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吱聲
第八章:不吱聲
“師尊。”
“師尊。”
兩道聲音幾乎一同響起,目光皆是放在了沈顧淮的身上。
沈顧淮看着身旁不遠處兩側的兩人,蹙了蹙眉頭,怎麽會有兩個墨沉?
雖然先前就已經知道現陪在自己身側的并不是墨沉,可當看到兩個時,眼裏的吃驚還是沒能藏住。
“你不好好呆在外面,來陣法中做什麽?”依舊是這一句話。
‘墨沉’同時也看向了另一個自己,在外面的自己,‘墨沉’站起了身子,朝着他走了過去。
沈顧淮見狀,一把拉住了‘墨沉’的手:“過去做什麽?”
‘墨沉’将手往回收了收,有些奇怪的問着:“師尊在擔心什麽?是怕我會傷害他,還是怕我會做出什麽其他的事情?”
沈顧淮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墨沉一直都在算計他,不管是‘墨沉’還是墨沉,這兩人都是串通好了的,唯獨他一個被蒙在鼓裏。
‘墨沉’走到了墨沉的身旁,靠的很近很近,就停在了他的耳旁:“不是說交給我的嗎?怎麽來了?是放心不下,還是說你心軟了?”
“過來看看狀況罷了。”
‘墨沉’笑了一聲,落下了四個字:“口是心非。”
“那這便交給你,我先走了。”
‘墨沉’将話說完後,便直接走了,沒有再留下多說一句。
Advertisement
不過還是轉過頭有些不舍的看了沈顧淮一眼,原本的平靜也被打破,平靜的水面牽扯起了一小片漣漪。
“師尊。”墨沉并不想回應沈顧淮,便喊了一聲。
兩人都在這陣法之中,本還想着墨沉在外面,自己很久沒有離開,墨沉便會走了一樣,沒想到竟會直接進入這陣法當中。
沈顧淮無奈的嘆了口氣,這才幾日,師徒兩個就開始一起闖禍,鬧失蹤了。
“師尊住在此處想必也不習慣吧?”
“還好。”
“師尊跟我來吧。”
這裏的事物還沒有改變,墨沉還能找到那一處至少比這破房好一些的屋舍。
這裏離城池有些遠,不過依舊是在鶴觀城附近,墨沉帶着沈顧淮來到一處田園,只有一小片的田園,再走些路就能看到用木頭随意搭建的一個木舍。
“你對方才的那個你倒是不驚訝。”沈顧淮突然淡然道。
墨沉頓了頓,沒有給予回應,反倒是問道:“那師尊可與他相處的可還習慣?”
“甚好,”沈顧淮頓了頓,最後說出了這麽一句話,“比你好一些。”
墨沉也是沒有想到,嗯了一聲:“倒是我的到來打擾師尊和他了。”
沈顧淮也只是想逗弄逗弄他一下,并沒有其他的意思,可墨沉心思敏感,稍微一件小小的事,都能夠想成其他的,最後埋藏在心底。
墨沉眼眸黯然失色的,随處找了一個木凳坐了下去,并不在乎沈顧淮,不過就是多一個少一個。
就在沈顧淮坐下之際,墨沉突然站起了身子,看向了一側,沈顧淮并不知道他這是在看什麽,也沒有過多的詢問。
陣法出現了晃動,是來人了?
墨沉起身想要去看,可奈何自己的身旁還有着一個人,行動起來怕是不方便。
兩人的相處着實是尴尬。
沈顧淮偷偷瞄了墨沉一眼,早知便不收這個徒弟了,在那時的收徒大典上就應該收個徒弟,也好過只有一個徒弟,還要拱着。
有本事便來一個少年,沈顧淮說到做到,只要有人出現,他就收。
此時陣法被人碰了,也有其他的人進來,墨沉在想這個該如何處理,還是說讓他處理,去瞧瞧是什麽人進到了這個陣法之中。
留在墨沉在想理由離開時,一位看上去只有五六歲的孩童闖了進來,赤着腳,一頭的銀藍色長發,身着浮白月衣袍。
孩童剛走到這裏就呆愣住了,他怎麽來了這裏,不是鶴觀城的嗎?怎麽變成了這個陣法了。
除了這個孩童愣住,沈顧淮也愣住了,剛說完要是出現一個人,就再收一個徒弟,結果還真的來了?這是又要他強收了?
