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校車

公會成立以來的第一個休息日, 沐柯用來梳理賽程表。

接下去的兩個多月裏, “東南森林”要迎戰六十多個對手；這六十多個對手當中，和自家公會實力相當的大概有1/3，剩下的2/3一半是能碾壓自己的, 一半是能碾壓碾壓自己的。

以上結論都是猜測, 來源依據是全服公會裝分排行榜。雖然不能說絕對正确, 但多少也能反映現狀。

好消息是大概不用擔心門票收入低迷了。

壞消息是……如果只是單方面被虐殺, 估計也沒幾個人愛看。

當然, 沐柯翻表格查數據，一個公會一個公會對照排名，整理記錄, 并不是為了驗證以上廢話。

她的猜測是——那個在論壇口出狂言的噴子，多半和自家公會在一個賽區。

“你為啥會這麽想？”李佳佳問。她幫着沐柯整理了一上午資料, 眼花得快不認識字了。

“一個賽區七十多支隊伍, 隔壁賽區蘑菇小公會的成績, 你說的上來嗎？你會去關心嗎？”沐柯反問她, “我們這種湊熱鬧的小公會，就算五連勝了, 也沒幾個固定觀衆, 怎麽會有人對我們這麽關注？他标題上都把關鍵詞寫出來了，好多人也要過一會兒才想到是我們，”她又點了點那個帖子，“他要不是跟我們一個賽區的，那恐怕只能是鐵杆黑粉了。”

如果是鐵杆黑粉, 要黑早黑了，哪會等到現在？

“……那，這裏這麽多公會，你怎麽确定目标？”

“排除已經和我們打過的，和最近馬上要打的——這些都是被那個噴子鄙視的對象；再排除實力相差懸殊，一個手指頭碾壓我們的大佬——他們根本不把我們放在眼裏，沒有嘲諷的必要，”沐柯滾了一下鼠标，“這些都篩掉之後，剩下的其實已經不多了。”

剩下的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中不溜丢的那一撮。

然而對方不但聽得懂華語，知道地球近況，還知道她們的所在地——這怎麽想也不可能是一般的路人。

也許就像李佳佳說的，是“他鄉遇故知”？

畢竟這游戲很小，說不好擡頭就會遇到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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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程表我看過了，後面幾天都是跟難兄難弟菜雞互啄，我就不參加了，我去看看別人的比賽，”沐柯說，“就算不知道這噴子是誰，也得知道我們今後的對手是誰。”

這之後的第二第三天，“東南森林”的戰鬥一勝一負，第四第五天，二勝，第六第七天一共有三場比賽，一勝二負。

目前公會積分排名在整個賽區第30位。

對于第一次參加這類活動的PVE公會，這樣的成績已經十分值得鼓勵。論壇水區的賭注樓裏，“東南森林”的賠率逐漸落至平穩，許多人就算不看比賽，也會随手下個注。公會賬戶上每天到賬的分成也越來越多，第七天的比賽結束後，分到的門票錢已經上了三百萬，比和“聖潔殘渣”那一場的收入還略多一些。

雖然那個“安克拉”又開始在論壇上陰陽怪氣，但并不妨礙“東南森林”贏了比賽之後吃肉慶祝。

這幾天的戰鬥，沐柯一場都沒有參加。她全天都在觀戰席——別人戰場的觀戰席。

這幾天裏她看的比賽，少說也有上百場。她覺得多少可以理解那些不買票的玩家的心理了：季前賽的比賽，觀賞性确實不足，許多公會的臨場表現平平無奇，太接地氣；明明是正式比賽，有時候還不如一場絕地反擊的戰場來得精彩。

确實沒啥好看的，也許要到半決賽才會有短兵相接針鋒相對的激烈戰況——但那個時候，說不定這棟大樓裏已經不剩下什麽人了。

沐柯朝桌子上的魚缸望了一眼。季前賽開始後，大家留在機房裏的時間越來越長，她怕自己忘了喂食，幹脆把魚缸放到了電腦桌上。

那兩條小魚今天也在無心無思地游來游去。

又一場比賽結束，雙方比分10:88，完全是單方面的碾殺。獲勝公會在陣營排名前100位，比賽才剛開始5分鐘，他們就長驅直入地屠了對方的複活點，一直屠到時間結束。

另一邊的公會幾次試圖拼手速複活逃離，都一個個被對方遠程鎖定擊殺，很快就放棄反抗，直接挂機。

沐柯也是佩服自己，這種毫無亮點的碾殺局居然能一直看到最後——也許是因為被碾殺的那邊叫“聖潔殘渣”吧。

所以看着還挺開心的，甚至還想吃個瓜。

最終判定出來了，戰勝方的名字金光閃閃地占據屏幕最中心的位置：加勒菲。

身後的操作艙裏傳來幾聲長長的呵欠和稀稀落落的掌聲，自家公會的隊伍也剛剛結束了比賽——37:35。

“好險好險，差點以為要輸了。”

“對面的戰士好兇啊，我拼命繞圈都躲不過他。”

“死裏逃生，又蹭了一局。”

