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如風又如雨
如風又如雨
秾李在即将睡着之際，母親跨越大半個地球的電話打了過來。
“李李寶貝，怎麽到了G市也不給媽媽打個電話？”媽媽帶着埋怨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媽，到這邊以後我忙着收拾行李，就給忘了，真不是故意的。”
秾李的媽媽陶女士全名陶钰安，土生土長的G市人。24歲與秾李的父親結了婚，結婚三年生下了秾李。
她對這個掌上明珠可以說是寶貝得不行，從小到大都是精心呵護長大的。只有高中三年沒有怎麽參與她的學習生活。
陶女士每每想到這件事都愧疚得不行，舉家遷到國外後無比細心地照顧秾李生活的各方各面。
秾李卻覺得這些年陶女士對她實在有些關心過度了，讓她覺得有些窒息。
25歲這年她總算能擺脫陶女士控制回國工作，新鮮空氣還沒吸過幾口，暫時不想聽到陶女士的聲音。
“你一個人在那邊真的能照顧好自己嗎？”陶女士的聲音聽着憂心忡忡。
“媽，我25歲了，不是15歲更不是5歲，我都這個年紀了怎麽可能過不好自己的生活？你就別瞎擔心了，安心在那邊和爸爸外婆過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了。”
媽媽的聲音停頓了片刻，似乎是聽出了秾李語氣裏有一些不耐煩。
“李李，你是不是還在怪媽媽當年那件事？”
又是這句話，秾李已經聽了好多遍這句話。明明已經過去了七年，她都已經快要忘記，她的父母卻還記着當初那件事。
她真的不想再舊事重提了。
“媽媽，我真的好累，你要是沒別的事了我就挂了，明天還要去雜志社報道呢。”
秾李的聲音裏透着一股濃濃的疲憊，跟媽媽說了再見後把電話給挂了。
媽媽又發來一段文字：“李李，爸爸媽媽都是為了你好，你別生氣了好不好？你回國了就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媽媽抽空會回去看你的。”
秾李心軟下來，回複道：“媽媽，我沒怪你們，當年是我太不懂事了。你們別擔心我了，在那邊過好自己的生活，我有假期的話就回去。”
“晚安媽媽。”
秾李将手機屏幕熄滅，反轉放到床頭櫃上，她再也提不起力氣看它了。
她現在只想睡覺。
陶秾李，會好的，只要睡着了一切煩惱都不見了。
這麽自我安慰着，她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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秾李今天要入職的地方叫如雨，是國內最出名的綜合性文摘雜志《如風如雨》的雜志社。
《如風如雨》在05年發表了第一期，此後的十餘年一直都霸占國內雜志銷售榜前十。這本雜志兼具趣味性和科普性，在各個年齡段受衆廣泛。
她少女時期是這部雜志的忠實粉絲，幾乎它每出一期秾李就會在第一時間去到報刊亭買。
那時候她總跟身邊的人說，她長大了一定要來這家雜志社工作。
如今總算如願。
盡管在互聯網時代紙媒不免顯現頹勢，但如雨作為國內最大綜合性文獻雜志社依然有它獨特的優勢，即是知名度和大衆影響力。
秾李在國外讀的專業是語言學，在碩士畢業這年的年末投了如雨的責任編輯崗位，憑着她的實習經歷和QS前40的留學背景經歷，總算順利拿到offer。
如雨雜志社坐落在G市中心區與郊區邊緣的地段，有專屬于自己的一棟樓，外表看上去古樸大氣，裏面的裝潢設計都非常典雅。