那孩童見還有兩人,瞧了墨沉一眼,一臉的嫌棄,于是就朝着沈顧淮而去,盯着沈顧淮看了起來,當着沈顧淮的面将手咬破了血,遞到了沈顧淮的面前。
對沈顧淮笑了,稚嫩的臉上透露着一股喜色:“小仙君,收靈寵嗎,或者是收徒弟?”
沈顧淮還真的是沒想到會出現這麽一幕,遲疑了許久:“我收你做什麽?”
“小仙君不是還沒有徒弟嗎?我能夠為小仙君去死,也可以保護小仙君,不會背叛,若是背叛了小仙君,我便去死。”
孩童一口一個死字,說話也沒有繞彎,直接說道,根本就不管沈顧淮心裏是怎麽想的。
“小仙君若是不收我,我就要留在這陣法中被吞噬了。”
眼前的這個孩童并不是普通的孩童,而是萬年冰雪所幻化。
應該是剛離開極寒之地。
孩童的身上還冒着冷氣,手冰冰涼涼的。
沈顧淮:“不收徒。”
“為什麽?”
“我教不了你什麽。”
“教不了,那師尊收我做什麽?難不成是将我當做擺設?”一道聲音突然想起,打亂了沈顧淮的思緒。
說的越多,便錯的越多,沈顧淮抿了抿唇,沒有要再說的意思。
孩童看着沈顧淮也是奇怪,明明他是師尊,怎麽看上去那個少年更像是他的師尊。
孩童見此,不由得說了一句,語氣中透露着別的意味:“小仙君看上去應該剛入世不久吧?不然怎這麽容易被欺負?”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個少年修為看去不高,對沈顧淮的脾氣倒是挺大的。
“小仙君也別猶豫了,我不需要學什麽的,你不用教會我什麽,我修為很高,可以保護你。”
這一次,孩童說的很認真,再次将手伸到了沈顧淮的面前。
沈顧淮思索了片刻,想着也好,這般,蓮花居也能熱鬧一些,到時若是再次遇到一些少年,也可再收徒弟,如有意願。
沈顧淮正想伸出手,可卻被墨沉一把握住了手腕:“你就這般收了他,不怕有什麽企圖?”
沈顧淮收了手:“能有什麽企圖,莫要多想?”
血契已成,便再難毀去,平等契約,并非主仆。
若是沈顧淮出了什麽危險,他也會承受相應的傷害。
“叫什麽?”
“沒名。”
“你竟是從極寒之地來的,便也以此取字為名,喚作洛寒如何?”
“師尊取的自然是好。”洛寒并不在意這麽多,只要找了個可以依靠的就好。
本想着能夠一個一個看過去,卻發現給自己的時間并不多,尤其是來到鶴觀城,進入這陣法的一刻,本還以為這陣法不會有一個活人,沒想到一進來就碰到了,也實屬是氣運好。
這裏該怎麽離開,洛寒倒是不知道。
沈顧淮看上去也是剛來,應該并不清楚這裏面的狀況。
“這陣法以人心為要,會将人的記憶轉到進入者的身上,師尊還是小心些。”
才剛結完契,便開始叫師尊了,一點都不生分。
沈顧淮點了點頭。
“尚且還不知這鶴觀城會出現什麽,為今之計只有等了。”
兩人之間談話,墨沉根本就插不了嘴,就在一旁聽着,做一個旁觀者,并不想讓沈顧淮就這樣立馬知道。
好感來的快,去的自然也快。
兩人之間的隔閡只會越來越深,得不到緩解。
若是只有兩人倒還好說,可此時又來了一個人,便會出現變故,發生改變。
洛寒只有這麽大,畢竟剛化為人形,自然沒有那麽快就成長。
三人都坐在木凳上,看着不遠的田園,此時秋季已快過,田中都是枯草。
洛寒坐在沈顧淮的身側許久,眼神緩緩落在了沈顧淮腰間的配飾上,這個玉佩……
“師尊。”
“嗯。”
“師尊腰間的這個玉佩從何而來的?”
“玉佩?”沈顧淮從來沒有注意這個,此次被洛寒這麽一提,沈顧淮倒也才反應過來,拿起腰間的玉佩看了看。
“太久了,忘了。”
“忘了便忘了吧,舊人不去,新人又怎來?”
