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相識
相識
夏天還有個尾巴,秋天就開始漫不經心地宣告到來。最近的天氣有些無常,不是陽光撒遍大地,恨不得照到每個角落,就是秋風掃落葉般無情,讓那些衣着單薄的人冷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今天是個好天氣,不過現在太陽快要落山了,透過落地窗元星和看見被晚霞渲染的天空,雲如火燒,又泛起淡淡的紫,像是花被揉碎了顏色浸染開來,格外好看。
今天還沒出門,現在去散散步也不錯,套上一件外套,拿起手機,元星和呼吸到了外面的空氣。
走在小區的路上,元星和看見了搬家公司,經過自己家,往斜後方去了,這是要有新的住戶?
這個別墅區以綠化和服務聞名,特點就是為退休人員打造,住戶多是老年人,由于宣傳到位,設計人性化,環境美麗等等,售賣倒是挺好的,好像上半年就售完了。
新住戶那家元星和記得好像是一對夫妻,見過幾次面,性子和善,前幾天聽說要去國外和孩子住,短時間內是不會回來了,看來是找到房屋賣家了。
思緒發懶,反正無事,元星和就坐在路邊的休息椅上,看搬家的人進進出出,也不覺得無聊。
太陽幾乎就要沉底了,視線有幾分發暗,夜晚的涼意開始蔓延。
散步消食的人們心情不錯,和元星和熟悉的都會停下來打個招呼,無他,在這住的基本上都是快要退休或已經退休的人,元星和是業主當中少有的年輕人,俊俏又溫雅,很有記憶。
這個地方是元母選的,選這裏也是看中這裏的休閑氣氛,想讓兒子定定心,元星和覺得沒什麽,住哪都行,雖說離市中心地段有些距離,但行動辦事也方便,超市、快遞、小餐廳一樣不缺,在這裏元星和還挺舒心。
等搬家公司的人離開,元星和開始猜想自己的新鄰居是一對老夫妻呢?還是單獨一人外呢?還是一個大家庭?
沒想到第二天元星和就見到這位新鄰居,劍眉薄唇高鼻梁,眼珠是那種深深的黑色,衣着清爽,大概二十五六,頭發有點淩亂,大概是遛狗溜得,因為那只哈士奇此時正吐着舌頭趴在主人旁邊。
見有人路過瞬間站了起來,聞了自己一下就黏人了起來。這不像是會住在這的人,太年輕了。
此時元星和剛剛結束晨跑,正沿着小路慢走,對于主動的小狗有些移不開腳步,看向了小狗的主人,對方向着自己一笑:“不用怕,它很喜歡你,你好,我應該是你的新鄰居。”說着擡手指了指自己家稍後方的那個房子:“前任屋主說這裏大部分都是退休的人,但有一個特好看的年輕人,我想你應該就是了。”
元星和禮貌點頭:“你好。”話太少就顯得有些疏離,但兩人第一次見這個語氣其實很正常。
旁邊的哈士奇哼唧了一聲,元星和蹲了下來:“真可愛,可以摸摸嗎?”
對方點點頭:“可以,它叫白小乖,我叫白沉一,沉香木的沉,一二三的一。”
元星和摸了一下狗頭站了起來:“元星和,元氣的元,星月的星,和氣的和。”
小乖十分自來熟,對于元星和的撫摸很是喜歡,一直纏着人不讓走。
最後兩人一起沿着小湖景色溜了它一圈才作罷,交換聯系方式後,兩人在路口分別。
白沉一望着元星和的背影,目送他進入大門,直至看不見身影才轉身離開,牽着還不太願意走的狗子,白沉一彎腰拍了拍狗頭:“表現不錯,回去給你零食獎勵,走。”
原本還不願意走的小狗瞬間起身,詭計多端的主人,獎勵是我這個小狗應得的,不用謝!
