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好弟弟，叫什麽，我還得謝謝你呢。”鄭毅攔在鄭源準備逃開的方向前，他聲音輕輕卻又一字一句地狠狠擊打在鄭源心口上。

外面的動靜詭異地沒引起席內人的反應。

莫沉原本見着鄭毅身上的鬼氣不比鄭煙身上的輕，便疑心這鄭毅也被污了神魂。他擔心打草驚蛇，只是遙遙提醒鄭源，此時聽見鄭源的尖叫聲，他明白是出了事情。

鄭源是代行陣陣眼的血親，惡鬼沒有必要去特意針對他，而此番佯裝成鄭源兄長出去也只能是從鄭源口中騙出與他有關的事。

眼下再與這惡鬼再在這糾纏也是無用。

想清這些，莫沉放下手中筷子站起身來，鄭煙見了微微一笑：“莫道長這是要去何處？”

莫沉逢場作戲之外對惡鬼沒有什麽好多說的，他甚至像是沒聽見便向着門外走。現今的鄭煙并無多少威脅，主要是它放進鄭毅身體裏的那一部分。這惡鬼倒是狡詐，生怕代行陣成前有人耽誤事，竟然忍痛割了一半的鬼魄塞進了鄭毅體內。要知道，這代表得可是他一大半的實力，耗費這大半修煉出來修為也要替生成人，倒也看得出惡鬼對此的執念。

現今鄭毅體內的那一半鬼魄才是最為難纏的，鄭煙體內的惡鬼無法出來作惡卻能操控那一半的鬼魄，破陣也沒那麽輕松了。

莫沉神情不虞，不是為了破陣，是為了鄭源。雖說代行陣成之前惡鬼不敢讓鄭源身體受傷，但鬼魄的攻擊是會傷及魂魄的。

這次他終究是托大了。

他原本想着沒了修為，借着鄭源拖住鄭煙，他靠自己的劍也能破陣，卻忘了凡人太過脆弱而只有劍的他面對這個情況似乎也有些捉襟見肘。

第一次，莫沉對自己劍的依仗之心動搖了，不過好在他很快就穩住了心神，疾步走出了門。劍修者，不信劍也不信自己，那還有何可信。

門外鄭源與鄭毅已經失去了蹤跡。

身後鄭煙袅袅婷婷，竟也跟上了他的步伐：“莫道長可是要尋我那兄長？”

莫沉轉頭看她，那一眼讓鄭煙體內的惡鬼都驚心甚至生出退意，懷疑自己戲弄這毫無靈氣只會騙人的小道士是否會碰上贏石頭。不過還是難掩自身惡劣的本性，鄭煙步步緊逼莫沉吐氣如蘭：“莫道長，你這修道之人毫無修為還如何能抓得了鬼？”

“不如便從了我，待我大陣成了，你便是我鄭府女婿，這家産都是你的。”鄭煙見他眼裏中寒光消失，反而帶上些奇怪的笑意，自以為是拿準了軟肋又添了把火，“現在還尋我那兄長、破那陣作何，你有更好的選擇。”

莫沉是笑了，他只是沒想到這鬼道行不深想法還挺多，他靈臺尚且清明一片便想着蠱惑他，難道沒見到她吐出來的鬼氣根本近不了身嗎？

倒是他識海裏的系統大怒：“壞了，居然是朝着我的宿主來的！我宿主有老婆了！”

系統恨不得鑽出他的識海去撓鄭煙體內的惡鬼，但是它不能，它只能無能狂怒。

鄭煙知曉自己做鬼道行不夠，只是她被毀了□□，雖然師叔祖給她找了個□□代行，但這身體也不能修行，她還是只能做個鬼修。原本她求穩妥，分出去大半個鬼魄守護自己過陣已然是心痛不已，不過若是把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道士和他身邊那個小玩意兒吃了，想來能補回不少修為。

這麽想着，她看着莫沉的目光更加熾熱了：“怎麽樣，小道士？”

