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你說的是我的臺詞啊?

第五十九章 你說的是我的臺詞啊?

夜漸深,胡同裏走幾步便是一輛挂着綠牌的新能源汽車,窄小的胡同更加逼仄。

車子半新不舊,外面兩個車轱辘被放上了木板。一個大爺遛着小小的一只吉娃娃,眼見得這只吉娃娃就在木板上翹起了自己毛絨絨的後腿,撒了幾滴,蹬蹬腿,繼續奔赴下一個汽車轱辘。

女寝的圍爐夜話中,孟真聽元圓講過,考研上岸後,她特意去家那邊的派出所把自己的戶口遷到大學,孟真問她不嫌麻煩嗎?

元圓跟她說,雖然麻煩了點,但是每年她都能有機會搖一次車牌號,要是搖中了,可以租出去,一年的學費和生活費就出來了。

剛剛喝過的那杯禦前龍井在她的口齒中留香回甘,跟空氣中揮發的狗尿串在了一起,孟真快步走出胡同。

沿着雍和宮大街步行,一路紅牆黑瓦,裏面是工作時間已到、調劑衆人願望的佛祖,外面是送餐黃金期、在機動車道上飛馳的外賣小哥。

底層、小康、中産、富豪、權貴在北京各有生存之道,沿着步行道,孟真一剎那不知道自己身處在北京的哪個折疊空間。

回到家,儀湘已經洗過澡,敷着面膜看電視,財經頻道正在播放文正電子董事長離婚的新聞。

A 股再現“天價離婚”,預計這一次文正電子最大股東文正弘的前妻将分走市值高達 40 億的股份。

孟真把包一丢,癱在沙發上,“這一天一百塊的實習,我是一秒都不想做了。”

**

翌日,上午。

人力資源部辦公室,溫柔和善的 HR 姐姐對孟真說道:“我就直說了,律所的高級合夥人們讨論了一下,大家很認可你的能力,但是儀律跟你的關系在律所已經影響到不少實習生了。

所以,希望你停止實習工作,暫時休息一下。”

孟真仿佛腦殼被打了一榔頭,“什麽時候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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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今天。”HR 姐姐從抽屜下拿出一個空箱子,“這個送你。”

孟真渾渾噩噩地抱着箱子走回部門,楚文在辦公室門口見到她,朝她招招手,“來開會,有個新案子。”

孟真苦笑了一下,臉上的蘋果肌差點把眼淚擠出來,“楚律,我實習期結束了。”

楚文扶着門把的手僵在那兒,“什麽,我怎麽不知道?”

“你在這兒等着,我去問 HR。”

“高夥決定的。”孟真說完,擡頭看到那幾位實習生都看着她。

孟真快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開始收拾東西。

李耀坐在她的對面,放在鍵盤上的手握緊,半晌才敢擡起頭看她。

孟真打開抽屜,裏面還有她買的枸杞,只喝了一次,她丢給李耀,“送你了。”

孟真一樣一樣把自己的東西放進紙箱裏,還要按照 HR 給的清單整理等會要還給律所的電腦、U 盤、文件。

早知道昨晚對文雅說的那些話咽在肚子裏了,美美地去當上市集團的法務不好嘛,還有閨蜜罩着。

孟真嘆氣,不過就算有閨蜜罩着又有什麽用,在所裏她還有她媽罩着呢,不一樣還是被開了。

林修走過來,幫她抱着箱子,“我送你。”

李耀想起身,卻遲遲沒有動,想起那天晚上他們說要公平競争,現在她卻直接被 HR 結束了實習。

李耀剛要起身,準備去找 HR,卻看到楚文大跨步回來,臉色頗為難看,看見孟真的位置已經空了,也無能為力,直接招手讓李耀過去。

孟真走到門口,跟林修說:“快回去幹活吧,還有兩個轉正位置呢,咱林大帥哥一定要占一個。”

林修搖搖頭,“過幾天我也要走了。”

“嗯?為什麽?”孟真問他。

“我考上老家那邊的法院了,剛剛公示結束。”林修笑了笑,“雞蛋不要放在一個籃子裏嘛。”

“哇偶~你小子,藏得夠深的啊!”孟真捶了他一下。

“這裏不是我的歸屬,就當體驗生活了。”北京注定不是他這種沒有家裏支持的窮小子可以留下來的。

林修正色道,“我覺的曙光也不應該是你的歸屬,你應該去更大的平臺。”

“你小子也會給人畫大餅是吧。”孟真失落地說,“走後門進的曙光我都留不下呢。”

“不要妄自菲薄。”林修認真地喊她,“孟律。”

孟真擦擦眼角的眼淚,“好,長路漫漫,祝你我前程遠大!”

