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
ch。28 窺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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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燼跟孟夏回來的時候,觀衆席上已經沒什麽人了。
兩人一前一後,互不搭理。
周燼把人往沈野前邊一拎: “把人送回去。”
沈野搓搓下巴: “我怎麽送”
周燼睨他一眼,惡聲惡氣: “怎麽帶來的怎麽帶回去。”
說完,撐着看臺翻下去,頭也不回地紮進狐朋狗友的堆裏。
又快到場外的觀衆,轉頭看見他,朝這邊揮手。
周燼抄着手,懶洋洋地朝下看。
剛才他在賽場上的表現太過耀眼,加上一身又痞又野的狂妄勁,一堆鏡頭對着他拍。
周燼難得配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掃了一眼看臺。
徹底空了。
他吐口氣,把渾身上下的躁勁壓下去,吹了個快活的口哨。
挺好。
她以後也別在他眼前晃,反正她也在這兒待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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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他媽稀罕。
——
孟夏跟沈野坐在候車室。
周圍都是來來往往的人,臨近的檢票口開始檢票,許多人拖着箱子和大號編織袋,步履匆匆地往這邊走。
沈野說: “阿燼就是這個性子,甭管心裏想什麽,說出來都是惡言惡語,他這個人挺矛盾的。”
孟夏嗯一聲,沒有把話題繼續下去的意思。
沈野搓搓下巴,人姑娘也有脾氣。照阿燼那個性子,脾氣再軟也得給他折騰出脾氣來了。
要是倆人往後真沒交集倒是好辦了,要是阿燼哪天後悔了,想把人追回來,估計挺難搞的。
沈野扭頭看了眼他們的檢票口。
火車沒晚點,檢票口快要開始檢票了。
他問: “到了烏鎮你直接回家嗎”
孟夏想了想: “我去醫院陪陪趙苒。”
她轉過頭: “你去嗎”
沈野難得沉默了一會兒,站起來: “我就不去了。”
語氣明顯藏着事。
走到檢票口時,孟夏問: “你們吵架了”
沈野含糊地應了一聲,悶聲說: “你幫我盯着她點,讓她別太拼命。”
他插着兜往前走,少年人青澀的張揚褪去不少,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沉甸甸壓在他的頭頂,逼着他迅速地成長起來。
——
孟夏在傍晚的時候到了醫院。
醫院前邊是條弄堂,正好是下班時間,弄堂裏人潮如梭,醫院裏的沉悶壓抑和外面的熙攘熱鬧沒有什麽分界,讓人有些恍惚。
孟夏提着從粥鋪打包的粟米紅豆粥和一盒關東煮進了病房,趙苒不在,杜芳獨自躺在床上。
她恢複得還算不錯,聽到腳步聲,擡頭看過來。
“讓你們這些孩子操心了,都高三了,還是學業要緊,別三天兩頭地跑。”
杜芳今年四十八歲,在紡織廠做工,人其實不錯,就是性子太軟。
那些不幸的事讓她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老了不少。
孟夏陪她坐了一會兒,趙苒從外頭進來,她接了份發gg的零工,在外面站大半天,凍得臉蛋通紅。
杜芳嘆口氣,欲言又止。
趙苒拉着孟夏去了醫院門口。
兩人在烏鎮的冬日裏,分吃一盒關東煮。
趙苒的臉上撲着熱騰騰的霧氣: “我爸剛走那會兒,我特叛逆,整天不着家,在外面鬼混,不接我媽的電話,所有叛逆的事都幹一遍,那時候覺得自己特酷。現在想想,那段時間她得多不好過,要是我不讓她那麽操心,能多關心點她,沒準就沒有後面這些爛事了,她也不會被那個人渣給騙了。”
孟夏遞了瓶水過去,趙苒接過來,灌了兩口: “我也不知道怎麽辦了,我不想再麻煩你們了。”
她把哽咽吞下去,仰頭看着暗下去的天。
冬天黑得早,醫院門口的燈已經亮了,刺眼的白光,冷得不近人情。
孟夏抿唇: “當時我媽媽出事的時候,我也覺得天要塌了。可是活一天,日子總得向前看,總有辦法好起來的。”
“會好嗎”趙苒的頭埋在手臂,聲音悶悶的。
“會好的。”
