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一分鐘戀人
第五十四章 一分鐘戀人
“趙律還是一如既往地恨嫁啊。”孟真笑意盈盈，悄悄去摸紅絲帶，想找出寫了他名字的那條。
趙圖南頭都沒低，在一圈紅絲帶下抓住她的手，“你怎麽知道我求的是姻緣，沒準我求的是事業呢。”
“來紅螺寺不求姻緣？踏錯佛門哦。”
“那你求的也是姻緣咯？”趙圖南低頭靠近她，“你說，佛祖會不會給咱倆牽紅線啊？”
紅絲帶随着風搖擺，絲線掃在她的手背，一條條的紅絲帶下藏着一只男人的手和女人的手。
她的手心被他攥的發熱，孟真尴尬地抽出來，“巧了，我求的也不是姻緣，是平安。”
趙圖南知曉她父親依舊行蹤成謎，松了手，把手放進風衣口袋，摩挲着手心的溫熱，寬慰道：“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平安，兩個人的平安。
“嗯。”孟真撇頭看向低眉慈悲的佛祖，但願如此。
“走，姐帶你找樂子去。”孟真拍拍趙圖南的肩膀，“謝謝你這兩天陪我。”
“佛家重地，瞎說。”
“誰說和尚就只能每天敲鐘念經了？”孟真拉着他快走，“去晚了，就得排隊了。”
“去哪啊？這也不是下山的方向啊。”趙圖南指了指來路，出口在那，“這是上山。”
“真磨叽。”孟真伸手拉起趙圖南的胳膊，往山上走。
爬到上面，孟真指着一條隊伍，“你去排隊，我去買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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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圖南來時沒做功課，只聽說過紅螺寺求姻緣很靈，被孟真塞了一張票，才發現原來深山古剎中還藏着一條游玩的滑道。
避過五一假期，上山排隊的人不算多，兩人上了滑道。
車子緩緩啓動，頭頂碧空，索道的兩旁是郁郁蔥蔥的五角楓，叮叮當當地爬過一小段坡後，下坡來得那樣刺激，迎着風，什麽案子、法律、人際關系，世俗的一切煩惱都被抛諸腦後。
“趙圖南~”
趙圖南在孟真後面那輛車，只有轉彎才能看到她的側影，白色的運動褲勾勒着她修長的腿，清風吹起她的秀發，飄散在空中，她巧笑盼兮地喊他的名字。
“背負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後乃今将圖南。”
不要停，就這樣一路馳行，讓我們一起飛向南方。
下坡路逐漸停下，車子又叮叮當當地慢行起來，但趙圖南知道此刻他跳躍激烈的心髒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
他隐秘的、藏在紅絲帶後的心事，破土而出：“孟真，而後乃今美夢成真！”
她側過身，回頭看着他笑，碎發遮擋不住着她明媚如陽光的笑容。
車子緩緩停下，到站了。
孟真看着趙圖南眼眸像黑曜石般閃亮。
“好玩吧！”
“我……”
孟真打斷他，拉着他立刻再去排隊，興奮道：“我買了聯票，還可以再玩一次下山的。”
“下山起碼要排一小時。”末尾的女孩看到孟真來排隊，好意提醒。
“我們走下去？”趙圖南正有此意，“下山沒有上山那麽累。”
兩人順着下山的步道慢悠悠地走。
“真沒想到深山巨剎裏還藏着這種好玩的。”趙圖南開口。
“是啊，北京還有很多好玩的呢，什剎海的日落晚霞、西山鬼笑石的夜景、春天中山的郁金香、夏天頤和園的荷花、秋天坡峰嶺的紅葉、冬天野鴨湖的雪山、金山嶺的野長城、小湯山的溫泉……”
“你如果不說，我都忘了我在這兒讀過本科四年，還在北京工作了六年。這些好像除了什剎海去劃過船，頤和園逛了逛，其他地方竟然都沒去過。”趙圖南看着山下的風景，視野開闊，心境自然開闊。
“那你可錯過太多風景了。”
“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例如，以後我陪你去。”趙圖南往前邁了一步。
“你記下了，到時候跟紅絲帶一起去呀。”他往前邁了一步，對面的人卻往後退了一步，兩人依舊保持着原始距離。
趙圖南收回試探，“我覺得老北京人和新北京人确實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你們好像天生就有一種松弛感。”
“什麽也不在乎，自己過得舒心就行。得空了就去尋好吃的、好玩的。”趙圖南自嘲道，“我這種新北京人就過得很擰巴，去過最多的北京著名景點就是高鐵站和飛機場，看過最多的風景就是列車和航班的電子屏幕。”
