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
第 34 章
這一覺睡得可真沉，她睜開還略微沉重的雙目，眼裏還帶着一絲朦胧的迷茫，漆黑的天空中閃耀着點點星光。
她從床上坐起，朝床頭櫃上的時鐘看去，見到時針所指的數字，忍不住喃喃自語道“都這麽晚了…”
咚咚咚——
一陣沉穩而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随後便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彌，醒了嗎，我進來了。”
“請進~”
看到玖蘭樞走進的那一刻，她忍不住浮出溫和的笑容打趣道“你怎麽猜的那麽準，知道我會這個時間醒？”
“碰巧罷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他慢慢走到床邊落座，看着她睡醒而變得有些淩亂的頭發，輕柔地上手替她理好，這才漸漸步入正題“怎麽無端端又昏睡了。”
砰咚！她心裏猛地一跳，明明是關心的語氣，但她卻聽出了幾分指責的意味…
悄悄擡起頭朝他看去，一眼便對上他那幽暗的瞳孔，好像看穿孩子拙劣謊言的大人在等待自首。
她低下頭盯着被子上的花心乖乖承認了錯誤“抱歉，做實驗有點過頭了，沒注意到自己的身體狀況…”
“血液錠劑有好好服用嗎？”
“忘記了…”
“唉——”他嘆息了一聲，本就不快的心情又增添了幾分煩躁“彌，你要知道，是你說會注意自己的身體狀況我才同意你的研究。”
“是…我知道錯了”雖然無法将錐生零變成人類，但她依然相信自己的血有什麽特殊之處，所以，她抽取了自己的血液進行研究分析。
可惜一直沒有能夠實際讓她實驗的Level E，她又不想放棄，只能不斷在動物上嘗試。
想到這裏，她不禁擡頭向樞提議道“吶樞，我是說如果，有沒有可能讓錐生零給當實驗對象？”
“你還想繼續？”
“對”她肯定的看着他，如果她的推論是正确的，那就有可能中止這荒謬的暴行了“我把動物實驗的數據都記錄下來了，而且…錐生零在這個假期也确實沒有發狂，那麽至少有一定的可能性不是麽？只要有一絲希望，就不應該輕言放棄。”
‘樞，沒事的，只要有一絲希望就不會絕望’
一瞬間，他眼中升起一股說不上來的情緒，是濃烈的不可置信…與懷念。
他猛地攥住她的手腕，複雜的看着眼前那個模糊重疊的人影消失不見。
她看起來有些驚訝卻未曾反抗，想說些什麽，喉頭吞咽了一下最後什麽也沒說，只是輕輕松開她的手留下一句“抱歉。”
彌不記得自己有沒有說過，相比其他吸血鬼，對她而言，時間是短暫的…
因為她不知何時會陷入沉睡，不知清醒的時間能持續多久，和樞在一起的每一分一秒的時間…對她而言，都是彌足珍貴的寶物。
房間滿室靜谧，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能夠清楚的聽見——指針，呼吸，心跳。
她向前靠近，嘴唇輕輕劃過他的唇，那一刻，周圍的世界仿佛安靜了下來，時間不再前進，只剩下他們之間的溫暖與親密。
有人說，吻是一種獨特的語言，傳達着無言的情感。
嘴唇融為一體的那刻，完美又和諧，好似兩個靈魂在漫長的經年累月中找到了彼此，在這一刻，終于獲得了安慰和歸屬…
那一晚過後，兩人之間好像并未掀起任何波瀾，他們不去提起那一吻。
好似什麽都未曾發生過一樣，自然地相處。
“說起來，千裏還沒來上課，莉磨你跟他聯絡上了嗎？”
她搖了搖頭，打電話過去也沒人接聽，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
