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師尊不恨嗎
第十三章:師尊不恨嗎
再醒來時,也不知過了多久,只知一醒來的時候,洛寒就坐在一邊,手正碰着自己的額頭。
看到沈顧淮醒的那一刻,洛寒緊皺的眉頭瞬間就舒展了,沈顧淮見他這般,伸出手摸了摸。
“這麽小的孩子,皺着眉頭,多難看。”
洛寒反倒是問了一聲:“師尊身上還會不會難受?”
“好多了。”随後沈顧淮問道,“墨沉人呢?”
“師兄一大早就出去了,也不知道是去做什麽。”
沈顧淮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什麽,沈顧淮閉了閉眼,頭依舊是有些暈,慢慢的坐了起來,手中正在彙聚着靈力。
可是好久了,還是沒能使出一點的靈力,那個陣法還真的是沒有那麽簡單,若是墨沉沒有将自己帶回來,想必,在湖下,自己必死無疑。
于是沈顧淮就想到了什麽,忙問着:“墨沉可有什麽事?”
見沈顧淮這麽問,洛寒有些不明白:“師尊這麽問是什麽意思?師兄怎麽可能會出事,師尊是不是做了什麽噩夢?”
洛寒并沒有想要将先前墨沉說的那些話,都告訴與沈顧淮,畢竟,人都是這樣的,有喜歡就是有讨厭,洛寒也不喜歡在背後倒刺。
聽洛寒這麽說,沈顧淮松了一口氣:“那便好。”
沈顧淮身上的衣物基本每日都有換,是誰換的,沈顧淮心裏也是清楚的,應該是墨沉,沒想到這小子嘴上說的厲害,實際上還是會關心自己的,還是養得親的。
沈顧淮的臉上還是有些小驕傲在的。
“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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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
“師尊……”
洛寒喚了沈顧淮好幾聲,見沈顧淮都沒有搭理自己,随後就伸出了手,拉了拉沈顧淮的手。
沈顧淮穿着一身月白色頸裝,背就靠在床頭,被洛寒這麽一拉,原本出神的心思也就回來了。
沈顧淮溫聲道:“怎麽了?”
洛寒盯着沈顧淮撒嬌着:“我想和師尊睡可以嗎?我好幾日都沒有好好的休息了,一直都在照顧師尊。”
聽到洛寒說的最後那一句話,沈顧淮心中滿懷愧疚,道:“對不起,是為師累了你。”
“沒有的!照顧師尊是我自願的,并沒有逼迫,而且師尊也沒有逼迫我,師尊不用說對不起!!”洛寒連忙說着,沒想到沈顧淮會這麽說,心裏頓時就有些不舒服了,覺得是自己說錯了話。
沈顧淮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很在意身邊的人,也在意身邊的人會因為自己受到連累,更怕自己保護不了他們,還需要照顧。
洛寒還這麽的小,明明是自己應該照顧他,卻變成他來照顧自己,沈顧淮心裏屬實是過意不去,更何況,還是因為自己,洛寒好幾宿都沒有休息好。
沈顧淮将被子掀開,拍了拍床:“過來睡着吧。”
洛寒一聽,整個人都要笑開花了,興奮的爬了上去,靠着沈顧淮睡了下去,沈顧淮笑了一聲,抱着洛寒,蓋好被子,拍了拍洛寒的背。
“師尊會講故事嗎?想聽師尊講故事,關于一些修道之人的。”
“你想聽哪種故事?”
“聽師尊的。”
“我的?”沈顧淮眼神有些黯然,“我不記得些什麽了,并沒有那些說書說的那麽精彩,你若是喜歡聽這些,待離開這個陣法後,為師便帶你下山去聽書閣中聽說書先生講的如何?”
洛寒搖着頭:“我只想聽師尊的,不想聽那個,那些說的都是其他人,都沒有說師尊的。”
“所以我想聽關于師尊的故事,可以嗎?”
“也沒什麽不能說的,為師記性差,有的可能記不得了。”
“師尊說,我都會聽的。”
“你想聽什麽時候的?”
