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昨夜成人
昨夜成人
在虞司章的名師輔導和輔導班老師百年不變的題海戰術的雙重教學下,望清的成績終于呈一個平穩的上升趨勢,而不是像以前那種總是跳躍下降,沒有最差只有更差的情況。
華冬和毛毛也跟着受益,因為他們發現虞司章是真的很厲害,任何題目到他手裏只看一眼就解出答案。
輔導班的學生見狀有時也會壯着膽子來問虞司章問題,只要虞司章沒有給望清講題時他都會幫忙,相處下來大家都覺得他雖然高冷但是并不自大高傲。
漸漸的,賈主任也默認了虞司章可以和毛毛同時出現在複讀班,畢竟虞司章的存在也幫了許多老師的忙,說句不好聽的他會的東西可能要比青沂山的老師會得更多。
半月後,望家迎來一件大事。
望清過生日了!
一大清早趙芳如就親自下廚為他做了一碗長壽面還窩了十個雞蛋,意味着十全十美。
望清喜歡吃蛋,但是實在是吃不過來十個,于是趁着趙芳如不注意,偷偷給了虞司章五個。
虞司章挑眉看他:“這麽大方,把你的十全十美分給我一半?”
不知道從什麽情況開始,望清發現虞司章說話有點怪。
對他也溫柔的不行。
華冬有次還笑話他們看起來像一對“神仙眷侶。”
望清将五個蛋全部轉移成功,然後笑道:“好兄弟一起分享嘛!”
好兄弟?
虞司章似笑非笑的看着望清,覺得望清其實還是挺含蓄的。
中午望家做了一大桌子美食,望洲還特意在鎮上給他買了個奶油蛋糕。
飯桌上經常到深山裏寫生見不到人影的虞叔叔這次又拿出了一個小紅包,看樣子明顯比第一次給望清的時候還要鼓。
一家人都在推脫,可虞叔叔一直堅持,最後望清還是收下了。
他有些腼腆的笑道:“謝謝虞叔叔。”
“不用謝。”
虞沣看了虞司章一眼,意有所指:“叔叔還要謝謝你一直陪伴司章。”
用過午飯他們便要去找小夥伴玩,望清樂呵呵的打開爸爸媽媽給他的紅包,發現每個紅包都有兩張一百元,這讓他高興不已,又去摸虞叔叔給的紅包,廢了好大勁才把錢從裏面拿出來。
最後數了數竟然有足足一萬塊!
一萬塊!
他扯着虞司章的袖子:“不行,我要回去還給虞叔叔這太多了!”
虞司章笑了下:“才一萬塊而已。”
“一萬塊而已?”
望清執着:“這,這太多了,我,我想過會很多,但是沒想到會這麽多。”
“紅包是不能還的,這是長輩的一片心意。”虞司章安慰他:“你知道我爸爸是畫家吧?”
望清茫然點頭。
虞司笑了笑:“那你肯定不知道他的一副畫能賣出你數不清的小紅包。”
望清:“……”
數不清的小紅包……
數不清的一萬塊……
有錢人的世界他真的不懂。
“所以他已經顧及到你的情況,給了你很小很小的紅包了,這也就是說你不用刻意去退還。”
聽到虞司章這麽說望清才慢吞吞的收起紅包,心裏還想着等哪天他也要回虞叔叔一份心意。
他們這次彙合的地點是在肥三家。
肥三父母出門送茶葉,今天一天只有他一個人在家。
幾個男孩圍坐在一起,華冬送給望清一個汽車模型,大聲祝願望清能夠早日開上大奔,走上人生巅峰,成為CEO。
毛毛送了望清一套厚厚的文綜考試套路筆記,翻看一看能看到他是用了幾種顏色的筆寫的,可見花費多少時間和心思。
望清抱了抱毛毛:“謝謝你,毛毛哥!”
聽到這個稱呼,虞司章看了眼望清。
其餘人送的五花八門,吃的玩的都很有趣。
至于他們當中家庭條件最好的肥三一邊“當當當”一邊拿出一雙漂亮的球鞋,價值約莫都要一兩千塊,對于望清來說算是一件很珍貴的禮物了。
其餘人都發出“我靠,我靠!”