彌看着她這樣，心想至少可以暫時排除遠矢家跟那邊相關的可能性“別太擔心，如果真的有什麽狀況，我跟樞，還有夜間部的大家都不會袖手旁觀的。”
“嗯…嗯？那是風紀委員，她在幹嘛？”
順着莉磨的視線，果然看到優姬一臉凝重的站在門口“你先進去吧，我跟她聊聊。”
“好。”
等她的身影消失後，彌才上前走到優姬的身後，半響，慢慢開口問道“你在想什麽。”
可能吓到她了吧，彌還是第一次被她的狩獵女神攻擊，電流滋地響起——
卻在接觸到她身體前的一瞬盡數消失，不得不說，被這樣打一下還是挺疼的。
彌忍不住蹙起眉心，将她手上的武器反手一抽，語氣頗為嚴厲的向她說教道“什麽時候，執行紀律和審判的Artemis可以成為兇器了？優姬。”
“我、我…”優姬也不知為何，剛剛學姐站在她身後的一霎，她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力量，那股力量…和記憶中的那個很像“對不起，學姐，我好像真的有點不對勁了…”
“還在做噩夢嗎”彌好像又恢複成往常那個溫柔的樣子，輕柔地撫摸着她的頭，細聲輕語的安慰着說“不要害怕，冷靜一點，夢境只是夢境。”
她不知道彌怎麽知道自己噩夢的事，但很快就想明白了，她忽然回憶起之前在花園裏的事，忍不住像對彌問道“學姐…你知道…多少我的事？”
“你希望我是都知道還是都不知道呢？”
“我…”
她似乎被問住了，就連她自己也搞不清，是希望眼前的人知道還是不知。
彌伸出雙臂從她身後交錯，輕輕地抱住她溫柔的說道“優姬，記憶是會騙人的，有時候你看到的未必是你真實看到的...可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不是虛構，你很幸運...能夠在吸血鬼的獠牙下逃過一劫，然而不是所有人都能這麽幸運。”
“學姐…你是說零嗎？”
“是，也不是”彌的眼睛在月光下透着微光，優姬看着她，好像陷入布滿花瓣的湖泊中“我第一次執行任務的Level E，是個孩子，她沒有你幸運，她的時間永遠停在了5歲…像她，和錐生零一樣的人還有許多，他們遠沒有那麽幸運，也沒有被人拯救的機會。”
聽着她的話，優姬忽然湧出一股莫名的罪惡感…
是啊，她是被樞學長救贖才沒變成吸血鬼，也是樞學長才讓她知道吸血鬼也不全是壞人，可即便如此…她卻想着能夠成為他們一樣的存在…
“優姬，生命的代價是沉重的，有些選擇沒有後悔的機會，所以，看清你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彌知道今晚說得已經足夠了，她将地上掉落的Artemis撿起送進優姬的手心，輕輕拍了拍她的肩留下一句“你好好想想吧，別被本能沖昏了頭”便從旁邊離開回到教室。
“談完了？”
“嗯~該說的都說了。”
莉磨看着她興致不高的樣子什麽也沒說，将手裏的零食朝她送去，彌愣了一下，随即翹起嘴角一口咬下“唔~這個是新口味嗎？”
“嗯，從藍堂那拿的。”
“味道還挺清爽，回頭我也找他拿點。”
“嗯。”
說完，她又重新看向窗外，眼裏有着說不出的擔憂，彌見狀低下頭掏出書本自然地說道“雖然表面看不出來，但只要內心緊緊維系在一起就永遠不會迷路。”
莉磨怔了一下，看她在看書卻還是問了一句“你在安慰我嗎？”
“聽起來像嗎？”彌彎了彎眼角笑了，意味深長的說“看你怎樣理解了，如果你能打起精神的話就當做安慰吧。”
“小彌，安慰的方式太差勁了。”
“诶~我可是特地斟酌了好久才想到的，真有那麽差勁？”
“嗯”明知道她是假裝失落，但還是無法忽視內心的暖流，輕輕笑着低聲說“不過我很喜歡。”
“這樣啊…那就太好了~”
課程結束，彌沒有回自己房間而是去了樞那裏“莉磨對千裏的事不知情，雖然不知道遠矢家的态度，但莉磨不會成為我們的敵人。”