孟真抱着紙箱坐上地鐵,眼圈也紅紅的,大家都在同情地看着她,仿佛在說,經濟形勢不好,這丫頭被裁了。

一直走到家門口,孟真都沒收到儀女士安慰的信息,她單方面宣布,跟儀湘女士斷絕母女關系三分鐘。

儀湘剛從 HR 辦公室裏出來,HR 說是高級合夥人要求結束的孟真實習,但沒說是那位高級合夥人。

在和王勝男辦公室,王勝男剛剛得知一個消息,寶福集團将曙光律所納入了法律顧問專家庫。

“你別急,真真已經積累一些工作經驗,我可以推薦她去其他律所實習。”王勝男說道。

鑰匙插進鎖眼,孟真還沒有扭動,門就開了。

門裏出現了一位身材肥碩無比的男人,約莫有三百斤,男人的眼睛被擠得很小,五官被臉上的肉擠得面目模糊,“你誰啊?”

孟真退後一步,她走錯空間了?

這是她家啊,六層,西戶。

大胖子,“你說的是我的臺詞啊?”

裏面有一道女聲傳來,“誰呀?”

孟真向左看向右看,眼前的人是把門堵得嚴嚴實實。

孟真踮起腳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小眷姐?”

男人側過身,讓出一條縫。

“姐,你回來了?”孟真看着縫裏的小眷,好像、好像比她離開時還胖了。

“昂,那個訓練營就是騙人的,根本瘦不下來。”小眷把孟真拉進來,“這是我男朋友。”

呀,有新案子?

孟真趴在小眷耳朵旁問:“在訓練營找的?”

“啊,是。我倆在訓練營認識的,他是廚師,做飯巨好吃!”孟真把箱子放下。

“啊?”

“啊!”

客廳已經是混亂一片,到處都是行李箱。

小眷看着混亂的客廳,不好意思道:“我想跟你商量點事兒。我那間屋子不是轉租給你們了嗎,能不能再轉回給我呀,我想和我男朋友一起住。”

“以後水電我來付!”

“還有客廳,我們倆也想用,現在直播不是很火嗎?我們也想試試。”

孟真一秒 get,“吃播?!”

“對啊!”

“你倆做吃播肯定能火!”孟真真心實意的說。

孟真撓撓頭,現在客廳裏放着兩尊大佛,簡直比昨晚的胡同還要逼仄。

男生把門關上,走了兩步,孟真感覺腳底的地板都在震。

Emmm,那個訓練營也許并不騙人呢?

孟真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在下鋪,痛心疾首!

她還能回去找文雅嗎?

那個房子鑰匙!

那份法務工作!

她真的很想要!

儀湘收到孟真消息,匆匆往回走,李炳添的辦公室是空的。

也許是去寶福集團談新業務去了吧。

儀湘冷着臉,快步往電梯走。

回到家,儀湘看這架勢,客廳混亂一片,幸好自己的房間還沒被動過。

她看向自己昨晚還在睡的床,竟然有點心疼它,不知道它能不能撐得過一個晚上。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點。

兩人又聯系到上次帶她們看房的小哥,“走,現在就去看房,今天就能搬進去的那種。”

母女倆這次有經驗多了,不找太新的,怕是串串房,不找太偏的,不好停車。

這次的預算也多了,可以直接整租。

儀湘看着手機上的陌生來電,她今天已經請了半天的假,怎麽還有人找她。

“喂,你好,我是儀湘。”

“诶,侬好。”

揚州人?

“我是你家的阿姨,蔡阿姨,侬還記得哇。”

“上地那邊的房子咱們考慮嗎,雖然稍微有點遠了,但是租金比較便宜。”

儀湘捏住一只耳朵,“蔡阿姨?”

“照顧你爸媽的。”

儀湘想起來了,“記得記得,侬好。”

“我,我家孫子病了,我兒媳要我回去照顧幾天,你爸爸這幾天也生病了,找不到看護,你能回來趟吧?”

“嚴重伐?”儀湘說道,“我最近有點忙,我聯系一下當地其他家政阿姨,替你幾天好吧。”

“呃,你爸爸,還是,還是有點嚴重的。”蔡阿姨支支吾吾地說,“你最好還是親自回來一趟。”

“他可能是不行了,老太太也正傷心呢。”

正在吃蠶豆的老太太,捏了捏臉,看向旁邊冷臉的老伴,遞過去一把蠶豆,“吃不吃?”

聽到那邊焦急地答應,蔡阿姨挂了電話,身旁的老爺子攥着拐杖,冷哼:“那邊什麽情況?”

“好像在找房子,我聽到什麽租金,位置偏。”

“勝男不是說了,她們現在租房子住,是不是被房東攆出來啦!”老太太問老伴。

“哼!我就說孟慶楊那個窮小子,是個什麽王八蛋,卷錢跑了?敢讓我女兒在外面租房子!我打斷他的腿!”

“哎呦,你別真氣着了。”老太太說,“不知道她們什麽時候回來,你可得裝的像點兒。”

“先不租了。”儀湘焦急地對孟真說,“你外公病了,訂票,我們回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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