“不要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哦，可能只有你這種事業狂是這樣呢。”孟真看着步道的欄杆，“紅螺寺求子也很靈嗎？”
趙圖南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看起來應該很靈。”
“送子觀音，有求必應。”
紅色錦旗挂在欄杆上，一路望不到頭，皆是靈驗的願望。
“認識你這麽久，我倒是看出來你是沒什麽事業心。”趙圖南笑着說，下了一個有些高的臺階，他回身扶她。
孟真搭着他的胳膊下來，“為什麽一定要有事業心？人不能當鹹魚嗎？”
“你小時候沒寫過什麽理想之類的作文嗎？”趙圖南疑惑地問她，似乎想找到她沒有事業心的答案。
“那篇作文還是我媽代寫的呢，因為我跟我爸一起打游戲機打太久了，作業實在寫不完。我爸搞財務的嘛給我寫數學作業，我媽給我寫作文，就給我寫了要學法律，當法官。後來這篇作文還被選為優秀作文了，老師還讓我當衆朗讀。”孟真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怪不得我高考完填志願，記得我小時候想學法律，就填了法律。”
趙圖南盯着她，他在孟真身上看到了另一種完全不同的人生，在愛裏長大，完全松弛，享受世界。
面試，別人激烈地争一個工作機會，她甘願陪跑；進寺廟，別人虔誠焚香許願，她開心地玩滑道。
他好想知道為什麽他總是莫名其妙地被她吸引。
下山行至一半，觀音路上，隔幾步便能在路邊看到一尊觀音像，虔誠的人會沿着觀音路一路跪拜，希望得償所願。
“好虔誠啊。”孟真看着恭恭敬敬，虔誠跪拜上山的人，小聲感嘆。到底是有什麽樣的願望，需要這樣辛苦地一路跪拜。
他們倆一路走一路聊，趙圖南腦海中想起自己看過的一部老片《愛在黎明破曉前》。
那是班上的英語外教推薦的一部愛情電影，說是很适合學習英語口語，他當時在準備雅思，便下載了一部。
本以為愛情電影會比較有意思，沒想到全片都是一對男女在聊天，在火車上聊、下火車聊、在城市裏聊，從天亮聊到日落、從黃昏聊到黎明。
他每次暫停默寫句子，都在想這倆人麽能聊，肯定能成，他也會疑問，未來他也會碰到一個能跟聊這麽久的女孩嗎？
讀本科那會他跟女生們的對話場景多半是在模拟法庭，當對手，你一句我一句、唇槍舌劍，下了課，對方都恨不得往他臉上啐一口唾沫。
沒想到這個場景，要在很多年後才能實現。
工作這幾年，有次休假，他想找出《愛在黎明破曉前》再看一遍，搜索時才發現，原來導演已經陸續拍了後兩部，《愛在日落黃昏時》、《愛在午夜降臨前》。
也知道了在黎明列車啓動前，他們的約定沒有達成。在很多年後，兩人才兜兜轉轉地再次相遇。
他也要再等幾年嗎？
下山的出口近在咫尺。
他不想等了！
“孟真。”趙圖南拉住她。
他的眼神如此認真，以至于讓孟真有些慌亂。
他目不轉睛，強迫她對視：“這麽久了，別說你看不出，我對你有意思。”
此時趙圖南的心跳像是人生第一次上庭，“要我重複一遍嗎？”
“你，你什麽意思？”孟真結結巴巴地說，“趙律，咱也不用這麽應景。”
“應景？”趙圖南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低聲道，“我都要緊張死了，你以為我是在開玩笑？”
孟真的指尖也在顫抖，那條她沒有翻到的紅絲帶竟然落在她的手裏。
“你呢？”趙圖南在等她的回答。
“什麽我呢？”
趙圖南深呼一口氣，“我今天也沒有提前準備，你也不用立刻答複我。”
其實，她哪裏是不知道呢？這兩天，他抛下一堆工作，陪她找貓拜佛，逗她開心。
只是她放不下那個人。
趙圖南放下她的手，輕快地往下走，心情卻每走一步便沉重一分。
路過最後一尊觀音像，趙圖南難得停下了，回過頭對跟在他身後的女孩說：“會不會是我太不虔誠了，要不我也拜拜？”
趙圖南看着慈祥端莊的觀音像，膝蓋微微彎下，卻被孟真抓住手腕。
“我送你一個願望。”
孟真塞給他一只耳機，耳機裏放着音樂。
“我沒有能夠讓人感動的故事 也沒有高低起伏的經歷 只有簡單的人生
祈求蒼天的憐憫 未來有奇跡發生 我沒有突破所有障礙的勇氣 直到你
出現在我生命裏 自帶的主角光環 走進我世界的中央 故事的發展會怎樣
和你做個 一分鐘戀人 尋求一分鐘安穩 一分鐘之後 想再多一次擁吻
一分鐘戀人 感受你的心跳和體溫 一分鐘過去 世界只剩下 我們一起牽着手”
他的右手被牽起，聽到她說：“就一分鐘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