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 19 朋友?
聞意住院的三天裏,中午的時候淩笙都會過來探望,每次不多不少半個小時。其實第一天的眩暈過去後聞意就恢複了正常的作息,也委婉地表達了不再需要探視的意思,而當時淩笙只是把手裏提着的飯盒放在床頭櫃上,一邊拿出碗筷給她盛飯,一邊低聲解釋:“白淩中午只有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我倒是比較閑,和她商量了一下,她就拜托我順路幫你帶個飯,而且這幾天我需要接古睿下班,只是舉手之勞。”
今天是住院的第三天,聞意坐在沙發上抱着膝蓋看窗前的男人,有陽光灑在他身上,照得額前的碎發像染了金。淩笙今天沒有穿西裝,一身休閑,他的動作自在随意,眉目間是愉悅的神色,看上去就像個大男孩兒。
聞意覺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個不真實的夢。
三個月前,這個人一身西裝革履,風度翩翩地請自己跳了一支舞,可聞意記得最清楚的卻是他唱着楊延昭時聲音裏蒼涼徹骨的味道。此刻他套頭衛衣牛仔褲,聲音溫軟地像是對待最深愛的情人:“寒涼燥熱都不适合你現在的身體,只能吃些味同嚼蠟的東西了。”說着遞過碗來。
聞意看着碗裏的清湯寡水,忍不住皺起眉頭:“淩先生,謝謝你,這是……阿淩讓你送的?”這個懶丫頭,好歹之前還熬個粥,現在就清湯面糊的打發她。
淩笙看着她愁眉苦臉的樣子,覺得好玩兒極了,三個月前,她一身風華站在舞臺中央,開口卻是讓他吃了一驚的佘太君,前幾天她還是OL妝扮,看着精明徹骨。現在她卻穿着病號服紮着丸子頭坐在病房的沙發上,苦着臉看食物的樣子像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盡管嘴裏的話語還是有着淡淡的距離,可淩笙能感覺到,她的心防在慢慢退散。
“這是我找人做的,你嘗嘗看吧,如果不合胃口,我再去買白粥給你。”
聞意搖搖頭:“不用那麽麻煩。”說完端着碗喝了一口,然後她愣住了。
“這個……這個是怎麽做的?”她好奇地看淩笙,不知道湯裏加了什麽,鹽味極淡,但卻鮮得能讓人恨不得把舌頭一起吞下去。
看她眼裏閃着好奇的光,淩笙淺淺的笑起來:“我都忘了,你也是喜歡做飯的。這個……我不太清楚,但我可以幫你問問做飯的人,下次告訴你吧。”
聞意還是搖搖頭:“不麻煩了。”
淩笙走到窗前打開窗戶,暮春時節溫暖中仍帶着一絲清涼的空氣湧進房間,他轉過身看着聞意:“聞意,這不過是舉手之勞,朋友之間真的不必這麽客氣。”
“朋友?”聞意有些錯愕,什麽時候我就和你成朋友了?
淩笙一邊擰着保溫罐的蓋子一邊溫聲确認:“是的,聞意”,又笑着反問:“我們不算朋友嗎?”
聞意不說話,繼續喝湯。
淩笙也不惱,還是溫和的聲線,緩慢的語速:“說起來,我還欠你一句謝謝。”
聞意喝完碗裏的湯,擡頭:“什麽?”
