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魚幼清說完之後就又低下頭去了。
她感覺到自己的臉在燒。
江暮笙很聰明的, 她肯定明白,自己既然這麽說,那就已經在心底承認自己對她心動了。
魚幼清覺得自己心情很複雜。
一方面想着自己終于說出來了, 一方面又開始在強烈的後悔,怎麽能在這個時刻說出來了。
可是她聽到——
“我選的是你。”江暮笙說,而且江暮笙的聲音裏沒有半分的遲疑,“這個是我既定的答案。”
她的頭上覆上來柔軟的掌心, 順着将她的炸毛的亂發撫平。然後到了魚幼清的下巴處,微微擡起,兩人的視線相接。
這樣的動作讓江暮笙也心生無措, 雖然将魚幼清下巴擡起的人是她,但她很快就将手放開, 感覺指尖的灼熱似乎都要把全身燃起來。
偏偏她的語氣還要保持鎮定:“不要難過。”
頓了頓,她又說, “對我來說, 明天只是需要認真對待工作的一天, 而不是約會。”
她對沈聽杳沒有任何其他的感情,既然是在節目裏碰到的,那自然就是一起工作的同事了, 江暮笙對此分得很清。
魚幼清有點懵道:“江老師, 你覺得我奇怪嗎?”
江暮笙溫和道:“不奇怪。”
哪裏不奇怪呢?
是她說對江暮笙沒意思的, 也是她說之後沒有戀愛的想法之後她們不會有繼續可能的。又是她來反悔,又是陪江暮笙去露營, 又是隐晦表明自己心思說不想江暮笙和其他人約會的。
這還不叫奇怪嗎?
她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糾結的矛盾體, 放到哪裏都擰巴。
但江暮笙摸摸她的頭, 為她撫平亂發的過程裏,仿佛也在撫平她已經皺巴巴的內心。
“你不會覺得我不講理嗎?”魚幼清又繼續發問, 她現在心中有好多個疑問,大概能講上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哪裏不講理了?不是很好?”江暮笙失笑,她順勢就在魚幼清的床沿邊蹲了下來,視線基本上與魚幼清保持平行,“再說了,哪怕是不講理有什麽關系?我是說,如果我可以讓你在我的面前随便不講理,那我會高興的。”
江暮笙還是這麽懂得妥帖的禮數,她只是在床邊蹲下,而不會直接坐下來。這樣的小細節總是讓人很是心動,而這個人裏面自然就包括了魚幼清。
不講理怎麽會有人反而高興呢?魚幼清皺着眉想,可她又感覺到江暮笙說的一點兒錯都沒有的。
“魚幼清?”看她不說話,江暮笙喊她。
魚幼清聽見了,她又在想,這也不是江暮笙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了,怎麽現在顯得格外的溫柔?
她感覺,是不是自己腦子不再轉動了,開始在江暮笙對自己的溫柔裏失去了理智。不然怎麽看這裏也溫柔,那裏也溫柔,連早已經習慣的床鋪和房間,都比之前更加的舒服。
“什麽意思呢?”魚幼清問出自己的不解,“我從沒見過有人,在別人不講理的時候,還高興的。”
江暮笙說:“那也只是限于你我之間。”
“你來上這個節目直到現在一直都做的很好,把別人也都考慮的很好很周到,所以我能明白你心中的那些顧慮。”江暮笙的聲音淡淡的,卻十分清晰的傳遞到魚幼清的心裏,“我猜這是你的僞裝,但并不是那種虛僞的僞裝,我想你能夠明白我的意思。所以你知道嗎?我很希望你在我的面前沒有那麽多的防備,可以随意的展露自己的脾氣。”
江暮笙說着笑了聲,聽上去竟然還有丁點的難為情,“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都覺得……如果真有你在我面前不講理的那天,我真的會覺得高興。”
“你……真奇怪。”魚幼清過了好久才回了這麽一句,她已經完全明白江暮笙想說的意思了。
江暮笙搖頭:“也只有在現在直播間關閉的時候,你才會這麽說我。什麽時候在大家的面前,你也可以這樣講?”
