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82章
“你們住手,快住手,”白澤擋在楚文卿的身前,絲毫不在意被打的疼痛,“軍雌,你們軍雌不是來保護翻譯官的嗎?”
楚文卿向後看去,軍雌們沒有上前,而是沉默,低頭不語。
“沒有翻譯官,你們早死了,死在沒有水,沒有火取暖的那個晚上。”白澤還在拼命阻攔,可他一蟲之力,怎麽抵擋過那麽多憤怒的蟲。
楚文卿側身透過窗看向一望無際的海面,深海裏的水是濃重的藍色,藍得發黑,給蟲壓抑的窒息感。
面對一衆暴躁的蟲,楚文卿淡淡的說了一句:“最後的電量了,你們不想再說些什麽嗎?”
衆蟲一愣,皆是蹲下奔潰大哭,有懷念的,有遺憾的,也有麻木的。
“我們真的出不去了嗎?”有蟲哽咽着,擡頭看向楚文卿。
楚文卿沒有回答,轉身出了房間,海風輕盈,楚文卿有種飄飄然的舒适,他苦笑一下,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無厘頭。
或許是貼近了死亡,楚文卿反而有些釋然。
“如果我沒完成任務會怎麽樣?”楚文卿自言自語,他沒想過系統會出來,故而聽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時有些驚訝。
[世界是唯物主義的,宿主。]
楚文卿聽懂了其中暗含的意思,“那我還挺幸運啊。”實驗是一定要做的,不是他也會是別人。
[宿主為何如此?]
“你,回來了?”
沉默,寂靜,然後是一片忙音。
楚文卿原本以為系統就是一些冰冷的數據,但現在看來,似乎不是如此。
而有感情的,就不會平淡,而情緒最能透露信息。
“誰說我們出不去了!”楚文卿回到房間,看着滿屋哭哭啼啼的蟲,有些煩躁,他一腳踹翻旁邊的椅子,“我們還活着,萬事就都有可能。”
“現在需要我們做什麽?”奧納爾多是白澤的領導,也算是軍雌中的領導者,他率先平靜下來,擦幹眼淚,站到楚文卿面前。
白澤也跟了上來,點頭。
“我需要确定附近除了我們,附近是否有生物。”楚文卿指着不遠處的屏幕,有屍體的地方,就應該有生物。
“好,”奧納爾多行動力很強,楚文卿看着他幹練的從地上拽起幾個蟲的架勢就明白,強者之所以是強者,是因為內心的強悍。
奧納爾多瞪着比自己更為高大的雌蟲,絲毫不懼怕,甚至言辭大膽的譏諷着。
粗暴而有效。
楚文卿遞上了最後的稻草,衆蟲在最後時刻錄制了遺言,就開始三三兩兩組隊下海搜索了。
最後錄制的是楚文卿,他拿着機器走回了卧室,落鎖,攤在椅子上,看着機器若有所思。
電量在一點點流逝,楚文卿還是沒有勇氣宣告真相,他閉上眼,嘲笑自己是個懦弱的,他掩耳盜鈴的認為,下一個任務者可能做的比他更好,凱洛斯不會發現。
楚文卿經歷過一次死亡,仍然害怕死亡。
他沉默了良久,側目看向遠處,他似乎透過了三維空間,看見了凱洛斯:“再見。”
當楚文卿再一次面對死亡時,看着每個蟲向自己親人說思念時,他發現,他第一個想到的還是母親、父親,而不是凱洛斯。
凱洛斯還會有下一個楚文卿,但他的父母只有他。
可楚文卿不知道,最後的那一絲電量在他側目時,已然消耗殆盡。
楚文卿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從白澤手中接過潛水服,獨自紮入海中。
[系統,我會完成任務,而我完成任務後想要的獎勵是,我要回去。]
楚文卿率先下去确認了鯨魚的屍骨,他雖然不了解,但楚文卿看着白骨上明顯的刀痕,和一些齒痕确定了一些事情……
“所有蟲都回來了嗎?”楚文卿清點着,白澤輔助,手裏拿了個小本子幫忙記錄着。
“沒有任何發現啊,而且,氧氣不夠了。”白澤看着本子上的數據,遺憾的看着堆在一旁的裝備。
裝備本來是用于直播深海的,都很專業,只是氧氣罐沒有那麽多。
“現在要怎麽辦?”奧納爾多猛灌了一口水,傳給下一位。
“沒有別的辦法了,”楚文卿看向奧納爾多腰間的匕首,擡眸,“我們只能賭一把。”
“好。”
楚文卿剛想上前,卻被奧納爾多搶了先,只見他掏出匕首,快速的在自己手腕上來了一刀,轉身走到船邊:“我第一個,”
“那我第二個,”方法是楚文卿提出來的,他必須做出表率。
“你打算用血腥吸引動物過來?”船長立刻森*晚*整*理明白楚文卿的心中所想。
他們游的範圍少,喊話也很局限,而有些動物的嗅覺确實很敏銳的,既然這裏有過,那麽他就再複刻一次。
“來的不一定是動物,”楚文卿也趴在船邊的欄杆上,用最為平淡的語氣說着最駭蟲的結論,“或許是異族。”
“可,”楚文卿轉身面向所有蟲,“無論是什麽,都是我們的機會!”
