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
ch。25 窺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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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夏拼命掙紮,他一身蠻勁,像是發瘋發狠的狼崽子,她根本掙不開。
撕拉一聲,喬辰練習冊被撕成兩半。
她氣得眼眶都紅: “你能不能講點道理”
“我們混蛋都不講道理。”
他睨她一眼,歪過頭,滾燙的唇擦過她的腳踝,狠狠咬住。
孟夏被咬懵了,過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臉頰滾燙。
他咬得毫不留情,她的腳踝刺痛,紅了一圈,上頭深深的一道牙印。
她伸手打他,他任她打。
等她打夠了,蹲在地上撿被撕成兩半的練習冊,周燼踢了踢她的褲子。
“不是團結友愛,樂于助人嗎”
他挨着她蹲下,痞裏痞氣地把剩下的碎片一收,丢進一邊的垃圾桶。
“你也幫幫我啊好學生。”
孟夏睜大眼睛看着他,他就是個混蛋,她幫他什麽。
周燼懶洋洋一擡手,把書包扯過來,搗鼓一通,從裏面拿出本練習冊來,漆黑的眼虎視眈眈地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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嶄新的練習冊,紙頁整整齊齊,一看就沒碰過。
這是他的書包裏第一次出現練習冊。
周燼攥着薄薄的一本書,覺得自己大概是燒昏了頭。
他沒骨頭似的往牆上一靠,等着她的氣惱,過了一會,一只手伸過來,把那本練習冊抽走。
孟夏翻了翻那本練習冊,是市面上熱門的模拟題,高三學生基本人手一本,裏面的題從基礎到拔高都有。她抽了根筆,圈了幾道題出來,想了想周燼打着三個對勾的卷子,又劃去兩道。
他樂意做就做,累死他得了,省着他一身勁都用在折騰她上面。
練習冊被遞了回來。
周燼氣樂了,臉色陰森森的,活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她永遠知道怎麽對付他。
周燼叼着筆,看着那本天書似的練習冊。
他的腦子其實挺好使,要是不出意外,原本能考上B市最好的高中。
偏偏初三那年出了意外。
來烏鎮後,他交了一堆狐朋狗友,都是塑料交情,樹倒猢狲散,不過周燼不在乎,一幫人街頭巷尾地鬼混,除了正經事,什麽都幹。
那時起,周燼就沒怎麽去過學校了,語文和英語有從前的底子在,數學簡直就是天書。
他皺着眉,看着一堆亂糟糟的數學符號,吐口氣,随便勾了幾個選項。
孟夏端着面條湯出來時,正看見他在演算紙上亂畫。
周燼睨她一眼,把練習冊往她面前一丢,拽得二五八萬似的: “做完了。”
選擇和填空蒙完了,大題寫了個解字。
孟夏根本不知道從哪兒講起。
周燼餓了半天,端起面碗,悶頭吃面。
孟夏翻着那本練習冊,想起沈野之前說的。
周啓青前兩天來過烏鎮,就是周燼被叫去梁顯辦公室的那天。
他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着剛滿月的小女兒,周念。
周念滿月那天,正好是周梨的生日。
周啓青來去匆匆,他的現任妻子家離烏鎮不遠,他們一家是去那裏辦滿月酒,周啓青想起周燼,問他要不要見見周念。
電話那頭一片喜氣洋洋,不知道周啓青還記不記得,今天也是他死去的女兒的生日。
吃完面,孟夏給周燼講題。
“這道題有兩種方法,一種是求導,另一種是直接代入,第二種是捷徑,如果…”
她倏地一僵,耳後的一縷烏發被周燼繞在手心,耳後都是細細密密的癢。
他繞着她的頭發,一點點把人拽過來,直到兩個人幾乎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
明亮的燈光下,那雙漆黑的眼擡起來,裏頭的光近乎兇狠。
孟夏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年起伏不定的胸膛。
他的指腹貼住她的耳垂,耷着眼皮,一下一下地揉。
“好學生,你是不是對誰都這麽有耐心”
帶刺的語調。
他不痛快,也絕不叫她痛快。
孟夏的頭皮泛着麻,垂着眼睛嗯了一聲。
她不跟他計較,但是她的态度對于周燼無所謂,他只關心他想關心的那些事。
