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入局

入局

實驗室裏不會有閑置下來的實驗體,在熬過了第一輪的試驗後,她終于不用每天都在手術臺上報道了,接管她的人變成了一個身穿貼身西裝的青年。

他會領着一些年紀不大的孩子做游戲,但對于見過會給她糖吃但也會冷漠地用手術刀在她身上劃口子的人後,她并不會對那個青年産生好感,也一直抗拒着他的親和。

和猜想中的一樣,青年的友好都是表現出來的,他并不會真的體貼孩子,和他們做游戲也只是試驗內容的一部分,在得到結論後,他們就被趕着走進一間屋子。屋子并不大,甚至裏面十分簡陋,在最中央擺放着一把椅子,上面繞滿了線和鐵片,孩子們被要求一個一個坐上去。和在手術臺上一樣,坐在椅子上後,四肢被同樣的圓形鐵環扣住,之後青年就會操控連接着椅子的一臺機器,絢麗的藍色光芒沿着線一路流向椅子。

在很久之後,她才知道那叫做電擊。

這麽做的用意是為了開發他們的腦域,但是大部分的孩子在經歷過幾次點擊後,變成了連口水都不會吞咽下去的癡呆。

而她,又一次地熬了過去。

[7079號很适合接下來的試驗,但是到目前為止她是适應性最好的孩子,或許試驗可以先緩緩,從7079號身上提取她的特質,用在其他孩子身上,或許可以得到更多具有适應性的試驗體。]

幾個穿着白大褂的陌生人圍在7079號的門前肆無忌憚地讨論着接下來要怎麽提取她身上的特質,那種摸不到實體的存在同樣需要進行研究。

她開始絕望了。

這座建築是吃人的白色巨怪,沒有人能夠從巨怪口中逃走,他們都會被吃進腹中。

門外麥田裏的麥子結了一次又一次的穗子,周而複始地像是她永遠也不會完結的試驗。

轉機是在她又一次痛苦的試驗中産生的,最先出現變化的是她的瞳孔,原本深褐色的瞳孔附上了一層流轉的紫色光圈,被這樣的眼睛注視有一種格外攝人魅惑。

但這并不是異能力,7079號沒能達到實驗人員的期待,她成了失敗的殘次品,她的命運已經可以看到末端了,等待她的将是毫無顧忌的大劑量試驗,用她的血、用她的骨去打磨下一批試驗體,直至再也榨不出價值後就可以扔進爐子裏結束這慘淡的一生。

然後她還沒有等來試驗,這座建立在平原深谷中的實驗室被發現了。

這并不是一個好消息,這意味着這座吃人的白色巨怪将會帶着它的食物一同走入終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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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她,還是其他的試驗體,除開那些寶貴的科研人員,他們都要與這座白色的建築一同毀滅。

要死了啊,終于要結束了嗎?

7079號看着外面的麥田發愣,那塊麥田每一年都在重複着發芽-生長-結果的流程,它自生向死,又向死而生,它們在野外無人看管的情況下,奮力地留下了果實,忠誠地在每一年都圓滿地證明了自己的存在。

她想起她以前也是這樣,想要活下去,拼盡全力地活下去!

她的眼裏燃起了火光,那是對于生的渴望。

她知道僅憑自己是無力逃脫出去的,加上試驗體被抛棄并不是沒有其他孩子知道,他們聚在一起商讨着如何活下去。

機會只有一次,他們謹慎地推敲着計劃,隐晦地觀察安保行動路線和時間,經過不斷打磨的逃跑計劃總算是能夠進行唯一一次的試驗。

不負衆望,這些作為試驗體的孩子們憑借着自己的智慧成功跑了出去,但同樣也被發現了,身後白色建築的門內不斷向金色麥田中湧入人,他們穿着白大褂,穿着防護服,穿着西裝,他們的臉上是一致的惱怒與憎惡。

被追上的孩子在呼吸過麥田裏的清香後帶着向往自由的笑容永遠地沉睡在這片折磨他們許久的土地上。

必須跑遠,要離開這裏,要活下去!

她的身後是一個又一個表情驚恐的同伴,他們幼小消瘦的身軀一個又一個地倒下去,她跟着風一同向遠走,眼淚洇濕了她身後鮮紅的土地。

在一片呼嘯的風中,她在麥田的邊緣看到了一個穿着白襯衣的少年。

那個少年比她大不了幾歲,滿臉的鋒芒與桀骜,在看到她身上袍子後的圖案時将她攔了下來。

這是花與阿宅的第一次見面,盡管阿宅後來多次吐槽她那時的狼狽,但不可否認如果沒有阿宅的援手,她的意識已經沉入在那片麥田中了。

在得知她是逃跑出來的,且身後還有人追殺她的情況下,阿宅護着她繼續向外面跑。

黑色細碎短發在風中飛舞,鼻尖的氣息開始紊亂,可跑步的速度卻始終不變,此刻的她距離那頭白色巨怪越來越遠,她覺得自己像是一只奮力掙紮的蛹,在繭中使盡全身力氣想要掙紮着出去,但是在力氣即将耗盡的時刻被外力推了一把,這樣的她即便出去了也是要死去的吧?

