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孩兒謹遵母皇教誨”石暄有些不悅的行禮退了出去,心裏想的卻是‘既然你讓我這樣做,那我就偏要反着來!’。
看見石暄臉色不好的出來,已經進去過的趙環和文昱以為她是因為難過才這樣,也沒多想,但對情緒比較敏感的石忞,知道母王的難過和皇奶奶她們的難過并不一樣。
守在門邊的陳大總管看到太子殿下出來後,方才快步走進去向皇上禀報太孫殿下已到。
沒過多久,剛進去的陳大總管就出來了,走到石忞面前行禮道:“請太孫殿下入內”。
“請大總管帶路”石忞很敬重陳大總管,她不僅随侍皇祖母四十多年,且一直瑾守本分,對皇祖母忠心耿耿。
石忞進去後才發現整個殿內除了躺在床上的皇祖母以外再無他人,“皇祖母聖安”。
特意把頭側過來的石焺看着自己一直記挂的乖孫,神色悲傷的小跑過來,跪在自己床邊行禮,這次她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及時阻止,也沒有讓她起來。
“暄兒對你不喜,皆…因朕之過也,然事…已成定局,恐難更改,朕已安排妥當……”體力不濟的石焺說到這裏累得停了下來。
雖未起身,但已經直起上半身的石忞一直關注着皇祖母的情況,看到她氣息不穩,着急的用手給她順氣,過了一會,石焺感覺好些後把手放在了孫兒的手上,示意她停下來。
“繼位前,韬光養晦,不可…被人抓住把柄,若她太過,可以朕之名…清君側,大華帝國的未來就靠你了,咳…咳…”石忞一邊給皇祖母順氣,一邊為她所說的話而震驚。
皇祖母雖然沒有明說,但她知道說的是誰,也讓她明白了身為皇帝的祖母,在江山延續的問題上,可以冷血至此。
這可能是皇帝的通病,但面對到死都還挂牽着自己,為自己謀劃的皇祖母,石忞真的很感動,“孫兒謹遵皇祖母教誨,皇祖母你一定會好起來的”說完已經泣不成聲。
之後石焺再沒有單獨召見任何人,而是把家人和重要的大臣們都叫了進來,斷斷續續的交代完之後,永久的閉上了雙眼。
一代帝王就此隕落,殿內的哭聲和吶喊聲迅速蔓延至整座皇宮,沒過多久,代表皇帝仙逝的鐘聲從皇宮由內而外響徹整個繁都,連續的九聲鐘聲,即暗示着一個時代的結束,也代表着新時代的到來。
石忞永遠記得皇祖母走的這天,沒有下雪,吹着寒風,幹燥而寒冷,灰蒙蒙的,冷的她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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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皇祖母的突然離世,這一年的年過得很簡單,沒有熱鬧、沒有喜慶、也沒有大紅燈籠,只有靈堂,而他們都要守靈,直到下半夜才能去休息。
皇帝仙逝之日即進入為期三年的國喪期,在此期間不得辦喜事,不得穿紅色衣服,貴族和官僚不得出入風月場所,不得公開奏樂。
皇祖母下葬的那天是六月初六,本來晴空萬裏夏日炎炎的天氣,突然下了一陣過境雨,烏雲遮蓋了太陽,天灰蒙蒙的,整個送葬隊伍延綿十裏,仿佛移動的白色長地毯,皇奶奶沒有去,石忞跟在母王和母妃的後面,看着辦差的人把棺椁擡進了中央陵寝。
看着禮官按程序主持整個喪葬,長長的祭文,全是贊揚之詞,她聽的很認真,因為從此以後皇祖母就真真正正,徹徹底底的離開她了。最後一項是道士作法,她也哭成了淚人。
這裏還是奴隸制的時候十分流行殉葬,進入封建社會後神高祖覺得此舉全無人性,才革除了這一陋習,改為物品陪葬,随後兩朝也都繼承了下來。
雖然皇祖母是次年六月才下的葬,但早在皇祖母仙逝後的第三天,她母王就舉行了隆重的登基大典,按例第一道聖旨,追封先帝廟號武宗,谥號武成皇帝,改年號為建平。
第二道聖旨封皇奶奶為皇太後,母妃為皇後,她為太子,石栭為貴王,封地貴水。
石忞知道她這個太子之位,完全是皇祖母給的,要是以她母皇的喜好,十有八九都不會落在她身上,看來她以後只能像皇祖母說的那樣韬光養晦,以待厚積薄發。
這并非石忞多想,而是事實就是如此,要不是石焺生前封她為太孫,死後還留下遺照定她為太子,再加上華朝的立長制,棄長立幼,定會招群臣強烈反對,她母皇在各方壓力之下才不得不封她為太子。
已經經過五年系統學習的石忞早已非剛穿過來時的懵懂無知,光從母皇給小栭的封號和封地,她就知道母皇有多偏愛小栭。
大華帝國共有三十六個省,1152個縣,其中貴水省就是全國最富饒的地方之一,她母皇之前的皇帝一般都會把富饒之地留置不封,以充國庫,可到她母皇這裏,想都不想,也不顧大臣反對,直接就封給了石栭。
身為史上最透明太子的石忞,很有自知之明,不是必須露面的場合,能不參加就不參加,帶着她的侍讀們安安靜靜的奮發圖強。