洛寒說的話頭頭是道,一點都不像是他這個年齡能夠說出來的話。
“還這麽小,說話就跟個大人似的。”沈顧淮伸出手想要摸一摸洛寒的頭,可就在剛要碰到的那一霎那,沈顧淮收回了手,沒有去碰。
洛寒注意到了沈顧淮的這個動作,往沈顧淮靠近,蹭了蹭沈顧淮,道出了一句話。
“與師尊待在一處,便是好的。”
沈顧淮往往在這種時候,腦子裏都想不起來什麽東西去,更何況他常年與自己呆在一處,沒有接觸太多的人。
一旦人多,沈顧淮便容易忽視身旁的人。
墨沉就坐在一處,一言不發,之後便沒有要再言語的意思。
“你這嘴倒是甜。”沈顧淮難免笑了一聲,碰了碰洛寒,“你也很好。”
“師尊此時心情似乎不錯。”洛寒坐在木凳上晃着兩只腳,望着天上的雲朵,伸出手擋住了一只眼睛,嘴裏道。
沈顧淮嗯了一聲,确實是不錯。
“師尊看雪嗎?”
“雪?”
洛寒伸手一揮,天空天下起了小雪,沈顧淮伸手将雪花接住,雪花一落在手上便化為了水,手上的溫度太熱,導致雪花融化的速度也快了許多。
“雖說這裏有一個陣法,但也可施法改變。師尊可還喜歡。”
“喜歡。”
忽而,洛寒轉過了身子,看着後面的墨沉便道:“師兄喜歡嗎?”
不過就是一句正常不過的問話,可是聽在墨沉的耳朵裏卻是那樣的刺耳。
洛寒這麽一問,沈顧淮也有些想知道,墨沉會不會也喜歡雪。
可還沒等沈顧淮想完,墨沉卻冰冷道:“不喜。”
墨沉怎可能會喜歡,他最讨厭的就是寒季,就算已經擺脫了曾經,看到雪時,臉色依舊會很差。
“怎麽了?”見墨沉臉色不好,沈顧淮立馬便起身走了去,伸出手想要碰碰墨沉的額頭,可卻被墨沉無情甩開。
“我沒事。”
“臉色這麽差,是冷嗎?”沈顧淮說罷,便将身上的衣袍脫下,披在了墨沉的背上,墨沉想要将衣袍拿下,卻被沈顧淮按住了手。
“冷就披着。”
衣袍上有着獨屬于沈顧淮的味道,很好聞,是一種溪山草草藥的氣味。
“謝師尊。”
“你我師徒,不必言謝。”沈顧淮随後便對洛寒道,“将靈術收回吧。”
洛寒看到了沈顧淮眼中的無奈以及失望,無奈是墨沉不喜歡雪,失望是這一次一過,也不知多久才能看到一次雪。
三人皆是坐在凳子上,沒有再言語,溫度一下就冷了下去。
洛寒見到墨沉的第一眼,便覺得此人不行。對沈顧淮,其實多半也是因為他長的好看,便想着與他結契約。
“早些出去,也好與掌門說一聲。”沈顧淮起身道了一聲,便朝着城中走去。
洛寒嗯了一聲,跟在沈顧淮的身上,洛寒才五歲,在後面跟着也有些吃力,時不時的就要跑幾步,這般才能追趕上沈顧淮的步伐。
沈顧淮頓了頓腳步,還是将洛寒抱了起來,也解釋了起來。
“路要走許久,為師抱着你走也會更快些。”
洛寒雙手抱着沈顧淮的脖頸處,看着一旁的墨沉,眼裏滿是戲谑,在一個孩童的身上很少能看到這種神情,雖洛寒看去只有五歲,但心智早已成熟。
墨沉就站在沈顧淮的身側看着。心中五味雜糧。
三人就這樣一同去了城中,城中依舊是和先前一樣,沒什麽區別,也正因如此,才更要小心防備。
墨沉并沒有理他,反倒像是沒有看到的一樣,往前面走。
沈顧淮自然是沒注意他們兩個之間的火藥味,就算知道,那又能怎麽辦?罰嗎?也不太可能。
沈顧淮問墨沉時,語氣中也已帶有小心,這幾日的相處之下,沈顧淮發現眼前的這個少年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好相處,也沒有自己想的那麽簡單。
“你從小便在這鶴觀城,應該對此很了解,對這裏的走向可還記得?”
