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

ch。22 燼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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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燼哼笑一聲,突然挨近。

孟夏驚吓閉眼。

她怕他再幹出什麽下流的事來。

周燼懶洋洋地把她兜裏露出一角的手套抽出來,手套上有個毛絨絨的貓,他把那只貓貼着她的臉,來回掃幾眼。

“你們好學生也會罵人”

孟夏的臉蛋還是燙的,下意識反駁: “沒有。”

“那罵我罵得這麽熟練”

孟夏被他弄得癢,想要站起來,腿一軟,又蹲了回去。

周燼拎着她的胳膊,把人拽了起來。

她瘦了吧唧,他的勁兒又大,兩人撞在一起。

少年一身腱子肉,胸膛硬邦邦的,結實又滾燙。

孟夏的額頭磕上去,原本就站不穩,又添了頭暈腦脹。

周燼毫不客氣地把人推開,推到牆壁上,捏着她的胳膊,擺成立正站好的樣子。

“你怎麽這麽多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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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夏抿了下唇: “因為以前的一些事。”

周燼沒再追問下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又怕黑又怕高的,比沒家可歸的小野貓作多了,倒是亮起爪子撓人的時候,幾乎一模一樣。

看她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以前那些也不是什麽好事。

他睨她一眼: “能走嗎”

孟夏點點頭,能。

周燼把書包往肩上一丢,插着兜往教室裏走。

孟夏閉着眼睛靠了一會兒。

她輕聲說: “我們沒有罪。”

這句話,她曾經辯駁過無數次,從堅信到懷疑,衆口铄金,被人言湮沒時,她甚至懷疑過自己是不是錯了。

某天吃晚飯時,電視上在播一段公益視頻,是動物救助站的宣傳片。

宋岚如突然換了臺。

孟夏垂下眼睛,沒有說話。

孟檸年紀還小,宋岚如和孟夏把她保護得很好,她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只是這些日子,突然不能經常和小夥伴一起玩了。

她撒着嬌,想要看剛才那段視頻裏的貓。

孟夏永遠記得宋岚如那時的表情。

崩潰的,痛苦的,掙紮的。

她放下遙控器,轉身回屋。

宋岚如開始覺得自己有罪。

十一月末,孟夏倔強地擡起下巴,看着頭頂的天臺。

她重複了一遍: “我們沒有罪。”

校服褲子被人踢了一下。

孟夏吓了一跳,擡起頭,看見去而複返的周燼。

他睨她一眼,毫不留情地嘲笑: “能走個屁。”

說完,把人往肩頭一拎。

他一身都是勁,扛着她毫不費力。

孟夏渾身的血都沖到頭頂,懵了一瞬,也顧不得想什麽從前的事情了,拼命掙紮。

現在是午休時間,中午時間緊,大多數走讀生都不離校,在教室裏睡覺或自習。

她不敢出聲,怕被聽到,憋得臉蛋發燙。

周燼樂不可支地壓住她的胳膊。

孟夏的手腳被他制住,埋頭去咬他,使勁咬。

周燼的腳步突然一頓,粗魯地把她丢下去。

“你是不是…”

話說到一半,咬牙切齒地停住。

突如其來的兇。

又把她丢在那兒不管了,從她身邊走過時,把人往旁邊扒拉一點。

孟夏習慣了他的喜怒無常,周燼又兇巴巴的,她沒覺出哪裏奇怪。

折騰了這麽一通,她的精力都用在跟周燼較勁上,沒什麽精力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了。

——

孟夏回去時,午休已經接近尾聲,教室裏格外熱鬧。

沈野他們就差拉個橫幅熱烈歡迎周燼回去了。

孟夏從後門進去,不可避免地經過周燼的座位,周燼正扭頭和藺沉說話,她低着頭走過去,他沒什麽反應。

孟夏輕輕松了口氣。

沈野在逗趙苒: “你睡出呆毛了。”

趙苒信以為真,伸手去摸頭頂,摸了半天沒摸到,氣得要打人。

沈野往後一躲: “你這兩天怎麽不帶那堆鏈子了”

