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歡迎來到揚州~

第六十章 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歡迎來到揚州~

匆忙坐上南下的高鐵,窗外風景飛馳而過,孟真總感覺自己仿佛是在逃竄,她是逃離北京的 loser。記得前幾年,一個逃離北上廣的熱搜還引起過軒然大波。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北京人,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被北京淘汰。

坐在旁邊的儀湘一直在打電話,感謝小眷幫她收拾行李,直接都丢到孟真的次卧就好;給律所打電話請假,假期時間不定,如果不準假,那她就辭職,把富太太們的單子簽到別的律所去;還要問揚州本地的家政,有沒有明天就可以到崗的阿姨。

硬氣得不得了。

遙想幾個月前想要收拾東西回揚州還是失魂落魄的母親,沒想到現在變成了垂頭喪氣的她。

一場律所“變形計”,是菜雞的“現形記”。

車廂裏不知道是誰打開了短視頻,一段段潮流音樂充斥着孟真的耳道,孟真起身往車門去走去,她需要靜一靜。

孟真靠在門邊,冷風從門縫裏鑽進來,打在她身上,昨天和趙圖南約好的飯還沒吃,還有、還有那個人,他也是這樣從北京離開的嗎,是不是也像林修一樣早就決定留在家鄉的法院。

她在揚州還有外公外婆,但爸爸在揚州已經沒有親人了。所以他才走的沒有留戀嗎?

“喝水。”

孟真嘴邊出現一根帶吸管的水杯。

她撅起嘴,低頭老實吸水。

旁邊走過一個媽媽牽着一位三四歲的小朋友,“樂樂也要喝水,你看大姐姐也在喝水呢。”

孟真不好意思的接過水杯,原來她就是網上人家說的那種二十多歲的媽寶女,還要媽媽喂水喝。

“感覺自己好失敗啊。”孟真握着水杯,頭一歪,心裏煩得很。

“今天被打擊到了?”儀湘知道她今天心情肯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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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真的嘴角向下,嘴巴微微撅着,眼皮也耷拉着,拒絕直視別人,從小一有情緒就是這副死出。

“怎麽失敗了?”儀湘就像問小時候的她,這題怎麽算錯了一樣。

“別說在律所轉正了,連實習期都沒熬過。”孟真感覺更心酸難忍,其實自己不過是吃了北京人的紅利,從高中結束就一直在吃老本罷了。

“跟別人比,我太差勁了。”

儀湘看着女兒被風吹起的碎發,輕聲問:“那你就覺得跟三月前的你比起來,你有沒有進步呢?”

孟真低着頭不說話。

“章雲的案子,如果不是你一直堅持返回現場找證據,也發現不了貓咪身上的攝像頭,對不對?”

“綠發會的案子,面對趙圖南那麽強勁的對手,你也沒有放棄,還争取到了媒體道歉。”

“信托的案子,要不是你和肖源一直在研究合同,我也找不到寶融信托管理人的漏洞。”

“影視投資的那個案子,要不是你去卧底那家公司,怎麽能收集到那麽多受害者資料。”

“跟三個月前比,我女兒可長了太多技能了呢。”儀湘掏出真絲手絹給女兒擦眼淚,“不要總是跟別人比。”

“我就煩咱們這個教育機制,從小就競争啊、排名的,天天灌輸你們跟別人比成績,做人的幸福感都一點一點被比掉了,本來今天學習到一點知識應該高興的,結果考不到一百分就成了失敗了。搞得十幾歲、二十幾歲、三十幾歲的人天天焦慮。”

“我覺得我女兒就是很優秀,你跟李耀競争意識那麽強的男孩一起,還能想着跟他合作,讓我給他做心理疏導,多善良呀。”儀湘湊到孟真耳邊,“要不是你那天拉住趙圖南,咱們能搶到你章阿姨離婚這個大案子嘛。”

“過陣子,二百多萬的績效獎金發下來,咱們直接來個全國旅行。”儀湘跟女兒說,“到時候天天發朋友圈,讓他們在格子間羨慕咱們。”

“等錢花完了,咱倆回你外公家啃老去,你外公局級幹部退休,外婆高級教授退休,兩人光是退休金就有兩萬多呢,到時候,咱倆把外公外婆伺候好,你一萬,我一萬,天天按腳去。”

孟真被老媽逗笑了,抿着嘴,伸出一根小拇指,“拉鈎。”

儀湘也伸出小拇指,兩人扯來扯去,“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蓋章!”