“肥三牛B!”
“肥三等我們過生日,你能不能也送我一雙!”
“對啊,對啊,送我嘛,送我嘛!”
“滾滾滾!”莊笙推開朋友們,笑着看望清:“望清可算是我和朵朵的媒人,我錢不夠朵朵還友情贊助了我一點。”
說起來莊笙和朵朵的感情,并不是外人以為的莊笙追求朵朵,其實是朵朵一直暗戀莊笙,但是一直不敢告白。
莊笙身邊圍着的人一個比一個高大黝黑,只有一個望清是例外,漂亮又溫和,在聽到女孩要讓他幫忙送情書的時候也沒像其他男生一樣發出“調戲”起哄的笑。
而是寶貴的放在懷裏,像是在做什麽特殊任務一樣,警惕又溫和的對她道:“你放心,我不會讓莊笙以外的人看到這份信。”
長此以往,望清就成了兩個人早戀的小白鴿。
純潔,漂亮,又可靠。
望清美滋滋的抱着球鞋:“謝謝肥三,謝謝肥三嫂!”
莊笙笑道:“謝什麽,我們希望你一直快樂平安。朵朵說她覺得等到十年後我們結婚,你怕是還是會這麽呆呆可愛,到時候她還想讓你做我們婚禮的小白鴿。”
望清抿嘴笑:“我肯定會噠!”
望清抱着一圈禮物回到座位上,現在只有虞司章沒有送他禮物了。
他有點點期待,但是卻不想主動要。
萬一虞司章沒有準備呢?那豈不是大家都要尴尬?
他還是不問了吧?
肥三準備很多零食和炸貨啤酒放在家裏,一群人都非常高興,吃吃喝喝一直到月上梢頭。
可是這個時候虞司章還是沒有主動送給他禮物。
他忍不住了想去問問,趕巧這個時候有個朋友招呼道:“清寶,過來,來!”
望清看了一眼和華冬說話的虞司章,還是先去了朋友那裏。
兩個朋友架着他往一個房間裏走,還有一個拿布圍上了他的眼睛,這個時候他還笑呵呵的:“你們幹嘛呀,遮住我眼睛做什麽。”
朋友們偷笑:“清寶今天成年了,給清寶看個好玩的。”
“什麽好玩的?”
走路間他聽到了毛毛怯懦的聲音:“林東,你們帶清寶去哪啊?”
朋友之間也是有核心任務和邊緣人物的,膽小怯懦的毛毛就是邊緣人物,有些人不會排斥他,但是因為和他玩不起來所以總是忽略他。
有個人道:“關你什麽事,背你筆記去吧,笨書呆子!”
毛毛被兇的一怔。
望清一聽,還在打圓場:“林東你別這麽對毛毛說話,你再這麽說話,我們不和你玩了。”
而漂亮樂觀,小太陽一樣的望清就是所有發小中的核心人物。
他看不見路,可還是沖毛毛揮手:“毛毛要不要一起玩?你們這是要玩小時候的捉迷藏嘛?”
毛毛剛邁出一步路,就被林東一瞪眼。
毛毛連忙搖頭:“我,我不玩了。我下去吃東西。”
“哈哈哈,都說了他不會玩的了,他從來不合群。”
“對對對,咱們玩咱們玩。”
“你看他跑的比兔子都快,真是和他玩不到一起去。”
望清又叫了兩聲毛毛,可他已經聽不到毛毛的回複了,過了一會兒他感覺自己被朋友們推到一個房間前。
林東道:“清寶你進去呆一會兒哈,等數過一百個數,我們說好了你再出來哈!”
真的是捉迷藏呀?
望清被推進房間,門猛地被關上了。
整個房間就他一人。
憑借他對肥三家的熟悉,這應該是肥三家的電視屋。
他慢吞吞的數着數字,等到數到二十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水聲。
很奇怪的水聲。
望清喃喃道:“什麽聲音呀?”