趙苒垂下眼皮,重新拿起單詞書背。

看上去挺正常的。

但是又哪兒都不對勁。

沈野皺了下眉,戳她: “你以後打算考什麽學校”

趙苒恹恹地: “不知道。”

之前那段時間,趙苒的成績又下滑了一點,卡在那條岌岌可危的線上。

燃眉之急解除,沒過兩天,朱明又晃了回來。

趙苒第一次從杜芳那裏得知,家裏一大半的債務,是以杜芳的名義借的,兩人剛結婚的時候,朱明看起來人模人樣,是個十足的體恤顧家的好丈夫。

他說在外面有生意,資金周轉困難,杜芳就把自己攢下的錢拿給了他,再後來,就是無休無止的擔保借債,等覺察到不對的時候,已經無可挽回。

杜芳身上的債務比趙明還多。

她想讓女兒安心高考,一直沒告訴趙苒真相。

沒想到,最後真相用這樣鮮血淋漓的方式被撕開。

趙苒從前堅定地想要離開這裏,擺脫這裏的一切。

現在,她突然不知道怎麽辦了。

孟夏回到座位時,喬辰也正好進來。

他做了一套英語模拟題,有篇閱讀錯不少,看見孟夏,拿着卷子過去問。

孟夏把題簡單地讀了一遍: “這道主旨題其實有答題的竅門,時間不夠的話,你可以先讀每段的第一句,這道題的主旨就是…”

說到一半,她的後頸被砸了一下。

一個紙團掉在地上,挺紮眼。

孟夏吸口氣,沒回頭,接着講: “這道題的主旨就在最後一段的首句。”

後邊的一個男生走過來,指指地上的小紙團: “同學,你東西掉了。”

孟夏轉過頭,周燼支着一條胳膊,要笑不笑地看着她。

她把紙團撿起來,綠油油的一團紙,上邊寫着三個字: “你厲害。”

底下畫了個大拇指,像是懶洋洋的挑釁。

下午上課的時候,周燼踢了腳沈野的桌子: “有書沒”

沈野誇張地托住下巴: “什麽書那種書”

周燼耷着眼皮: “滾。”

過了會兒: “上課用的,什麽都行。”

他的書包裏一本書沒有,那些發下來的課本卷子早不知道去哪兒了。

沈野摸着鼻子,燼哥什麽時候轉性了。

周燼這幾天過得犬馬聲色,跟狐朋狗友去鄰縣飙了圈車,剩下的時間基本都在小夜都泡着。

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生活不算壞。

他像是較着口勁,連俱樂部也沒去過,繞開一切能碰到孟夏的地方。

玩得最瘋的時候,他偶爾會想起她那晚問的話。

“你還來學校嗎”

六個字,軟軟的語調。

讓他全身都躁,興奮的血液像是被冷水澆滅,提不起什麽勁來。

他是來找人算賬的,結果一來,就看見她半死不活的鬼樣子。

賬沒算完,他更煩了。

每次牽扯到孟夏,準沒好事,看着溫吞乖巧的少女,簡直是他的活克星。

下午第一節是英語課,沈野磨磨蹭蹭地從書包裏翻出模拟卷,擱在兩人中間。

厚厚一本卷子,他沒寫幾張。

周燼翻了一圈,面無表情地靠回椅背。

陳欣抱着厚厚的一疊教案走進來。

班裏的同學大多數不太重視英語課,課上一幫人寫別的科的卷子,屢禁不止,陳欣索性隔三差五安排課上做題,做完就講,省得肥水都流到別的科去了。

沈野看着布置的那套卷子,看得直皺眉。

一堆鳥語,他橫看豎看都看不懂。

周燼盯着卷子上的閱讀題。

孟夏之前做過那套卷子了,卷子下面壓着數學練習冊做題。

二十分鐘後,陳欣開始講題。

講到閱讀題時,底下的一群人昏昏欲睡,她抖抖卷子: “有人想給大家講講嗎”