秾李坐電梯抵達辦公室，電梯門打開的瞬間她就見到負責接待自己的同事在等着自己了。
“陶秾李是嗎？我叫江莫，以後我們都是責任編輯部的同事了，請多指教。”眼前女生約莫25、6歲，紮着低馬尾，正溫和地對她笑。
“你好，請多指教。”陶秾李也對她笑。
江莫領她去工位，交代了一些基本注意事項，見她添加了自己的綠泡泡，就讓她自己先熟悉一下環境，她去給秾李拿文件。
秾李看着自己的工牌，照片上的女孩笑容洋溢，這是她在收到offer那天拍的。夢想成真讓她感到未來一片希望。
她用手機把工位、工牌拍下來，發了一條朋友圈：“是新的一章。”
發布短短十分鐘她就得到了30個贊，來自她的家人、朋友，其中還有一個是昨天剛添加上綠泡泡的陳嘉熠。
他在這條朋友圈下這樣評論：
“祝你前途坦蕩，在自己喜歡的路上越走越遠。”
她想起來陳嘉熠似乎在企鵝軟件上送過她很多聲祝福。
新年的時候，他祝她新年快樂。
生日的時候，他祝她生日快樂。
六一兒童節，他祝她永遠童心爛漫。
就連當初她出國留學，他知道後也祝她一路順風，學業有成。
他每次祝福她好像都是用不同的真摯話語。
她實在沒法不感動。
秾李又從評論區點進他綠泡泡的個人界面，本來是想找他聊天，卻被他的頭像吸引去了注意力。
是一個小簡筆畫，畫的潦草随意，卻能看出來是一個企鵝的形狀。
莫名其妙的熟悉，但她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她點開聊天框，界面還停留在昨晚互道晚安上。
“你的頭像是自己畫的嗎？”她主動出擊，有好奇的地方從不憋在心裏。
“不是。”他似乎在忙，好一會才回複。
“其實，這個是你畫的。”
“我？”秾李發了個大驚失色的表情包，她對這個潦草的簡筆畫畫完全沒印象。
有一次月考結束，陳嘉熠的座位剛好就是秾李考試時的座位，她将草稿紙随手放進了書桌抽屜裏，忘了丢掉。
這張草稿紙被陳嘉熠展開。
那一場考的是英語，秾李早早就寫完就開始在草稿紙上亂畫。她其實并不擅長畫畫，畫出來的東西沒有很好看。
陳嘉熠卻把這張紙當作是珍寶一樣收藏起來。他看到角落裏被秾李畫了一只小企鵝，形狀簡單，潦草可愛。
他想起，好像曾有同學給他起過一個“企鵝熠”的花名。因為他說話慢、走路速度也不快，性情溫和。
同企鵝很像。
他把草稿紙帶回家，用手機這個小企鵝拍下來，當作自己的頭像。
到現在也沒有變過。
“這麽說，這個還算是我的黑歷史來着。”
一想到這麽潦草的頭像居然被人用做頭像這麽多年，秾李就慶幸還好沒人知道這是她畫的。
“你別說，你還真的挺像企鵝的。”秾李默默在腦海裏想象出陳嘉熠穿上企鵝衣服的樣子。
怪可愛的。
她決定下次交換禮物的時候給他帶一堆企鵝有關的東西。
還是上班時間，秾李怕打擾他忙，就跟他說下班在聊，然後看起了江莫拿給她的一大堆文件。
正看着，米甯的信息來了。
“李子，我感覺我不是你的唯一了。”配了一個心碎的表情包。
“又怎麽了？我的大小姐。”米甯的頭像是她的自拍照，她是明豔風美女，頭像裏的女孩一頭卷發披在肩上，笑容燦爛。
秾李拍了一下她的頭像，配了個“憨厚老實”的表情。
“不是說你列表裏的高中同學只有我一個嗎，怎麽來個陳嘉熠。”
比起吃醋，秾李覺得這家夥更多的是八卦了。
她有點佩服米甯居然能忍到現在才來問她，以前基本上她感情上的事米甯一旦發現一些端倪不會超過十分鐘來找她問清楚。
“下次見面跟你細說吧。”米甯看到她的回複也不糾纏，回了個好的貓貓表情包。
結束了與米甯的聊天，秾李又繼續看文件，看了一會發現已經到了中午休息時間，看了看周圍，只有一個江莫她認識。
“江莫，待會吃飯我可以和你一起嗎？”