莫沉終于開了口，可說出的話卻不能如惡鬼的願：“不怎麽樣。”

明明莫沉望着她的眼神還是冷淡到不帶一絲情緒，她卻還是讀懂了這句話之外的意思，她的條件不怎麽樣，她騙人的幌子也不怎麽樣。

不過鄭煙倒不惱，還輕笑出聲：“莫道長瞧不上我也沒關系，總歸這鄭家一家老小的命都是我的了，我倒覺得值得很。”

莫沉背後的劍終于出鞘了，如今堂前正挂着年後還未來得及取下的紅燈籠，微風之下紅燈籠在風中不斷飄蕩，晃着堂前紅光陣陣，可這劍出鞘那一瞬帶出的冷光卻愣生生破了這詭異的氛圍。

一縷青絲被劍鋒削下，鄭煙卻仿佛沒見到自己脖子前那閃着寒光的劍鋒，言笑晏晏：“莫道長，刀劍無眼，可別傷着鄭煙這身體了，你再怎麽逼我，那一半鬼魄都不會回來的。”

她留在這自然也是相信這莫沉不會傷着她，其實破這代行陣與養魂陣的疊陣不過三個方法，一個是殺了代行陣陣眼，沒了代行之體，寄托在其中的魂體沒有依仗也就十分脆弱；一個是代行陣陣眼血親的血，這能激活代行陣陣眼的意識，魂體受反撲也自然破了陣；最後一個，最麻煩卻是最保全的一個，用靈氣逼出魂體的同時破了那養魂陣。

鄭源把話一五一十地講給“鄭毅”時，她就明白了，這莫沉想要保全鄭家一家人。

“你可要想清楚……破陣還是救人。”鄭煙退後了半步，雖然她不怕莫沉傷到這身體，她還是擔心他失手的，“莫小道長确實厲害，知道得很多，只可惜我師叔祖起陣時用了法寶。這陣，可不是子夜才成的。”

莫沉聽到這哪還不知道鄭煙跟他說這麽多，除去想蠱惑他偏離本意，更多的是想拖延時間。既然陣成不在子夜，那只會更早，而依着這惡鬼的性子，怕是所剩時間不多。這麽點時間，他是去救被半個鬼魄帶走的鄭源，還是趕去破陣？

原本他想借着鄭源拖延鄭煙給自己争取時間，卻沒想到反來被她擺一手，莫沉倒沒惱還有些欣賞之意：“如此心計，卻可惜是個惡鬼。”

這話不知道戳中了鄭煙哪根弦，她撫過鬓間冷笑兩聲：“就算是人又如何，你還是快做選擇，我可不保證陣成之後你會是如何境地。”

莫沉沒有任何猶豫地轉身向着前院偏僻處那棵紅梅走去，邊走邊掏出來了袖口中那塊先前鄭源遞給他的靈玉。

未引氣入體者佩戴這靈玉能助人引氣入體，除此這靈玉其實也能儲存一定的靈氣，原本他打算借着引靈氣入靈玉逼出鄭煙體內的惡鬼，此時他便快速地引動周圍靈氣入玉。

可他走近紅梅樹，卻發現紅梅樹下正站着個黑影，定眼一看正是鄭毅。原本鄭毅站在樹下眼神間還有些迷茫，似乎在痛苦地掙紮着什麽，見到莫沉的身影又很快是一副鬼氣沉沉的樣子。

莫沉在這并未見到鄭源的身影，想來那小子也是機靈，抓住了機會脫身。

鄭毅體內的鬼魄又掙紮了片刻，疾速從身體裏鑽了出來，本來它沒有了主魂就對身體的掌控不行，再加上鄭毅自己意識的激烈碰撞，它也是再呆不下去了。

眼見着鄭毅身體一軟癱森*晚*整*理倒在地，一道黑影向着自己撲來，莫沉果斷地閃身避開黑影的一擊。現在他手裏的靈玉引入的靈氣還不夠，他只能不斷閃避黑影的攻擊，時不時借着劍破開黑影。

