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ch

ch。32 窺破

ch。32窺破

第二天,孟夏醒得很早。

她穿好校服,走出門時,外邊的天正好亮了。

小鎮重新熱鬧起來,趕着上班的人騎着自行車穿過街巷,遠處的港口傳來此起彼伏的汽笛聲。

孟夏在早點攤前排隊買包子豆漿。

兩籠包子,兩杯豆漿。

老板看她臉熟,裝包子時問: “今兒要兩份”

孟夏從前沒買過這麽多。

她接過包子和找零,嗯了一聲。

回去的時候,周燼已經沒了影子。

少年來去都無聲無息。

地上留着昨晚的汽水罐,空了。

天陰沉沉的,不知道是在醞釀着雨還是雪。

孟夏坐在門口的臺階上,咬着吸管,回複宋月如的消息。

她發消息的時候盡量略去了驚心動魄的地方,宋月如還是一陣陣地後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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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月如發來的最新一條消息——我已經上車了,上午就能到。

豆漿喝完了。

孟夏看了一眼時間,六點五十三。

該去上學了。

退出界面時,她又看到了一條新消息。

[小陳老師:過幾天我準備去烏鎮待段時間。]

陳晨的奶奶家在烏鎮,每年都會過來幾趟。

孟夏垂下眼睛,輕輕吸口氣。

離開B市的時候,陳晨問她還想繼續學油畫嗎。

那時候她沒回答。

這次陳晨過來,這個問題也該有個答案了。

——

陰沉沉的窄巷又潮又冷,汗臭混着鋪天的酒氣,沉在逼仄的角落。

地上幾雙破頭開膠的鞋。

昨晚的那幾個小混混正啃着饅頭打牌。

“昨兒晚上的那個妞挺漂亮。”

“趙哥讓你過來吓唬吓唬杜芳,別節外生枝。”

“說得跟你沒看得眼直似的。”

一片哄笑聲,話越說越髒。

打頭的小混混忽然诶呦一聲。

他的後腦勺被扣在牆面,胳膊被人猛地一擰。

一幫人站了起來。

有人看見周燼肩上的書包。

“學生仔”

又不像,少年表情陰狠,活像什麽兇獸。

“你爺爺。”

有人認出他來: “這小子在烏鎮的風頭挺盛。”

他對着周燼: “那這片的規矩你也該懂,互相賣個面子,不招惹,今兒這件事就算是過去了。”

“互相賣個面子”

周燼樂了,一腳踢上他的小腿。

“你惹她就是惹我。”

那幫混混沒見過這麽不講規矩的人,愣了一瞬,才沖上去。

周燼一身邪氣,看了眼頭頂的天。

灰蒙蒙的,亮了,但是沒晴。

像是永遠不會晴了。

這個點,她該去上學了。

——

周一一大早,周燼缺了課。

宋月如找來俱樂部的時候,周燼正坐在摩托上,咬着一片創可貼撕開。

創可貼啪地粘在小臂的傷口上,上頭還糊着血,周燼壓根懶得管。

宋月如問: “周燼在嗎”

周燼把撕下來的紙片一扔,從車座跳下來。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宋月如。

宋月如也在打量他,她知道這個少年,今天見面,他的鼻梁上挂着傷,沖鋒衣,頭頂扣着鴨舌帽,漆黑銳利的眼隐在帽檐後面,比她想象中的還要野蠻狂妄。

不折不扣的不良少年。

她說: “我是孟夏的姨媽,聽說昨天是你幫了夏夏,特意來道謝。”

一般這種時候還有下文,周燼說了句不用,等着宋月如後面的話。

宋月如嘆了口氣,面前的少年挺聰明,就是堕落不學好。論起來,他的堕落,還是因為孟海生。

早晨孟夏給她發短信,提到周燼幫了不少忙,這是她第二次提到這個名字。

宋月如無端覺得不對勁。

她想起八月十五那天,孟夏手機上的十幾條通話記錄。

備注兩個字——混蛋。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個混蛋很可能就是眼前的少年。

“你也在九中上學”

“嗯。”

“和夏夏是同學”

“嗯。”

“你們今年高三了,要專心學業,不要想什麽亂七八糟的,前途要緊。”

宋月如遞過來個牛皮紙的信封。

很厚,封口露出一沓紅。

周燼聽明白了,這是讓他離她的侄女遠點的意思。

信封裏的錢至少有三萬。

對周燼來說,這錢不算多,他賺得快花得快,手頭也不缺錢。

他聽孟夏說過,她姨媽在玉和縣開店,這兩年這一片的店鋪都不景氣,這些錢對宋月如來說,不是個小數目。

周燼走進俱樂部時,小陳他們在看電視。

是十幾年前流行的豪門倫理劇。

中年婦女甩出張銀行卡: “給你五百萬,離開我兒子。”

周燼冷着臉,扯過遙控器換臺。

按了幾次,頻道紋絲不動。

沈野正好從吧臺後邊出來: “遙控壞了,換不了臺。”

要不一幫人也不會湊在這看一個十幾年前的狗血劇。

周燼丢了遙控,擡手把插銷拔了。

屏幕一黑,終于安靜了。

他看了一眼沈野: “你沒上學去”

“請假了,趙苒最近躲着我,只在有課的時候去醫院,別的時候找不到她人影。”

