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程執被俞梓這突然冒出的“哥哥”攪得心煩意亂,無心工作。

見天色也不早了,幹脆收拾東西回家了。

大黃聽見走廊裏響起的主人的腳步聲,激動得在門口狂甩尾巴歡迎。

程執輸入密碼開門,大黃就像往常一樣撲了上去。可是它的主人卻沒有想平日裏那樣,将它撈在懷裏揉一揉,而是輕輕摸了摸它的的腦袋,直接進了廚房。

“嗷嗚——”

大黃委屈巴巴。

程執經常下廚,手法娴熟。

不一會兒就将三菜一湯端上了桌。

他卻沒有急着吃飯,而是坐到了沙發上。大黃似有所感,哼哼唧唧地蹭到了程執腳邊。

程執摸着大黃的腦袋,自言自語:“你說,咱們要不要喊上隔壁的胖頭魚一起吃飯。”

大黃:“汪——”

程執俯身,和大黃平視:“你也想跟她一起吃飯,對吧?”

大黃:“汪——”

程執滿意地揉了揉大黃的腦袋:“乖孩子。”

大黃:“汪——”

程執起身換了鞋,剛打開門,就看見對門家出來了一個陌生男人,身材高挑,穿着白襯衫加黑色長褲,袖口還細致地扣好了。

兩人對視一瞬,對面的男人對着他微微點了個頭,并沒有停留。程執沒有動,腦海裏回想着方才那個深邃銳利的眼神,目送着這個背影消失在了拐角。

何庭歡。

程執默念這個名字。

他摁響了俞梓家的門鈴。

“叮咚——”

俞梓好說歹說終于送走了她那個愛操心的哥哥,誰料沒過兩分鐘人就又折回來了。

她打開門:“你忘帶什麽了嗎——”

話音未落,戛然而止。

程執逆着樓道的燈光,站在她面前。男人一身極簡風休閑居家服,一手插兜,挺俊如俊竹,臉隐在陰影裏,看不出什麽表情。

不過俞梓直覺,這個男人現在不好惹。

“程總……”俞梓愣了愣,趕忙側身讓開,“要進來坐坐嗎?”

程執一聽這話,臉更黑了三分。

“你就是這樣随意讓別的男人進你家的?”

這話又直又沖,配上程執不是太好的臉色,倒是讓俞梓心底隐隐升起一股委屈。

當然,她也不是什麽好欺負的人。

“砰——”

面前的門關上了。

關門時帶起的強勁的風狠狠地拍在了程執的臉上。

程執臉色黑如鍋底。

他說什麽了!?

帶着個也不知道是誰的陌生男人回家,還不讓人問一句了?!

脾氣這麽大!

就這麽對自己的救命恩人嗎?

轉頭就翻臉不認人!

男人的自尊心實在是不允許他舉起手再次敲響房門,又不甘心就這麽走了,一個人在門口生悶氣。

走廊的感應燈滅了。

僅剩了外面的月光,灑在程執身上,拖出一條孤寂的影子。

俞梓關了門,在沙上坐了會,氣倒是消了不少。

本來就不是什麽大事。

程執那條狗平時嘴就是賤嗖嗖的。

誰還不知道誰呢。

他也是好心,只是說的話難聽了點。

自己剛才那樣一句話也不說就把門關上,是不是反應太大了點?

一點點內疚湧上心頭。

要不要去道個歉?

但明明就是他先說話不客氣的。

一來一回就算抵消了。

可是……剛才确實反應有些大了。

俞梓內心開始天人交戰。

然而這種事情注定是想不出結果的。

思索了半天,俞梓暴躁地起身,瞥見前幾天剩下的盒飯,心想着大約也不能吃了,便抽了個垃圾袋,将它們通通裝進去,紮了個結,準備出門扔掉。

程執在外面蹲了會,倒是覺得有些冷了。

他起身活動了一下,心一橫,擡起手準備再次摁響門鈴。

算了,男人面子算什麽?

又不值錢。

他安慰自己。

可惜門鈴還沒被摁響,門就開了。

手就這麽停在了半空中。

俞梓提着一袋垃圾站在門口,和程執來了個四目相對。

程執收回了半空中的手,絲滑地摸了摸頭。

俞梓:……

有點油膩怎麽說。

“你怎麽還沒走?”出于人道主義,俞梓還是決定開口關心關心。

“等你。”

男人的聲音低沉清潤,磁性動聽,像是緩和的大提琴。或許是因為許久沒有喝水的緣故,帶着些微微的沙啞。

傳到俞梓的耳朵裏,聲音隐隐還帶了些委屈。

俞梓心跳猛然漏了一拍。

她有點遭不住。

好像自己幹了件天大的壞事一樣。

俞梓心虛地咽了口口水。

“我去扔個垃圾,你等我一下。”

俞梓拎着垃圾火速開溜。

俞梓家裏的格局十分通透敞亮,四四方方,一覽無餘。程執順着玄關就能看向屋裏的餐桌,幾個碗碟都已經套上了一層保鮮膜。

看來是吃過了。

他暗自思忖。

俞梓倒完垃圾,見某人在伫立在自己門口,感覺有點像是……望夫石。

她有點搞不清楚今日程某人的葫蘆裏買的是什麽藥。

她站了一會,開口問:“你今天找我有什麽事嗎?”

冷不丁耳畔響起熟悉的女聲,将程執從思考中拉了出來。

“怕你沒人照顧,做了飯想叫你吃來着。結果發現某人不缺人照顧,早就吃飽了。”程執淡淡地說。

俞梓哆嗦了一下,程執怎麽看起來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

一定是錯覺。

委屈?