“不會有那一天的。”魚幼清垂眸。
“你就是給自己的包袱和壓力太大了,”江暮笙嘆口氣,又知道魚幼清到現在這模樣也和以前經歷過太多的言論暴力相關,也不強求,只能慢慢地在人的身邊做引導,她繼續說,“考慮到所有人,獨獨忘記考慮你自己了。小魚,凡是還是要以自己舒服為準。”
“你怎麽還對我說教上了?”魚幼清用無奈掩飾住了自己心中的震動,“我做的這些都是我願意去做的。”
也不全是為了其他,也是為了自己。不過江暮笙有一點說對了,過多的考慮其他人,她忘了自己。
但江暮笙一直在幫她考慮着她自己啊。
有了江暮笙今天來這的安慰,她在心裏接受了江暮笙明天和沈聽杳去約會的事實,不再感覺到那樣的難熬了。
“今晚好好睡吧,不要想別的。”江暮笙見魚幼清的情緒穩定,就也打算離開,這不是魚幼清單獨的房間,她不方便一直呆在這裏,“晚安?”
“晚安。”魚幼清裹緊了自己的小被子,點頭,“你快去休息吧。”
“……幹嘛呢?”
門外扶着兩顆偷偷的小腦袋,紀芙早上來的時候看到衛溪和程順竹兩個趴在那,一看就是在做壞事。她拍了下在後面的程順竹的肩膀,把程順竹吓得差點跳起來。
“別吱聲!”程順竹立馬把紀芙早給拉到自己的身邊,就着沒關嚴實的門縫說,“幼清姐和江老師在裏面說悄悄話,我們沒有在偷聽,只是在圍觀。”
紀芙早:“……?”
你們這樣和偷聽有區別嗎?
其實,她們在外面也聽不到什麽,但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魚幼清和江暮笙兩人的動作。
只不過是看到江暮笙在魚幼清的床邊坐下,就足以讓她們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
“江老師這是在幹啥?”
“她蹲下來了她蹲下來了!她是不是要親小魚了!”
“小魚怎麽還在被子裏呢?她不是應該邀請江老師和她一起嗎?”
紀芙早在最後面,都已經看不到什麽了,但是被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搞的她的心裏也癢癢的,湊上去說:“你們別光顧着說,也給我看一眼啊……”
這時,門突然被打開。
江暮笙看着外面一臉詫異的三人:“你們在這幹什麽?”
三人異口同聲:“路過。”
被抓包之後只要堅決不承認,就不會有人發現她們在偷聽!
三人火速給江暮笙讓出位置,江暮笙沒再多問,走了。
衛溪進去之後看魚幼清似乎已經打算睡了,于是也忍住了去詢問的沖動。
她們到底聊了什麽嘛。
肉眼可見,一開始小魚還有點生悶氣的樣子,可是江老師進來一說,小魚就變成了快樂的小魚。
這是什麽魔力?
深夜,魚幼清本該睡覺了,但她還在想江暮笙對自己說的那些話。
多為自己考慮。
真的要聽自己內心的聲音,到底想如何?
魚幼清有點懷念以前的那個自己,還不知道自己在被前東家利用之前,她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的,仗着自己出道就紅得發紫,确實是肆無忌憚。
現在體會過跌到谷底的滋味,所以一有機會就恨不得死死地抓住,因為還怕自己沒有退路。
她沒有底氣,但江暮笙對她說過,可以成為她的底氣。
魚幼清不是不信,是不敢再去賭了。
她沒睡着,所以翻來覆去的。
衛溪也沒睡着,她聽到了魚幼清那邊的聲響,試探地問:“小魚?”
“啊,我是不是吵醒你了?”魚幼清的動作一僵,聲音帶着歉意。
衛溪:“沒有,我本來就沒有睡着,你怎麽了,想事情嗎?”
“……嗯。”
“是不是在想江老師明天要和沈聽杳約會的事呀。”衛溪了然,“你如果心裏不舒服,那明天你就找機會去和她們一起呀!”
“沒有。”魚幼清的聲音發悶,沒承認,“這是節目組的安排,也不是我說改就去改的。”
“節目組的規矩是活的,我們都錄了這麽就了你還不知道呀?”衛溪說。
魚幼清沒說話。
衛溪:“……小魚,你有沒有發現這一期你對江老師格外在意,你是不是——”
魚幼清矢口否認:“沒有!”