沈野一震,嘩啦啦翻參考答案。

一般這種時候,陳欣總是從後排點起,這幫刺頭少年是她的重點關照對象。

周燼睨他一眼,懶洋洋舉起手。

陳欣愣住了,下意識的反應是這個刺頭少年是不是要惹事,猶豫片刻,才點了周燼的名字。

前排一片竊竊私語,孟夏的一道解析幾何推到一半,筆尖頓了頓。

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周燼在一堆人的注目禮下站起來: “我不會。”

他說得太理所當然,以至于過了十幾秒,班裏才響起哄堂大笑。

陳欣的臉色鐵青。

周燼往前掃了一眼: “小孟同學應該會。”

他說小孟同學幾個字時,語調微揚,陰森森的。

孟夏的頭皮一陣陣發麻,手忙腳亂地找卷子。

她剛才沒聽課,根本不知道講到了哪道題。

一個小紙團砸在她的手背上,她打開,上面是周燼的字——主旨句在最後一段首句。

周燼埋着頭,在桌肚打游戲,打到一半,又是那種躁。

他吐口氣,游戲不打了,胳膊支在腦後,破天荒地地聽了課。

其中的一半時間,他都在盯着孟夏的馬尾,她顯然也覺察了,不舒服地動,又不敢鬧出太大的動靜。

周燼的食指夾着筆轉,看着她坐立難安,總算有點順眼。

他他媽簡直是瘋了,來找人算賬,結果在這兒規規矩矩上起了課。

這麽一想,他渾身都不得勁。

下晚自習的時候,力子打電話過來,問他待會兒去不去小夜都。周燼懶洋洋靠在走廊裏,随意應了一聲。

他回去拿書包,教室裏只剩下一個人。

孟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這一天,不是寫卷子就是背書,跟周燼的混日子大相徑庭。

周燼走到她旁邊,踢開喬辰的凳子,随便扯了個凳子過去,就那麽看着她。

她睡着時安安靜靜,沒了那些刺人的事,看着順眼了挺多。

長睫下一片影,臉蛋睡得發紅,細白的脖頸。

太美好了,以致讓人沉溺。

孟夏睡得正沉,馬尾被人拽住。

周燼的聲音又冷又兇: “起來。”

她睜開眼睛,人還是懵的,語調也軟: “不起。”

周燼毫不客氣地按住她的肩膀,不許她動。

一點道理也不講。

孟夏說: “混蛋。”

周燼的舌尖頂了下左邊臉頰,冷笑。

人沒睡醒,罵他倒是挺熟練。

“要我混蛋給你看看”

孟夏被這句話震住了,擡起眼睛看他。

周燼掐着她的下巴,把那雙眼睛扭過去。

他的胸中原本憋着口惡氣,打算找她算賬,現在這個樣子,賬是算不成了。

周燼吐口氣,憋得發悶。

他惡言惡語: “趕緊走。”

孟夏走了幾步,又被他拽回來。

周燼說: “明天換個座。”

孟夏擡頭: “為什麽”

“看喬辰不爽。”

孟夏氣笑了,學校是他家開的啊。

他伸出手,去捏她的耳垂。

一下一下地揉,眼皮耷着,看不出喜怒。

孟夏的頭皮泛着麻,生怕他又犯病。

周燼就那麽盯着她,聲音咬着她的耳朵,乖戾,兇狠。

“孟夏,你要麽別招惹他,要麽別招惹我。”

——

第二天早晨,孟夏收作業的時候,周燼破天荒地地交了。

卷子往桌子上一拍,上邊選擇填空都填滿了。

沈野露出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昨天他們在小夜都通宵,到了半夜,氛圍正嗨,周燼拉開書包,抽出張卷子。

一幫人都看懵了。

周燼叼着筆,皺眉看着那張卷子。

他的語文英語都不錯,數學幾年沒聽過課,看那些題跟看天書似的。

包廂裏一片安靜,驚呆之後,所有人都圍觀他寫卷子。

燼哥這是打算勵志圖強了嗎

周燼壓根懶得理那堆目光,從頭到尾把卷子看了兩遍,寫了兩道選擇三道填空。

寫完,把卷子往圍觀的人堆裏一扔。

“會嗎”