“想聽師尊沒有修道時的。”
“沒有修道時的?”沈顧淮腦海裏想了想,這一片的記憶還留存着,只不過需要回憶。
沒修道前,沈顧淮過的并不是很光彩。其實沈顧淮并不想多提及那時的記憶,一想心中便有些難受,不知道該從那裏開始,又該從哪裏結束。
“師尊師尊。”
“師尊想好了嗎?”洛寒還在等着聽,見沈顧淮這麽久都沒說,便問了一聲。
沈顧淮嘆了口氣:“我說的這些也許你不愛聽。”
“只要師尊說的我都愛聽。”
”既然這般,那為師便與你說一些吧,很多年前了,有些為師也有些說不明白,會有些亂。”
“好。”洛寒蹭了蹭沈顧淮,乖乖的答道。
“三百年前有一個湘潭鎮,湘潭鎮很美,田地裏每到夏季的時候都種滿了蓮子,在繁榮的街道上,有一位穿得破破爛爛的孩子。”
“這個孩子爹娘離去,後來便失憶了。”
“孩子離開了那處城池,去了湘潭鎮,也在湘潭鎮長大,因為這個孩子并不是這個鎮裏的人,說話也有些不一樣,鎮中的孩子聽出來了,再者這孩子還是一個沒爹沒娘的乞丐,便想着逗弄這個孩子。”
“鎮裏的孩子問,你是一個野種嗎?你爹娘是不是死了?怎麽還把你丢來我們這裏啊?”
“那個小孩子就說,我不是野種。”
“可他們問,既然你不是,那你爹娘又在哪裏?你來我們湘潭鎮又是幹嘛的?”
“小孩說不上來,也不怎麽聽得懂他們說的話,之後就閉口不言了,那些鎮裏的孩子見他不說話,也覺得無趣,将手裏吃了一半的饅頭丢給了這個小孩。”
“小孩看到就立馬撿了起來,咬了一口吃。”
聽到這裏,洛寒突然打斷了一下:“這個小孩不覺得這個很髒嗎?怎麽還吃啊?”
沈顧淮一愣,摸了摸洛寒的頭,笑道:“因為餓,所以就吃了,在餓極了的情況下,什麽都是香的,又怕什麽髒?”
洛寒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那好吧,師尊繼續講下面的故事。”
“小孩子咬了一口後就放了起來,等着下一次吃,可是天氣炎熱,饅頭很快就壞了,很難吃,可小孩子不在意,直接放在嘴裏說了起來,小孩子怕,怕放久了會長蟲了,就早早的吃了。”
“可是這一吃啊,就鬧了肚子。之後卻還是這樣,有的時候甚至三四天都沒有碰過吃的,餓暈過去也成了常事。”
“就這樣過去了九年,原本的小孩子也成了少年,十五歲的少年,依舊沒有有所改變,鎮裏的人都不喜歡他,之後有個算命的人來,說少年是一個可塑之才,若是去修道的話,是一個很好的出路。”
“那個少年并沒有聽那個算命的人口中所說,一點都不在意,也沒有放在心上,因為他早便踏上了修道的路,只是沒有拜入門派罷了。”
“之後少年去了修道門派拜師,少年資質很高,但是卻沒有人願意收他,少年便走了,沒有再出現在那些人面前。”
“之後為師就有些想不起來了。”
“這個少年的修為很高強,做過許多的事,也去過很多地方。”
“後來就在一處清屏山很少離開過,也想過去貴派當長老,只可惜沒有門派願意,于是便去了望山之峰,也就是現在這樣了。”
洛寒聽着,沈顧淮說的很少,基本只有兒時的回憶,甚至也只是冰山一角,拿出來一個說說罷了。
“師尊兒時這麽苦,又是怎麽過來的?”
“還能靠什麽?只能靠自己,或許是不甘心就這樣活着吧。”
“師尊不恨嗎?”
沈顧淮沒明白洛寒問這個的意義在哪裏,又是什麽意思:“為何要恨?”
“他們這麽對師尊,師尊就沒有想過要欺負回去嗎?”
沈顧淮不記得之後有沒有回去湘潭鎮,只記得湘潭鎮似乎是被人給滅了,裏面更是沒有一個人活下來,沈顧淮也都是聽那些說書人講的,其他的并不清楚。
“或許有吧,太久了,為師也不記得了。”
“師尊的那把劍跟了師尊多久了?”
