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您都将別墅中的蟲撤了,就說明你有多厭惡我了,他又何必多此一舉?想必是怕凱洛斯醒來,扭轉我在你心中的形象吧。”楚文卿點明了安塞勒斯.凱撒心中所想,“我越在你面前晃,越能展示我的無能,”

楚文卿指了指自己毫無知覺的腿,繼續道:“越能讓您想将我換了。他啊,太心急了。”

是啊,若不是太心急想要扳倒自己,哪能讓自己有機會打破他的這局棋。

“我本來是非換你不可了,”安塞勒斯.凱撒指了指楚文卿,又甩開自己袖子,打量着,眼前這年紀輕輕就一副老謀深算做派的雄蟲。

“你,不應只是如此。”

安塞勒斯.凱撒從軍數載,也曾被看輕,也曾被構陷,自然有些惜才。

“這樣吧,等你好些,來軍中某個職位吧,也好輔佐輔佐凱洛斯。他啊,死腦筋。”安塞勒斯.凱撒像是想開了,妥協了些什麽,卻仍惱火凱洛斯。

“謝謝,但,我并不想。”楚文卿明白安塞勒斯.凱撒身為凱洛斯父親的思想,自己也只不過是安塞勒斯.凱撒愛屋及烏的表現。

“哼,爛泥扶不上牆。”安塞勒斯.凱撒顯然有些惱怒楚文卿的不識好歹,雙手摩挲着,思考着轉身望着窗外。

楚文卿等了良久不見安塞勒斯.凱撒開口,有些坐不住。

他強忍着疼痛,靠着其餘四指的力量推動着輪椅,行至安塞勒斯.凱撒身旁。

可惜窗戶有些高,楚文卿也只能看見外面湛藍的天空與遠處茂密的樹林。

站在不同角度,看到的景色不同,世界則更加不同了。

蟲族的天空與藍星一樣,卻又不一樣。

楚文卿說不出那同樣是藍的天空有什麽不一樣,遠處的太陽有什麽不同,只是覺得,這不是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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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

楚文卿覺的,自己像個外來的入侵者。

只有凱洛斯能分出一點空間顧着他,若是沒了凱洛斯,恐怕就再也沒有誰能想着他了吧。

可,凱洛斯,也是他偷來的,小心瞞着,躲在角落裏掙紮着搶來的……

一只雛鳥劃過,破雲露光。

“家主的眼界高擡,看看這世間百态,下面的,就放下面去吧。”

楚文卿看着雄鷹從高空飛速下沉,沖擊剛剛的弱鳥。弱鳥一個急停,滞于半空,雄鷹一擊失敗,迅速升空,消失不見。

可弱鳥卻膽戰心驚,顫顫巍巍不敢高飛。

“您好似那雄鷹,不一定要咬住那弱鳥才算贏啊!”楚文卿若有所思。

“可,雄鷹也要果腹,食不飽如何傲立于高山之巅?”安塞勒斯.凱撒卻不認同楚文卿的話。

兩蟲看似在讨論雄鷹剛剛捕食之景,實則在讨論父與子。

“可家主怎知不會有幼鷹反哺呢?”

“握在自己手裏才穩妥啊。”

楚文卿一笑,随即道:“那家主既然要握在自己手裏,又何必強制,左右了凱洛斯呢?”

“凱洛斯不是死腦筋,只是他志不在此,在軍中謀事估計也是為了您吧!”楚文卿幫助列舉道,“您不喜動物,但凱洛斯喜歡的緊。”

“您看不起雄蟲,更不信任,但凱洛斯卻無法不遵從內心。”

“我之前還在想,我,平平無奇,家世地位且等級血統都差的離譜,凱洛斯卻還是選擇了我。”

“為何?”

楚文卿的話也引起安塞勒斯.凱撒的好奇。

凱洛斯從小就理智、聽話、辨是非,但唯獨此事,堅持己見,安塞勒斯.凱撒也大為震驚。

“因為您。”楚文卿篤定道。

“我?”

“是的,因為你安排好了凱洛斯從小到大的所有,所有他內心還是想做一次自己,我,就是他選擇的第一步。”

“一個好的匹配率也算沒有太忤逆與您。”說到此,楚文卿眼中有些模糊,同為人子,他能理解凱洛斯,也為凱洛斯感到心酸。

凱洛斯在自己這裏都是動不動就認錯的态度,估計是在安塞勒斯.凱撒的嚴厲下,嚴重否定下造就的吧。

“凱洛斯已是個天才,可仍唯唯諾諾,您覺得是為了什麽?您對他的寵愛到底是什麽?”

“你是來替他指責我的?”安塞勒斯.凱撒氣沉丹田,聲音中暗含着震怒。

“不,我是來請您放手的。那雄鷹翺翔于天地,即便沒能捕捉到這一只弱鳥也不會是餓死的。”

安塞勒斯.凱撒皺着眉,并不想聽楚文卿這些委婉的話語。

可楚文卿裝作看不見,自顧自的繼續說道:“雄鷹的有雄鷹的驕傲,也有每個雄鷹的不同,或許即便是同一物種的鷹也有愛食鳥的,和不愛的,”

“說吧,你繞了這麽大一圈,到底要說什麽!”安塞勒斯.凱撒壓着內心的怒火,很不耐煩的說道。

凱洛斯需要自由。

楚文卿很想對着安塞勒斯.凱撒吼出來,但,他猶豫了。

“請您暫将凱洛斯還給我。”楚文卿說的十分懇切,但語氣中有帶着無法拒絕的嚴肅。

“你知道你身處何處嗎?”安塞勒斯.凱撒透過窗看到院外站崗的軍雌,森嚴屹立。

這裏的将士們都身經百戰,且不說楚文卿,就是個能文能武之輩,也斷沒有在此威脅安塞勒斯.凱撒的道理。

“你往下看看,我就是不還給你又如何?”

