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你怎麽心不在焉的？”

程執見俞梓挂了電話後就一直時不時的走神，他終究是沒忍住，問出了聲。

俞梓一邊幫忙收着碗筷，腦子裏一邊飛速地分析着鄭知音、蔡明宏和童心的三角戀，有一搭沒一搭地和程執說着話。

聽他突然問起，俞梓愣了一下，險些将碗給摔了。

多虧了程執的好身手，一把接住了滑落的碗。

他一個健步上前，幾乎要撞到俞梓懷裏。俞梓下意識地伸手去扶，卻在不經意間感受了一把程執精壯的腰身。

啧啧啧。

好腰。

肌肉線條明顯，紋理清晰。

薄薄的布料下那宛若精心雕刻的腹肌呼之欲出。

“手感如何？”

耳邊響起程執涼涼的聲音，俞梓瞬間收回罪惡的小爪子，臉蹭地紅了，紅到冒煙。

她不是有意的，但也确實有點沒忍住。

程執點到即止，沒有繼續調戲她。

兩人并排站在水池前，一個負責給油乎乎的鍋碗打上洗碗液搓出泡沫，一個負責将碗上的泡沫沖洗幹淨。

水聲嘩嘩，碗筷碰撞的聲音叮叮咚咚。

就連程執的呼吸聲也清晰地從她身旁傳到耳朵裏。

空氣中彌漫着絲絲尴尬。

想起程執剛剛的問題，俞梓決定說點什麽來打破如今的沉默。

“鄭知音，”她頓了頓，一時想不出該怎麽介紹這位朋友。

“我見過。”程執補充說，“你喝醉那天，我送你們回家的。”

程執手上的活十分熟練，俞梓有些跟不上他的速度。

“哦。”

俞梓幹巴巴地應了聲。

對。俞梓再次被迫回憶了一下那晚并不完整的記憶。

她并不想面對。

她企圖将整件事從腦海裏甩出去，把話題重新扯回來。

“她男朋友的前女友回來了。”俞梓很少在背後說人八卦，一時也拿捏不好該說多少，就幹脆一句略過，“他們仨的三角戀有那麽一些些狗血。”

“哎呀。”俞梓一個不留神，将水濺到了衣服上，濕了一片。她擺爛地随手擦了擦，毫無效果，反而濕得更厲害了。“反正他們仨都是我高中同學，我跟鄭知音玩的最好，和她男朋友做了三年同桌。”

程執點點頭，給最後一個碗打上了泡沫，接過了俞梓的活計。他對俞梓那個同桌還有點印象，小男生挺陽光的。

俞梓交接了工作，直接坐到了沙發上撸大黃。

大黃很乖順，任由她蹂躏。

就是肚子那濕了一片，不是很舒服。她只能一只手提着衣角，讓它盡量別貼着自己的皮膚。

程執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了房間，拿了一件幹淨的襯衫，遞給了她。

“你換一下吧，幹淨的。”

俞梓飛快地看了一眼程執，又盯着他骨節分明的手猶豫了一會，終于在程執準備再次開口之前接過了衣服，起身鑽進了廁所。

“謝謝啊。”

俞梓換好衣服從廁所出來時還有些扭捏。

這是她第一次穿男人的衣服。

程執身上特有的氣息伴着幹爽的洗衣液的味道包裹了她的全身，她不自在地攏了攏衣領——這衣服對她來說有些太大了，稍不留神，春光就容易被一覽無餘。

見她又坐回了沙發上，程執才繼續剛才的話題：“你放心，這種事不會發生在我身上。”

“嗯？”

俞梓愣了愣，才反應過來。

“你和前女友處理的很幹淨？”她問。

“我沒有前女友。”程執慢條斯理地回答。

啊？

這下俞梓是真的震驚了。

就程執這長相學歷家世，怎麽可能更沒有談過戀愛？

見她一臉不信，程執再次強調：“我真沒談過。”

“那……”俞梓腦袋被馬曉茹影響得已經沾上了些顏色，難免就想到了一些不太正當的男女關系。

例如，買賣愛情什麽的。

眼看着小姑娘的臉色逐漸不對勁，程執就知道她想歪了。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

“我沒你想的那麽開放，”他解釋，“而且我家教很嚴。”

程執認真地，鄭重地湊到俞梓面前，對着俞梓說：“說實話，女生的手，我就只牽過你一個人的。”

帶着些侵略性的男性的氣息撲面而來，俞梓的腦袋當即宕機。

萬籁俱寂，家裏只剩下大黃吐着舌頭哈氣的聲音。她清晰地聽見自己的胸腔內，那漸漸劇烈的心跳聲。

一下，兩下……

如雷鳴一般。

“冉冉。”程執溫潤的聲音将她稍稍拉回現實。

俞梓無意識地“嗯？”了一聲。

“我是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程執定定地和俞梓對視，讓俞梓好不容易稍稍平複的心又再次劇烈地跳動了起來。