譬如現在,他只想把她軟綿綿對誰都同情泛濫的殼子撕碎。
他咬着根煙,要點火時,煙被人抽走。
她的杏眼平靜地看着他: “能不能不抽”
小時候孟海生經常抽煙,有一次,煙頭按滅在她的胳膊上,那年孟夏剛三歲,孟海生清醒過來,捏着她的肩膀,威脅她說是自己淘氣,不小心弄的。
那時候宋岚如的事業風生水起,孟海生惦記着那些錢,還沒徹底撕破臉,露出真面目。
孟夏對人在這兒抽煙有心理陰影。
而且他還發着燒,再這麽折騰下去,簡直不要命了。
周燼咬着腮幫子,額角一下下地跳。
半晌,他吐口氣: “你厲害。”
周燼在街頭巷尾混的這幾年,三教九流,地痞混子,什麽沒見識過。偏偏在她這兒,軟軟的語調,像是溫吞的水澆在火上,淋得他蔫頭耷腦。
他倏地站起來,去捏她的下巴,四只眼睛毫不相讓地對視。
直到她整個人都僵住,他才哼笑一聲: “記住了,你先招惹是的我。”
大獲全勝的模樣。
雖然也沒贏多少。
——
孟夏做了一晚上噩夢,夢裏,她被狼崽子追着咬。
一點道理都不講的混蛋狼崽。
第二天早晨,她不到六點就醒了。出過冷汗,後背有些發黏,她把睡裙丢進髒衣簍,沖了個澡,出門買早點。
烏鎮有過早的習慣,周末的早晨,街巷兩邊熱熱鬧鬧地支着不少早點攤子,在冬日裏冒着滾滾熱氣。
她買了包子和豆漿,又順路去買了兜蘋果。
回去的路上碰見了喬辰。
這片的居民大都來這條街買早點,撞在一起并不奇怪。
喬辰主動走了過來。
孟夏想起那本被周燼撕掉的練習冊,有些愧疚地抿了下唇。
“對不起,我再給你買本新的吧。”
喬辰笑了笑: “沒事,反正我也做完了。”
他瞥了眼孟夏手裏提的包子豆漿,一個人的量,她飯量小,包子就買了倆。
“你姨媽和妹妹沒來嗎”
“昨天下雨,店裏的貨沒進完,她們明天再來。”
喬辰不知道從哪兒知道了她家裏的事,孟夏沒有避諱。
事情的真相總有一天會被人知道,沒必要遮遮掩掩,謊言說多了,得用更多的謊言才能彌補。
喬辰猶豫了一下: “你以後想考去哪兒”
前幾天班裏發過便利貼,要每個同學寫目标院校,貼在後牆上,只有兩個人沒寫,一個是周燼,一個是孟夏。
周燼那天壓根沒來班裏,不可能寫。
孟夏交了空白的便利貼上去。
以她的成績,考上個不錯的大學不成問題,這一年,最熱門的專業是經管和計算機,挺多人都在便利貼上寫了這些專業。
孟夏垂下眼睛: “我還沒想好。”
喬辰半玩笑半認真: “等你想好了告訴我一聲,也讓我參考參考。”
他的話沒說完,街道盡頭一片笑鬧聲,動靜不小,許多人都擡頭去看。
孟夏的後頸被一道目光刺着,擡起頭,果然看到那雙熟悉的眼。
周燼坐在摩托車上,外套被風掀得鼓起來,後邊跟着俱樂部的一幫狐朋狗友。
他的恢複力簡直驚人,一晚過去,完全看不出昨天出去買泡面時病得要死的模樣。
這群不良少年在烏鎮的名頭不小,張揚狂妄,一點也不在乎惹眼兩個字。
孟夏垂下眼睛,避開那道目光。
他們沿着街口騎了過去。
孟夏輕輕松口氣,剛要走,人群中一聲驚呼。
馬達聲裹挾着風聲擦過她的耳邊。
離得太近,她幾乎感受到周燼滾燙的體溫。
耳邊一聲唿哨。
她沒反應過來,遲了兩三秒,才驚吓閉眼,手腳都發軟。
喬辰被和她沖散,臉色慘白。
剛才車上的少年睨了他一眼,野蠻,乖戾,狂妄。
他再遲鈍,也明白他的意思了。
簡直就是個不要命的瘋子。
周燼的車騎過一段,又掉頭。
孟夏發懵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一睜眼,就看見頭盔後面少年近在咫尺的一張臉。
銀發戳在眉骨,又冷又野。
他擡了擡下巴,拿口型比出三個字。
“別哭啊。”
從她身邊經過時,從她提的那兜蘋果裏撈了個蘋果出來,往半空一抛,又懶洋洋地伸手接住。
這次是真走了。
孟夏不知道,他折騰回來一趟,是為了說這句別哭,還是為了搶走那個蘋果。
——
安渡港邊,一群少年坐在碼頭吹風。
地上擺了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周燼把啤酒罐往旁邊踢了踢,撿塊空地坐下。
他摘下頭盔,銀發被風吹亂,漆黑的眼盯着那個蘋果。
小陳坐過來,扒着他的肩膀。
“燼哥,蘋果能看出個花來。”
“不吃給我呗。”
燼哥都盯着那個蘋果看半天了,就普普通通一蘋果,愣是讓他看出了塞尚那幅名畫的調調。
周燼扭過頭: “滾。”
她就那麽點小膽,他又把她吓哭了。
他的胸腔裏一陣陣地躁,她真厲害。
小陳摸了盒煙出來,也給周燼遞了一根。
周燼咬着煙,沒點,一條胳膊支在腦後,仰頭看着霧蒙蒙的河面。
小陳是插科打诨的一把好手,覺察到他心情不好,問: “今年鍍城那邊的山地摩托越野賽又要開始了,燼哥要報名嗎”