淩笙看她的碗空了,接過去想再給她盛,聞意伸手虛掩住碗口搖頭:“我飽了。”
淩笙搖搖頭,把空碗和筷子收進一旁的竹簍裏,似乎自言自語:“吃的還是太少了……”
聞意自動過濾掉這句話,然後幹脆坐在沙發上發呆,徹底把淩笙當成了空氣——反正他再過幾分鐘就要走。
淩笙看她坐在那裏,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樣子,簡直想揉揉她的頭發,這次她的這場病,倒是讓兩人的距離拉近了不少。
“上次的聚會上,多謝你替我解圍,雖然那對我來說也沒什麽,但是萍水相逢你就能仗義相助,那時我就覺得這個朋友是值得交一交的。聞意,我沒有什麽別的意思……”他嘆口氣:“你知道,我們其實圈子很窄,這次也是機緣巧合,才有機會多認識些人,其實不光是你,白淩這個朋友我也是想交的。”
“好。”聞意開口,并不溫和的态度:“你這麽坦誠,我也直說了,我在雅音三年,公子富少也見過一些,坦白說,十個裏九個是混蛋,所以我對和名門之後做朋友沒有什麽興趣,而且說實話……”聞意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們這種草根出身的,你們也看不上……”
“我沒有……”
“我看不透你”,聞意打斷他,語氣幹脆利落:“你出身好,但身上沒有驕嬌二氣,有教養,為人謙遜,說話做事,也讓人無可指摘,可一個人看着處處好,我就覺得不對。你也是浸潤詩書的,應該知道張岱說過,人無癖,不可與交,以其無真情,人無疵,不可與交,以其無真氣。淩笙,你這樣完美無缺的朋友,我交不起。”
淩笙愕然半晌,突然就大笑起來,聲音朗朗:“聞意,你這個朋友,我還真就交定了。”
聞意正要再說什麽,病房門上響起兩聲敲門聲,然後門被推開了,古睿的腦袋探進來:“阿笙,咱們該走了。”然後從白大褂的兜裏掏啊掏的掏出一張紙片遞給聞意:“聞意今晚就可以出院了,以後一起出來玩兒啊,這是我電話,還有啊,你的腦袋得多注意着點,至少半年不要用腦過度。”
聞意剛伸手要接,淩笙卻接了過去,然後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你那衣服上多少細菌。”說完,他走到病房裏面的洗手間去洗手。
留下聞意和古睿面面相觑。
淩笙洗完手走出來,從沙發上的運動包裏拿出鋼筆,又拿出記事本攤開,仔細寫了兩行字,撕下來遞給聞意:“這是古睿的電話號碼,你收一下。”
聞意哭笑不得地接過,眼中掠過一絲欣賞,淩笙的字剛勁有力中帶着一絲飄逸,是難得的好字。
古睿饒有興味地打量着兩人,然後她甩甩頭發:“我去收拾一下東西,五分鐘以後樓下見。聞意拜拜。”
也不等聞意回答就走了。
聞意把記着古睿電話的紙折起來收進包裏,淩笙也穿上了外套:“我走了,如果晚上出院的時候不方便,我來接你。”
聞意心裏生出一股無力感:“不用了,我朋友會來接。”方軻昨晚就打了電話,他下午出差回來,已經和白淩約好一起來接她。
淩笙的眼神黯了黯:“好,需要的話打給我。”
聞意輕輕揮手:“慢走。”
淩笙一只腳已經踏出了門口,卻又退回來,他背對着聞意,看不清臉上的神色,只是聲音微微有些澀:“我明天要去日本出差一個周,回來再聯系吧,聞意,你對我的疑惑,以後總有機會一一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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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意從進入雅音工作就沒有休過年假,公司裏的人一直叫她拼命三娘,Leo這次大筆一揮直接給她批了兩個月的帶薪假期,直教公司衆人羨慕的同時也暗暗嫉妒。
而此刻,被大家各種羨慕嫉妒恨的人正抱膝坐在公寓客廳的沙發上發呆,一貫忙習慣的人突然閑下來,其實是有些茫然無措的。
白淩拿着手機從房間裏出來:“喲,淩笙跑日本去啦?”
聞意擡頭看着她:“嗯?”
白淩晃晃手裏的手機:“問他周末要不要一起打球來着,他說他去日本出差了。”
聞意感覺到自己頭上有烏鴉飛過:“你和他認識才幾天吧……就可以一起打球了嗎?”
白淩把手機往桌上一扔,以大字型癱倒在聞意身邊的沙發上:“哎呀,朋友嘛,有細水長流型的,也有一見如故型的,我覺得淩笙這人還不錯,出身看着不錯,但挺低調的,和常規款的富二代還真挺不一樣,挺好玩兒的。”想了想,又捧着心做西子狀補充了一句:“而且他的聲音真的超像我男神啊……哎,你不知道他去日本了嗎?”
