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靈了,但沒靈在她身上
第五十三章 靈了,但沒靈在她身上
“1、2、3、4、5、6、7……100”
每一層樓的臺階式 22 個,儀湘站在轉角終于看到有些破舊的防盜門。孟真正在開鑰匙,也有些氣喘。
邁進家門,白熾燈亮起,十幾平米的客廳,滿滿當當,看起來有些雜亂。茶幾擺滿了文件,沙發的抱枕東倒西歪,其中一個坐墊也塌下去了,可能是裏面的彈簧已經沒了彈性。
孟真把包包拿下來,随手丢在沙發上,拿過一個抱枕墊在坍塌的坐墊上。儀湘脫掉的高跟鞋倒了一只,她也懶得去扶正,坐在沙發的另一角。
一大一小,兩人腳對腳,占滿了整整一個沙發。
孟真的腿蜷縮着,都沒有完全伸展開,對比起在文家舒适的的奢華皮質大沙發,孟真感嘆道:“我們家真小啊。”
“是啊。”儀湘覺得自己筋疲力盡,“都怪媽媽沒能力,只能租這種小房子給真真住。”
聽媽媽這麽說,孟真有些愧疚,看向儀湘:“哎呀,沒有啦。我覺得咱家也挺溫馨的,很舒适呢。而且我們現在是整租诶,比之前好多了。我們再努力幹個一年,沒準就能把首付攢出來了。”
“算了。”儀湘嘆了一口氣,“先把熱水器打開,等會洗個熱水澡。”
孟真立刻起身,“我去開!”
等孟真從衛生間出來,儀湘繼續感嘆:“都怪我太信任你爸爸了,把賣房的錢都給了他,不然不管有沒有他,咱們倆都能去住藍爵堡了。”
“藍爵堡的廚房面積起碼是這個廚房的四倍,又明亮又幹淨,我連洗碗機放哪兒都想好了。”
孟真看向狹小的廚房,水槽裏還堆放着早上用過的碗筷,走去廚房,打開水龍頭,寄了洗潔精到碗裏,沖開泡沫,邊洗碗邊繼續寬慰母親,“現在也很好呀,洗碗機再幹淨哪有我手洗的幹淨嘛。”
“是啊,還是我女兒能幹。”
儀湘舒舒服服地靠着抱枕,看着家裏的活兒都幹完了,心裏笑開花:女人,不管是面對老公,還是孩子,都得學會示弱啊,不然一個人在家幹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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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孟家人不管是大的還是小的,都很吃這套。
熱水打在孟真身上,她剛洗完頭發,門口傳來儀湘的聲音,“要媽媽給你搓澡嗎?”
“不用了。”孟真抱住自己的胸,生怕老媽推門進來。
“唉,不是小時候了。”儀湘站在衛生間門口感慨。
等門口的人影沒了,孟真快速地把沐浴露搓出泡沫,往身上塗,果然媽媽剛洗過,剩下的熱水就沒有那麽多了。
電視機開着,沙發上兩個女人動作一致,從茶幾上的瓶瓶罐罐中先拿起補水噴霧噴了一臉,再拿起精華在臉上整齊地拍拍左臉打打右臉,從臉到脖子護個遍。
儀湘還塗了一遍眼霜,女人的年齡感關鍵在眼周的細紋。
護完膚,兩人想起明天的團建。
要是旁人估計這會兒會覺得尴尬,想逃,明天幹脆請假不去團建,但眼前這兩人現在只有一個想法。
“明天團建穿什麽?”
