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chapter 16

這一條路不算太長，但因為人多，愣是逛了快一個小時才逛到頭。

到頭就是放河燈的環節，孟詞挑了兩個兔子形狀的花燈，旁邊還可以用筆寫上心願，把心願放進河燈裏，順着河流蜿蜒而下，願望就可以實現。

河對岸是漫天的煙花，轟的一聲炸開，整條河流都倒映着五顏六色光影，孟詞擡頭，看見天空流瀉而下的煙花，有一瞬間的恍惚。

她望着那絢爛的煙花，遲遲怔了良久，這種感覺太過熟悉，就好像她曾經也經歷過一次此刻的心境。

直覺告訴她，失憶之前，她也和誰曾看過這樣美麗的煙花。

“柯白，我們從前是不是也看過煙花？”孟詞仰着頭忽然呢喃開口，她轉頭看向身旁的柯白，問她，“有沒有過？”

柯白目光微頓，收回視線看向眼前的人，她盯着這張面孔，半晌問道：“你想起來了？”

孟詞看着她的眼睛，說：“沒有，只是覺得很熟悉。”

她說完收回視線，然後慢慢低下頭。她其實很想記起過往的一切，可那是很大一片的空白，除了偶爾間熟悉的感覺，她什麽也想不起來，連同和眼前這個人的過去，一點都想不起來。

孟詞拿着寫了心願的花燈，蹲在河邊，慢慢放進去。

柯白站在她身旁，睨着她的背影，忽然問：“寫了什麽心願？”

柯白不喜歡這些太文藝沒有邊際的東西，所以并沒有陪孟詞一起放花燈。

可這一刻，柯白忽然想知道，無牽無挂的孟詞，會有什麽心願？

孟詞将花燈放進河裏，看着它随波飄遠，她說：“不能說，說了就不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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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燈越飄越遠，孟詞目光一直落在那只河燈上，可正巧這時有船只過來，船上有人拿撐杆劃船，擦過那只河燈，水波翻轉，正好将那只河燈弄翻了。

船上的蠟燭，一下子被水澆滅。

孟詞一下站起來，柯白也看見了，那盞寫着願望的河燈翻了。

翻了的河燈代表着什麽？

是不是許的願望就不會成真？

柯白開口說：“意頭不太好。”

孟詞插在口袋的手指微攥，她嘟囔了一句，說：“這個不準。”掉頭走了。

柯白瞥見她的背影，笑了下，擡腳跟在她身後。

她淡淡開口安慰她：“祝願而已，心意到了就行。”

孟詞知道她在安慰自己，她難得會在這樣的事情安慰自己，畢竟她連花燈都不願意放，更不要提相信這些了。

其實，她好像一點都不了解柯白，她不知道她喜歡什麽，讨厭什麽，家人、公司，生活，什麽都不了解，她也從來不願意和她主動談起。

孟詞忽然回頭，看着跟在身後的人，問她：“柯白，你有家人嗎？”

柯白忽然頓住，目光一眨不眨盯着眼前的人，雙眸在一瞬間染上冷意，她抿住唇，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連孟詞察覺出來她的變化，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錯什麽話了，剛要準備道歉，就聽見柯白忽然開口淡聲說：“嗯，我有一個愛我的母親，還有一個可愛的妹妹，她們都死在了十七年前。”

孟詞頓住，她內疚地伸手喊她：“柯白，對不起，我……”

柯白攥住手，躲開了她的碰觸，冷聲說：“你自己玩吧，我先走了。”

沒有猶豫，柯白掉頭就要走，孟詞着急，連忙跟在她身後道歉：“對不起，我，柯白，我不知道，對不起……”

人群熙熙攘攘，穿過無人的小巷，柯白往對面停車場走，孟詞跟在身後追她，柯白忽然站住，沒有回頭，語氣冷淡：“不要跟着我！”

孟詞被她冷喝地停住腳，昏暗的巷子裏，眼前的人背影被拉得長長地，就映在她的腳下。

她終于知道，家人是柯白的禁忌，是個不能夠被提及的禁忌。

“對不起，柯白，我真的不知道。”

柯白沒有回頭，黑夜籠罩着她，眸光晦暗幽深。是她忘了，一切事情最本來的面目，也忘了，自己最原本的打算。

事情早已不知在何時超出了她的預期，偏離了軌跡，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是她扔下一切跑去馬來開始的，還是在馬來那一段無憂無慮的時光裏，還是這半年來的相處……

她迷亂在這一場由她親手織造的情網裏，她等着孟詞陷進去，可真正陷入的，到底又是誰？

她不該忘的，午夜夢回時刻，她無論如何也不該忘記那些仇恨，如果忘了，那是一種背叛。

“我說了，不許再跟着我。”柯白攥緊手心，邁腳離開，獨扔下身後孟詞一個人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