“不了解。”可卻沒想到墨沉想也沒想,就回了沈顧淮三個字。
洛寒聽後,手中便開始凝聚靈力,冰冷刺骨的靈力氣息從洛寒的手上傳來,而洛寒此時的手就放在沈顧淮的脖頸處。
脖頸的位置本就是人最脆弱的位置,沈顧淮皺了皺眉,很冷,透骨的冷,但沈顧淮沒有吱聲,随洛寒施法。
墨沉下意識的将目光從沈顧淮的脖頸移到了沈顧淮的臉上,這人還真的是有些倔,這麽冷也都不會吱一聲,活該受罪。
墨沉雖是這麽想,但還是将披在自己身上的這個外袍披在了沈顧淮的身上,披時,順便也說了一聲。
“此時天也沒這麽涼,師尊臉色怎麽這麽蒼白?”不僅是說給沈顧淮聽,還有洛寒。
洛寒施法時,不會想到任何人,在墨沉說出這句話時,洛寒也沒什麽反應,手中的靈力也已經化為了靈鎖。朝着城中的方向而去。
“師尊想去何處?”
沈顧淮看着停在自己眼前的靈鎖愣了愣,這個靈力術法洛寒都會,當真是厲害。
沈顧淮搖了搖頭:“我尚且還不知落下陣法的人是何人,在陣法之中出現城池,而施展靈力設下陣法的人,絕大部分會以自己為主,落下過往種種在這城池。”
不過半刻鐘的時辰,他們便已經到鶴觀城的城池之中,小販們都在賣着東西,很多
洛寒玩着手中的靈鎖,猜想道:“師尊是想将這陣法的施法者找出來?”
洛寒說完後,目光落在了墨沉的身上:“我在師兄的身上發現了一股很熟悉的氣息,不知師尊有沒有感知到?”
沈顧淮搖了搖頭。
“師尊若是不知,待去到了城池中便能知曉了,城池中有着一個人的記憶,很強烈,似乎是因為幾人,所以才有了較大的反應,被我察覺。”
墨沉依舊是一言不發,就好似一個空氣人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
不過半刻的時辰,他們便已到了鶴觀城城池之中,小販們都在販賣着攤上的物品,街道上人來人往,小孩子的嬉笑打鬧聲,更是尤其的明顯,手裏都拿着好玩的木制玩物。
沈顧淮的出現,那些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沈顧淮,神經兮兮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麽,在和身旁人說些什麽。
沈顧淮并不在意。
在橋頭的橋尾,依舊是那位老人在擺賣糖葫蘆,臉上帶着和藹的笑容。
在橋頭來的小孩,一看到這糖葫蘆便嘴饞的想吃,時不時的就會來買。
洛寒初來乍到,并沒有見過這麽好玩的東西,還有吃食,眼神一直都在四處亂瞟着,一下就被一些好玩的東西給吸引了過去。
在一個角落裏蹲着一個少年,而他的周旁,都圍着許多孩童,孩童的手上都拿着吃的還有玩的,看着蹲在牆邊無措的孩童。
這些孩子都開始叽裏呱啦的說了起來。
“你個有爹生沒娘養的東西。”
“活該你娘死的早,要是看到你這個樣子,你娘怕是要哭死了吧?”
男孩子話一落下,周邊的孩子都笑了起來,在這一群小孩子中,還有一位女孩,女孩面色鐵青,一臉的害怕,不敢說話,只敢待在人群中看着。
少年的目光慢慢的擡起,在看到這個小女孩時,少年的眼中閃過了一抹錯愕。
小女孩見他看自己,立馬便遮住臉龐,跑開了,不敢看他。
“真是個廢物,都這樣說了都不知道生氣,還真是沒心沒肺的,怕是日後也不會心痛吧?”
小孩子說話童言無忌,什麽話都說得出口,甚至脫口而出。
洛寒并沒有與沈顧淮說,看了幾眼就收回了目光,沒有再繼續看下去。
“誰知道呢?他娘都已經死了,當然是沒有爹娘教,有沒有心的話,我們也不知道,難不成還要當場将他的心給挖出來?這樣不是就要出人命了啊!我還小,我還不想去地牢。”
一群小孩看着少年指指點點了起來,言語中更是直言不諱,什麽話都脫口而出,聽的人腦子一陣迷糊。
“要不我們把他當做蹴鞠踢怎麽樣?”
“我可不想被我娘罰,我娘說了不能欺負人。”
其中一個孩子聽到了,當場就哈哈哈大笑了起來:“怕什麽?他又不是我們鶴觀城的人,再說了,他沒爹沒娘的,怕這麽多做什麽?哪天死了怕也沒人知道。”
少年蜷縮在角落,聽着他們的一言一語,眼眸中盡顯恐懼之色,将頭埋在了膝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