儀湘又湊過來跟孟真說,“咱們到時候逛園子去。”

“個園嗎?”揚州園林多,個園何園都很有名。

“揚大校園呀。揚大帥哥可多了。”儀湘終于把孩子逗笑了。

高鐵開了五個多小時,開始緩緩減速進站。

“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歡迎來到揚州~”

儀家老宅在東關街附近,胡同鬧中取靜,儀家在胡同中間,一座二層小樓,還有一進院子。

遠遠看過去,胡同牆上挂着一個“煙花民宿”的招牌。

“煙花三月下揚州”李白的那首詩太有名,以至于人們一直覺得三月是揚州美的時節,但三月來揚州,可能花都還沒有開。

揚州最美的時節應該是每年的四月和五月,屆時早上在東關街吃上一碗蝦籽馄饨,配上燙幹絲和五丁包,然後去瘦西湖游船賞瓊花,晚上再去感受一下揚州的非物質文化遺産,真是天仙日子。

雖然打定主意回家啃老,但孟真還是有些怕的,她家沒有隔輩親這個說法,外公外婆比爸媽還要嚴厲。

小時候孟慶楊總愛用把你送回揚州上學吓唬她,江蘇的教育她一直有所耳聞,卷啊,卷到每家每戶都有小黑板和打印機,高燒挂水都只能紮左手,因為右手要拿來寫作業。

儀湘在外面敲門,裏面忙作一團。

五分鐘後,蔡阿姨才把門打開。

“你們回來啦?”

孟真拎着行李箱進門,“阿姨你好,我是孟真。”

“你小時候,我見過你。”蔡阿姨說。

儀湘直接去了一樓主卧,就看到媽媽坐在床邊,守着父親。

“媽。”儀湘走過來,牽住母親的手,“我回來了。”

“爸哪兒不舒服啊,去醫院看過了嗎?”儀湘輕聲問。

“今天早上說心髒不舒服,讓他去醫院他也不去。”儀母說道,“真真回來了嗎?”

儀湘在那邊看父親,“爸,我打 120,咱們去醫院吧。”

“回來了,外婆~”孟真把東西放下就過來了。

“哎呦,怎麽瘦成這樣,就剩一把骨頭了。”儀母也不管老伴了,看見外孫女直心疼。

“最近工作太忙了。”孟真說。

“你媽也清瘦了不少,你也是。”儀母說着就要去廚房,“外婆去給你做好吃的。”

儀震微微睜開眼睛,一時間分不清眼前的是女兒還是外孫女,“你是儀湘還是真真啊。”

他已經有五年沒見過女兒了。

“怎麽瘦成這樣?”

“外公,我們去醫院吧。”完了,都認不清人了。

儀震把老花鏡戴上,才看清兩個人,心裏心疼不已,嘴上還犟:“不去,一個老頭子有什麽可治的,我不去浪費那個國家醫療資源。”

“我現在打 120,咱們去哪個醫院?”孟真問儀湘。

“就去揚大附屬醫院吧。”儀湘跟她說,“沒準今晚要住院,我給你外公收拾換衣衣物。”

儀湘說話間就動起來,打開櫃子,開始收拾衣服。

“我打電話了。”孟真正要按下撥通鍵,被儀震一把搶過去。

“我說不去,就不去!”老爺子中氣十足,“我感覺我現在好多了,沒病了。”

“你看看你們倆吧,瘦得像猴,你倆去看病吧,營養不良的樣子。”

“老婆子,你把早上買的昂刺魚做了,給她倆補補。”儀震說着就下了床。

儀湘疊衣服的手停住,“爸,您這身體看着比我倆好啊。”

儀震是老幹部,每年都有人上門定期體檢,逢年過節也有單位上的人上門慰問。儀湘一直都不太需要操心。

老爺子的腳還沒下地,直接挪了回來,板着臉,冷哼。

“聽說你倆在外面租房子住啊!那個孟慶楊幹什麽吃的,讓你們母女過成這樣。”

