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他想試試和純愛戰士談戀愛是什麽感覺

第三十九章 他想試試和純愛戰士談戀愛是什麽感覺

趙圖南在甲方爸爸面前找補道:“這是幾位律師綜合打分後得結果。”

“噢,你的意思是你們通過科學、公平、公正的打分,覺得我很差。”孟真開玩笑道。

“相逢即是緣,幹杯。”趙圖南立刻舉起杯子,跟兩人碰杯,喝酒堵嘴。

李文樂放下杯子,對孟真說,“說真的,綠發會這個案子你別碰了。”

“這個…”這是她能決定的嗎?

“講實話,沒來之前,我光看案子,我覺得代表公益環保組織監督高排放企業整改是一件挺正義的事兒。”孟真有她自己的想法。

李文樂嘆了口氣,跟孟真吐露:“用得着他們監督嗎?你知道我們市環保局為了環保,都幹過什麽嗎?”

“前年,他們聯合電力局突然拉閘,把我們工廠的電停了,今天的窯爐你看到了,上千度的高溫啊,窯爐不能停的,當時四個窯爐裏的玻璃全毀了。這還不止,窯爐裏面全堵了,設備全壞了。我們廠就那一晚損失多少你知道嗎?”

“三千萬。”

孟真和趙圖南具是一驚。

李文樂說着說着都想哭,這工廠雖然不是他一手創立的,但也是伴随他長大的,他爸幾乎是一夜白頭,“我們是的環保苛政比你從新聞上看到的還要厲害。”

“剛才開車過來,經濟開發區這一片原來有多少玻璃廠?”

“一百多家!”

李文樂嘆了口氣,“現在只剩五家了,我家明年也要搬走一部分生産線。”

“這個城空了。一過年,這裏到處都是大巴,大車小車地往外面拉人,都出去打工了。”曾經光彩奪目的玻璃城早就淪落成空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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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真想起來時聽出租車師傅說的話,過了年,他兒子就外出務工了。

“過去幾年光是罰款,我們就交了兩千多萬。買設備、改工藝又花了上千萬。”

趙圖南知道,這就是大李總想要把節能玻璃生産線搬到外省的原因,資産重組,這部分業務剝離出去,用剩下的業務沖刺港股 IPO。

這也是他最近幹的活兒。

“真不用什麽綠發會監督。”李文樂苦笑。

燒烤上來,李文樂招呼兩人吃。

一整只雞腿被撒上各種燒烤料,雞皮被烤得極脆,裏面的雞肉又冒着孜然辣椒的香味,孟真豎起大拇指,“可以的!”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風雨,縱然記憶抹不去,愛與恨都還在心裏。”大哥喝了酒,閱歷明顯提升,沙啞的嗓音裏全是故事。

“我去下洗手間。”孟真起身離開。

李文樂因為高興已經獨自喝了好幾瓶,有些醉意卻感覺自己清醒。

“你知道孟真有個綽號嗎?”他以為趙圖南不知道。

“央財白荔枝?”

“诶,你知道!”李文樂開心了,驕傲地說,“你知道她為什麽有這個綽號嗎?”

這個太子爺很喜歡設問呀。

“因為我當衆送了她一萬零一朵白荔枝玫瑰。”李文樂大舌頭口齒不清地說,“可是她拒絕我了。”

“她拒絕我我還不是最傷心的,我傷心的是她不記得我了。”

李文樂看着她空空的座椅,慢悠悠地講自己一見鐘情的故事,“大一開學那天。”

“哇九月份北京太熱了,熱得我全身都是汗。”李文樂擡起手扇風,“你想想一下,一個大胖子,在爍火流金的夏天,大汗淋漓,後背 T 恤都被汗打濕了,渾身充滿了汗臭味,路上的人見我都直躲。”

“我感覺我都要暈在路上了,這個時候她出現了,她拿了一個手持小風扇塞給我,帶着北京腔兒說,同學你這汗如雨下呀。”

“就是那股清風把我救了。”這輩子都忘不掉了。

“旁邊那一排都是辦校園卡的,那個人非常不客氣地說她:同學,這風扇是我們辦卡的贈送禮品,你別随便拿呀。”