俞梓感覺自己在程執的目光下無所遁形，那雙眼睛仿佛有透視的能力一般，要将她整個人從上到下，從裏到外，都剖析得明明白白。

仿佛自己那隐藏多年的秘密都要在此時大白于天下。

她睜大雙眼，慌亂地瞪着那雙近距離跟她對望半眯這的墨瞳，有些掙紮地想躲開這過于親密的肢體接觸。

“嗯，我喜歡你。”程執不再勉強，身體稍稍向後撤了撤，直截了當。

“嗯……”俞梓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一時之間，所有話都堵在了嘴裏，在舌尖上纏繞在一起。

“做我女朋友好嗎？”

俞梓小心地咽了口口水，張了張嘴，軟軟地開口：“我……考慮考慮。”

程執向後撤了撤。

小姑娘的臉一路紅到了耳根，程執生怕自己再往前一步，小姑娘承受不住就要跑了。

沒有拒絕。

那就是有希望。

程執慢悠悠地說：“行，你考慮考慮。”

之後的時間，兩人誰都沒有先說話。

俞梓呆呆地直視前方，程執則是控制不住地偷看俞梓。

在第三次兩人偷看彼此的目光不約而同地交彙時，俞梓終于坐不住了，猛地從沙發上起身。

“我……”她不知所措地看向地面，聲音又軟又糯：“我先回家。”

說完她看都不敢看程執一眼，徑直朝門口走去。

程執沒有攔。

他看着俞梓僵硬的身體，同手同腳地出了他家門。

還十分貼心地帶上了門，說了句“晚安”。

真可愛。

程執輕笑出聲。

一旁的大黃“汪汪”兩聲，他才驚覺，時間竟已到了十二點。

他平時鮮少在不用加班的情況下還這麽晚睡。

不過……今天，算特例。

他拿出手機，看着俞梓安靜如雞地躺在他的列表上。

程執點開頭像，将備注的“胖頭魚”删掉，想了想，又原封不動地輸了回去，只是在後面加了個愛心的符號。

他想了想，給俞梓發了條【晚安。】

等他洗完澡再出來，手機裏依舊沒有動靜。

估計是睡了吧。

程執撇撇嘴，将手機随手扔到床頭，随意地擦了擦半濕的頭發，關燈上床，進入夢鄉。

黑暗中程執長籲一口氣。

今天，是他沖動了。

但是，有意外收獲。

雖然今晚發生的一切看似是他主導，可誰又能知道他心裏的慌亂和緊張。

今夜的表白就像是他将自己送上了刑場等待審判，完全的，将自己的心剖開，任由別人宣判。

天知道他是用了多大勇氣才開的口。

開弓沒有回頭箭，他深知自己一旦開了這個口，很可能連朋友都做不了。

可是，今晚他就是沖動了。

今晚這作祟的荷爾蒙，終究讓他按捺不住，率先約了界。

所幸，命運沒有将他判予死刑。

程執今夜睡得并不算安穩，一連做了好幾個夢。

一會是俞梓哭哭啼啼地對他說“對不起”，一會又是俞梓眨巴着她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喊他“哥哥”。畫面一轉，眼前的俞梓一瞬間回到了小時候。