趙苒辦了休學,打算複讀了。

周燼嗯一聲,看着手背上的血痂不順眼,随手扯了張紙摁着擦。

沈野皺眉: “你自己去找那群人了”

“沒吃虧,”周燼眼皮沒擡, “那幫孫子太狂了。”

是沒吃虧,傷得也不輕。

沈野說: “為了孟夏你喜歡她”

周燼不耐煩: “老子喜歡你。”

沈野: “…”

他消受不起。

周燼拿看傻逼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轉過去。

周燼不會為誰活成他不喜歡的樣子。

他已經犯過很多次蠢了,該結束了。

——

下午的時候,周燼回了學校。

他的鼻骨上貼着個創可貼,本來就又野又冷的面相添了點兇。

藺沉趴在桌子上寫小測卷子,見周燼來了,哀嚎: “燼哥,你知道這個怎麽寫嗎”

上午最後一節課臨時抽測,他寫到現在還沒寫完。

周燼掃了眼那列選擇: “ABACD。”

藺沉飛快地往上抄,生怕忘了: “牛逼啊燼哥,你做過這套卷子”

周燼把書包往桌上一丢: “蒙的。”

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他一踢藺沉的凳子: “有煙嗎”

藺沉在桌肚摸了一通: “你不是不抽了”

周燼側着臉,目光嘲諷: “我有病。”

着了她的妖術,病入膏肓。

他拿着煙去天臺那邊抽。

一推開門,看見個熟悉的影子。

他轉身就走,走到下邊,又煩躁地轉回來,拎着胳膊把人拽起來。

“你又活膩了”

惡聲惡氣,毫不客氣。

孟夏被吓了一跳,條件反射地推他。

周燼松了手,甩了甩。

他還記得上回在這兒,她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活像是見了鬼。

孟夏擡起眼睛,看見他鼻骨的傷,輕輕皺眉。

“你打架了”

周燼把她的頭扭到一邊去,正好對着天臺下頭,孟夏緊緊閉上眼。

他睨她一眼,想起她怕高,把人往一邊拽了拽,貼在旁邊的牆上。

然後嗯一聲,算是回答了她的問題。

“你又來這幹什麽”他叼着煙,把人往下拽。

“畫畫。”

周燼垂下眼睛,這才注意到,她的手裏拿着東西。

一張紙,一根筆。

“鬼畫符”他沒什麽表情地把那張紙扯過來。

還真不是。

這是那件事後,孟夏畫的第一幅畫。

她原本想畫烏鎮的車水馬龍,可是畫筆拿在手裏,鬼使神差地變了樣。

線條拼湊成一雙眼睛。

漆黑狹長的眼,狂妄的戾氣下面,幹淨純赤。

少年人的眼。

她捏着筆,依舊不敢往下看,手卻沒有顫抖。

“好看嗎”她問。

周燼盯着那張畫看了一會兒,醜死了三個字被他吞了回去。

她是為畫畫而生的。

那雙杏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周燼的胸腔一陣煩,從她手裏把鉛筆拽過來,在紙上唰唰畫了幾筆。

他畫的糟糕透了,兩個圓溜溜的圈,裏頭包着倆小圓圈,跟那晚鬼屋外頭的塗鴉挺像。

四只眼睛并排列在一起。

他撐着她的下巴看了一圈,手勁不小,态度惡劣,活像讨債。

她的眼睛沒腫,看不出昨天哭過了。

孟夏攥着那張紙,沒計較他惡劣的态度。

“你上午去幹什麽了”

“沒幹什麽。”

“因為我打的架”

“你別自作多情。”

他的手背也有傷,一看就沒怎麽處理過,血痂滲了一片。

這種傷對周燼來說是家常便飯了,他壓根就懶得管。

孟夏輕輕攥住他的手腕: “疼嗎”

她的呼吸軟軟的。

他捏着她的下巴,冷着臉把人往一邊推。

“畫你的畫去,別瞎操心。”

她的那點同情心總是不合時宜地泛濫。

孟夏沒再堅持那個話題,跟周燼較勁,結果一般是兩敗俱傷,誰都不爽。

她換了個話題: “我報了H大的藝考。”

其實她之前就報名了,但是一直沒想好要不要參加,直到今天,她畫出那雙眼睛,終于下定決心。

宋岚如沒有罪,她也沒有罪,用別人的過錯來懲罰自己,是最愚蠢的行為。

周燼: “挺好,那你好好考。”

不用問什麽,周燼知道她能成功。

只要她肯從那副殼子裏走出來。

他轉身要走,沒走兩步,手腕又被人拽住。

她叫他的名字: “周燼。”

他媽的。

招惹他是的她,走得幹脆的也是她。

他吐口氣,反手把那只手腕扯過來,毫不留情地按住。

孟夏原本想跟他要回那幅畫。

對上周燼的目光時,所有的話吞了回去。

他看上去恨不得弄死她。

周燼的手抵着她的下巴,一寸寸挑高,直到那雙杏眼離開他的視線,不能再蠱惑人心。

“知道我在想什麽嗎”

孟夏的呼吸發緊: “不知道。”

這個姿勢,她的脖子發僵,忍不住動了下。

剛一動,又被周燼按回去。

“你最好老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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