半個月後的一天晚上,石忞和往常一樣看書煉字到亥時(晚上九點)方才上床休息,沒有電腦、電視和手機的古代,像她這樣九點睡的已經算晚了,日落而息才是大部分人的正常作息。
這還是她上課的時候問得好,老師順便給他們科普的,一是蠟燭很貴,一般人根本用不起;二是稍微便宜一些的植物油燈,雖然每家每戶都有,但也舍不得天天點,只有重大節日、重要時刻才會點上;三是這裏是農耕經濟為主的封建古代,所以大部分人都是農民,貴族、士族和富商畢竟只是少數。
石忞知道的越多,也就越慶幸穿到原主身上,要是穿到平常人家,最好也不過就溫飽,最差可能還得從貧下中農往上奮鬥,而且什麽都得自己去做,簡直不敢想象。
像今天下午下課後,她心情不錯,就去溫泉房泡了一刻鐘的冷水池,涼爽涼爽,無論是去泡人工冷熱溫泉還是在長祿宮沐浴,吉春她們四個都會安排好,她只要吩咐下去即可,可若是換了一般人家,她就得自己燒水,自己倒水,自己洗衣服,想想都挺累的。
石暄登基以後就和文昱分別搬去了皇上住的鳳德宮和皇後住的安仁宮,趙環則搬去了太後住的永壽宮,石忞則從長褔宮搬到了等于東宮的長祿宮,随侍人員和東西也一起搬了過去,唯一沒動的是石栭。
就在石忞快要睡着的時候,突然聽到一些聲音,就看到有個身影正朝自己這邊走過來,想喊人,又怕被殺人滅口,不喊,肯定兇多吉少。
“恭請殿下安康”就在石忞還在糾結要不要喊人的時候,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雖然很小聲,但剛好能讓她聽見,小聲試探的反問道“陳總管?”。
“正是老奴,請殿下恕罪,老奴明日一早出宮,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穿着夜行衣的陳季元說完從衣服裏拿出信封恭敬的遞到床前“殿下一閱便知”。
已經坐起的石忞借助外面透進來的微光,隐隐約約看見陳總管遞上來的是一個信封,想到她對皇祖母的忠心,最後還是接了過來,才發現竟是兩個信封。
“此時夜已深,還請殿下明日再看,老奴告退”陳季元說完就像從窗戶快速進來一樣,即快又穩的退了出去。
石忞看不真切,心裏的驚訝卻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這個陳總管在她的印象中一直都是唯唯諾諾,沒有半點脾氣,沒想到竟有如此高的武藝,隐藏的如此深。
石忞真實見過武藝最高的人就是她的老師之一齊銘,一個人打十個不着甲胄的內禁軍輕輕松松,翻牆毫不費力,但要做到電視上那種飛檐走壁,輕功水上漂,一掌打翻幾十個卻是萬萬不能的。
也沒有內功之說,只有內氣,從小習武,勤學苦練個十來年即産生內氣,內氣不能傳送不能隔空打人,但可改善身體,提升體質,力氣比一般人大。
第二天早上沒等輪守值夜的凡秋來叫,石忞就醒了,迫不及待的把藏在枕頭下的兩封信拿了出來。
一封信上寫的是吾孫親啓,信封所有銜接處都印有祥雲火漆印,證明這封信完好無損,這種火漆印是皇家獨有,再想到送信人的身份,石忞已經猜到一二。
她打開信封之後,沒有從頭看,而是直奔落款,确定是皇祖母所寫之後,才認認真真的從頭看。
石焺意識到自己時日無多之後,就寫了這封信,并特意叮囑陳季元在她下葬一個月之後再給石忞,之所以選擇這個時間,自有她的考量。
一刻鐘不到,她就把兩封信看完了,也明白了皇祖母彌留之際所說的“已安排妥當”,陳總管就是皇祖母留給她的助力之一,之所以選擇出宮養老也是皇祖母的安排,就是為了給她在宮外留一個絕對忠誠的眼線。
信上除了交代一些事之外,還多有叮囑,讓她好好讀書,照顧好自己和皇奶奶,另外還附有一封密函,日後她若被逼反,這封密函就是名正言順的聖旨。
這一個月來,她幾乎每天都會抽時間去陪皇奶奶,也想了很多,甚至還懷疑過皇祖母說的那些話只是說說而已,之前有多懷疑,現在的愧疚就有多深。
另外一封是陳總管寫的,字寫得還不錯,主要表達了兩個意思,一是從今往後奉她為主,二是她出宮後的住址和聯系方式。
她宮裏的人雖然都是皇奶奶和母後親自選的,但今日不同往日,皇祖母的教誨更是一刻也不敢忘,洗漱更衣之後就找了個借口讓他們先下去,自己則把事先藏在地毯下的信封拿了出來,獨自去了趟書房,把密函藏了起來,剩餘的則帶在身上,準備找個機會燒了,以免留下禍端。
可惜都沒找到好的機會,最後還是上廁所的時候,用火折子燒了,灰燼落在了馬桶裏,又用廁紙混淆後才放心。
在石忞刻苦學習盡量隐身的韬光養晦政策下,時間猶如白駒過隙,轉眼就到了建平四年春末,即恒歷609年。
一封八百裏加急的軍報在晚上送進了皇宮,就像一塊巨石落在湖中,激起千層浪。
“讓都城四品以上官員給朕立刻進宮,半個時辰不到者,一律免職”看完軍報的石暄像被點着的炸彈,随時有可能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