可是沒有人回複他,水聲更大,變成了一些聽不懂的語言和一些……
望清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他猛地摘下眼睛上的黑布,看到了電視機上交織的一幕。
不止兩個人。
很多人和一個人。
望清腦袋一瞬間就白了,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種場景,他沒有覺得香豔反而覺得害怕。
他想去找遙控器暫停,但是根本沒有找到。
門也從外面鎖住了。
他想要去關電視機卻發現肥三家的電視挂的很高,憑借他的個子根本勾不到。
屋子裏也沒有可以站着的東西,看來早已經被那些“朋友”搬走了。
聲音越來越大,那仿佛不是一場教育片,而像是一場血腥強,迫片。
這對于長這麽大連手那什麽都沒有過的望清來說太可怕了!
望清拍着門,大聲喊着:“林東,放我出去!林東!”
“毛毛!毛毛!”
“王強!”
他把帶他來得每一個人的名字都喊了一遍,但是門外沒有一絲聲音。
這時候這部片子似乎已經結束了,自動跳轉成下一條,下一條竟然是一部青,色恐怖片。
震耳發聩的恐怖音樂刺激着望清顫抖的心靈和神經。
他越來越害怕,他渾身都出了汗,眼淚含着眼圈,一邊拍門一邊喊:“虞司章!虞司章!”
。
毛毛看了眼守在樓梯口抽煙的林東幾人,見望清沒下來他就有了點不好的預感,于是趕緊去找莊笙和華冬,卻聽人說這兩個人去接朵朵和孟小小。
“那虞司章呢?”
一個一直在吃飯的朋友說:“好像是上廁所了。”
虞司章的确是在上廁所,他有點緊張,他當初答應望清今天就給他一個回複。
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麽快。
其實他到現在也沒想好要怎麽回複望清的“愛慕”。
他也不知道自己對望清現在是個什麽情感。
所以就是很亂,遲遲也沒送出選了好久的生日禮物。
過了會兒他打算出去,迎面就撞上毛毛,毛毛氣喘籲籲:“虞,虞司章,我覺得望清好像出事了,你,你要不要去看看?”
虞司章将手裏的東西塞到口袋裏:“什麽意思?望清現在在哪?”
毛毛在前面帶路:“林東他們說要帶望清玩捉迷藏,但是我發現他們好像把望清一個人留在樓上了,我想去看,可是他們……”
他們跑到樓梯口的時候林冬他們還在說笑抽煙,看到虞司章還點了下頭,見虞司章想上樓,趕緊攔着:“哎,哎,等等,望清在樓上體驗成年人的快樂呢,你先別上去。”
虞司章臉色一沉,扯着林東的領子把人提在眼前:“你們做了什麽?”
幾人趕緊拉架:“我們沒做什麽啊,你想太多了吧。”
毛毛咬牙切齒的:“你們肯定要捉弄望清!”
“你瞎說什麽呢!那是我親發小我能害他!”
虞司章順勢往樓上跑,幾個人攔不住他,只得讓他上去。
“毛毛你給我等着,你真是一點親近遠疏都不懂了!”
“和你這樣的人做朋友真沒意思!”
虞司章一上樓就聽到拍門聲和若隐若無的哭聲,他神色一變,猛地去開門,卻發現根本開不動,他看向跟着上來的林東:“鑰匙!”
林冬幾人也聽到了哭聲,趕緊去找鑰匙卻發現根本找不到了。
“鑰匙呢?”
“鑰匙不是在你呢嗎?”
“什麽在我這兒,我剛剛明明給你了啊!”
“找,快找啊!”
有人怕了:“快,快去找東西撬鎖!”
“快,快!”
然而就在他們着急如無頭蒼蠅的時候,虞司章竟然沉着臉色一腳踹碎了木門,腿部被鋒利碎裂的木頭刺出了血也渾然不覺。
衆人都愣了。
包括還在苦苦拍門的望清,他看到虞司章的第一眼就是委屈,豆大的淚珠嘩嘩落下,下一秒就被虞司章緊緊抱住,低聲安撫:“沒事了,沒事了,別怕。”
此時電視還在播放着可怕又色,青殘忍的畫面。
望清是真的被吓到了,他安靜的哭着也不說話,只是摟着虞司章的脖子往他懷裏鑽,像是那天被“蚊子”咬到嘴唇之後的每一天一樣。
其實從那天開始望清睡熟後基本上都會把頭埋在虞司章臂彎或者枕頭旁邊。
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這就像膽小者對安全感的一種追逐。
去接女朋友的莊笙和接女神的華冬也回來了,看到了家裏破碎的門和不斷溢出來的吟哦嗯啊聲,也看到虞司章沾滿鮮血的褲腳,以及被虞司章抱在懷裏可憐哭着的壽星望清。
莊笙生氣了:“怎麽回事!”