聽他們這麽說着，沐柯把吃瓜的念頭收起來了。

根據賽程表的安排，她們會在半個月後遇到“加勒菲”；然而敵我雙方實力差距實在太大，如果沒有抽到合适的地圖，恐怕可以直接考慮放棄。

就算抽到合适的地圖……沐柯也沒有絕對的把握能險中求勝。

最近她越來越覺得打臉說得對：她那點小聰明，也就夠在戰場騙騙人了。

好在她們也不需要贏，用小聰明騙騙人已經足夠了。

“這場比賽的上座率還可以啊，”李佳佳從操作艙裏鑽出來，走到她旁邊，“我猜今天門票能有三百三十萬。”

沐柯點點頭，然後想到一個事：“吉米的錢應該早夠了吧？”

正伸着懶腰聊着天的人群稍微安靜了一下，然後紛紛把視線投向房間另一邊的小胖子。

“……我不急啊，”吉米說，“反正現在勢頭這麽好，大家的船票也是分分鐘的事……我要跟你們一起走。”

“你女朋友呢？”沐柯說。

吉米頓了頓，扁扁嘴：“……我們人本來就比別人少，大家輪值又很忙……多個人多個幫手啊。”

“既然錢夠了，你就盡早買票，別讓人家女孩子等着，”沐柯說，“再說又不是沒了你，我們就要輸了。”

吉米“嘿嘿”笑着撓撓頭，短短的眉毛塌下來，不說話了。

“再過兩天我們就要遇到大佬隊了，門票收入應該還能翻，”沐柯說，“我們也多待不了幾天，你不用擔心什麽——再說之前答應過你，大家幫你一起攢船票，現在你的夠了，大家的也快了，你又客氣個啥。”

氣氛稍微緩和了一些，旁邊的人也幫着說了些勸慰的話，簡單得就像出來聚餐時，有人被女朋友的電話叫走一樣。

“那……我就先走了。”吉米說。

第二天訂了船票，第三天他就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跟着沐柯和李佳佳上了小飛船，一路前往空間站。和送蘇蘇那時候不一樣，這一趟一路上都是吉米的聲音。小胖子一刻不停地說這說那，說豆豆給他寫的信，說那邊的星球的風土人情。他說已經和豆豆聯系過了，一到那兒就跟着她回家，見見家裏父母，然後他在當地找份工作，把日子過起來。

“計劃得挺詳細啊，偷偷想很久了吧。”沐柯說。

吉米“嘿嘿”笑了笑，又低頭打開信來看了。

到了空間站之後，兩人把小胖子送到航空港，看着他提着箱子進了候機廳。吉米轉身朝她們揮揮手，張了張嘴，話卻沒說上來。

“行了行了，”沐柯說，“你先上船吧，想想一會兒跟豆豆說些啥。”

“……嗯。”吉米聳聳鼻子，咧嘴一笑，然後轉身離開。

兩人又在航空港站了一會兒，身邊是來去匆匆的各色游人，耳邊是嘈雜喧鬧的各種語言。沐柯一個人都不認識，一句話也聽不懂，她轉頭看了看李佳佳，對方正低着頭看自己的個人終端。

“怎麽了？”她感應到沐柯的視線，擡頭朝她一望。

沐柯扁扁嘴：“我是覺得，我們飛船的名字取錯了。”

“怎麽錯了？”

“才不是什麽‘超市小車’，”沐柯說，“應該是‘校車’才對。”

——背着書包從校車上下來，就到家了。

三個人變成了兩個人，兩個人拿着購物清單沿路補充物資。路過那家玩具店的時候，沐柯伸着脖子朝裏面一望——只有狗在。那只大狗正趴在窗臺下吐舌頭，一看到她就站起來，仰起脖子搖着尾巴，張嘴“嗷”了一聲。

沐柯也“嗷”了一聲，互相問候，然後拉着李佳佳走了。

這一次的購物清單非常短小，往常需要的漫畫游戲零食幾乎不見了，只剩下一些基本的生活必需品，以及技術宅訂的一些看不懂的零部件。采購任務很快就完成，兩人回到碼頭，等着裝卸機器人把貨上完。

旁邊依然是來來去去的陌生人潮，和此起彼伏的陌生語言。

沐柯打了個呵欠，正要和李佳佳說話，突然有幾句不那麽陌生的話措不及防地撞進耳裏。

雖然照舊聽不懂，但是那種尾音上翹打着卷的發音方式，她曾經聽到過——絕對聽到過。

她十分确定地記得，自己是在十年前聽到過類似的發音。

那并不是一段美好的回憶。

沐柯猛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轉過頭，看到兩三個男人正聚在一起交談。他們身上穿着常夏星球上少見的厚重外套，衣飾有着鮮明的民族風格。

鮮明的民族風格——十年前她見過許多。

其中一個男人也注意到她了，然後高聲一笑，打斷了同伴的交談。

“喲，這兒有條喪家犬。”這句話磕磕絆絆，發音古怪，是用華語說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雲墨 的地雷，沐柯順路買了個冰淇淋吃

感謝 雲墨x1 的營養液，今天的烏奇被你承包，騎着它去玩吧

芬裏爾：我就去給烏奇開個零食，怎麽回來看到它對着外面叫喚，外面什麽都沒有啊

阿劍：可能是有看不見的小夥伴在陪它玩吧，只有聰明人才能看見的那種

芬裏爾：那你怎麽能看見的？

阿劍：……→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