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有退路的人早已選擇離開,無退路的人只能苦苦掙紮
第六十六章 有退路的人早已選擇離開,無退路的人只能苦苦掙紮
孟真回到家,狼吞虎咽地吃了一碗面,倒頭就睡,一覺醒來,已經是次日中午。
蔡阿姨的孫子已經不再高燒,回來上班了。
孟真看到外面挂着儀湘昨天穿的衣服,在廚房幫忙端菜,順嘴問蔡阿姨:“我媽呢?”
“去上海辦案子了。”
“哈?”孟真瞬間就清醒了,“辦案子不帶我?”
“跟那個李律師一起去了。”
兩個人單獨去上海辦案子?
孟真立刻給儀湘打去電話,“儀律師,你忘記你可愛的實習生了嗎?”
“沒忘,沒忘。”儀湘剛出高鐵站,“今天早上看你睡得實在太香了,不舍得你再奔波嘛。”
“你在家休息一下。”儀湘想到什麽似的,“噢,剛才看新聞,你的那個小愛豆現在正在蘇州拍戲哦。我讓小眷把你的單反也郵過來了,明天應該就到了,不想去拍拍你的小愛豆嗎?”
孟真捂住嘴:“媽,你是我親媽!感動哭了,儀女士,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媽媽!”
“那當然!”儀湘驕傲道。
“哈哈,祝你辦案愉快~”孟真站在桂花樹下,扭扭捏捏地不挂電話,“內個啥,媽,你的獎金下來了嗎?你貧窮的女兒現在身無分文。”
魏老師跟儀局長遛彎回來,“诶,真真,別找你媽要,外婆有錢。”
有外婆這個大金主,孟真直喊:“挂了挂了,我去當外婆最孝順的外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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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拿太多!”儀湘說了一句,那邊電話就挂了。
“外婆~你今天上課累不累?肩膀酸伐?”孟真狗腿子地把魏老師安坐在椅子上,給她按肩膀捶腰。
“今天是周末,你外婆不上課。”儀局長吃味地說。
他夾了塊魚肉,就被孟真盯住。
“外公,放下!”
“青菜才是屬于你的。”
“哼!本來想說你這兩天辦案辛苦了,你外婆給多少,外公給三倍,看來你是不需要了。”儀震把魚肉放下。
孟真立刻把谄媚的小拳頭捶到了外公的肩膀上,“人家關心你嘛。”
“今天下棋贏了幾局?是不是把棋社的那些爺爺殺得片甲不留!”
“先吃飯。”魏老師看着她瘦尖的小臉,心疼不已,“聽你媽說你開了一夜的車,在外面就吃了桶泡面。”
“那可不。”孟真坐下吃飯。
“當什麽律師,去考個教師資格證,當個老師多好。”魏老師說道,“教書育人。”
孟真下意識擺擺手,“我怕我帶壞青少年。”
“哎呀,不急,你讓她自己找找方向。只要不是違法犯罪的工作,外公都支持你。”儀震心疼外孫,在北京過得那麽苦,“大不了外公貼補你嘛。”
“您說的啊!”孟真笑嘻嘻地說,“以後您的工資,咱倆七三分,你花不到什麽,我開銷大,您三我七,行不行?”
“不太行。”
儀局吃了口青菜,不知道是在說青菜還是說這個分配比例。
“要不這樣,我拿七成,你拿三成。你跟你外婆再商量,沒準能保住你的七成。”
“還是儀局老謀深算啊。”孟真笑翻了。
“外婆,咱們還是,你七成,我三成,怎麽樣。我委屈點,就拿六成好了。”
魏老師被逗得咯咯笑,“好好好,那你保證,留在揚州,不回北京。”
孟真咋舌,這錢不好拿呀,“那我得想想。”
吃完飯,魏老師從屋裏取出來一個紅包。
孟真摸了摸有一厘米厚,她打開一看,裏面至少一萬。她從裏面抽出五百,把剩下的錢放桌上,“高鐵票一百,往返兩百,可能在外面吃一頓午飯和一頓晚飯,餐标五十。剩下兩百,算我借您的,到時候讓我媽還您。”
“你這孩子,剛才不還要六成嘛,怎麽就拿五百。”魏老師知道孟慶楊是個慣孩子的人,平時零花錢不會少她。孟真自己也有小金庫,今天竟然說自己身無分文了,估計是真花光了。
“不用,我就去蘇州玩一趟。”孟真說道,“您給我這麽多,我環游中國去了,您再見我可就難了。”
“讓你拿着,你就拿着,你不會是想讓外公外婆兩個七十歲的老人現在去學手機轉賬吧。”
孟真拒絕道,“悄悄告訴你們,回來之前,我和我媽辦了個大案子,能賺兩百多萬呢,只不過還沒發。”
“我先過兩天緊日子,等我媽的工資發下來,我就變大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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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上蔡阿姨,一家四口坐在院子裏,圍着一張木質小桌。一盞明亮的白熾燈挂在屋檐上,五月中旬還沒有那麽燥熱,桂花微香,牌局激烈。
“飯前不掼蛋,等于沒吃飯,飯後不掼蛋,等于白吃飯!”