他上去就給了林東一巴掌,林東是最愛弄這些東西的人了:“你在望清生日的時候搞這個吓唬他?你他媽想死啊你!”
華冬饒是反應慢也知道了事情原委,一腳踹到林冬身上,将人踹出老遠:“你有病啊你!你他媽敢吓唬望清,你不知道他從小就怕這些東西嗎?你他媽第一天認識他嗎?”
林冬也很害怕,紅着眼睛道:“我,我不知道後面的是鬼片,我就,我就覺得望清成年了,所以就想給他……”
抱着望清下樓的虞司章聽到這話停住了腳步,他眼神嫌惡的看着林東和那幾個人:“我不太理解成年和看這種片子有什麽關系?不要拿成年當作你們大腦裝滿龌龊下流思想的擋箭牌。”
莊笙和華冬有意去看看望清怎麽樣了,可望清卻一直将頭埋在虞司章懷裏不出來,一點也不想見任何人的樣子。
見着他二人乘着夜色出門,莊笙和華冬也都無可奈何的對視一眼。
華冬嘆了口氣:“我覺得我現在已經不是清寶最好的朋友了。”
“我覺得他好像離我們越來越遠了。”
莊笙也嘆氣道:“可是明明他和虞司章就認識不到一個月。”
華冬也有點摸不到頭腦,總覺得望清和虞司章之間的關系有些怪,但又說出來哪裏怪。
“無論怎麽樣你們在望清眼裏都是是親人一樣的朋友。”
朵朵站在他們身後靜靜的笑:“而虞司章只是短暫的出現在望清生命裏,總有一天會回到他繁華熱鬧的北環,能一直陪着望清的只有青沂山的你們呀。”
。
這個時間望家爸媽都沒有睡,所以望清沒有讓虞司章帶他回家,而是去了他們曾經捉魚的一處瀑布下流。
彎月當空,溪水潺潺。
望清借着溪水幫虞司章處理腿上的血,好在小腿只是被木板劃破一道并不算太嚴重的傷口,清洗過後也就不再流血了。
望清這才輕輕松了口氣,他像是累了一樣靠在虞司章懷裏,過了一會兒又像小貓兒一樣玩弄虞司章衣服上的紐扣。
他們這個相依的姿勢放在任何人眼裏都會覺得暧昧,但是兩個對感情都挺遲鈍的人卻渾然不覺。
一個以為是馬上就要交心的好兄弟靠靠很正常,另一個以為“靠就靠了,我對他應該只是憐惜或者有一些好感”的兄弟情誼。
虞司章決定暫時不提那件事了,他将口袋裏的東西塞到望清手邊,輕聲道:“禮物。”
即使心情不佳,望清對于虞司章的禮物還是很期待的,他輕輕打開盒子,看清楚了裏面正安靜躺着一條玉石手鏈。
每一顆石頭都看起來其貌不揚,但串在一起又構成了馬蹄鐵的月牙形狀,而馬蹄鐵的寓意正是代表幸運,在月亮的輝光下,平凡的石頭卻幾近透明。
望清感嘆道:“好漂亮啊,真的好漂亮啊!”