“你別看孟真長得江南女生的樣子,但說話可跩了,我這不是要辦嘛!提前預支一下禮品,着什麽急!這個辦什麽套餐送啊,我就辦這個了。”

“我以前覺得我喜歡那種溫柔的女孩,見到她之後我發現不是,我喜歡這種有脾氣的。”愛上一個人就是打破你所有的預設,你的自由意志清醒地沉淪。

“後來我各個學院找她,終于在法學院找到她了,我挑了很多種花,最後店員告訴我白荔枝玫瑰的花語:守護的愛情。她曾經守護了我,我現在也想守護她,所以我就買了白荔枝去表白,但她根本記不得我了。”

李文樂一邊無奈地笑一邊忍不住想哭,她不記得我了,但那晚聲勢太過浩大,所有人都知道了法學院的“白荔枝”。

“孟真她被家人保護得太好了,不缺錢不缺愛,我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打動她,我只能守護她了。”李文樂感覺口中都是啤酒的苦澀,他喃喃道,“她擁有太多愛了,她太善良了你知道嗎?”

“她大學開始追星,就那個小男生‘簡單’,就因為她看了一個視頻,十二歲的小男生被經紀公司丢到大馬路上抱着吉他唱歌,她覺得小男孩太可憐了,激起了她的保護欲。”

“還有那個肖源,家裏窮得要死,母親有病、妹妹好像也有,她跟他交往,就是可憐他。她自己還覺得是愛呢。”

趙圖南覺得太子爺醉了,又一個愛得深沉的小男生,他擡起頭散酒卻看到孟真不知道什麽時候去了馬路對面。

她已經走到了路中央,看到了一只小狗,又折返回去,擡手擋住小狗不遠處的車,在車水馬龍中陪着那條小狗一起過馬路。

“嘿,這狗比我還會過馬路呢。”孟真遞給還清醒的趙圖南一瓶解酒藥,“這人醉倒啦?”

孟真戳了戳李文樂的腦袋,“兄嘚?解酒藥喝不?”

“讓司機來接他吧,咱倆打車走。”孟真把解酒藥放到李文樂手中。

兩人在等司機來,趙圖南看着眼前的“白荔枝”在想她到底有什麽魔力?

只見孟真站起身,走到另外一桌,對一位女士竊竊私語,然後從人家的玫瑰花裏抽出來了一朵。

趙圖南盯着她蹦蹦跳跳地走過來,蹑手蹑腳地把那支紅玫瑰塞到李文樂手中。

“文樂,你會找到屬于自己的紅玫瑰的。”星空下,燒烤風中,她輕言細語地祝福他。

兩人送走李文樂,打車去高鐵站趕高鐵,一路上師傅開得飛快,車子起起伏伏。

“這破路早改修了,市政不知道幹什麽吃的。”師傅罵道。

孟真抓緊扶手,感受着 X 市坑坑窪窪的路面。

“你們這兒工廠都關了,政府沒有稅收,哪有錢修路呢。”趙圖南跟師傅搭話道。

“唉,可不是嘛。”

“企業轉型需要時間,一味地懲罰他們未必有好結果。”趙圖南其實一直都是在跟孟真講,“除了北京,中國還有很多其他小城市,它們有各自的生存困境。”

“這個世界,不是只有黑白,歡迎孟律師踏入灰色世界。”

趙圖南低沉的聲音在孟真心頭砸了一個坑,她原有的世界觀開始動搖,她好像真的要一只腳踏入灰色中了。

兩人下了出租,在夜色裏瘋狂奔跑,終于趕在最後一分鐘上了九點半的高鐵。

這一跑酒也醒了大半,孟真打算看會手機才發現自己的手機只剩下百分之五的電量了,而她沒有帶充電器。

第一次出差,沒有老媽的叮囑,她早上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竟然連充電器充電寶都沒帶。

“沒帶充電器?”趙圖南看着她的蘋果手機無奈地攤手,“不好意思我一向支持國産手機。”

充電器不匹配。

孟真郁悶地抓頭發,感嘆:“做律師怎麽這麽累啊!”