沒人會。

周燼點頭,拿回來,全填滿了,看着挺整齊。

卷子發回去的時候,孟夏特意看了一眼。

周燼的卷面上只有三個對勾。

梁顯批卷子有個習慣,錯太多就不打叉,用他的話說,單純為了省筆油。

她把卷子擱在周燼桌上,剛要走,校服被人一扯。

那雙漆黑的眼要笑不笑地盯着她。

“不是說團結友愛,互幫互助嗎”

孟夏說: “行。”

周燼盯着她看一會兒,無趣地撇開眼。

大課間時,梁顯攥着手機來班裏轉了一圈,把周燼叫了出去。

跑操回來,走廊裏熱熱鬧鬧。

路過辦公室時,門從裏面反鎖着。

周燼的聲音從裏面響起來。

“我他媽沒有妹妹。”

孟夏的腳步頓了一下,透過門上的玻璃窗,看見周燼發紅的一雙眼。

下午周燼沒來,她問沈野,沈野也不知道人去哪兒了。

不過基本也就那麽幾個地方,要麽跟狐朋狗友出去混,要麽去小夜都,偶爾去趟俱樂部。

孟夏晚上試着打了一遍他的電話,沒通。

第二天她才知道,周燼的電話在辦公室摔壞了,有請假沒去跑操的人,繪聲繪色地講了大課間發生的事。

版本不太一樣,但是一樣是的“咚”地一聲。

周燼的手背迸着青筋,把手機摔得粉碎。

“聽說他一直都有病。”

“好吓人。”

不管看沒看見,真相如何,閑言碎語就這麽傳開了。

——

周燼沒換新手機,跟外界斷連兩天。

他的那些狐朋狗友都習慣了他時不時找不到人,即使哪天他死了,也指不定得什麽時候被發現。

周燼挺喜歡這樣的日子。

安靜,消停,慢慢腐壞。

第三天晚上,家裏的泡面沒了,他拎着鑰匙去便利店買。

烏鎮的冬日濕冷,這個點街上沒什麽人了,再過一會兒,便利店也要關門了。

那時候就是徹底的死寂,除了風聲和醉漢的胡話,什麽都沒有。

走到門口時,撞上團黑乎乎的人。

他毫不客氣: “大半夜的有病”

人影露出臉,周燼眯眼看,半晌: “你過來幹什麽”

“看看你怎麽樣了。”

周燼冷哼一聲,和之前幾乎一模一樣的話。

他拎着領子,把人提起來。

杏眼濕漉漉的,沾着初冬的寒氣。

“沈野還是藺沉讓你來的”

孟夏誠實地說: “沈野給出租車公司打了電話,說你去過小朝河。”

烏鎮的出租車都是一家公司的,沈野家有親戚在那裏,不算難查。

周燼摸出根煙,點火。

他的頭昏沉,在河邊吹了一宿的風,不發燒都是奇跡。

對周燼來說,發不發燒無所謂,死不了人,不死就行。

他連藥都懶得吃。

孟夏抿了下唇,擡手去搶他的煙。

周燼睨她一眼,重新摸出根煙,點火。

孟夏說: “發着燒抽煙,你不要命了”

周燼的耐心告罄,拎住她的領子: “你是不是對所有人都這麽有同情心”

趙苒家出事,她跟着跑前跑後,喬辰的英語不好,她耐心給他講方法,沈野他們叫她幫忙,她就幫,那雙杏眼清淩淩的,時不時就有那些泛濫的同情,估計就算在路邊撿到個阿貓阿狗,她也得拿那樣的眼神看着。

他憋着惡氣,繃着腮,語氣又兇又戾,活脫脫的兇神。

孟夏擡起眼睛看他。

好兇。

她以為他要毫不客氣地趕人。

周燼的胸膛起伏幾回,把人拎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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