孟真從櫃子裏抱來一堆衣服,上班也穿精致的職場裝,出去玩自然也要打扮得漂亮,尤其是郊外,要求就要更高,既要漂亮,也要舒适。
這是孟真從小到大被灌輸儀湘穿衣法則,揚州銀,在哪裏都要風華絕代。
兩人站在沙發前挑挑撿撿。
“明天可是我們母女公開身份後的首次亮相,親子裝好一點。”
“媽,我都二十四了,你都……”
儀湘殺來一個眼刀,孟真自覺咽下去,“穿什麽親子裝。”
“這間白色的運動套裝不錯。”孟真拿起來,好像還很修身。
“這是我買來打高爾夫穿的。”儀湘想起自己穿這套時,遇到的人都誇她身材好。
儀湘默默使勁,想把衣服拽過來,沒想到孟真也在暗中使勁兒。
“你都穿過了,借我穿穿呗。”
“這件我都穿過好多次了,你看都有點發黃了。那套黑色運動服剛買的,新的很。新衣服媽媽都留給你。”
“好東西,當然要留給儀律了,儀律這麽辛苦。”
這畫面讓誰看到不說是母慈子孝呢。
儀律師?
好好好,不叫媽了是吧。
儀湘攥着衣服:“那孟律師應該知道物品的所有權應該歸屬誰吧。”
“當然。”孟真皮上笑嘻嘻,“作為您唯一的女兒,我依法享有繼承權。”
……
睡前,躺在床上儀湘腦海中忽然冒出白天離開律所、李炳添站在辦公室裏,看着她的眼神,那種困惑、失望、又好像摻雜了一點點失落的眼神。
**
“請問這裏有人嗎?”兩個女生問眼前的帥哥,旁邊座位上放着一件外套和一個背包。
“不好意思,有人了。”李耀低頭拼命給孟真發微信:怎麽還沒來,要開車了!
孟真沒回,他立刻給儀湘發消息:湘姐,你們到哪兒了?到車站了嗎?我在 3 號車廂。
儀湘也沒回。
車上的座位都已經坐滿了,大家都盯着他旁邊的兩個空位。
李耀盯着眼前開始打閃燈的車門,這倆母女真不靠譜啊!還讓他占位置,人都沒來。
車門關上,李耀閉上眼,尴尬地朝還等在眼前的兩個女生。
他剛要拿起自己的包,就看到從車廂的連接處沖過來兩個瘋婆子。
一個穿着黑色運動褲、白色外套,另一個穿着白色運動褲、黑色外套。
兩人看到李耀,眼神一亮,沖過來坐下大喘氣。
“幸好,趕上了!”孟真從包裏搜出水杯,剛打開就被儀湘拿走,喝起來。
“你們什麽情況?”穿得也太奇怪了吧,是不是外套穿反了,還是他不懂北京人的時尚。
“要不要換下外套啊。”李耀提醒道。
“不換!”
“不換!”
“誰讓她非要搶我的運動服穿?”
“白色好看呀。”
“你穿白色一般,襯不出氣質。”
“我穿白色才是青春靓麗,好不啦。黑色藏肉适合你的呀。”
“我哪裏有肉啦。”
……
李耀閉上眼:好好好,我知道你們母女為什麽遲到了。
到了雁栖湖野營基地,大部隊已經開車到了,人差不多到齊,拍了張團體照,就各自跟小團體玩去了。
孟真看王靖雯在烤肉,剛湊過去,“這個炭要先烤好,才好放進去爐子裏。”
“那你來。”王靖雯直接把串兒都丢下,甩手走了。
李炳添今天沒有來,儀湘反倒自在,拿上昨晚準備的便當,跟王勝男往西山步道散步去了。
孟真穿這一身跟黑白無常似的,所到之處,“鳥飛獸散”。
楚文見孟真一個人怪可憐的,只能撸了袖子跟她一起兩人烤了一中午的串。
正式律師們沒顧忌吃了個現成,實習生們不知什麽時候商量好了去吃當地的特色烤虹鳟魚去了。
楚文也被正式律師們叫走打牌去了,孟真孤零零地一身煙火味地坐着。
“我們要不把孟真叫過來吧。”林修看她一個人待着吹風怪可憐的。
“你喜歡被關系戶搶名額是吧?”王靖雯冷冰冰地問他。
“你看人家可憐,沒準人家還嫌你可憐呢。人之後還可以到處團建呢,你沒準就這一次,還可憐人家呢。”
“我聽說,孟真成績一般的,在學校全靠男朋友幫她寫作業,還拿了獎學金。畢業了,現在又靠她媽了,進律所轉正。
湘姐都快到退休的年紀了,要不是女兒不争氣,至于來她來咱們律所當什麽實習生嘛。”
“以前總聽說陪讀,現在時代的進步了,陪工作。招一個女兒,附送一個老媽。”
“人家北京公主,就是爽啊。”
李耀聽着他們的讨論,好似魚刺卡在喉嚨,他只顧着自己的公平,卻沒想到創造出另一個更不公的氛圍。
“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
李耀走出去找孟真,但走了一圈營地也沒找到人。
“楚律,你見到孟真了嗎?”