轉眼秋意泛起,雨滴淅淅瀝瀝的打在草地上,宣告着涼意,元星和窩在落地窗前,手邊是一杯溫熱的咖啡,他喜歡這種安谧的氣氛,但太安逸也會帶來睡意,所以這時候咖啡是最合适不過的,帶着微微的苦氣,又不至于使得精神太過疲軟。
外面雨勢在變小,元星和看了看時間,已經十二點了,該吃午飯了,但現在自己提不起做飯的心情,所以出去吃是個不錯的選擇,剛才小餐廳發了今天的菜單,好像有糖醋小排。
撐着傘出門,其實沿地下車庫依舊可以到達餐廳,但現在雨勢稍收,空氣中滿是泥土混合植被的清爽,元星和更願意撐着傘慢慢走,只要是閑暇時候,他就很喜歡雨天。
現在的雨滴不大,但不打傘一分鐘身上就附上了一層水色,所以,當雨水滑過白沉一那英俊的眉眼,沿着下颌,流過喉結,沒入衣領,整個人在雨中便顯得霧朦起來,那雙眼中流露出來的諸多情緒,為這整幅景色增添了引人停步的意味。
男人對面的女人大約四十來歲,面容與相對峙的人有幾分相仿,身形較好,一頭栗色的卷發盡顯時尚,但此刻卻有些狼狽,似乎是女人說了什麽,男人反駁,女人情緒有些激動,抓住了男人的手臂,動作間有幾分狠色,最後以女人猛地推開男人,急急的離開為結尾。
元星和觀察的一切都是在剛才從旁路過和之後站在不遠處看見的,鬧劇結束,沒出什麽激情傷人等需要報警喊保安的情況,元星和打算轉身繼續向餐廳前進,卻與白沉一對上了視線,那雙眼睛中明顯的情緒已經褪去,望過來的眼神保持着溫和,甚至對元星和露出了一個笑,與初見時別無二致。
元星和腳步一頓,改變了方向,走到白沉一身邊,把傘往上舉了一下,溫聲道:“吃飯了嗎?”語氣如常,絲毫沒有因為剛才之事産生什麽心緒。
男人搖了搖頭,元星和繼續道:“我要去小餐廳,一起嗎?今天的菜單似乎很不錯。”
白沉一看着面前這人,眉眼有幾分慵懶,應該是剛從窗邊的小沙發上起身,許是看了一會兒戲,倒是提了幾分精神,眼下這份邀請可以說是安慰之舉,但他知道這份不問不提不關切的态度更多的是這人覺得不在自己範圍內的事,不須過問。
輕輕地點了一下頭:“好啊,一起,走吧。”白沉一稍稍扭頭,看着身旁人沉靜的臉,眼底的情緒一再克制,最後只是露出了一個略有些拘束的笑:我的星和,真好!
元星和撐着傘,兩人身高大致相似,只相差了四五厘米,走在一起,倒沒什麽不适。到了餐廳,元星和點了自己想吃的,白沉一直接要了同一份菜肴:“我剛搬來,還沒嘗過這裏的飯菜,先試試你的口味吧。”
元星和點頭:“這裏的飯菜還不錯。”對面的白沉一笑了起來:“那就多謝你的相邀,我今天才沒有錯過這份美味。改天請你吃飯,我親自下廚,也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邀請到你?”
元星和笑道:“你會做飯?”這種居家技能年輕人一般不太樂意掌握。
白沉一點頭:“家常菜還是會點,當初上學的時候有時候太晚食堂不關門,餓了幾回就學會了。”
元星和明白了:“手挺巧。”
白沉一笑着搖頭:“不是手巧,實在是餓着學習效率不怎麽高,味道肯定不能和這裏相比,不過我這個小白還是想邀一下朋友試試,星和有時間嗎?”
元星和看着人真摯的眼神,嗯了一聲,這人态度很好,是天生就是個好性子還是對自己別有态度?無論哪一種,都不重要,這幾天是有點無聊,交個新朋友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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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南大的學生?”元星和的注意力從飯菜上分了一半給對面之人,校友?
白沉一點頭:“是的,還可以。”
元星和揚聲:“很可以。”
南大是本市一所大學,國家重點扶持看中,在全國排名前十的學校,以設計和藝術為主,心理其次。
白沉一反口一問:“星和在哪裏就讀?現在還在上學?”
元星和看着人只是閑聊的意思,不急不慢道:“很巧,我也在南大,現在倒不上學了,我都畢業多年了,現在竟然遇到校友了,還是鄰居,你說是不是很有意思?”元星和大學畢業之後就不相信巧合了,所以他真的覺得這事有意思。
白沉一神情有些恍然一悟:“我說怎麽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原來是這樣,我平時不太關注這些,一時間竟然沒反應過來,這麽說來,倒是緣分。”
聽到對面這樣說,元星和認同道:“是啊,倒是緣分。”
“不過——”白沉一又道:“你看上去才二十三四,就說畢業多年,誇大了吧?”
元星和道:“你看我像二十三四?我再有半年都要三十了。”
白沉一聲音裏帶上了驚訝:“你竟然比我還大上三歲,真是……看不出來!”
元星和喝了一口湯,笑道:“其他人也說看不出來,不必驚訝。”
吃飯吃的愉快,許是熱氣暖了身子,元星和白皙的臉上顯出了些些粉色,湯的霧氣映襯下,落在對面人眼裏,格外好看。
“所以,你現在是剛畢業?”