這句話說給趙苒,也說給她自己。
“對了,”趙苒從兜裏翻出個皮夾, “這個是沈野上回落下的,你要是碰見他,幫忙還回去吧。”
孟夏皺眉: “你們真吵架了”
在她的印象裏,趙苒跟沈野沒怎麽鬧過矛盾,倆人算是青梅竹馬,用沈野的話說,架早在穿開裆褲的年紀就打了一溜夠,算是提前預支了。
趙苒拿竹簽紮了個丸子: “他要去玉和那邊的汽修廠打工,一月三千,都找好了,我跟他吵了一架,說了些過分的話。”
丸子被風吹涼了,她拿着竹簽,怔怔看了一會兒: “他的成績不算壞,上次聯考大排名七百多,考大學沒問題,那麽好的前途,不應該這麽糟蹋了。”
她已經跌進泥潭裏了,不想再把任何人拉下來。
——
周一的時候,孟夏回了學校。
她的桌子上多了一摞空白的卷子,進入沖刺階段,各科老師恨不得把一天拆成八天用。
喬辰問她: “比賽還順利嗎”
他以為她請假是去參加希望杯比賽了。
“我放棄參賽資格了。”
孟夏笑了笑,一直到現在,她都沒有什麽遺憾或者後悔的情緒,反倒覺得輕松。
喜歡就做,不喜歡就不做。
很簡單的道理,想要做到卻并不容易。
只有那個少年,狂妄,理所當然地把它說了出來。
周燼這周沒怎麽缺課,這個出名的刺頭少年突然轉了性,梁顯都覺得驚奇,就差拉道橫幅鼓勵了。
整整一周,兩個人坐在一個教室,交集寥寥。
周燼不怎麽翹課了,課間依舊坐不住,他的狐朋狗友多,一呼百應,基本一下課就沒了人影。
他們去的地方也就那麽幾個,走廊拐角,籃球場,孟夏有意避開,倆人基本不怎麽碰面。
除了周三那天出了點意外。
孟夏接水回來,被攔住表白。
對方是個高二的學弟,握着張粉色的卡片,緊張地半天沒說一句完整的話。
孟夏斟酌了下措辭,還沒張口,樓梯的欄杆被人敲了兩下。
周燼懶洋洋地靠在欄杆上,漆黑的眼往這邊一掃。
裏頭的戾氣毫不遮掩。
學弟被他的眼神一吓,準備了半天的措辭都忘了,把小卡片塞進孟夏手裏,很快就沒了影。
周燼的游戲打到一半,他開着麥,那邊的隊友撐不住了,一口一個燼哥。
他頭也不擡地在那兒打完剩下的半局游戲,打得又兇又猛,對面很快被團滅。
孟夏被他擋着去路,抿着唇站在原地。
周燼按滅屏幕,胸腔裏的躁意歇了點,一看見她的臉,那點好不容易平息的躁意又騰騰升起來。
他毫不客氣地把她手裏的小卡片搶過來,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孟夏被氣笑了,擡起下巴瞪他。
他壓根不看她,轉身往回走,路過她身邊時,忽然捏住她的下巴。
瞪着他的杏眼被轉到一邊去。
極具侵略性的氣息牢牢咬住她,周燼歪頭看一眼那張卡片,語調沒什麽起伏。
“She walks in beauty, like the night
(她在美中徜徉,像靜夜)
Of cloudless climes and starry skies
(皎潔無雲,繁星漫天)
And all that's best of dark and bright
(黑暗與白晝最美妙的色彩)
Meet in her aspect and her eyes
(融進她的容顏和雙眸)”
是拜倫的詩。
他的一條胳膊壓着她,不許她轉頭,也不許她走。
孟夏的耳朵尖滾燙,整個人都快要炸開了。
“慌了”周燼問。
“沒有。”她呼吸一緊,下意識否認。
周燼哼笑一聲,松開她的下巴,甩甩手: “有個單詞拼錯了,讓他改改重新寫。”
卡片被揉成一團,劃了道抛物線,丢進拐角的垃圾桶裏。
“下回換個地,別成雙入對地在我眼前晃。”
——
周四那天數學進行了一次模拟考,周五放學前卷子發回來。
孟夏考了117,她的數學一直不太好,好在還算穩定。
周燼翹着腿跟沈野他們插混打科,卷子發下來時,藺沉激動地探過頭。
卷頭一個鮮紅的四十七分。
藺沉說了句卧槽。
燼哥上回交上去的卷子還是二十八分,這算是進步飛快吧。
“就是這數字不太吉利。”
沈野說: “你蒙不出這麽不吉利的分。”
藺沉哀嚎一聲,這回他不出所料地又是全班倒一,自從周燼不交白卷後,沒人給他兜底了。
“完了,這次回家我爸又得罵幾個小時。”
他認認真真算了每一道題,最後拿了十幾分。
藺沉拎着兩張卷子,從頭到尾看一遍: “燼哥,你有沒有什麽獨門經驗”
周燼同情地睨他一眼: “不會的都蒙C。”
藺沉: “…”
沈野的成績又下滑了,把卷子往書裏一夾,随手扔進書包裏。
周燼一踢他的凳子腿: “你跟趙苒還沒好”
沈野搖頭。
趙苒躲着他,他這幾天連人都沒見着。
周燼把書包往肩上一扔,單手插兜晃出教室。