“沒啊。”楚文頭也沒擡,沉浸在牌局裏,“是不是跟湘姐、王律她們去西山步道了。”
“噢,好。”李耀自嘲地笑,人家再差還有親媽在身邊呢,你可憐誰呢?
“王炸!”楚文報張,“最後一張。”
“真煩,怎麽有人最後還藏着四個四啊。”
楚文揚揚眉毛,把最後一張甩出去,“起身道:我去打個電話。”
電話接通,“小姑娘怪可憐的,一個人往紅螺寺去了,說是要去拜佛,去去黴運。”
那邊正在開車:“我在路上了,謝了,改天請你吃飯。”
“客氣什麽,師兄。”楚文提醒道,“紅螺寺求姻緣可是很靈的。”
孟真剛剛和楚文打過招呼,就自己打了個車來紅螺寺了。
融不進圈子,也可以自己玩嘛。
孟真站在紅螺寺門口,卻想起了雍和宮,今年她真是進了不少寺廟,聽了不少梵音。
果真人一倒黴就喜歡拜佛,畢竟佛祖不會直接拒絕她的請求。
孟真領了免費的線香,看了一圈,四周都是跟她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得,大家還真是在上班和上學之間選擇了了上香。
她也不知道各個菩薩佛祖都分管什麽,總之通通拜一遍。
她跪在墊子上,雙手合十虔誠地念自己的身份證號和現在的住址,告訴佛祖自己的願望。
睜開眼,看到眼前紅彤彤的功德箱,給佛祖道歉:不好意思啊,今天出來得急,沒帶現金。
孟真迅速起身,不去看功德箱上粘着的二維碼,再去拜下一個。
大雄寶殿前,煙火缭繞,她舉香三拜,來人步履匆匆,站至她身側,他不看佛,只看她。
孟真睜開眼,剛要插香,就看到趙圖南。
“這是不是你願望達成最快的一次?”趙圖南看她驚訝他的到來,調侃道。
孟真白他一眼,誰許願見他了,“自戀。”
孟真去插香,轉過身,趙圖南又不見了。倒讓她有一絲疑惑,剛剛她真的見到他了嗎?
香客摩肩擦踵,但她還是忍不住在人群中環顧,終于還是看到他長身玉立站在人群中。
紅螺寺大雄寶殿前有兩顆銀杏樹,一左一右,一雌一雄,矗立千年,根系纏繞,樹邊欄杆系滿了紅絲帶。
趙圖南一筆一劃,寫下自己的願望,把紅絲帶緊緊綁在欄杆上,見人過來,連忙把自己願望藏進千萬人的願望中。
“我還以為是我晃神了呢。”孟真跟他打招呼,“許什麽願呢?這一條紅絲帶五十呢,趙律真是大手筆。”
旁邊單獨來許願的年輕女士還以為這位俊朗的男士是一人前來,從相貌到氣質完完全全是她的款,心中感嘆佛祖顯靈,正準備勇敢地要聯系方式,沒想到他的女伴就來了。
靈了,但沒靈在她身上。
只是眼睛還有點挪不開,就聽到他嗓音沉穩,似疑惑又似陳述般地對女伴說:“這紅螺寺的雌雄銀杏樹,千年有餘,不知道來求願的男女香客,可否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