”

“那我還能是後媽啊。”儀湘接過孟真手裏的拖把,給了她一塊抹布,“想什麽呢,叫你好幾聲了。”

還是拖把比較趁手。

“想下午那個案子啊。”孟真看着手中的抹布還沒發現自己的工具被換了,自覺地擦起車窗,“被告律師您還見過呢。”

“我見過?”儀湘早就把趙圖南忘到一邊去了,不過下午聽楚律師在那渲染,感覺是個挺厲害的人。

“就是您幫章雲阿姨去酒店抓小三,在公安局出主意那個。”回來路上,您還一個勁兒地問人家隐私。

“噢噢噢,我想起來了,挺高挺帥,心眼子一看就挺多的那個男律師。”儀湘想起來了,“他叫什麽?”

“趙圖南。”孟真哈了一口氣,趁霧氣沒散去拿抹布使勁擦,窗戶亮的能倒映出她的臉,只不過她的臉被拉大拉寬了。

“怎麽,聽了楚律師的介紹害怕了?”初做律師很不好的一點是,在讀書時一起的都是同齡人,同齡人自然是不怕的,但當自己開始獨立辦案子,那對手的年紀可就沒準了,指不定就是擁有豐富經驗的老律師。

初出茅廬的牛犢不怕虎,但初出校園的學生怎麽可能不怕老師傅。

眼前一位“牛犢”大“哈”一聲,“我怕他?我會怕他?”

雖然是有點怕,孟真正義凜然地說道:“我今天看那個案子我都憤怒。您知道 X 市嗎?”

“沒去過。”儀湘開始擦車尾,“怎麽了?”

“這城市原來叫百泉之城,可現在,全國空氣質量倒數第一。”孟真下午剛看到的資料,“就是因為有一堆玻璃廠在生産過程中排放大量廢氣。”

“空氣質量都倒數第一了,這些公司竟然還能繼續開工,當地肯定官商勾結。錢都給他們賺了,把污染後的空氣留給老百姓了。”孟真篤定地說,“要不是綠發會一直向當地環保局舉報,那環境污染指不定多嚴重呢。”

“我這次代表的可是正義之師。我會怕趙圖南?!”孟真揮舞着抹布,“管他是幾面手,我通通砍掉。”

儀湘太了解自己女兒了,從小到大就這樣,用張牙舞爪來掩飾心孤意怯。

“是啊,我也覺得,有什麽好怕的。”儀湘看着渾濁到不能再渾的水桶,“跟高手對決,總比法庭上見不到人好。”

孟真抹布一扔,不擦了,有人講話專捅人心窩子。

“擦累啦?去門衛室說兩句好話換桶新水。”儀湘哈哈大笑,怎麽心理素質這麽差呢。

“您今天的串兒要是沒點夠,我還要二次加單的!”孟真氣憤地拎桶走人。

儀湘怕她臉皮薄跟她一起去門衛室,“餐标一百,可以了吧,這可是你媽我今天一天的工資。”

“我的意思是,跟高手對決,怎麽也能學到幾招。他的訴訟策略、他的法律依據不都是武林秘籍嘛。”如果對方是老律師,不必驚慌,抱着學習的姿态,打得過大賺,打不過小賺。

“你這還沒見到他,不就學到一招嗎?質疑原告主體資格。”就這一招,拖了兩年,讓這種高耗能高排污企業又多活了兩年。

“唔,有道理。”孟真拎着水桶正打算甜甜地叫門衛大爺,就看見她媽不知從哪變出一根煙遞給大爺。

“這沙塵暴太髒了,給這車造的呀。”儀湘跟大爺說,“我們借點水。”

“你接。”

大爺接煙,孟真接水。

得,人情世故這塊還得看我媽。

孟真把沉重的水桶嘩得倒掉,也把對陣趙圖南心裏沉重的負擔也倒掉。

舊桶裝新水,經老媽這麽一開導,孟真舒服多了。

兩人擦車收尾,在樓下遇到外賣小哥,小哥正打算沖六層,就被喊住。

“六層的外賣嗎?我們點的。”孟真開心地接過外賣。

“得,我少跑一趟,謝謝您嘞。”小哥踏上電動車,嗖地跑了。

兩人難得不加班坐在家裏吃烤串,孟真問她媽,“您看見了嗎?現在網上都流行進淄趕烤。”

“淄博燒烤呗。”儀湘也刷到了,自從她上班之後,她這個抖音刷到的視頻跟年輕人的越來越像了,“你這吃着管翅,看着淄博,夠三心二意的啊。”

“要是我爸也在家就好了,咱們全家就能開車去淄博吃燒烤,還能去買琉璃。”孟真把烤翅放下,她那該死的爹到底去哪了,佛祖到底聽不聽到她的願望啊。

儀湘拿起杯子喝了口清水,她想起那天她跟呂靜坦白她家老孟出事了。呂靜當即給她老公打去了電話,她老公目前在寶福集團的二級子公司做一把手。

那邊接到電話聽呂靜說完的第一句是:“儀湘在你身邊嗎?”

呂靜臉不紅心不跳地說不在,還把外放打開了。

只聽老方說:“很複雜,一兩句話說不清楚。”

“怎麽就說不清楚。一個大活人呢,說消失就消失啦?”呂靜追問道。

“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反正大家都找着呢,你別瞎操心了。”老方說完挂了電話。

“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你說他打什麽機鋒呢。”呂靜看着被挂斷的電話問。

儀湘的關注點則在第二句,“大家都找着呢。”

這個“大家”是說誰?要知道寶福集團總部、警察、她們娘倆肯定在找孟慶楊,但二級子公司的人為什麽也在找老孟?

“吉人自有天相!”呂靜安慰着老鄰居,“老孟這人一直挺穩當,我覺得他幹不來那種事。”

“我回去再給你探探老方的口風,你等我信兒。”呂靜說完,一直到現在也沒信了。

除了這通電話,儀湘還有一件事一直藏在心裏。

孟真剛搬來這裏時發了次燒,她去藥店買藥,從錢包裏拿出來的是孟慶楊的醫保卡,她本來已經走了,又折返讓藥劑師查了這張醫保卡過去兩個月的消費記錄。

孟慶楊有三高,平時要吃降血壓的藥,但他在過去兩個月并沒有多開藥,只是正常消費。按理說,他如果真要卷錢跑,這麽刺激的事兒,他怎麽也得多開兩瓶藥備着。

後來她又帶着結婚證等一堆材料去查了孟慶楊的銀行卡流水,賣房的錢他很快轉到了另一張卡裏,那張卡并非孟慶楊所有,也不是儀湘的,所以銀行自然不肯告訴她。

老孟失蹤前,他沒有留下任何要跑的蛛絲馬跡,這太奇怪了。

所有的指向都只能說明他确實是出去出差的。

但,她們家的錢呢,寶福集團的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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