“一時半會說不清楚。”儀湘把衣服放回衣櫃。

“您要是沒什麽事兒,那明天再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我們也好放心。”

“一個是這樣,兩個也是這樣。”老爺子氣得心口真有點疼,“告訴你們,不要嫁窮小子,就是不聽。”

孟真扶住外公,小聲回嘴:“窮小子咋了。”

“你說窮小子咋了,背信忘義!”儀震瞪起眼睛,“你敢找窮小子,腿給你打折。”

儀湘也分不清老爺子到底是裝病還是真病,給人測了血壓,确實有點高,但又死活不去醫院,那就明天再說。

二樓有三間房,兩人拎着行李,各住一間,比起北京的小房子,每個房間都寬敞多了。

晚餐是昂刺魚煮毛豆、蟹粉獅子頭、袁記鹽水鵝、燙幹絲、文思豆腐,全是孟真愛吃的。

看着外孫女大快朵頤,儀母悄悄地抹眼淚,瞧把孩子餓的。

“你別吃的好像我平時虐待你似的。”儀湘給孟真盛了碗肉圓湯。

“沒有沒有,我媽沒虐待我,就是我們最近都工作忙,總吃外賣。”孟真說完算是直捅老人的心口。

“吃外賣?!”

儀湘:剛回來就捅我刀子是吧。

“也沒有老吃,就是最近我太忙了。寫字樓裏大家都這麽吃。”儀湘無力的解釋。

讓兒女吃好好像是母親的天職。

“你回去工作了?”天殺的孟慶楊,把我閨女都逼得回去工作了,儀震氣急了,“他到底什麽情況?”

孟真一句話不敢說,埋頭幹飯。

儀母擺擺手,讓老伴兒別說了,先吃飯。

吃完飯,儀湘跟儀震進了書房。

孟真跟外婆坐在院子裏,外婆拿出幾個小罐子,挨個打開,往茶杯裏放一把滿滿的綠熏豆、捏一撮白芝麻、再抓一小把丁香蘿蔔幹,最後拿小勺子挖了一點桂花醬,滾燙的熱水澆在上面,清香味瞬間散開。

這是外婆最愛喝的熏豆茶。

接到趙圖南電話時,孟真正坐在院子裏晃着腳、悠閑地喝茶。

“吃過一萬八的私房菜,還想試試普通飯館嗎?”趙圖南剛下班,想吃點夜宵,就來到了孟真家樓下。

比起一萬八的私房菜,還是家常菜好吃啊。

“不想。”孟真咽下一個蘿蔔幹,鹹鹹的。

“嘿~”趙圖南準備上去抓人,讓她當着自己的面再說一遍,“挺嚣張啊,給你一分鐘時間反悔。”

孟真聽到那邊的腳步聲,“你不會來我家了吧?”

“嗯哼。”

“我回揚州了!”孟真的話讓趙圖南停下來。

“這麽突然?”趙圖南停在拐角,什麽情況。

“姐不幹了!”孟真說道,“回家躺平。”

“北京人都要逃離北京了?”趙圖南思忖她這話有幾番真實性。

孟真走到院子的桂花樹下,舉頭望着與北京相同的一輪明月,“不是禦前龍井喝不起,而是家鄉的熏豆茶更有性價比。”

“到底怎麽了?”趙圖南正色問她。

孟真擺爛道:“哎呀,真煩人。我的實習被結束了!被這個破律所傷透了心!我回老家獨自舔舐傷口。”

趙圖南笑了,“就為這事兒?準備好簡歷,直接投我們所,給我當實習生來。”

“不去!”孟真拒絕道。

“怎麽了,給誰當牛馬不是當,怎麽就不能給我當牛馬。”趙圖南說完自己都哈哈笑。

“挂了挂了,怎麽有資本家!”

“別別別。”趙圖南心情大好,轉身下樓。

孟真以為他要安慰自己,沒想到他說,“雖然都是牛馬,但你是羅馬城裏的牛馬,還是不一樣的。”

孟真被氣得翻白眼,直接給他挂了。

趙圖南去便利蜂随便買了個關東煮,開始哄人,“別想太多,在家好好休息幾天。”

孟真問他:吃完飯了嗎?

趙圖南發了張關東煮的照片。

孟真“人美心善”、“以德報怨”,轉手把自己今天的晚餐發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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