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随風

随風

七月初七,景寧城的長街上一片流光溢彩。人潮如織,燈如繁星,齊看花火漫天時。

一碟桃花酥被端到面前,雪盡眸子一拾,原是這家鋪子的阿嬸:“姑娘,送你吃的!賀你今日獲魁首!”

“多謝阿嬸。”雪盡勉力擠了個笑,卻牽動了眼角的傷口,她不禁吸了口氣:“嘶......”

每隔三年,梅清觀都為觀中弟子辦一場試劍大會。今時今日,是雪盡一人勝了過去欺她的所有同門。

站在青峰臺上時,雪盡心生酣暢,仿若回到了使出無名九式的那個暮色,奈何曉暢過去,緊接着是落寞。

她贏了,那然後呢?

與那人分別的那一晚,也在雪盡坐的這張桌上,他問過同樣的問題。

當時,雪盡未想好這個答案。

在過去的十六年裏,她大都被樁樁件件的事推着前行。

進入梅清觀前,她被幾戶人家收養又棄絕,幾經輾轉,走向流浪。被帶進梅清觀後,她擔憂不能留下,便努力修習。後遇上師兄師姐欺負了,她為自保,愈發勤加練劍。

不能違逆,不敢懈怠,不能軟弱。

那人對雪盡說,曾經的她很勇敢,她在奮力抓着自己的命。然從今日的青峰臺起,不會有人與事再推着她被迫前行了。

她記得,那晚盈盈有光落進了青年微彎的眼眸:“九式劍法,會幫你贏一個握住一場風的機會。”

往後,要否随風而去,只憑你的心。

“那你呢,明天之後,又做些什麽。”雪盡問道。

“記得之前念的詞嗎。乘風好去,長空萬裏,直下看山河。”青年帶着溫溫的笑:“山河間自在,長風中颠沛,或許我不會有立即想做的,可許多事盡可試一番。”

“你也一樣。”

風中的桃花酥香氣,拉回了雪盡的思緒。她叫來阿嬸替她包好,帶回梅清觀。

阿嬸給油紙包系好結,忽的想起了什麽,道:“姑娘,那位公子怎沒同你一起,他晌午還來喝過甜湯呢。”

雪盡眉心微動,又扯動了傷口。她有些吃痛地撫上眼角:“阿嬸,他......可還好?”

“好着呀,說起話來還是那麽愛笑,我還問他怎得許久不來了......”

是啊,許久不來了......

雪盡回了梅清觀的小院,圓桌上放着師父送來的桃花酥和梅花餅。此外,還有一黑木長盒和一紙信。

木盒裏是一把淩厲長劍,握在手中恍有一股熟悉的溫涼之感。

疏疏晚風拂起枝頭的蕊瓣,雪盡打開師父的信讀着,想将那些擾亂的念想,随着掀飛的花瓣,一同沉落在地。

無念,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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