稚氣未脫的臉龐已經能隐約看出未來長大後的精致面容了。她梳着高馬尾，土氣的校服穿在她身上并不叫人覺得難看，反而有些可愛，像精致的娃娃一樣。

只是這個娃娃穿的不是公主裙。

程執是獨生子，從小就想要有個妹妹。

所以對鄰居家的妹妹格外的關注。

俞梓從小就嬌氣，雖然是姐姐，但在家被寵得跟妹妹一樣。

加上程執也慣着她，就更加嬌氣。

兩人打打鬧鬧地先後上了高中，終于在高三那年，程執一家決定帶他出國。

已經高一的俞梓開始抽條，有了少女的身姿。一張臉蛋紅潤透亮，洋溢着青春的氣息。

這樣的小姑娘，漂亮得在年級裏都出了名。

自然引來不少豺狼虎豹觊觎。

看着一天比一天漂亮的小姑娘，年少的程執也免不了有了些少年人的心思。

可惜他的表白信送出去後卻再也沒有了回音。

十七歲的少年在寒風瑟瑟中等了心上的姑娘一整天，人影都沒見到。

二人再次相見就是那頓兩家人的散夥飯了。

程執年少氣盛，被拒絕之後拉不下臉，自然沒有什麽好臉色給到俞梓。

俞梓也不是沒有脾氣的，當然不會拿熱臉去貼冷屁股。

兩人就這麽僵住了。

直到最後，程執随着父母一起登上去往地球另一端的飛機時，兩人也沒能好好告個別。

不過随着年齡的增長，程執似乎是自己想通了。

以俞梓的性格，收到了表白之後大約不會如此坦然。

所以，結論只能是，那封情書，壓根兒就沒送到俞梓手上。

但許久沒聯系，冒然聯系也有點怪。

就這樣拖拖拉拉的，俞梓就這麽淹沒在他青春期的回憶中了。

直到多年以後，他重新踏上這片故土，有關于那個姑娘的記憶，才慢慢拾回。

畫面又是一轉，那天他應舅舅邀請，參觀了複大。

不期而遇。

一眼萬年。

小姑娘和記憶中的模樣有些不一樣，五官已經完全長開，漂亮得驚人。

一雙眼睛水靈清澈，見到他有些緊張局促。聲音倒是與記憶中區別不大，糯的很。

慌慌張張地問了好，扭頭就跑了。

他心下一驚，想向前拉住俞梓的手。冷不防卻踩空了，跌入了另一個黑漆漆的旋渦……

-

俞梓回了家以最快的速度沖上了床，一顆心咚咚地跳着，抱着被子在床上扭成了麻花。

她想了想，給鄭知音發了個消息：【程執跟我表白了。】

夜已深，俞梓并沒有收到回音。

不過這并不妨礙她高漲的興致。

長這麽大并不是第一次被表白，可這麽激動的确實唯一一個。

雖然兩人之間曾經是有些小矛盾，但不可否認，程執對她确實好，而她确實喜歡程執。

那……試試嗎？

俞梓一個人在床上滾來滾去，反複思索，激動得幾乎徹夜無眠。

而同樣失眠的還有和蔡明宏躺在一張床上的鄭知音。

今夜她算是對“同床異夢”這個詞理解的徹底。

身邊的蔡明宏睡得沒心沒肺，呼吸聲均勻。

明早還要上班，鄭知音煩躁地閉上雙眼，強迫自己入眠。

床頭櫃上的手機忽然亮起，将整個屋子映出幽幽的光。

鄭知音睜開眼睛瞥了一眼，那是蔡明宏的手機。她的眼睛剛閉上一會，卻又不受控制地睜開了。

鬼使神差地，她将手伸向了床頭邊靜靜躺着的手機。

輸入密碼，解鎖成功。

蔡明宏的手機從來都不防着她，她一直知道密碼，只是很少會去查。

仍舊是那個陌生號碼發來的信息。

簡單的道謝，和一張照片。

照片裏的女生穿着純白的吊帶睡裙，頭發自然地散下來，一張臉素面朝天卻難掩美貌，是她十分熟悉的一個人——童心。她就這麽依偎在蔡明宏的身邊，笑意盈盈地看着鏡頭，而一旁的蔡明宏閉着雙眼似乎是睡着了。

鄭知音只覺得身體血液似乎瞬間凝固，腦袋出現了霎那間的空白，幾欲喘不上氣來，拿着手機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不敢置信。

她輕輕地咽了口口水，看了一眼毫無動靜正在熟睡的蔡明宏，顫抖着在微弱的手機亮光下摸到了自己的手機，拍了一張照片。

她深呼吸幾口氣，将兩臺手機放回原處，輕輕躺回蔡明宏身邊，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入眠。

然而，今夜她注定無眠。

清晨的陽光在同一時間普照到了魔都的每一個角落，早起的鬧鈴也如約而至。

俞梓在一番磨蹭之後終于頂着兩個大黑眼圈在電梯門前和程執會面，鄭知音也拎着包包趕上了地鐵。

“早……”程執看清了俞梓臉上就算上了三層粉都遮不住的黑眼圈時，戰術停頓了一下，“我的表白讓你心理壓力這麽大嗎？”

俞梓睜着她的大眼睛，無辜地看着程執，“怎麽會……”

程執斜了一眼俞梓，涼涼開口：“那你考慮得怎麽樣？”

俞梓轉了轉水靈靈的眼睛，買了個關子：“哪有人一被表白就同意的……”

怕程執聽不懂，她又補了一句：“我才沒這麽好追。”

程執輕笑出聲，他走到俞梓面前，身體微微前傾，目光與俞梓平視，語氣十分正經：“好，那我今天開始追你。”

俞梓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別開了視線。

“幹嘛……”

“看你可愛。”

初戀還在的俞梓不禁撩，臉幾乎是一瞬就漲紅了。

見狀，程執忽然心情大好。

“叮——”

電梯門應聲打開。

俞梓趕忙推着程執的背，催促道：“走啦，再不走要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