虞司章嘴角微揚:“你喜歡就好。”
這條手鏈是他用了華冬的手機聯系發小搞到手的。
自從他看到肥三給女友送了條銀手鏈後,他也動了送望清一條生日手鏈的心思。
因為他那天不小心聽到肥三哄女朋友的話:“送你手鏈,是想和你永遠在一起,即使我們大學不在同處,但心也會連在一起。”
禮物千千萬萬,但是他虞司章送出去的東西肯定不能是太差或者太便宜的。
他原本想着幹脆買個金的好了,可手裏又沒有足夠支撐他理想克數的現金,更何況他現在手邊沒有銀行卡也沒有聯系外界的手機更沒有身份證,最後絞盡腦汁才想到了一位發小的電話,這還是用華冬的電話聯系的。
他極盡證明身份之後發小才相信了他并且按照他的提示,從他私墅中的保險櫃裏拿出一盒玉石珠子,交給珠寶師之後耗時數天才打磨成一副手鏈。
不久前才郵寄到省城,他和華冬親自去取的。
望清小心摸着手鏈:“哇塞,你看它在月光下更好看了。”又試探的問了一句:“不會很貴吧?”
“不是很貴。”
虞司章故意道,但又怕望清以為不貴就不珍惜,随便扔了北環的一套房,讓別人撿了便宜。
趕緊補充一句:“但是它廢了我很多心血,希望你不要丢了它,就算有一天不喜歡了,可以去省城哪個珠寶店把它買了,應該能換一些錢。”
他的發小自然知道這串珠子的價值,不理解為什麽要送一個萍水相逢的人這麽貴重的禮物。
虞司章只道對人家覺得抱歉,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情。
發小聽到他只是不小心親了下對方的嘴唇,卻要賠出那麽貴重的禮物直呼他有鬼。無論他怎麽勸,那小子都不相信。最後又說忙完私事肯定要來一趟青沂山,一是來拯救他,二是想看看到底什麽人把他迷得神志不清。
第一點虞司章沒拒絕,但是第二點他是無論無何都不會承認的。
虞司章這麽說,看來肯定是很貴的。
望清有點不想要了,但又怕虞司章生氣,猶猶豫豫看着手鏈不肯戴。
虞司章也沒強迫他戴,只道:“我禮物送出去絕對沒有收回來的道理了,我覺得認識你這個朋友挺高興的,你收下了就算是承認了我這個朋友。”
小呆比望清哪裏是虞司章的對手,聽他這麽說,只得将禮物收下了,在他的認知裏只會覺得這個禮物應該有一兩千塊,并不會想到它更高的價值,否則虞司章就是把天說破他都不敢要的。
他小聲道:“你什麽時候過生日呀,我也想送你禮物。”
從現在開始攢錢……
肯定能攢到買好貴禮物的錢!
虞司章道:“我生日還早着呢,是在聖誕節那一天。”
望清忙道:“那你到時候把你家的地址告訴我,我會提前把禮物郵寄給你。”
這話一出,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又有些怪了。
他們都知道虞司章可能過了這個暑假就要離開青沂山了。
不出意外的話他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了。
虞司章目光沉沉,低頭應了聲:“好。”
兩個人又不說話了,安靜的享受着山間月色。
坐了一會兒,山風大了起來,虞司章率先起身:“風冷了,我們回去?”
望清抱着樸實無華的禮物盒子跟在虞司章身後走。
快接近肥三家的時候,虞司章注意到望清步伐有些慢,問他:“你在這兒等我,我去把肥三華冬毛毛給你的禮物帶回去?”他只說了這三人。
望清沉默一會兒,吸吸鼻子,手指勾着他的袖口,小聲說不要。
“好,那我們回家。”
兩個人慢吞吞往家裏走,這時忽然聽到一聲細小的動物嚎叫聲。
僅在一瞬間,望清便條件反射又撲到虞司章懷裏,虞司章同樣熟練把他的頭按在自己的胸口。
他們仔細聽了一會兒,沒有別的危險,只是小動物痛苦求救的聲音更加明顯了。
望清有些尴尬的把自己從虞司章懷裏撕下來,臉色有點紅,小聲道:“我沒事了。”
待他情緒慢慢平穩,兩人小心翼翼的往茂盛的草地裏望去,扒開層層高大草葉,嘤叫聲更清晰,二人便看到了一只青黑又弱小,連眼睛都沒睜開的小狗崽,它似乎只有望清鞋子大小。
望清眼睛一亮:“是小狗!”