她聽着後面嘈雜的腳步聲,腦中胡思亂想着,可是除了繼續跑下去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在晃神中,她突然感覺到之前緊追在身後的人沒有了聲音,不是單純的腳步聲消失,而是他們的呼吸聲與心跳聲消失了。

她的步子緩了下來,最後站在原地回身向後看。

有人撥開了那些肆意生長的麥穗,在一片金黃中,出現了一片突兀的灰影。

那是一個陌生的女人,長相平凡卻有一種讓人心安的氣質。她穿着泛灰的大衣,衣擺在空中輕揚親吻着低垂的麥穗,黑白摻雜的長發不安分的在身後甩動着,女人時不時地就會将它們攏起來,露出來白皙小腿下是一雙不适合在田地中行走黑色跟鞋。

女人與這裏格格不入,卻又好似與這裏融為一體。

她聽到身後的少年說,[紅豆杉,任務完成了嗎?]

[嗯,已經解決了。]女人的聲音輕柔又沙啞,在麥田的簇擁中讓人覺得眷戀。紅豆杉看着她說,[你安全了,那個實驗室裏已經沒有人在了,不會有人知道你的。]

她呆愣地站在那裏,紅豆杉與阿宅背對着太陽,陽光為他們鍍上一層新衣,宛若天神。

她想,原來這個世界是有奇跡存在的。

她想,她終于可以離開那個吃人的白色巨怪,可以活下去了。

[還走的動嗎?]紅豆杉向她伸出手,她看見面前的那只手白皙卻不柔軟。

那一刻她将手遞過去,牽住紅豆杉的手,指尖剮蹭破皮流出點點血跡,在紅豆杉手上留下一道鮮紅的印記,仿佛在冥冥之中上天将她們今後的命運也同那道血跡般牽連。

[你叫什麽名字?]

[7079號。]漫長的試驗體生涯足以磨滅過往的記憶,編號成為了這幾年在實驗室中僅存的證據。

[7079?這可不是什麽正經名字,不如就叫你花吧,鳶尾花的花,也是野花的花。鳶尾花有着光之花的含義,同時也希望在你今後能像野花一樣堅韌美麗。]

那個輕柔又沙啞的嗓音将她的新生切實地傳達給她。

從此她有了新的名字,花,一個被寄托了諸多美好含義的名字。

“真是一個浪漫的相遇啊!”太宰治雙手交疊拄在下颌,“我也好想見一見那位紅豆杉小姐啊,這麽溫柔的女士一定會同意與我殉情吧!”

“很遺憾,紅豆杉在十年前就死了。”花并沒有覺得對方冒犯到自己和紅豆杉,卻也只是語氣平淡地說出了實情,“如果想要殉情的話,還請放過她吧,而且她已經有了共度一生的人了。”

更加令人唏噓的是那個人同樣死了,死在紅豆杉之前,或許這就是讓X變得分崩離析的起因吧。

江戶川亂步的關注點并不像太宰那樣對那個後面出現的女人感興趣,“你說你的眼睛變成這樣是并不是因為異能吧?”

“是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但是除了瞳孔變了顏色外,并沒有任何眼睛方面的異能産生。”

他嘴角的笑容勾的更深了,“但是在你逃跑的時候,聽到了身後的聲音,你的異能是聽力加強?”

花看了眯着眼睛笑的亂步,拍了拍手,“不愧是名偵探。”

“如果最初就是在進行千裏眼的試驗,那麽現在出現在橫濱的異能者的确很可能是神域制造出來成功的人造異能者。”太宰治得知紅豆杉已死後收起了平日裏的油滑,眼下更重要的是神域這個組織。

“我也是這樣認為的。”阿宅說:“不管怎麽說,神域的舉動在驚擾橫濱平靜下來的水面,雖然還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麽,但我想我們在目标上還是可以達成一致的。”

“将神域驅趕出橫濱。”

阿宅點了點頭,“是的,那麽我們就算是達成同盟關系了?”

太宰治卻否認了阿宅的說法,“這個要我們社長決定才行,我回去後會如實告訴他的。但至少在針對神域上,我們确實是目的一致的。”

雖然和預期的計劃走向不同,但和武裝偵探社達成友好關系也并不虧,阿宅和他們道別後,領着花和餅幹也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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