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傳喚,他在沐浴
傳喚,他在沐浴
爾卿不過一只小妖,從未吃過什麽滋補東西,頭一次就吃下那三五百年修為的毒蟒半顆內丹,壓下暴走妖力已是耗費了幾乎全部氣力,熬過渾身酸癢刺痛之後,終于力竭,又暈了過去。
不知時間過去多久,感覺臉上傳來濕噠噠的觸感,她才悠悠轉醒。
入眼便是一顆亂糟糟的豺狼腦袋,張着嘴滴着涎水,滿是利齒的口中散發着腐肉的臭氣。
它沒有察覺到爾卿醒來,張嘴就要往爾卿纖細的脖頸咬下。
素手淩空拍來,“咔”的一聲脆響,妖獸豺狼哀嚎一聲,飛出十幾米開外,絕了聲息。
“哇……”
看着落地氣絕的妖獸,爾卿不可思議的反複觀摩自己雙手。
她一只小妖,如今竟然也有一掌拍死人的一天了?
那毒蟒的妖丹真不是蓋的!
如此大補,怪不得連那大魔頭都會剖丹吞服。
臉上被妖獸舔過的臭味傳來,她只覺胃中一陣翻滾,哇的張口,卻吐出一團黑霧。
味道刺鼻,嗆的爾卿連連以手作扇揮散霧氣,承受不住,趕忙手腳并用爬到水邊,又洗了把臉。
等臉上臭味消散,她才作罷。
甩掉手上水珠,河面濺起點點漣漪,片刻之後恢複流淌,清澈如鏡。
倒映着她此刻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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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頭青絲垂落後背,散落在身前,遮掩住瓷白肌膚。眉眼還是原先的眉眼,也無二兩肉,但換上粉嫩面頰,便不讓人覺得饑寒交迫,只是清瘦了些的美人。
旁人變美,只怕欣喜難耐。
爾卿卻像是天塌下來一般,苦惱着抓了抓頭發。
一遍又一遍仔細确認水中之人,随後下意識回頭看剛剛躺過的地方。
那裏蛻了一張幾乎完整的皮。
“完了,早知先不吃毒蟒妖丹了……”爾卿雙目空洞,口中喃喃似呓語。
她之所以能在玉冥身邊尚且留有一命在,除了聽話乖巧之外,便是外表令人毫無食欲。
就似是一塊窩窩頭,玉冥自然不急于下肚,但眼下變為白面饅頭,倒不是說指定危險了,被吃的概率總歸是提升了丁點。
爾卿坐在河邊好一會兒才接受了這個現實。
好在妖丹吃了一半,還恢複了她所有傷勢,包括斷掉的腳也好了,她心裏這才好受不少。
召回鐵鏟,順着河流禦鏟而上,巡回了衣物收納袋,穿戴整齊原路返回。
她布下陷阱的地方,滿地狼藉。
左右樹木被摧毀壓斷不在少數,黃土地面血跡斑斑,還躺着一具虎獅的屍首。
爾卿左右瞅了眼,連忙上前将那虎獅的妖丹剖了,順帶挖了個大坑把虎獅埋了,搬來一塊石頭放在土包上,合掌輕拍三下。
雖是陰差陽錯,但是這虎獅也算是她救命恩人,給恩人立個墳是應該的。
爾卿又回到地洞裏查看。
她抛下的誘餌早已被吞噬的幹幹淨淨,地道裏還有掉落的三兩蛇鱗。
回想起那毒蟒尾巴上的傷勢,爾卿推測,大抵是虎獅中毒昏迷,毒蟒嗅到誘餌便進洞吞食,沒想到虎獅後續醒來,看到它露在外面的一截蛇尾,便開始瘋狂撕咬。
思及此處,爾卿又心中一陣唏噓。
幸好有這虎獅重創毒蟒,否則她昨夜,就交代在此處了。
不過也不完全沒有希望,畢竟她體內還有那個白月光系統。
那個系統一開始說了,但凡有系統附身的,瀕死都會留口氣在。
雖然變漂亮了點讓爾卿有些不舒服,但是得了一株仙草不說,還附贈兩顆妖丹,爾卿總體心情不錯,喜滋滋的往回走。
許是吸收了半顆妖丹的緣故,爾卿覺得丹田靈力比原先都充沛了些。
從望月崖禦鏟一路飛回弟子院,速度比平時快了近三分之一。
甫一落地,心裏正琢磨這仙草該如何服用時,旁邊傳來一聲驚呼。
“爾卿?爾卿是嗎!餘樂安跟人打起來了你快過去看看啊!”
“什麽?!”
爾卿掉頭就要趕過去,突然驚覺自己這一身破破爛爛還有血跡,焦急的左右來回踱了兩圈,咬牙先回屋匆忙披了件寬松的袍子,趕忙追着那報信兒人去。
爾卿見到餘樂安時,他正鼻青臉腫的坐在一棵槐樹下擦拭鼻血。
周圍無人守着,他一個人嘴裏念念有詞,單看表情都知道必定不是什麽好詞兒。
不小心碰到傷處,痛的他龇牙咧嘴,緩過勁兒來嘴裏又是一陣念念有詞。
“他在那,”帶爾卿前來的那位師兄停下腳步,給她指了一下方向,“這小子真是狠,孤身一人跟幾個師兄叫板,被打的不輕,你與他在一個小院,便照顧一下他吧,我有事去青竹峰一趟,要先走了。”
這師兄面相仁厚老實,爾卿道謝還未來得及問他姓名,他便走了。
爾卿擡腳上前,看着坐在槐樹下的男子艱難挽起袖子,痛到直抽冷氣的模樣,涼涼道。
“跟幾個師兄叫板,這麽能耐,我以為你不怕疼呢。”
“爾卿?!”