衛溪說:我都還沒有說你對江老師怎麽呢。“
魚幼清又一個翻身,悶聲道:“我睡覺了!”
衛溪:“……”
第二天,魚幼清睡到了大中午的時候才起來。
在這個節目的好處就是,出去完成節目規定的一些任務外,節目組的自由度很高。
昨晚上其他的幾對都完成了互選,所以一大早去約會去了。魚幼清在昨晚的互選裏落了單,是衛溪和紀芙早這一對說讓魚幼清跟她們一塊兒活動。
同時,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告訴魚幼清,她是獵殺者,所以在每期節目裏起碼要攻略一個人,上一期她已經拿到了程順竹和許梨玉的心動留言,這兩個人算是完成了。
中午衛溪和紀芙早回來了,看到魚幼清自己窩在沙發上看電視,電視放的是新聞,魚幼清的眼神飄忽,一看思緒就早就飄到外太空去了。
“下午我們去打羽毛球。”衛溪坐到魚幼清的邊上,不經意問,“江老師她們還沒回來啊?”
魚幼清:“啊。”不清楚。
紀芙早和衛溪對了個眼神,紀芙早說:“你在看什麽節目?”
“天氣預報吧。”魚幼清含糊的說。
然而電視裏的主持人正在播報農作物的去年收成。
紀芙早和衛溪兩人看破不說破,明顯魚幼清心不在焉。
下午她們去的是附近的體育館打羽毛球。
但到了場地裏面,發現四缺一。衛溪說:“節目組,我們少人啊,能不能叫就在附近的一組過來,這樣我們有五個人,另外一個人可以做自由隊員。”
節目組的工作人員立馬會意:“沒問題。”
【咦,就工作人員的這個眼神,忽然感覺有貓膩】
【小衛溪是學壞了嗎,怎麽感覺是在和工作人員串通好的呢】
【在附近的是誰啊,我一直在魚幼清視角這沒切出去不知道】
【前方來報,在附近的是江老師和沈聽杳哈哈哈哈】
【???????】
【?】
【我不得不懷疑節目組就是故意的】
【修羅場??又讓沈聽杳和魚幼清兩個對手碰到一起,這麽有流量的大場面節目組肯定不會錯過的】
【笑死馬上來了】
【不會吧不會吧,要這麽虐的小魚的嗎,就看江老師和沈聽杳組隊?】
【嘶——憐愛了,但我愛看】
【我是土狗我也愛看.jpg】
【你們怎麽回事啊哈哈哈哈!為什麽要說出我的心聲!】
魚幼清還在拿着羽毛球拍在手裏無聊的轉圈把玩,沒想到從門口看到江暮笙和沈聽杳進來了。
還是沈聽杳先和她揮的手說:“這麽巧啊?”
巧嗎?魚幼清立馬想到了這必定是節目組的安排。
不然為什麽讓她們三個來打羽毛球還不配其他的陪練,那不就只能叫其他嘉賓來。
魚幼清和江暮笙對視了一眼。
她發現,進來的時候江暮笙和沈聽杳是一前一後,并沒有親密的并肩,身體語言代表了一切。
工作人員:“你們想怎麽分組?”
魚幼清主動說:“那我就做那個自由隊員吧,到時候誰不想打了,再換我上。”
“不不不,不能這麽分!”衛溪舉起自己的拍子,“我已經打累了。”
“我也打累了。”紀芙早說,“上午的時候我們做的也是體力活動,下午再來一波吃不消,小魚,你過來替我可以嗎?”
紀芙早一說,衛溪就改口:“對對對,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就和小魚一起打吧。”
沈聽杳道:“那我們這邊沒有你們的苦惱了,就我和江老師一起打。小魚,你會打嗎?”
魚幼清覺得自己挺沉不住氣的,沈聽杳這話聽起來像是挑釁,她不應該回答,但她還是說了:“我會打。”
她上場了,于是紀芙早在旁邊的等候區坐下。魚幼清上來和衛溪站在一起的時候,沈聽杳笑着說:“會不會不公平啊?我們兩個alpha打你們兩個omega。”
沒想到江暮笙說:“omega一樣也是對手,有說omega不能打羽毛球嗎?”