程總可從來不是會給自己委屈受的人。

絕對是錯覺。

但不得不承認,程執這波道德綁架十分成功,俞梓心裏已然湧起濃濃的愧疚。

“你還沒吃飯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沒有。”

距離俞梓吃飯也有一段時間了,她開口:“那我再陪你吃點吧。”

程執點點頭,“好。”

第二頓晚飯俞梓沒吃多少,倒是程執吃的正香,饞趴了一旁的大黃,眼巴巴地看着飯桌,口水順着嘴角舌頭往下滴。

俞梓看着吃得投入的程執,深深懷疑他是不是就想找個人陪他吃飯?

“今天我看見你家出來了個男人,是誰啊?”程執優雅地抽了張紙巾擦嘴,撞似不經意間問。

俞梓沒有多想,直接說了:“哦,我表哥。你小時候見過的,你倆還打過架。”

程執眉頭緊鎖,陷入回憶。

想不起來。

“我打贏了嗎?”

這個很重要。

俞梓回答的毫不留情:“兩敗俱傷。”

好的。

他還想說點什麽,就被一陣清脆悅耳的鈴聲打斷了。

“小鯉魚……”

俞梓秒接。

“音音?”

“你沒事吧?”電話另一頭的鄭知音聽起來很着急,“我今天偶遇你哥,才聽說你進醫院的事。有人照顧你嗎?”

俞梓大咧咧地安慰她:“哎呀,我沒啥事了。我身體很強壯的,你別擔心。”

“那就行……”鄭知音松了口氣。

“你那兒怎麽樣?”俞梓轉而問起鄭知音的情況。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俞梓剛想開口岔開話題,就聽見鄭知音故作輕松的聲音:“我沒事。”

好友不想說,俞梓也不便繼續問,她岔開話題,和鄭知音聊了些有的沒的,就挂了電話。

鄭知音捏着手機,在空蕩蕩的房間裏靠着牆角緩緩坐下,腦海中不斷閃爍着那天她求着蔡明宏別去的情形。

那天大家難得都下班早,蔡明宏來了興致要親自下廚煎牛排,說要給她大露一手。

她在廚房的玻璃門外,看着高挑的男人站在竈臺前圍着圍裙專心炒菜的模樣,說不出的幸福湧在心頭,甜滋滋的。

桌上的手機振動了一下,她瞥見了屏幕上彈出的消息。

“我下飛機了,人太多,打不到車,你快來接一下我……”

沒有發件人的名字,只有一串手機號。

可是語氣之熟稔,絕對配得上一個親昵的備注。

鄭知音向來是個敏感的人,心中疑慮陡然升起。

就在這時,蔡明宏來開了廚房的門,端着剛做好的菜出來了:“當當當!快看!”

鄭知音重新揚起笑,接過了盤子,将手機遞給蔡明宏:“辛苦了,親愛的。手機裏有人找你。”

蔡明宏毫不在意地接過手機,卻在看清那條短信時,瞬間變了臉色。

他匆匆将圍裙摘下,随手挂到椅背,對着鄭知音說:“我出去一會,馬上就回來。”

那一瞬,鄭知音分明從他眼神裏看見了欣喜,慌亂,焦急,又帶着迫不及待的情緒。

“是童心嗎?”她問。

鄭知音問出了這句話瞬間就後悔了。

童心一直都是蔡明宏心中不能提的痛,揭不掉的傷疤。可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名字,方才就在她的嘴邊,叫她忍不住脫口而出。

蔡明宏的身體僵住,停頓良久,沒有正面回答:“你別多想。”

就是童心。

那條短信的主人,就是童心。

那一瞬,鄭知音有着超越百分之一百的篤定。

“別走。”

她從背後環住蔡明宏,用此生最卑微的語氣,帶着哽咽,說出了那句:“求你……”

透過薄薄的襯衫,她清晰地感覺到蔡明宏身體微微僵硬,肌肉緊繃。

良久,蔡明宏一點一點地掰開了她的手。

“對不起。”

她聽見蔡明宏略帶歉意的聲音。

“我回來再跟你解釋。”

鄭知音擡起頭,眼底有些難以置信,可看見的卻是愛人堅毅的毫不留情的背影。

當天晚上,蔡明宏沒有回家,直到現在,也沒有任何消息。

門外響起鑰匙插入鎖芯的聲音,緊接着是鑰匙轉動的聲音。

“啪嗒”一聲,門開了。

有人回家了。

鄭知音沒有動。

此時太陽已經幾乎要沒落在地平線下了,就算這套房子采光再好,也已經沒有什麽光亮了。

蔡明宏皺了皺眉,鄭知音怎麽又在加班?

他換了鞋,将屋裏的燈打開。

霎那間,屋子亮堂了起來。

突如其來的光亮晃了一下鄭知音的眼睛,她知道是誰回來了,但沒有動。

還是蔡明宏先發現的她。

冷不丁地看見角落裏蹲了個人,蔡明宏唬了一跳。看清是誰的一瞬間,他臉上閃過幾分不自在,很快就整理好表情,抱怨道:“你回來了也不開燈,貓在角落裏幹啥呢。”

鄭知音沒有急着回話,眼睛定定地打量着蔡明宏。

他的衣服仍舊是昨天離開時的那件。

一夜未歸。

她心底裏最後的那分希冀也被毫不留情地打破。

此刻她再也找不出任何的借口。

那些什麽“他回家後太累了,心情不好,所以才沒有注意夜不歸宿的女朋友。”諸如此類的說辭,不過是在無聲地嘲笑她的天真。

“你怎麽了。”蔡明宏若無其事地上前,将她攬到懷裏,輕輕拍着她的背問。

就像以前一樣溫柔。

可鄭知音就是敏銳地感覺到,有什麽不一樣了。

她接下了這份退讓和好意,終究是沒有在這個心照不宣的晚上,讓氣氛降至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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