沈顧淮一愣:“你怎麽知道為師有把劍?”
“師尊救我的那一次,我就看到師尊的劍了,師尊的那把劍又叫什麽啊?”
“秋不盡。”
“秋不盡?”洛寒心裏默默的又讀了一遍這三個字,想了好久,最後終于是想起來了,“這把劍應該不是師尊取的名字吧?也應該不是師尊讓人鍛造的一把劍吧?”
“不是。”
“那師尊這把劍又是怎麽來的?”
“太久了,為師忘了,再者也沒什麽好記起的。”
洛寒看着沈顧淮,總是覺得沒有那麽簡單,沈顧淮應該經歷了很多平常人都沒有經歷過的坎坷,再高強的人,也有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
而沈顧淮講起以前的事來,卻面無波瀾,甚至語氣還很平淡。
這麽多年,也能将人的性子磨沒,甚至也能成惡。是好是壞都取決于自己,也是一瞬間的事情。
“師尊。”
“等我長大了,我保護你。”
這一句話,洛寒直接脫口而出。
沈顧淮順了順洛寒的銀發,點頭道:“好,日後你保護為師,為師也等着那一天。”
那一天的到來,也不知道要多久,沈顧淮也并不在意,師尊保護徒弟是天經地義的,徒弟保護師尊的話,沈顧淮并沒有想過,且也不需要。
或許都是小孩子說着玩玩的而已。
洛寒雙手抱着沈顧淮的腰,閉着眼睛就睡了過去,應該是真的累了,入睡的很快。
沈顧淮就這樣抱着洛寒,拍着背,哄着。
其實收徒弟還是很好的,有個人陪着,對于沈顧淮來說,收不收徒弟其實都無所謂,收墨沉時也是一時心高氣旺,突然就收了,甚至是強迫。
每每想起這裏時,沈顧淮心裏其實是不舒服的。
沈顧淮坐着發呆,看着窗棂外的場景,依舊是在陣法裏面,這個鶴觀城,也不知道出了這個陣法,鶴觀城還會不會在。
自己也只不過是在幾日前來過,當時鶴觀城還什麽狀況都沒有,怎麽在這次墨沉帶自己來時,就出現了這麽大的一個變故。
對墨沉的懷疑,沈顧淮并不是沒有,可墨沉是他的徒弟,沈顧淮就這樣懷疑他,怕是不妥。
那個推自己下去的少年,就是墨沉,但不過是陣法當中的墨沉,這裏的事物都是被人操控着的,還是需要找到陣眼。
沈顧淮低頭看着已經熟睡的洛寒,擡了擡手,小心翼翼的将手抽了回來,也将洛寒慢慢的放到床上,而沈顧淮自己蹑手蹑腳的走下了床。
走之時,沈顧淮回頭看了一眼洛寒,沒有醒來就好。
此時沈顧淮身上的靈力停滞,根本就用不了什麽靈力,也無法運轉,不能入水的這件事,沒有一個人知曉,沈顧淮也不可能會讓人知曉,不管是任何人,就算是再信任的過的人,沈顧淮都不會說一句,關于自己的事情。
那些記憶,都是斷斷續續的,沈顧淮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自從五十年前受了重傷後,便對很多記憶都模糊了。
不管是記起還是不能記起,都随着過去吧,沈顧淮覺得現在就挺好的,就像是重新開始了一樣。
沈顧淮打開門走了出去,去了先前的那道橋,也站在了原先少年所站的方向,看着眼前清澈的湖水。
果然,只有站在這個位置才能看到湖底的一切,就像是被人施了靈力一樣。
下面的東西看的都一清二楚,甚至正好可以看到湖底的棺椁,就是沈顧淮所躺進去的那一個。
到底是早有預謀還是……
沈顧淮就這樣站在這裏看了好一會兒。
身後的人腳步正朝着沈顧淮走來,然而沈顧淮根本就沒有發現,少年伸出了手,想要去碰沈顧淮。
甚至就在要碰到的時候頓了頓,最後甚至想再次将沈顧淮推下去。
而路過的墨沉看到了這一幕,立馬就握住了少年的手,自己與自己之間的觸碰,這種感覺真的很奇怪。
少年擡起頭,望着墨沉,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漠以及不在意:“你在做什麽?”