爾卿上前朝他伸出手,“還站的起來嗎?”
“那是自然,我還不至于那麽弱。”餘樂安握住她手借力起身,直接如往常那般圈住她脖頸,嬉皮笑臉,“謝了啊,好兄弟。”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笑得出來。”爾卿一陣無語。
她從不惹事,一直小心翼翼的活着。
對于餘樂安這種刺兒頭行為,不光會給自己帶來傷害,還會給周遭人帶來不便。
她不懂,也表示有些不喜歡。
扶着餘樂安一路回到院裏,爾卿便開始翻箱倒櫃找原先儲備的草藥。
“自己把衣服脫了躺床上。”
“好嘞。”
餘樂安至今拿她當兄弟,并不拘謹,當即脫了個赤條,往床上一趴。
爾卿拿着一堆草藥起身時,眼尾餘光便掃到大片白,忙偏頭側眼,面頰飛紅。
“你幹什麽?!”
餘樂安一臉茫然回頭,“不是你讓我脫的嗎?”
“誰讓你脫那麽幹淨了?快、快蓋着點!”
“哎嘶……我胳膊疼,你幫我扯一下被子。”
爾卿一陣無語,別過臉摸索着飛快扯下被子蓋在他身上,這才面色自然了些。
藥草該擠藥汁的擠藥汁,該磨粉的磨粉,裝好走到床前時,餘樂安那小子不知從哪兒拿了個話本子,嘴裏哼哼着曲兒翻看着。
爾卿一屁股坐在床邊,将他身上錦被翻下,蘸了藥汁再他後背青紫處用力塗抹。
“哎哎哎……”餘樂安嚎叫起來,“兄弟,你是我親兄弟,輕點、輕點!”
爾卿瞥了他一眼,“跟幾個師兄打架的時候不知道疼,這會兒知道疼了?”
餘樂安嘴裏嘟哝,“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我說你還想不想在這太陰宗安安穩穩修道了?傷好一點,我帶你去給那幾個師兄賠不是去。”
“我不去!”
這次餘樂安态度突然變得強硬又激烈,“誰要給他們那群無賴道歉?我餘樂安就是死,從望月崖上跳下去,也絕對不給他們道歉!”
“你……”爾卿氣結,給他抹藥的手下了狠勁。
“嘶……好兄弟,你要是想要我的命你就直說……”
爾卿皺眉看着他,“那些師兄到底怎麽你了,道個歉這麽難?”
餘樂安一手搓搓鼻尖,又舔了舔發幹的唇。
爾卿以為他不想說時,聽他嘴裏小聲嘀咕道。
“不是把我怎麽樣了,是他們罵你癞蛤蟆想吃玉冥師兄的肉,我聽不下去……”
爾卿揉着他後背傷的動作驀的一滞,凝着餘樂安被打的紅腫的側臉,手上動作又繼續起來。
只是比原先輕柔了不少。
她垂着眼簾,嘴裏淡淡道,“我們雖然住在一個小院,但是才認識不到幾天,出了這種事,不必為我出頭,我素來膽小不愛惹事,日後若是聽到你被如此謾罵,我也不會為你強出頭。”
餘樂安回頭定定看她,黑眸明亮,“你騙人的。”
“什麽騙人?日後出事你就知道了,我就是這樣的人。”爾卿有些煩躁,加快的給他揉傷處的動作。
餘樂安聳聳肩,“好吧,既然你非要這麽說,那我也随你,雖然認識的時間短,但是我能感覺來我們是意氣相投,我喊你兄弟,便是真兄弟,絕不開玩笑,也絕不口是心非。”
他轉過身又翻看起話本來,“你身子瘦弱,日後聽到我出事可以不必為我出頭,但是我生來強壯,再聽到有人當着我面說你壞話,我還是會出頭的。”
爾卿眉心擰的更緊,“然後再把自己弄一身傷,等着我給你上藥?”
将藥汁藥粉推到他手邊,爾卿倏然起身。
“你自己上藥。”
“哎兄弟,兄弟你走了不管我了?真的不管我了?!”
爾卿頭也未回,進了自己房間,将門闩上。
坐在床上抱着膝蓋,她嘴裏低念了一聲“蠢貨”。
她雙眸光芒暗淡下來,無力躺在床榻,望着穹頂。
“我與你不同,日後你有事,我是絕不會出頭的……”
想閉上眼休息會兒,卻滿腦子都是餘樂安身上的青紫紅腫,讓她心緒愈發繁亂。
扯了旁邊枕頭壓在耳上,那股煩躁的感覺還是揮之不去。
起身準備出去練劍,手腕傳音鈴不合時宜的再次震響。
骨頭被緊箍的痛感,讓爾卿頓時脾氣全無,提起一旁鐵鏟,飛去青竹軒。
叩叩叩——
爾卿敲響竹門。
眼下又是黃昏,冷風穿林過,竹葉沙沙作響,清淨且幽。
“進來。”
爾卿得令,推門而入。
濃郁水汽撲面而來,夾雜着淡淡銀霜花味道。
一旁清風動竹屏風上挂着雪色長袍裏衣,隐隐約約,可瞧見雲霧缭繞內裏,有一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