“你還累啊,你不是躺平派嗎?”趙圖南笑她。

孟真當即辯駁:“我前幾天還被同期實習生說我卷呢。”

“菜且卷,是吧。”趙圖南精準點評。

“昂,不行啊。”孟真要翻臉了。

趙圖南連忙安撫,“我做低年級律師的時候也很累,我記得有個項目,一周的工作量,老板在甲方的會議上排版說我們組律師兩天就能搞定。我當時虎軀一震,心裏怒噴:奶奶的,自己不用寫文件,就站着說話不腰疼。當時真想從地上摸根針,把他的嘴縫死。”

孟真沒想到趙圖南竟然也曾會有這種心态,笑起來,“那你後來怎麽完成的。”

“通宵了兩天兩夜呗。”趙圖南不想把他們之間的聊天掉地上,找話題道,“我不明白你怎麽去曙光所了?曙光所能學到什麽?”

“你這語氣,瞧不起我們所啊?”孟真主打一個反駁,“學到很多呀,影視投資、信托清算。”

“昨天微博熱搜第一看了沒,張蘭海外家族信托被擊穿。”趙圖南擡了擡下巴,又是一副考官樣子,“講講這個信托為什麽被擊穿。”

怎麽男生都這麽愛考她呢?她學渣兩個字寫臉上了?

孟真硬着頭皮說:“不就她跟 CVC 的海外官司輸了嗎?”

“信托的特點之一就是財産獨立,官司輸了為什麽會影響信托財産?還有他們關于俏江南的股權買賣在香港,為什麽是新加坡法院裁決,它有管轄權嗎?”趙圖南噼裏啪啦地提問,孟真要不是手機只剩百分之五的電,絕不跟他多逼逼一句。

“要了命了。我哪知道,我又沒研究。”學渣投降了好吧!

“案子一出來,我們所國際仲裁組就有同事跟進研究了,當晚就出了研究報告供大家學習。”趙圖南語氣裏帶着大所的驕傲。

“13 年張蘭和 CVC 這個海外私募基金簽署俏江南的股權買賣協議 SPA,張蘭拿着這筆股權出售款設立了她的海外家族信托。

但是 14 年 CVC 覺得張蘭賣俏江南時財務造假,虛增利潤,所以去中國貿仲委仲裁這份 SPA 無效,要求張蘭賠錢。在此之前 CVC 去了香港法院和新加坡法院申請財産保全和財産披露,為什麽去這兩個地方呢。”

“一是張蘭在香港有一些財産,二是張蘭建立的那個海外家族信托下有兩個銀行賬戶,分別在德意志銀行和瑞士信貸銀行的新加坡分行設立,所以新加坡高等法院就有了管轄權。”

“19 年貿仲委裁決張蘭賠償 CVC1.42 億美元,很明顯,張蘭輸了。”

孟真感覺自己的酒勁好像沒過一樣,喊停:“等等,這錢不是已經被她設立信托了,信托財産獨立,CVC 不是拿不到了嗎。”

趙圖南按下她的手,“你聽我講,這就是國內信托法和國外信托法的區別了。”

“委托人将財産轉移到信托,財産就屬于信托,不屬于她自己,財産的支配要由受托人來管理,但她還是數次直接發郵件要求委托人轉賬和購房。所以新加坡法院認為張蘭對信托裏的資金具有實益所有權,根據衡平法,雖然張蘭沒有法定所有權,無法強制執行,但可以任命接管人,讓接管人替 CVC 這個債權人來執行判決。”

實益所有權、衡平法又是什麽?熱搜一出來,他們當天就會有專人研究,所有人迅速學習。

孟真忽然意識到了曙光所和大所之前的差距,趙圖南剛才問在曙光所能學到什麽?

并不是嘲笑,而是真情實意地發問。

平臺造就人生,豬站在風口上都能起飛。

孟真鬼使神差地問:“您團隊還招人嗎?”

“招啊!”趙圖南認真地說,但下一秒他無情開口,“但不招你。”

孟真直接翻了個白眼,放狠話道:“綠發會這個案子,我要是不贏,我跟你姓!”

“行啊,君子一言驷馬難追。”趙圖南積極地伸出小拇指,幼稚地要跟她拉鈎。

溫熱的小手指勾上那一刻,他感覺心頭有一些異樣,她不明白為什麽自己要在她面前展示自己的幽默感和專業能力,仿佛是個開屏的孔雀。

埋在心底裏的那個念頭破土而出,他想試試和純愛戰士談戀愛是什麽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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