孟真握了一手的牌,邊拿牌,邊一層一層地整理。
儀震是孟真的對家,他笑着看外孫手裏牌,甚至能猜出她每層都是啥。
“出牌~出牌~”
孟真把一對丢出去,“對三。”
“對尖!”
“儀局,要不要上來就這麽狠啊。”孟真氣呼呼地把牌扣上。
魏老師看着手中的紅桃二,猶豫要不要管上,現在他們打二,紅桃二可以代替大小王以外所有的牌。
但以她對老伴的了解,他上來就出這麽大的牌,肯定後面有組合牌,如果不管上,沒準他直接就跑了。
孟真看着外婆,以為她會說過。
“對二,管上!”
“不是說會照顧新手嗎?”孟真幽怨道,“我一個最小的對兒。”
話音剛落就聽到蔡阿姨說:“炸!”
蔡阿姨掃視一周,得意地說:“都不出吧,順子~”
一個順子,儀局和蔡阿姨就順到了五級。
“這把打完,換組。”魏老師已經開始嫌棄外孫了。
一個晚上,孟真被三個老狐貍血虐,第一次質疑自己玩游戲的智商。
又一輪從 2 打到 A,這次贏得是魏老師和蔡阿姨。
儀局搖着頭,“太菜太菜,帶不起來。你改天到棋社來,我好好教教你。”
孟真氣得獠牙,兩只小虎牙氣得來回磨,正巧有電話響,救她一命。
“我這是讓着你們,這麽大歲數了,我怕你們血壓再升上去。”孟真嘴硬道,語氣輕快地接起電話,“喂~”
“孟真。”
“王靖雯?”孟真沒想到她會給自己打電話,她看了眼號碼備注,還真是她。
但是現在快十點了诶。
“有事嗎?”
“就是想跟你聊聊,現在有空嗎?”
孟真看向牌局,外公無聲地問她,“還玩不玩?”
孟真擺擺手。
魏老師打了個哈欠,也該睡了。
蔡阿姨把牌和其餘凳子收拾了,給孟真留下了一壺茶和木椅。
“我看了你和儀律的直播,案子解決了嗎?”王靖雯坐在北京的出租房裏,剛結束加班,這個房間是個陰面,冬冷夏熱,十來平米,面積還沒老家的儲物間大。
孟真吸了口茶,“解決了,樊小麗已經把她妹妹的骨灰安置了。”
“嗯。”
王靖雯站起身,良久的沉默後,她開口:“林修下周也要結束實習了,他要回老家了你知道嗎?”
“嗯,他跟我說了。”孟真坐在搖椅上,望着天上的彎月,“還剩兩個轉正名額,你和李耀一直都很出色,應該能轉正了。”
王靖雯默然點頭,她剛剛把整理好的文件發給帶教,帶教也這麽說。
孟真聽到她說:“對不起。”
“我,真的太想留在北京了。”
“我老家的律所一個月才給三千,還沒有我在北京租的這個次卧租金高。”王靖雯苦澀地笑,十幾年求學,換來的是回不去的家鄉。
“拿到這個轉正名額是我唯一的機會。”
孟真垂下頭,熱烘烘的茶熏得她要掉眼淚,直到走得那天,孟真才發現自己也很想留下的,想跟母親一起留在曙光。
“沒事,我現在在揚州,每天過得不知道多滋潤。”
“之前的話你別放在心上,我們都知道你有實力。”
孟真眨眨眼,把淚珠輕輕灑掉,“那當然,本小姐的實力還用講~”
“最近有很多實習生都走了,還有不少律師也辭職了。”王靖雯說着心裏話,“我發現,其實我們追求的紅圈所,也不過是個圍城,經歷過的人想要離開,沒經歷的人努力想要入場券。”
“兩萬起薪”、“法律精英”,紅圈所的光環吸引着一屆又一屆的法學生,剛入行時都是立志做遍資本市場的各種交易流程、一輪二輪融資、海內外 IPO、涉外仲裁……
有人不斷進場,也有人祛魅離開。
有退路的人早已選擇離開,像王靖雯這樣無退路的人只能苦苦掙紮。
“既然選擇了曙光,就只顧風雨兼程。沒了我這樣的強勁的對手,可真是你職場的一大損失。”
兩人聊到深夜,王靖雯釋放了不少壓力,孟真邀請她:“等你有空,來揚州玩,我帶你逛遍揚州城。”
有的人注定要離開那個特殊的場合,斷絕了競争關系,才能欣賞到彼此的優點,才擁有成為朋友的機會。
次日一早,孟真收到相機,直奔高鐵站。
她可愛的小愛豆簡單,正在蘇州平江路拍文旅宣傳片。
坐上車,她收到了一條微信。
來自外公的微信轉賬,一萬塊。
小老頭發了個快樂的表情包:銀行的職員教會外公轉賬啦,在蘇州吃好喝好,注意安全,外公外婆在家等你。
現在才九點多,為了給她轉錢,外公都沒去棋社,她甚至想象得到小老頭拿着銀行卡笨拙地學習轉賬的樣子。
孟真癟癟嘴,想哭,今天拿了相機竟然都沒想着給外公外婆先拍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