“嗯，你今天跟優姬說的那些話，是你一直堅持的理由麽。”
“是我們”變成吸血鬼意味着什麽，他們再清楚不過了，也正是這樣，她才不想獻出生命的那兩人白白犧牲“違背生命軌跡的代價是巨大的，機會也是可望不可求的，所以，我不希望她回到這邊的世界…”
“這也是我們做這一切的原因”他望着棋盤中央的皇後，修長如玉的指節緩緩停止敲打桌面的動作，伸出手将中央的棋子提到棋盤外“按照計劃進行吧。”
砰砰砰——
聽到聲音的一剎那，他的周圍好像升起一片濃厚的烏雲，久久不散，他起身向外走去。
彌見狀嘆了口氣，怎麽偏偏這個時候出現呢…
“我說怎麽感覺到一股讨厭的氣息，原來是你啊。”
錐生零看着站在上位的他，只有這種時候才會露出本性，他也不繞彎子直接點明來意“你…為什麽不見優姬，你知道她想問的問題是什麽吧。”
玖蘭樞看着他眼裏沒有一絲多餘的溫度，他垂下眼對旁邊的兩人吩咐道“架院，星煉，你們可以回房間了”說完，才重新對着錐生零道“你一臉如此明顯的敵意我還以為你要做什麽呢，這裏不方便說話，去我的房間吧。”
他轉身後停了一下，不忘回頭冷漠的看向下面的零補充道“如果不介意去你最讨厭的吸血鬼老大的房間的話，請，不要客氣。”
咔嚓——
聽到開門聲，彌沖着兩人微微一笑，起身問道“需要我暫時失陪嗎？”
“不必，反正很快就會結束”樞背對着他随手指了個位置，然後坐在她剛剛位置的旁邊，對他說“随意坐吧。”
錐生零沒有坐下，看着他們兩人直言不諱的問道“把優姬的記憶…消除的是你嗎？你和她過去的記憶有關聯，是吧？”
“為什麽不回答，你難道不想消除優姬的不安嗎，還是說——”
他将視線移至她的身上，意有所指的試探道“你們想刻意模糊掉她的那段記憶。”
彌沒有說話，她的手始終緊緊地握着樞的手，聽了他這話便不由地看向樞，果然…
“那麽，現在就由我來消除她不安的因素之一吧！”
他身形如電，你幾乎看不到他的動作便聽到一聲巨響，他已經掐着錐生零的脖子将其按在牆上，如果不是身後破裂的牆壁幾乎難以想象此刻的他用了多大的力量。
然而…錐生零也在被握住脖頸的一剎那做出了反應，他舉起血薔薇之槍對準玖蘭樞的頭顱，絲毫不畏懼他的力量般充滿了堅定“盡管動手，這個距離的話...我還是可以擊中因此露出空隙的你。”
玖蘭樞臉上依舊冷漠，聽完他的話，如同掐着一只兔子般向前一步，将他再次用力一撞，才慢慢開口說道“對于你來說，出于吸血鬼的本能明明應該害怕、敬畏服從純血種才對…可你卻能夠冷靜的對我出手，真是，太讓人讨厭了。”
砰——
看着終于坡出一個大洞的牆壁，彌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踩着碎石走進兩人所在的浴室，伸出手指在他額間那抹紅色的血珠沾上，然後放入唇瓣間吮吸品嘗。
“彌。”
“抱歉，你們繼續。”
玖蘭樞無奈的看着她退到一旁，這才重新面對起眼前的錐生零。
而錐生零，受到他三番兩次的威脅也依舊不曾退卻，反而回應起剛剛的抱怨“無數次的想過要殺了你，但是，在真相清楚之前就輕易殺了你的話，還是無法令我釋懷，而且…就這麽傷了你，優姬會傷心的。”
“呵，比起這張嘴還是你的身體比較誠實”他嘲笑的語氣實在過于明顯，這種挑釁在彌看來是不理智的，但他繼續刺激着錐生零說“一見到血，眼睛裏就充滿了對血的渴望…說起來，優姬的脖子上好像有一直沒有愈合的咬痕，錐生同學…有‘饑餓’的感覺了吧。”
說着，玖蘭樞掐住他動脈的手指收回，順着他的身體滑到胸前，突然，用力一扣帶着鮮血抽出“流這麽多血應該就忍受不了饑渴了吧，還是…你以為單憑這樣，就能保護優姬嗎？”
“樞，夠了。”
彌再次打斷，即使是她也讓他冷了神色“彌，我讓你留下不是為了這個吧。”