“那倒沒有。”沈聽杳愣了下後也做好準備姿勢,“那開始吧。”
發球最先從沈聽杳那裏開始,與她對角線的是魚幼清。
本來魚幼清都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被沈聽杳殺球了,一個alpha表現的這麽狂妄,起碼得有幾把刷子吧。沒想到的是,沈聽杳只是發球的時候看上去架勢十足,實際上是輕飄飄地落到了魚幼清的那邊,魚幼清輕而易舉地接到不說,還在打過去的時候剛好找到了對面的防守破綻,然後得分。
魚幼清:“……?”
為什麽她覺得自己打的如此的簡單,好像一點都不費勁就贏了?
衛溪:“小魚我們贏了!”
“一球而已,再來。”沈聽杳看着魚幼清意味不明道:“恭喜你啊。”
這次是魚幼清這邊發球,衛溪對着江暮笙發過去的時候,打了好幾個來回,雙方都漸入狀态。這時,沈聽杳的一個猛攻,和先前已經完全不一樣的狀态,狠勁的球風已經快要直接到衛溪的面前。
衛溪人都呆住了。
當下,魚幼清一個箭步沖了過去,這球接不住,但因為衛溪已經呆住了,魚幼清也不能讓人直接在那裏躺平任砸。她過去剛把衛溪拉到自己的身後,自己已經來不及再去躲避了。
“小魚!”
“小魚!”
兩道聲音之下,有丢掉球拍的聲音響起,也有人在朝她走來。魚幼清感到自己的一邊臉頰一痛,羽毛球落在了她的腳邊。
她有點懵,感覺自己的臉像是被抽了小下,轉頭就看到衛溪焦急的眼神。
剛剛是誰喊自己來着?
下一秒,江暮笙和沈聽杳全到自己跟前來了。
【?】
【場外的所有人看到了沒有!】
【我看到了】
【靠我也看到了】
【沈聽杳為什麽露出了和江老師一樣的表情!】
【前排搬板凳,告訴大家這是打球時候的常事并不是說針對誰,我們杳杳不是故意的】
【沈聽杳本來是一球拿下這一局,但沒想到小魚怕衛溪被打到所以過來拉了一下沒躲過去】
【就離譜。我以為沈聽杳作為情敵應該會高興,她怎麽臉上沒這個表情】
【場外來報,第一聲小魚是江老師喊的!】
【第二聲小魚是衛溪喊的,嘤,為什麽覺得江老師喊小魚就這麽有甜味呢】
【小魚的臉紅了】
“對不起!”沈聽杳自己沒想到會這樣,急忙就跑過來十分幹脆的道歉,“我看看……”
江暮笙上前一步,恰好擋開了沈聽杳,關切地看着魚幼清:“疼嗎?”
“沒事,沒事,你們別這麽大陣仗,等下別人還以為我是怎麽了呢。”魚幼清受寵若驚,她對對着鏡頭外的工作人員比了個手勢表示自己沒大問題,就搖頭,“不過就是被羽毛球抽一下有什麽,又不是被人打了,沒什麽道歉的,打比賽磕着碰着都很正常。”
本來魚幼清還想說,繼續打。咱們要有體育競技的精神啊!但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剛剛把手擡起來,手腕就被人給抓住了。
“你過來。”江暮笙從來沒表現的這麽霸道過,她直接把魚幼清帶到了場邊坐在位置上,皺着眉說,“我幫你看一下。”
魚幼清道:“就是小磕碰……”
“都紅了。”江暮笙才不管她說的是不是小磕碰,只知道那一下結結實實打在魚幼清的臉上。
魚幼清:“……你球拍呢?”
“不知道。”江暮笙哪裏顧得上這個,她看到魚幼清臉上已經有小範圍的腫起,還好有消腫的藥膏,她打開。
“我自己來吧。”魚幼清說。
“我來,你哪裏看得到?”江暮笙小心地幫魚幼清擦。
魚幼清的視線亂跑,此刻感到非常的不自在,她看到沈聽杳愧疚的看着自己,也沒上前,就盯着這裏看。魚幼清咽了下口水,不自覺問了句:“你都不管你的約會對象了啊?”
江暮笙的指尖頓了下。
半晌,她才淡聲說:“球場規矩,傷員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