虞司章也很驚訝,竟然在這裏發現了一只小狗崽,他四處張望着:“小狗媽媽呢?怎麽把小狗一個人扔在這裏。”
望清解釋:“看這小狗不像是剛生出來,我覺得應該是主人家嫌棄狗崽太多扔出來的。”
山裏的确經常發生這樣的事情,還有的人非常狠心,把剛剛生下來的小狗丢盡河裏活活淹死……
望清咬了咬唇:“小狗可真可憐,如果我們不管它的話它肯定會被餓死的……”他又嘆了一口氣:“我好想養它啊。”
“要不我們偷偷養,不讓你媽媽發現?”
望清一愣:“可,可是媽媽知道會生氣吧。”
虞司章想了想道:“我覺得不如先安置在你家茶田的棚室裏,你媽媽現在很少去茶田,應該不會被發現。如果一旦被你媽媽發現了,我們再把它送人?”
望清小雞啄米點頭,興奮道:“好,就這麽辦!”
兩個人先是回到家中取了牛奶和竹筐,随後又雙雙踏着月色趕到茶田,望清怕竹筐太硬,還用自己放在棚室的毛巾給小狗鋪了被子。
小狗一聞到奶味徹底瘋狂,嘤嘤叫個不停,兩個人都沒養過狗,廢了好大力氣才笨拙的把小狗喂飽,吃飽喝足的小狗東嗅嗅西嗅嗅,應該是在找自己的媽媽,可遍尋無果最後可憐巴巴的藏在了望清衣服口袋裏,沉沉睡去。
虞司章看着小狗這樣忽然就想起了望清受到委屈時候埋在他懷裏的樣子,不由得笑出了聲,
他這一笑,顯然讓望清也想到了那一幕。
他清咳一聲,為自己挽尊:“我今天是真的吓壞了。”
虞司章道:“嗯,今天你受委屈了。”
望清小心的摸摸小狗耳朵,嘟囔一句:“我再也不要理他們了。”
“肥三毛毛華冬也不理了?”
望清一愣,委屈巴巴:“他們還是要理的。”他又看向虞司章,有些擔憂:“你說我今天沒理他們,他們會不會生我的氣?”
“不會,他們都很擔心你,哪裏會生你的氣。”
望清點了點頭,似乎安心不少:“那我明天再找他們玩。”
“還玩?”
虞司章笑他一眼:“今天過生日玩了一天,明天不是要學習了?”
望清臉鼓了起來,滿臉寫着:讨厭上學,讨厭英語!
“對了,我們還沒有給小狗起名字。”
望清期待的看着虞司章:“你見識多,你給小狗起個洋名叭!”
“洋名倒也不至于。”
虞司章慢悠悠道:“望清在灑滿月光的草地裏撿到一只小狗,那不如就叫它……”
望清星星眼,不住點點頭,示意他快點說出來。
虞司章打個響指:“不如就叫它望狗?”
望清:“……”
“什麽望狗呀!”望清知道他在逗自己,于是幹脆自己想,靈機一動道:“不如叫滿月怎麽樣?”
“你看今天的月亮多圓啊,小狗狗應該也在快滿月的時候被我們撿到,不如就叫它滿月吧。”
虞司章點頭,表示認可:“好名字。”
夜風掃蕩清香的茶田,茶葉簌簌作響,而他們頭對着頭安靜的看着熟睡的小狗幼崽。
這是望清多年來乃至多年後過的最記憶猶新的一個生日。
不是被逼迫看恐怖片,也不是在草野中撿到小狗滿月,而是在夏夢一場中撲到高大挺拔的少年懷裏,少年亦溫柔的撫摸着他的肩膀。
。
今夜過後,望清就十八歲了。
許是這一晚經歷太多,讓他做了很多很多的夢,但是都記不清了。
只知道有人在哭,有人在喊,還有人在追他,也有人在試圖抓住他……
而這一夜他非常非常的熱。
只是睜開眼睛的一瞬,溫暖的陽光落在被子上,他嗓子裏似乎還含着三個字:虞司章。
他好像在夢裏喊了無數次,又好像一直都沒有喊出來。
望清往旁邊一看,沒發現虞司章的身影。
虞司章竟然起的比他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然而等他起身發現了什麽的時候,他忽然有點慶幸虞司章今天比他起的早。
因為他,他竟然……
被子床單上全是……
天啊!