“外面廣闊,凱洛斯定然能自由翺翔,而這裏是凱洛斯的家,您還怕老鷹忘記回家的路嗎?”楚文卿站不起來,他的角度自然不能看見院中站崗的士兵。

他的角度,與躺在病床上凱洛斯的角度等同,楚文卿想,若是凱洛斯醒來,他希望看見的,向往的是自在的天空,而非院中的禁锢。

“那你又算什麽?”安塞勒斯.凱撒問。

“我,我算與凱洛斯合作的謀士。”楚文卿将自己的定位擺的很正,現在的他,還算不得是凱洛斯的什麽蟲。

“謀士啊,”安塞勒斯.凱撒玩味的看着楚文卿,“那,這位謀士,你能幫凱洛斯什麽?”

“首先,我能幫凱洛斯報仇,報躺在床上被囚禁的仇!”

*

“安納特爾被他家族的蟲接走了。”

凱洛斯去而複返,将楚文卿抱至輪椅,小心蓋好小毯子。

又蹲下身,吧楚文卿的腳小心包裹進毯子,确保楚文卿吹不到什麽涼風,才放心。

推着楚文卿走了幾步,又站定,不放心的在楚文卿的周圍繞了幾圈,伸手摸了摸毯子的平整,才繼續走到輪椅後,慢慢推動。

“走了?”楚文卿有些質疑的回頭。

“嗯,有時候就是這樣。”凱洛斯有些遺憾。

他倒不是遺憾沒有制裁傷害自己的安納特爾,只是覺得,此蟲惹了雄主,竟如此便宜的放其走了。

楚文卿指了指,凱洛斯應聲,将楚文卿推至走廊的陽臺邊。

走廊的窗臺比屋裏的矮些,楚文卿挺着了腰,正看見安納特爾被一群蟲簇擁着離開。

楚文卿放在毯子下的手,握緊了拳,又在深吸一口氣後,默默松開了。

走到院邊處的安納特爾像是感受到什麽,竟回頭往這邊看來。

若不是楚文卿曾經也站于那處回望過,他真的覺得安納特爾是真的能看見他的。

“走吧。”楚文卿也不想在看這晦氣的,跟凱洛斯說一聲,便想離開。

可回身時,楚文卿眼角的餘光好像看見安納特爾的嘴動了,好似在跟他說什麽。

楚文卿只是短暫的想了一秒,就抛之腦後了,手下敗将,何需挂心。

“凱洛斯,我們回家吧。”

“是。”

“凱洛斯,家裏空蕩蕩的,很黑。”

“嗯。”

“凱洛斯,小奶牛丢了,我們找找吧。”

“好。”

山林深處的別墅,靜靜的,在月光的籠罩下朦朦胧胧,好像蓋了一層薄薄的黑紗,神秘陰森。

楚文卿早早的就和凱洛斯下了飛船,那東西,楚文卿很不習慣。

速度太快了,以至于,楚文卿還是沒能記清,到凱洛斯家的路。

凱洛斯推着楚文卿,在林間小路,慢悠悠的散步。

凱洛斯身子剛好,有些虛弱,但仍然不影響什麽。

小路本應不平,但楚文卿有時會有錯覺,那輪椅早已不在地上了,而是被凱洛斯用手臂懸浮于地面。

楚文卿也不點破,只是佯裝賞月,擡着頭,讓眼淚不至于受重力的影響而滑落。

兩蟲心照不宣,都閉口不言。

身後的仆蟲也遠遠的跟着,不打擾二蟲的遐想。

“凱洛斯,”

“我在。”

“凱洛斯,”

“雄主,我在。”

“凱洛斯,別叫我雄主了,叫我楚文卿好嗎,”

雄主不是我的名字,也不是屬于我的稱呼。楚文卿心裏還是希望,凱洛斯心中想的,依靠的是他,而不是……

“楚文卿,”凱洛斯低聲重複着。

“楚是楚河漢界的楚,文卿是家人希望我做個有才華有道德修養的”人。

楚文卿舔了下嘴唇,有些想家。

“他們希望我能為官,能成就一番大事業。”

“雄主之才,确不應該困于此。”凱洛斯由衷而發。

“凱洛斯,我不喜歡這個稱呼,是真的不喜歡。”楚文卿伸手抹住自己肩膀後,輪椅把手上,凱洛斯吃着勁的手,輕輕往下一摁,“雄主可以是任何一個,可我不想,”

凱洛斯不敢抗衡,手上松勁,使輪椅平穩落地。

又将手往前送,讓楚文卿可以舒服的碰觸到他。

楚文卿将凱洛斯拉至眼前,盯着那雙眸子,有些恍惚。楚文卿低下頭,稍作思考,氣沉丹田,幾次翻湧的話語又在楚文卿的腦中過了幾圈,壓了下去。

楚文卿緊緊抓住凱洛斯的手,表面則一副無事的平靜,用着平日不曾有的嚴肅,鄭重說道:“凱洛斯,請記住,我叫楚文卿,我不是任何蟲,我只是楚文卿”

對不起,凱洛斯,請容許我保留這點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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