“我只是，想讓你看點東西”她來到兩人之間，示意樞往旁邊站一步，然後蹲下身，望着錐生零赤紅的瞳眸，滿眼複雜“你要是死在這裏誰去保護優姬，還是說...真相，比保護她更重要？”
“開什麽玩笑…我只希望能看到她發自內心的笑容…”
“既然這樣，那我們的目标應該是一致的”她露出鋒利的指尖戳向手腕的動脈。
充滿生命力而甜美的鮮血如同甘露般澎湧而出，她将手遞至錐生零的嘴邊“喝吧，你應該習慣這個味道了才是。”
她說的沒錯，這個味道一旦品嘗過就無法忘掉，他掙紮的捂住嘴喘着粗氣抵抗着“走開！不然即使是你、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噢？那你可以試試，我也想看看，喝過我的血的你如果再被咬，這次是否會真正成為緋櫻家的——仆人。”
說時遲那時快，她沖向錐生零的那一刻快的離奇，而就在那一瞬，過去的無數回憶在這一刻清晰無比，眼前的她也變成緋櫻閑的模樣——嘭！
彌毫無防備的被子彈打中，她沒有說話，将手腕強行塞入他的嘴中，單手捂着不斷冒血的傷口神色平靜。
因為本能而吸食了她血液的錐生零，恢複清醒時感到無比後悔，但是對她又不知該用什麽态度面對...
“你該走了，以後做好你的本分”玖蘭樞如寒冰般的聲音從旁傳來，他俯身抱住她離開浴室，不忘落下一句警告“零…絕對不要忘記，你真正該注視着的是什麽。”
錐生零離開後，彌舔了舔唇邊的那抹紅，歪着腦袋在他身上找了個舒服的角度靠進懷裏，輕輕撫上這張臉俊俏笑了“你面對他們的時候總是這麽不冷靜啊…”
“那也比故意激怒他還令自己受傷的人好，你想讓我看的就是你的奉獻精神？”
啊啦啦，這個語氣是真的氣急了呀，看來是不能逗了。
她從他的懷裏坐起，從上至下依次解開睡衣的扣子直到胸口，左右拉下衣領露出白嫩如玉的肌膚...
傷口噴濺的血跡像一朵綻放的碩大玫瑰印在她的肩胛處，此時的血跡已經略微幹涸，但是…
剛剛還在冒血的傷口卻不知何時恢複的一點痕跡也找不出。
他自然也注意到了這點，溫熱的指腹劃過剛剛傷口的位置，平整的就像從未受傷般“什麽時候發現的？”
“今天跟優姬談話後——”
她想合上衣服卻被攢住了手腕，愣神了一下，不想他卻慢慢湊近，冰涼的唇瓣貼上血痕的位置“繼續。”
“優姬可能、沒從過去的記憶中抽離所以對我用了Artemis、呃——你就不能聽我說完嗎？”
“我在聽，你才是不要老是中斷。”
她簡直無語了，誰能在胸前有個人舔舐肌膚時還能保持正經交流！
雖然這麽想，她還是忍耐着繼續說着自己的發現“結果她攻擊我的剎那變成了普通的棍子，完全沒有附加的傷害、所以我才想…試一試、啊！”
她猛地向後一仰，滿臉不可置信地捂住鎖骨的位置問道“你剛剛…咬我了？！”
雖說兩人也不是沒有吸過對方的血，但這種暧昧的舉動還是讓她整個人都慢慢變紅，表情說不出是惱怒還是羞憤。
“這是給你的教訓，萬一那把槍對你有用，憑你的身體要用多久才能複原？”
“呃…這個，我想應該不會就…”
“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莽撞了。”
“我——抱歉”是啊，她猜想自己可能對獵人的武器免疫時只想着趕緊實驗，萬一真的能成功的話“萬一他們找了協會那幫人，我想着，早一天确認也許就能早一天找到應對的方法…對不起，是我沒考慮周全。”
“彌”他捧起女孩的臉，看着她自責的樣子忍不住心裏突然一抽，他嘆了一聲氣，将她重新報至胸前緊緊相擁在一起“今晚，辛苦你了。”
“不客氣…下次，我會注意的…”
“嗯，我相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