望清真的又尴尬又害羞,他一邊恨恨換床單一邊在心裏祈禱虞司章什麽都沒看見,這件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越想越難受,有種自己的荒唐全顯露給別人的感覺。
用冷水洗了好幾遍臉之後他才慢吞吞的下樓,卻沒發現虞司章的身影,只看到搓茶葉的媽媽。
“媽媽,那個……”
望清的話還沒問出來,趙芳如回首就笑道:“你要找司章嗎?他說他有個朋友今天要來看他,他大清早就去接人了。”
“朋友?”
望清有點點驚訝,沒想到虞司章的朋友竟然會來這裏找他。
他又一擡頭,等等,這個朋友該不會是,是女朋友吧!
望清不知道為何自己有點急:“媽媽,虞司章有沒有說是什麽朋友?是不是女朋友呀?”
趙芳如還真沒想到這一點,她笑道:“這也不是沒有可能,能千裏迢迢來找司章玩的沒準就是女朋友了。”她又看着望清,不自覺帶了些嚴厲:“人家司章已經是大學生了,肥三也是大學生,你可不要在沒考上大學的時候談戀愛,到時候媽媽可是會生氣的!”
望清以前都會覺得“談戀愛”是一件羞人和可怕的事情,可現在又不這麽覺得了,也不知道是什麽改變了他的想法,不過他也不敢反駁還在生病的媽媽,只得乖乖說好。
他心神不寧的陪趙芳如搓了會兒茶葉,母子倆閑談一些家裏家外的事情,忽然只見趙芳如臉色一變,捂着腹部痛呼出聲。
“媽,你怎麽了?”
趙芳如也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到底什麽樣,吃的藥化驗單全都是大兒子一手藏着都不給她看,其實她心裏有些不好的預感,只是一直不敢相信也不願意去相信。
好在她只疼了一會兒,疼痛就有所減弱,趙芳如喝下望清給她倒的熱水後,臉色還是有些蒼白:“扶媽媽回去躺一會兒吧。”
“好。”
望清扶着趙芳如上了樓,趙芳如忽然道:“清寶不要告訴哥哥和爸爸媽媽今天身體又難受了好不好?”
望清沒有答應,皺眉關心道:“肯定是要告訴哥哥和爸爸的呀。”
他看着趙芳如睡下了,便跑到茶田和勞作的哥哥爸爸說了這件事情。
望大山和望洲對視一眼,望洲拍拍望清的肩膀:“告訴我們是對的,快去上學吧,這裏不需要你。”說着他便先一步往家裏趕。
望清點了點頭,但是卻沒走,安靜的看着還沒走的父親:“媽媽不是做了手術很成功嗎?為什麽今天還會疼呢?是不是醫生沒給做好呀?”
望大山笑了下:“你小孩子家家竟然還懷疑醫生,你媽媽身體裏應該還是有些炎症,等下個月去醫院複查一下我們就會放心了。”
他臨走前又指了指棚室:“你的小狗被你哥哥放到稍遠一點的茶棚裏了,可千萬不要被你媽媽發現呀!”
望清點了點頭,心裏還是有些擔心趙芳如的病。
。
望清從學校回來就覺得家裏異常熱鬧,大門口又停了輛沒見過的車,他走近兩步,忽然聽到了一陣獨屬于女孩子的笑聲。
望清猛地停住腳步。
虞司章接的真的是他的女朋友!
他緊緊攥着書包帶子,忽然有點不太想回家了。
剛想後退一步,就看到堂庭走出來一個人,看到望清似乎是眼睛一亮,大聲驚喜道:“你就是望清!”
這人穿着一身低調的運動裝,白色的鞋子和陳舊的石板有些格格不入,就像虞司章初來那天一樣。
個子也很高,無論是發型還是氣質都和虞司章很像。
應該也是個有錢的少爺。
虞司章很快出來,身後還跟着個打扮的像洋娃娃一樣的圓臉女孩,瞧那模樣也是與他們同齡。
“望清,放學了?”