“知道,我出院那天他說了。”
白淩翻了個身,側枕着手臂看聞意:“我覺得這個人還蠻好的呢,意兒,你也不要太推拒他了……就做個朋友也好啊,你看,我們不也是從陌生到熟悉嗎?”
聞意也微側頭看她:“你和淩笙不一樣。”
白淩忿忿:“哪裏就不一樣了?”
聞意笑笑,斜眼上下打量她:“你單純啊,像礦泉水一樣,一眼就看到底了……”
白淩拉過一個抱枕抱在胸口,故作驚慌:“臭流氓!”
聞意撲哧一聲笑出來,然後聲音低下去:“淩笙不一樣,我看不透他,說起來,那次晚宴也是我不該多管閑事,我和他最好的關系應該就只是合作夥伴。阿淩,他那樣的出身,你覺得,真的能和我們平等相待嗎?”
白淩好奇的往前湊了湊:“他到底什麽出身啊?我就覺得應該是挺富裕的家庭。”
聞意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在公司裏零星聽來的八卦:“不止,他的爺爺當年從軍,抗戰和援朝都參加過,大大小小是個領導來着,但退休後就一直深居簡出,為人特別低調。”
“身在高位還能低調處世,不簡單……聰明人啊!”
“是啊……淩笙的父輩也是兄弟三人,倒是沒人從政從軍,改革開放以後胼手砥足自己創立了公司,他爸爸是老大……至于亞羅的淩筝和淩笠,是他二叔的兒子。”
“那他三叔呢?”
“他三叔早些年就移民了,家族事務一概不參與。”
白淩摸摸下巴:“完了,我現在腦袋裏全是那些豪門商戰劇,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什麽的。”
聞意往身後墊了個抱枕:“據說淩家老爺子在父親一輩裏最喜歡他二叔,但孫輩裏卻最喜歡他,這就麻煩了,淩氏是淩笙的爸爸和他二叔一起創辦的,淩老爺子早就立過絕不分家的規矩,将來淩氏的繼承人只能有一個,所以啊,現在看起來波瀾不驚,實則暗流洶湧,将來必定是一場好戲。”
白淩無語望着天花板:“我等升鬥小民,這樣的事簡直像是在看電視劇……”
聞意點點頭:“所以你知道我為什麽不願意和他接觸太多了吧。”
白淩嘆口氣:“唉,他們那樣的生活狀态和環境,肯定和咱們天差地遠的……哎?為什麽我突然有點同情他呢……”
聽到白淩的話,聞意腦海中浮現出他那天說的:我們其實圈子很窄,這次也是機緣巧合,才有機會多認識些人……
白淩推推她:“話說回來,你不是告訴我這次淩笙只是因為他大哥病了所以來臨時應急的?那他平時的工作是什麽啊?不在亞羅,所以他在淩氏?”
聞意搖搖頭:“我不知道,沒問過,不過Nick好像提過他是在媒體還是娛樂圈的。”
白淩的關注點很奇怪:“Nick?”
“嗯,今年從瑞士那邊空降過來的高層太子爺,現在和我一起負責這個項目。”
“哦……那下次我和淩笙打球的時候問問他吧,一個大少爺,居然跑去媒體娛樂這麽累的圈子裏……”
“白小姐,你真是自來熟的典範……不做策劃可惜了。”
“那是,不然我也勾搭不到你啊美人……诶,你現在兩個月假期,就打算這樣子每天窩在沙發上混吃等死?”
聞意起身想倒咖啡,想了想,還是倒了白開水:“不啊,已經買了機票,訂好酒店,去歐洲走走。”
白淩托着腮看她:“嗯,你該給自己放個假了。去多久啊?”
“四十天左右吧,白小姐,請列好購物清單,我通通買回來給你。”
白淩作勢要撲過去抱她:“土豪,求抱大腿!”
聞意端着滾燙的白開水威脅她:“你敢撲過來,我就潑水毀你容。”
白淩:……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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