靈玉內的靈氣快夠了，時間也所剩不多了，莫沉正向想甩出劍氣破了紅梅樹下的陣眼，那一道劍氣卻被黑影翻回身擋掉了。

但到底是真人發出的一擊劍氣，黑影受了這一擊後身影都虛幻了許多瀕臨破碎。而莫沉能使出這道劍氣還需要借着自己的劍又需要消耗極大的精氣，此時他臉色也不免有些蒼白，但氣息未亂。

可随着一道紅光被打入黑影身上，黑影的身體又凝實了幾分，莫沉凝眉望去，正是鄭煙。

“莫道長倒還真有幾分本事，我這鬼魄居然差些被你這一劍破了。”鄭煙捂着唇角笑道。

莫沉目光沉沉，鄭煙是投了本源進鬼魄身上，鬼魄的攻擊較于先前還猛烈了幾分，而他先前那一劍氣消耗了大量精氣現下也是躲避不及，肩膀處先前還未好完全的傷口受到這一擊，又崩裂開來，陣陣陰氣透過這個傷口鑽入他的身體。

莫沉臉色又是一白，不過他并未退讓，舉起劍來竟是要起式。

阿筍在一旁急的亂蹿，它可聽說了，若是被這惡鬼抓了去，是要被吃掉的。這危機關頭倒難為它想起來一些本命傳承裏能給人用的東西，連忙借着紅梅樹給莫沉輸生氣，生怕自己停了莫沉就沒了。

“這小東西還有這妙用。”鄭煙自然見得到這場景，現在她對這個飄在莫沉身邊的小東西興趣更甚。

如今她又分了本源給鬼魄，莫沉怕也使不出去先去那一擊，而這小道士最後的命運也只能被她當養份了。鄭煙紅唇翹起，原本想着這旁邊的小東西是個點心，沒想到還有他用。

倒是意外之喜。

不過意外之喜她還沒收入囊中，一個瘦削的身影趁着他們注意力都在鬼魄和莫沉身上，倒是沖了上來緊緊地抱住了她。

鄭煙反應迅速想要甩臂掙脫卻是不能，她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去，竟是先前不見的鄭源：“三哥，你要做什麽？”

“你說呢？”鄭源知道這身體裏的可不是他的妹妹，只是木着臉舉着手裏的匕首。

“殺了我，你妹妹也活不成。”鄭煙實在沒想到還有這麽個變數，此時也不裝了。

“那這樣呢？”鄭源把匕首比到自己脖間。

鄭煙臉色大變：“你瘋了？他沒告訴你陣破之後，所有的因果都要你自己承擔，到時魂魄不全，你甚至進不了輪回！”

“我知道。”鄭源的腿肚子其實還在打顫，這些莫沉都跟他說過，只是他不想眼看着鄭家人無緣無故遭這場難。他鄭家不說是多福澤深厚的人家，也是講情講義的，從未做過昧良心的事情，為何要被這惡鬼纏身還步步退讓。

惡鬼喊鬼魅他親人的神智，若不是他帶着莫道長給他的鎮邪印，在兄長體內的惡鬼攻擊他時受到鎮邪印的鎮壓而讓兄長得以清醒片刻放他離開，他怕是要先失了魂魄。生死門前一趟走，鄭源倒是決絕了許多。

莫沉原本就準備保全鄭家人，見到此時形勢驟變也不禁凝眉，既然鄭源活生生站在他面前，那他也不會做別的選擇。

系統見着自己宿主咬破手指，正要把血珠抹上靈玉終于也是憋不住了：“宿主，你要做什麽？！”

極品靈玉因能做靈氣儲存，除了這點用處還能以精血認主再打入丹田處，做暫時的丹田。只是，靈玉最終必然會在體內炸開。這意味着丹田與經脈都會受創，它家宿主又能修仙前途做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