“沒想過失敗嗎?”船長先一步接力,他用那粗糙的手擋住了楚文卿纖細白嫩的胳膊。
“你相信世界之外還有世界嗎?”楚文卿沒有與船長掙,只是站在旁邊等着,這或許是一場持久戰。
“信,我們一般出海都會求神拜佛,”船長回身将匕首交給另一蟲,沖楚文卿一笑,“我們愈合的快。”
楚文卿瞪大了雙眼,看着船長一副了然的狀态,又立刻看向周圍。
每個蟲都井然有序的傳着匕首,利落的在自己胳膊上來了一刀,然後裝在一個小瓶裏,楚文卿看出來,那是裝營養液的瓶子。
楚文卿眉心微蹙。
“對不起。”剛剛還揪着楚文卿脖領的蟲上前将裝滿血液的瓶子遞給楚文卿,鞠躬,然後再一次穿上潛水裝置。
“等”一下。
楚文卿還沒說完,他就躍了下去。
借着天光,楚文卿被匕首鋒利的刀尖晃了一下眼。
“只是因為我是雄蟲?”楚文卿不解的喃喃自語。
楚文卿觑了一眼,看向奧納爾多。
“我知道他不會聽我的,”楚文卿手捂在胸口,“叫他回來。”
“你的使命不應如此。”奧納爾多搖了搖手腕,“蘇飒跟我說了,你是雄蟲,你身份尊貴,不應該死在這裏。”
“那你們呢?”楚文卿截斷奧納爾多的話頭,沖着所有蟲咆哮,“你們就心甘情願的死?”
“是。”
楚文卿震驚與剛剛的整齊,不可置信的指着海裏的那只蟲:“你們也怕死,也向往活着離開,你們剛剛不是還沖我大喊大叫,想要回家嗎?”
“生命面前,大家都是平等的。”
“您的使命與價值天生就比我高貴,”奧納爾多看着楚文卿,将楚文卿的手放下,“因為有你們,我們才有了生命。”
“不,不是因為我們,你們的降臨,不止需要雄蟲,也需要你們雌蟲啊,”楚文卿絞盡腦汁也沒能想到要如何說服面前這群認死理的蟲。
他一狠心,一口咬上自己的手腕,将鮮血抛了出去:“生命是平等的,活着的機會也是。”
“将他撈上來,”楚文卿壓住心中的怒火,強忍心中的波動,一字一頓的命令着。
“不,行”奧納爾多連同船上多有的蟲頓感吃力,他們自覺肩膀上有千金重擔正壓在他們頭上。
“那我,也下去?”楚文卿一收力,奧納爾多癱軟靠在欄杆,“你們攔得住我?”
雄蟲精神力對雌蟲有着天生的壓制,更何況是越等級的壓制。船上的雌蟲相比還能站住的奧納爾多,顯得更為狼狽,他們半跪着,捂着胸口,眉頭緊鎖,一副難得的嬌弱模樣。
“撈上來吧,”奧納爾多洩氣。
……
“我罵了你,還打了你。”陸吾看着手腕上的紗布,一個勁兒重複着。
“沒打到。”楚文卿否定道。
“我嘲諷侮辱了你,”陸吾不可置信。
“哦。”楚文卿忙活着手上的活,沒有任何停頓。
這蟲是個傻子吧,渾身弄了這麽多傷口。
“還有哪?”楚文卿不耐煩的吼了一嗓子。
“這,”陸吾那裏想到瘦弱身體的楚文卿竟然能爆發如此氣勢,乖巧的扯開自己的外套,露出前胸的刀口。
楚文卿皿了一下嘴,張了張,還是沒說出口。
“船長說血越多,濃度就越大,不然海水一稀釋,就”陸吾被楚文卿吓得将後面的話吞了回去,五大三粗的他,難得露出一絲慚愧的羞恥。
“為什麽你是第一個?”
“我剛剛那麽對你,應該”做第一個。陸吾縮了縮脖子,沒再繼續。
楚文卿将陸吾扔給白澤,讓他領着去吃點船長私藏的東西。
“他身強體壯,而且,算是中高級雌蟲。”奧納爾多頂替了陸吾剛剛站的位置,向楚文卿解釋。
“和這有關系?”楚文卿打量着奧納爾多,那你怎麽不下去?
“可能有點,我不是不下去,是陸吾先一步主動的。”奧納爾多連忙擺手,“我事先也不知情。”
行吧。
有科學依據嗎?
楚文卿還是持懷疑态度。
每隔五分鐘,楚文卿就讓蟲倒入海中一滴血液,直至夜晚停止。
他們現在沒有動力,在漆黑如盲的夜晚,若真的被大群猛獸包圍,可能真的會喪命。
隔日,楚文卿起床,看着正當中的太陽,來到船邊。一路上看見的雌蟲都恭恭敬敬,但神色是掩蓋不住的憂愁。
楚文卿趴再欄杆上,往海裏往了往,起身看着同樣在往海裏查探的奧納爾多和船長,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講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試試。”
“你還有辦法?”
“我想試試陸吾的方法。”楚文卿決定置之死地而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