虞司章自然的去接望清的書包,而這一次望清卻沒有給他,輕輕往後退了一下,有些疏離的看着虞司章:“這兩位是……”
虞司章視線在望清書包上停留一會兒,剛要開口,就聽到那跳脫男生笑嘻嘻道:“你好,你好,我叫章時,是虞司章最重要最重要的發小,這次下江南是專門來拯救他回北環的!”
虞司章皺眉:“你別胡說!”
章時又指着女生:“她叫章季,聽着這名字就能聽出來和我什麽關系了吧?”
章季沖望清淡笑一下:“你好,我和我哥哥只打擾一會兒就走。”
“沒關系的。”
望清垂着頭:“你們慢慢敘舊,我,我還有點作業要做就不打擾你們了。”
說着就墩墩跑上了樓。
望清一走,堂庭也一片尴尬的安靜。
章時左看看,右看看,估摸着虞司章沉下來的臉色:“我們是不是吓到他了?”
章季翻個白眼,無語極了:“還不是你太跳,說些有的沒的,把人吓着了吧。”
虞司章看他們一眼,只道:“你們先回鎮上吧,明天我再去找你們。”
兄妹倆也沒多說旁的,放下給望清家拿的見面禮又向望大山夫婦告辭才離去。
虞司章輕輕推開卧室的門,躺在床上的人快速坐起,趕緊去撈自己根本沒打開的書包。
虞司章眼疾手快的搶過他的書包,先是翻過望清今天做過的試卷以及筆記,發現成績可圈可點,尤其是數學,基本上能保持一百一十分左右了。他最不擅長的英語試卷也考的不錯,總之總分加起來,考個大學總算是沒有問題了。
他疑惑道:“學習測驗也沒有不好,你這是怎麽了?在學校被人欺負了?”
“我沒怎麽呀,誰會欺負我呢。”
望清小臉鼓着,奪回自己的書包,一邊往外掏華冬捎給他的忘在肥三家裏的生日禮物,一邊說話有點陰陽怪氣:“我還想問你怎麽上來了,怎麽不帶你女朋友逛逛青沂山。”
虞司章眉頭微挑,似乎捕捉到什麽,順着望清的話往下說:“哦,她沒帶能走山路的鞋子。”
望清漂亮的眼睛瞪着他:“那你來找我做什麽,我又不是女生,我可沒有鞋子!”
“沒說問你要鞋子啊。”
虞司章決定不逗他了:“她自己和她親哥哥都沒準備代步鞋,我這個與她什麽關系都沒有的外人怎麽會給她找鞋子。”
望清愣了下:“她,她不是你女朋友嗎?”
“當然不是。”
“其實,”虞司章看着他的臉,有些尴尬:“其實有個事情我瞞了你,我在北環沒有女朋友,當時那麽說只是覺得如果在那個情況下說沒有的話比較跌面兒。”
望清沉默好一會兒,淡淡哦了聲,又冷哼一聲:“我本來覺得那個女生那麽可愛肯定不會喜歡你的,看來我的想法真沒錯。”
“那倒也不一定。”
虞司章笑道:“高一的時候她好像給我寫過情書,但是被她哥哥截獲了交給家長了。”
望清:“……”
他有點挂不住臉,故意裝面子道:“我,我不信,你肯定在抹黑人家小姑娘。”
虞司章順着他說:“不信就算了。”
他視線落在床上,像是什麽都不知道一樣随口道:“今天洗床單了?竟然把我的也給洗了,幸苦你了。”
虞司章不提還好,這一提望清的臉就爆紅起來。
不免有些磕磕絆絆的:“什麽,辛苦了,又沒什麽的。”
他又觀察虞司章的神色,見他沒有什麽異樣,在心底輕輕籲了口氣。
安全了!安全了!
看來這事只有天知地知還有他自己知!
誰料下一秒他就聽到虞司章淡笑一聲:“從今天起你也就真的長大了,有些事情雖然舒服,但也要适量。”
望清猛地從床上坐起,指着他不可置信,瞪圓眼睛:“你,你怎麽……”
虞司章走近望清,話音兒帶着調笑:“哦,還有個問題我想問一下,”
“就是你昨晚為什麽一直在叫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