那個比賽周燼基本每年都去,每次都能拿到名次。
從前在B市時,他在MR俱樂部受過專業的訓練,在賽場上總是最惹眼的存在。
周燼把煙拿下來,吐口氣: “不去。”
藺沉也拎着罐啤酒蹲過來,他費勁九牛二虎之力從他爸的眼皮子底下溜了出來,簡直像是重獲新生。
“去呗燼哥,冠軍能拿十萬獎金呢。”
小陳嫌棄: “談錢太俗,要的是這個名頭。”
藺沉說: “俗個屁,要是有十萬塊錢,我立馬離家出走,逍遙快活去。”
兩人你來我往地說,周燼蹲在一邊,聽得煩心,敲敲栅欄: “不去,你們誰想拿冠軍誰去。”
藺沉一摸鼻尖,他們也就是嘴上說說,上哪兒拿冠軍去。
鍍城的越野賽要打造成國際性項目,規模在全國首屈一指,幾乎每個玩摩托的都想拿個獎證明實力。
藺沉: “燼哥有事嗎”
周燼單手插兜站起來,頭也沒回: “有事,去學校。”
藺沉瞠目結舌,這個理由,他快被笑死了,燼哥不是認真的吧。
——
吃完早飯,孟夏去醫院看杜芳。
醫院裏依舊是很重的來蘇水味,趙苒和沈野都不在,病房裏站着三五個中年男子,眉眼很兇,明顯不是探病的樣子。
孟夏皺眉停在門外,摸出手機給趙苒打電話。
電話那頭挺吵,趙苒應該是在店裏。
孟夏問: “你在外面嗎”
“我媽非要喝李記粥鋪的粟米紅豆粥,說想這口,我在這邊排隊呢。”
李記粥鋪跟醫院一東一西,隔了大半個烏鎮,來回要不少時間,看上去是杜芳故意支開了趙苒。
孟夏往病房裏看。
走廊裏挺安靜,隐約能聽見裏頭的對話。
離杜芳最近的是個刀疤臉,應該是那夥人的頭,操着拗口的普通話,兇神惡煞: “欠條上寫的是你的名字,錢還不上,我們就只能找你。”
不知道杜芳說了什麽,刀疤臉扔了個電話過去,她臉色發白地按。
撥了好幾次都沒通。
刀疤臉已經不耐煩,倏地站起來,孟夏皺眉,準備去喊保安。
剛一轉身,撞上個結實的胸膛。
周燼皺着眉,把人往後一扯,撐着下巴看一圈: “沒事吧”
事情緊急,她顧不得跟他計較什麽: “沒事,病房裏的那些應該是來讨債的,趙苒被她媽媽支走了。”
周燼嗯一聲,把她往邊上一推: “躲着點,別摻進來。”
說完,踢開門走進去。
他這些年混在街頭巷尾,這樣的場合并不少見。
刀疤臉轉過頭,看到少年笑嘻嘻地提着拳頭,漆黑的眼從他們身上掃了一圈,又兇又狠。
他懶洋洋把門帶上,痞裏痞氣地咬住一根煙,一身亡命徒的氣質。
“要在醫院鬧嗎”
是個不好招惹的狠角色。
刀疤臉遲疑片刻: “還了錢,自然大家都好。”
“還差多少”
“三十萬。”
周燼的視線落在病床上。
杜芳的臉色發白,是默認了。
他皺眉: “給點時間準備,這麽鬧下去,你們也拿不到錢。”
刀疤臉說: “行,那就一個月。”
他們也都是些流裏流氣的混子,糾纏下去沒什麽好處,周燼頂開門,等人走幹淨了,才轉去走廊。
少女站在那兒,清淩淩的杏眼緊張地看着他。
周燼還叼着煙,一身狠勁,瞅她一眼,把煙拿下來: “人走了。”
孟夏應了一聲,明顯放松了點。
他的食指和中指夾着煙,戳戳她的肩: “你以後少哭點。”
又毫不留情地嘲諷: “哭的時候醜死了。”
孟夏擡起眼睛瞪他,除了他,也沒人這麽熱衷于弄哭她。
她說: “又沒礙你的眼。”
而且他什麽時候看她順眼過。
周燼想了想,沒說話。
有的。
她純赤明媚,光芒萬丈的時候。
他覺得她就該是那個樣子,可是那個樣子的她,跟他完完全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冷着臉把人推到一邊。
孟夏對他的喜怒無常見怪不怪,轉身打算走。
走到醫院門口,衣領被人揪住。
“下周日來趟小夜都,給你個東西。”
那根煙被他重新叼進嘴裏,他比她高出大半個頭,痞裏痞氣地站在那兒,繃着腮幫子盯着她。
“有空”他跟她确認。
孟夏點頭。
“行。”他說。
說完,松開手,徑直往前走,很快孟夏就看不見他的影子了。
周燼在街角抽了根煙,這片是小混混的聚集地,有人朝這邊吹口哨,他叼着煙,沒骨頭似的靠在牆邊,看着灰蒙蒙的天,猛吸一口。
天真他媽陰,像是這裏的一切都是肮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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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姑娘們久等啦,還是抽五個小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