——
孟夏回家的時候,晚飯已經擺上桌。
宋月如的店裏沒什麽事,提前帶着孟檸過來了。孟夏要高考,孟檸正長身體,宋月如做了一大桌子菜。
吃完晚飯,孟夏寫了套卷子,關燈睡覺。
半夜的時候,窗外的欄杆被石子一砸,咚地一聲。
孟夏睜開眼,窗外黑魆魆的,連月亮都沒有。
她摸出手機看時間,劃開屏幕,上邊有條未讀消息。
“睡了”
備注是混蛋。
孟夏抿了下唇,大半夜的,他又發什麽瘋。
她把手機壓在枕頭底下,沒回。
五分鐘後,周燼的電話打了進來。
她不接,他就一個接一個的打,手機後殼被打得發燙。
最後,孟夏忍無可忍,爬起來按了接聽。
“你有病”
讓她別在他眼前晃的是他,現在大半夜打了十七通電話的也是他。
什麽都由着他高興。
電話那頭傳過來兩個字。
“下來。”
周燼一貫的脾氣,霸道不講理。
他的語調沒什麽起伏,但是跟平時不太一樣。
孟夏皺了下眉。
他喝酒了。
跟混蛋講不通道理,跟喝醉的混蛋更講不通道理。
孟夏攥着手機走到窗邊,周燼就蹲在下面的石階上,眉毛和眼睛都罩在黑暗裏。
他擡起頭,跟她的目光對了個正着,張了張口,又重複一遍。
“下來。”
孟夏壓着聲音: “我姨媽和妹妹都在。”
這麽大動靜,萬一把她們吵醒,她怎麽說呀。
周燼嗯一聲,就那麽盯着她。
她讀出了他的意思。
她不下來,他就翻牆上去。
周燼想幹成什麽,總有他自己的一套辦法。
她吸口氣: “你等等。”
周燼掐了電話,點了根煙,煙頭猩紅滾燙,他夾在指間,等它燒了一截,叼進嘴裏,狠狠吸一口。
孟夏換了衣服,蹑手蹑腳地推門。
樓下的聲控燈陡然一亮,她的呼吸一緊,手心攥着冷汗,慢慢關上門。
周燼轉過頭,孟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漆黑的夜幕裏,少年看上去孤零零的。
他的腳邊堆着一堆東西,撥弄着打火機點了一根。
是藍色的仙女棒,細小的焰火迸濺出來。
他扯着她的手臂,把仙女棒往她手裏一塞: “拿着。”
漂亮的焰火倒影在少女的杏眼裏。
孟夏懵了一會兒: “大半夜的,你就是叫我下來放這個”
周燼: “你們女的不都喜歡這個”
“你聽誰說的”
他想了想,不耐煩: “不知道。”
孟夏吸口氣,她沒法跟他講道理。
周燼蹲在一邊,叼着煙看着她放,她放完一根,下一根又遞過來。
焰火很漂亮。
她也是。
酒意上頭,周燼失神片刻,撇開眼。
孟夏的手腕都酸了,那堆仙女棒還沒放完一半。
也不知道周燼拿了多少過來。
她離他太遠了,周燼讨厭這樣的距離,伸出手,把人扯過來。
他的體溫滾燙,沖鋒衣上沾着小夜都紙醉金迷的氣息。
孟夏一掙紮,他就松了手,等她一動,再伸手把人拽回來。
貓戲老鼠似的樂此不疲。
孟夏終于忍不住了,蹲在他身邊,擡起眼睛瞪他。
這回周燼肉眼可見地滿意了,沒再折騰她。
孟夏吸口氣: “你到底要幹什麽”
他的語調冷梆梆: “看不出來嗎老子在哄你。”
孟夏: “…”
別說哄人這個詞從周燼的口裏說出來挺稀奇,就他這個樣子也叫哄人
周燼的情緒變得飛快,虎口貼着她拿着仙女棒的手,漸漸收緊。
“好看嗎”
漆黑的眼眯起來一點,神色兇狠,壓根不許人說一個不字。
孟夏手裏的仙女棒滅了。
眼前陡然黑下來,今晚的天陰沉沉的,星星和月亮都被烏雲遮住,周圍黑魆魆一片。
兩道呼吸在黑暗裏糾纏在一起。
孟夏抿住唇,沒接他的話。
周燼又問了一遍: “好看嗎”
她不回答,他就一直問。
周燼清醒的時候,勉強還能溝通,現在喝醉了,壓根就溝通不了。
簡直就是個渾不講理的小流氓。
孟夏抿了下唇: “好看。”
他笑了,嗯。
現在不是年節,烏鎮沒什麽賣煙火的,根本找不着這麽多仙女棒,他把臨近的幾個縣鎮都轉了一圈,才湊了這麽多。
藍雪花不開了。
這個和那堆破花有點像。
原本準備周末那天給她放,結果她人跑沒影了,這件事就不了了之。
周燼今天晚上跟那幫狐朋狗友去小夜都喝酒,喝到昏昏沉沉,滿腦子都是這堆破玩意。
簡直是瘋了。
每次碰着她,他的理智全跑到九霄雲外。
還剩下一小把仙女棒,周燼一口氣都點了,火花直往外呲。
孟夏從來沒見過這麽野蠻的放法,往後退了點。
周燼睨她一眼: “你膽怎麽這麽小”
孟夏說: “誰都跟你這麽無法無天”
他哈哈大笑,叫她的名字: “孟夏。”
“你他媽就是來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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