江莫應了聲好，整理了手頭上的文檔，帶着她去食堂吃午飯。
如雨的食堂單獨設了一層，不愧是出名雜志社，財大氣粗，食堂的裝潢和食物的品質都非常的不錯。
“我們責編部其實要負責的東西還挺多的的，但你剛入職，老方應該會讓你先接手審稿部分的工作，不用擔心工作難度，慢慢來。”
“哦對了，老方就是咱們的負責人，他今天去約談作者了，所以你一時半會應該見不到他。”
江莫是個盡責的前輩，怕秾李新入職對工作不熟悉會産生焦慮，對她闡述了工作內容，并給她介紹了責編部的主要成員。
“我們部門的人都挺好的，可能跟工作有關吧，大家都挺溫和的。”
“畢竟幹我們這行的，沒點耐心可不行。”
明明看着跟她差不多大，但秾李總感覺江莫比她成熟了不止一點。
“謝謝你。”秾李對這個負責任的新同事十分有好感，“我可以叫你莫莫嗎？”
“當然可以了，你知道嗎？我剛見到你就在想，這個女孩長得真好看。”
“你今天穿得還是白色的大衣，整個人就像一朵綻放的李花一樣，雖然素，但一點都不寡淡。”
江莫講話如春風細雨吹進她心裏，一下子就讓秾李對她的好感度達到了巅峰。
“天啊，莫莫，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嗎？你說話真的太好聽了。”
如果好感度能具像化的顯示出來，那現在秾李對江莫的好感可以有95那麽高。
她向來是個不吝于表達愛意的人，此刻更是主動想要和江莫交朋友。
“非常榮幸。”江莫對她微笑，眼神裏帶着溫柔。
100！秾李又在心裏提高了她對江莫的好感度。
她對溫柔的人沒有一點抵抗力。
下午的時候，責任編輯部的負責人老方——方春生回來了。
終于見到這位曾在雜志上看到過的名字，秾李心中不免有些激動。
“你好，你就是我們的新同事，陶秾李是吧？‘何彼秾矣，華如桃李‘，好名字啊。”
方主編已經有五十餘歲，氣質溫潤儒雅，沒有沾染到中年男人常有的“爹味”，說話慢條斯理，很有書卷氣。
“謝謝方主任，我一直很愛看《如風如雨》，是咱們雜志的多年粉絲，您的名字我常在雜志上見到，現在終于能見到您本人，并和您共事，真是我的榮幸。”
秾李從小就讨喜，這不止出于她的乖巧長相，更是因為她情商高，口齒伶俐，說起俏皮話來一套一套的，總能把長輩哄得心花怒放。
幾句話的功夫就讓方主編對她留下了印象。
他本就高興責編部能被注入新生的力量，再加上這個年紀同他女兒一般大的後輩實在讨人喜歡，不免說多了幾句，臉上更是透露着慈愛。
快到下班時間，方主編只好少說幾句多餘的話，安排了接下來一段日子她的工作。
“放寬心，慢慢來，有不會的我們都會教你。”方主編拍拍她的肩膀，讓她不用太過憂心工作難度。
“這樣吧，明天咱們部門來個聚餐，歡迎我們的新同事入職，我請客，大家想吃什麽就直接跟我說。”
方主編看向責任編輯部的全體成員，大家紛紛應好。
“謝謝各位同事。”秾李也向大家鞠躬道謝。
轉眼到了下班時間，秾李收拾好了工位，随江莫一同坐電梯離開編輯部。
“怎麽樣，大家人都不錯吧？”江莫與秾李已經有些熟悉，說話也放松起來。
“大家人都很好，能來責編部真的太好了！”秾李一點不摻假話地說。
“莫莫，能認識你，也真的很好。”
“我也是。”
兩人的友誼迅速加溫，約着要一起吃晚飯。
江莫打算帶她去吃壽司，吃完還能在附近逛逛熟悉一下周邊環境。
“對了，我要買點小禮物，莫莫你知道附近有什麽賣玩偶啊、挂件的地方嗎？”
“我知道有一家店有你想要的，你是要買來送朋友的嗎？”
“送我高中好朋友，還有企鵝。”
“企鵝？”
“一個特別特別像企鵝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