“是的,畢業即失業,現在你面前的是一個無業人士。”臉上有幾分玩笑。
元星和勾唇:“剛開始,慢慢來。”這裏的房價可不低,一套下來怎麽也得千萬,這人在這住下,錢肯定不差,是哪家的人?還是說特意針對的自己?他知道自己年輕的時候也得罪過幾個人。
白沉一飲了一口湯:“嗯,不急,現在住處安定下來好了很多,學校那邊留校有個兼職,也不算太閑。”
元星和放下湯碗,笑眯眯地道:“挺不錯。”
…………
兩人用完餐,雨已經停了,沿着小路散着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依舊是在那個路口分別,白沉一看着人進了門,眼神逐漸深沉了下來,摸了摸上衣上的第二顆扣子,按了一下,那扣子背面代表着錄制的小紅點滅了。
快下午兩點了,因為天氣的原因,屋內的光線并不是很好,有點昏暗,打開燈,暖黃色的明亮為整個屋子帶來了幾分安馨與美好,若是元星和在這裏,定會驚訝,屋內的布局、擺件,乃至零碎東西的收納與自己家的幾乎都是情侶款式,有的甚至一模一樣。
其實白沉一更喜歡不開燈的環境,但他知道對方此時一定打開了燈,适意的躺在沙發上或躺椅上,懶洋洋的像只吃飽喝足的貓兒一樣,何況這間房子之後的燈一定是常亮的,所以自己也有點喜歡這樣的暖意。
直接去三樓的最東邊的房間,關上房間門,打開那盞星星燈,房間裏的東西暴露在光明之下,最大的那面牆挂滿了畫作,大大小小總共要有幾十幅,每一幅中都可以找出一個很漂亮的元字。有的畫作上可見揉握的折痕,但被很細心的平整了,對整幅畫作的效果并沒有很大的影響。
另一面牆上的畫作可見都是手繪的,面容栩栩如生,眉眼的笑意淡淡的卻讓人感受到開心的情緒,各種不同的情景,畫得很好,但數量卻不多,只有十幾幅,旁邊的桌子上還散落着一些畫紙和鉛筆,表明它們還會有同伴加入。
然而這不是整個房間裏最引人注意的,令人注目的是旁邊那兩個明顯定做的大櫃子,上半部分是玻璃的材質,可以看到裏面是各種各樣的元星和,泥人,Q版,布偶,BJD等等,各種材質,做工好到它們好似真人縮小的,或皺眉,或沉思,或冷淡,或高傲,或可憐兮兮,可以算得上工藝品,要是換成金錢,那可是不小的一筆數字。
白沉一伸手輕柔地摸了摸一個笑着的小人,仔細觀察,這個小人的衣着和神情與今天的元星和有七分一致,然後打開櫃門,白沉一一手揪掉了那枚特殊的扣子,把它放到一個小錦盒裏,提筆寫下了時間和今天的事。
“……是我引誘不夠完美,還是他的同情心吝啬于我?我們應該是天生契合,不分彼此……”
把盒子歸位,旁邊是同樣的盒子,排列的整整齊齊,少說有三十多個,白沉一打開另一個檀木盒,取出了一件衣服,若是讓元星和的朋友來辨認,這正是元星和不久前落在酒店的衣物,當時可能沒注意,一不小心讓觊觎衣物主人的人得去,不知遭遇了多少的事。
盡管衣服上主人的氣息幾乎散盡,但抱在懷中仍讓人安心不少,白沉一輕語着另一人的名字,眼裏的癡迷與情緒完完全全的釋放,讓人有點心驚。
今天在看見元星和撐傘向自己走來時,白沉一就想死死的抱住他,然後兩人呼吸相融,體溫相交,宛若一人。費了很大的毅力他才壓制住自己的情緒,不讓對面的獵物察覺到任何風吹草動,他想,這人向自己走來,把傘向自己傾斜,就是在肯定自己。
等白沉一從三樓下來,時間已經挪到了天黑,身上的衣服早已幹透,但他還是換了一身家居服,這身衣服與他整個人的氣場并不相合,有點像三好學生才會穿的衣服,但白沉一長得在理,又是衣服架子,倒也不違和,挺好看的,平和了他的氣場,要是元星和在這裏,他一定會細細的欣賞,并不吝啬于他的誇贊。
廚房并不是一個擺設,飯菜的煙火氣息升起,朦胧了白沉一眼底的暗色,把飯菜端上桌,擺上兩幅碗筷,心情明顯很好:“吃飯了,星和。”若是元星和真的坐在對面,他估計也會不計較這人眼底的冒犯,因為桌上的菜肴都合胃口,飯後水果也是心儀的,連餐具的花紋都挺順眼,更不用提可以與對面男人容貌相配的美味。
被觊觎的另一位主角回到家後先睡了一覺,睡飽之後已是傍晚,收拾一下,元星和就去了畫室,今天的事情讓他有了想提筆的欲望,沉默卻又與自己談笑風生,明明是強大的氣場又透出堅韌的氣息,雨水朦胧,倒是有了想讓人觸碰的欲·望。
等元星和畫完自己想畫的,就順勢把接下的約稿給完成了,提交完任務,時針已經指向午夜十二點,吃了點宵夜,臨睡前還在想這個月做什麽才能度過,不至于無聊到發黴,一夜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