墨沉嘴裏吐出了一句話:“不可以碰他。”
少年聽到後,并沒有立馬停手,而是同意了墨沉的話之後,突然伸出手想要将沈顧淮推下去。
這一次,少年又得手,而墨沉也拉住了沈顧淮的手,很大的力氣将沈顧淮往自己這邊拉。
也就是這一拉,沈顧淮的腳下瞬間失去了平衡,往身後倒去,這一倒就倒在了墨沉的懷裏。
墨沉下意識的抱着沈顧淮,手中甚至在凝聚着靈力,想要對陣法中的自己動手。
沈顧淮察覺到了之後,握住了墨沉的手:“不要亂使用靈力,對你很不好,而且還是在陣法當中,小心為妙。”
墨沉并沒有停手,反倒是道:“可是他傷你!”墨沉的這句關心,很像是真的,沈顧淮也願意去相信。
“這不是還沒有傷到嗎?為師無礙,沒事的。”沈顧淮拍了拍墨沉的手,想要讓他将心靜下去。
沈顧淮頭依舊是有些暈乎乎的,這麽撞,頭都有些疼了,沈顧淮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頭。
少年就這樣眼巴巴的看着眼前的兩個人,尤其是沈顧淮,少年目不轉睛的盯着,并沒有想要逃跑,而是坦然的站在兩人的面前。
墨沉一道靈力揮下,少年并沒有躲開,直接接下了,雖然是陣法,但是少年還是會痛,不可置信的看着墨沉,被靈力震的摔倒在了地上。
少年灰頭蓋臉的看着墨沉,随後慢慢的将目光又轉移到了沈顧淮的身上。
沈顧淮那一刻推開了墨沉,急忙走過去,将地上的少年扶了起來,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塵。
少年依舊是沒有躲,眼神從在沈顧淮的身上後,便再也沒有移開過。
“摔疼了?”沈顧淮的言語中透露着關心,臉色也透露着心疼。
少年抿着唇,什麽話也沒說,低着頭。
沈顧淮下意識的去摸了摸少年的頭,輕聲道:“怎麽了?”
墨沉原本以為沈顧淮和那些修道的人都是一個樣,心高氣傲,趾高氣昂的很,尤其是在第一次相遇的時候,沈顧淮的那個神情以及目光,還有言語,墨沉永遠都忘不了。
給墨沉的印象便是:修道的人果然都是一個樣,沒有一個好東西。
也不知道是吓到,還是怎麽了,少年甩開沈顧淮就跑了,手遮着眼睛,不想讓人看見。
沈顧淮想上去去追,可是卻被墨沉拉住了手。
沈顧淮轉過頭時滿眼的擔心,都被墨沉盡收入眼底,他,這是做什麽?不過就是一個陣法罷了,都不是真的……擔心一個幻影又是做什麽?
墨沉還是忍不住心中的疑問,問道:“陣法裏的東西都是假的,再者他還推師尊,師尊擔心他做什麽?”那一刻墨沉心裏很是複雜。
沈顧淮搖了搖頭,随意回應着:“畢竟還是個孩子,無意之舉,為師又何必一直放在心上。”
墨沉一個字一個字咬着重音的重複着:“無…意…之…舉?”
“他故意将師尊推下湖裏,害師尊差點命喪于此,師尊都不在意?”
“這次也依舊想将師尊推入湖中,師尊也還覺得是無意?”
沈顧淮不以為然道:“這不還沒事嗎?”
聽到這句話的墨沉,氣不打一處來,深吸了一口氣,被沈顧淮氣的不想再言語。
墨沉也不知道沈顧淮是不是裝的,畢竟這個少年是自己,故意在自己面前僞裝成一個關心徒弟的好師尊,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人世間險惡,能信的也就只有自己。
沈顧淮見墨沉沉悶的樣子,打趣道:“怎麽,替為師生氣?還是打抱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