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chapter 34

孟詞聽見她的聲音,慢慢轉過身來,舷窗外的漆黑就在她身後,她像是被籠罩在那一片漆黑之中,逐漸被吞噬。

孟詞看着柯白的臉龐,默默怔了良久,沒有回答她的話。

失去記憶的自己,也同時失去了所有。

在她的生命裏,她曾以為自己只有柯白一個人,她将全部的情感全都傾注在她身上,毫無保留地愛她親近她。這世界琳琅滿目,而她擁有的,只有這一個人。

可有一天,忽然告訴她,這一切不過是一場騙局,連同她的感情,也都是這場騙局裏的笑話。

她無法說服自己去接受,接受這樣的欺騙與自己不得已的背叛。

是的,盡管她不記得和醉之的過去,可她依舊認為,這是一場背叛。

即便知道在威逼之下,唐醉之舍棄她,她依舊覺得自己背叛了她。

什麽是愛,或許連她也不明白。

可至少不該是欺騙與逼迫。

一場從開頭就錯了的愛情,終究不該有好的下場。

她将自己作為籌碼報複她,最後傷人傷己。

放棄妥協或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可她已然無法回頭,是非已經注定,她不能夠在錯誤的道路上,越陷越深。

孟詞漸漸垂下雙眸,失落與疲憊一齊湧上來,她靠在那裏,慢慢地不去看她。

Advertisement

柯白沒有等到她的回答,卻也沒有再執着。

馬來之行沒有上一次那樣的興奮與喜悅,不過是換了一個環境,孟詞的心境并未改變分毫。

故地重游,或許是這裏的天氣比此刻的南城還要炎熱,又或許是她吃了藥的緣故,孟詞甚至沒有多大的興致出門。

她懶懶地,連吃飯都覺得沒有胃口。

迷迷糊糊不知道睡到幾點,孟詞睜開眼睛,就看見柯白在房間裏辦公。

孟詞一直知道柯白工作很忙,那時候,她連陪自己逛街都不肯,而此刻,卻為了讨好她,主動帶她出來玩。

她有種說不出的意味,這種感覺,忽然讓她覺得愧疚,愧疚自己對她太過冷淡,愧疚讓她遷就自己。

明明是柯白欺騙了她,可此時此刻,犯錯的人,像是自己。

孟詞坐起來,柯白餘光瞥見,擡頭看向她,問: “醒了。”

孟詞嗯了一聲,問她: “幾點了”

柯白: “快要十一點了。”

孟詞擡眼看向窗外,窗簾被拉上了,但還是能夠看出來,外面陽光濃烈。

她睡了近快十二個小時了。

可還是覺得很累,提不起一點精神來。

孟詞低頭,看着自己身上的空調被,滑到胸口,露出一片雪白,上面猩紅點點,宛如雪中紅梅。

想起昨夜來,臉上一時有些熱熱的。

或許是異國他鄉的緣故,沒有煩心事,沒有工作和時間的約束,柯白興致很高,一直纏着她累得快睡過去才作罷。

身下酸脹,她扯起被子,朝胸口處攏了攏,淡聲說: “出去走走吧,來都來了,待在酒店裏,還算什麽旅游。”

柯白本就是為了孟詞才來的馬來,自然一切都聽她的意思,聽見她這樣說,柯白合上電腦,一一應她: “好,這個島上我們之前沒有來過,海風很大,海水也很清澈,漂亮,正好也是飯點了。”

柯白朝着床榻走過去,替她從衣櫃裏找了一條裙子,孟詞喜歡穿裙子,家裏的壁櫥裏,也幾乎全都是裙子,各式各樣,什麽稀奇古怪的式樣都有,甚至還有一條,只有一塊布加上幾根布條的,柯白對那條裙子印象深刻,不過卻從來沒有見她穿過。

孟詞坐在床邊,看見柯白站在衣櫃旁的背影,翻來覆去尋找合适的裙子,最後孟詞開口說: “就那條煙紫色的吧。”

柯白手指在那條煙紫色長裙上停住,神色漠然,沉默了許久。

她記得,這是她從公寓帶回來的,之前唐醉之給她買的裙子。

柯白手指劃過,将裙子扯了下來,又順便扯下旁邊的內衣,一并拿到床邊。

孟詞伸手要去拿,柯白卻忽然收回手,她愣了下,擡頭看向站在面前的人。

柯白冷淡地說: “我替你穿。”

孟詞眉頭輕蹙,手指拉扯着裙子,說: “不用,我自己……”

柯白卻不容她反駁,不讓她手指碰到那條裙子分毫。

突如其來強硬的态度,讓孟詞忽然摸不着頭腦,只當她在發瘋,不知道哪裏又惹到她了。

讓別人給自己穿衣服,是一件難堪的事情。

盡管她們做過這世上最親密的事情,孟詞依舊覺得不自然。

替她穿好內衣,又穿裙子,裙子是套頭式的,柯白動作粗魯,衣領刮到了她的耳朵,孟詞皺起眉頭,柯白卻像是沒看見似的,使勁往下一扯,刮着她的耳廓,硬是套了進去。

耳郭被刮得火辣辣的,疼得她眼淚都要掉下來了,頓時惹起她的怒意,孟詞揮開她的手,頂着亂糟糟的頭發,仰頭氣道: “我不要你穿了!”自己穿好裙子,光腳氣沖沖地朝浴室走去。

柯白聽見門砰的一聲被關上,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又沒有控制住情緒,惹她生氣了。

可有些事情,她無法做到不想就當做不存在過。

她甚至恨這個世上有一個唐醉之的存在,更恨這個人在孟詞心中留有任何的位置。

一丁點都無法容忍。

孟詞在洗手間裏待了很久,出來的時候照舊化了一個很濃的妝,連口紅都抹得像血。大約心情不暢快,連妝容也連帶着化的不順心。

可偏偏她出來還要問柯白,像是故意似的,問她: “好看嗎”

柯白手裏拎着包,擡眼瞥見她的臉龐,一言不發,轉身開門出了房間。

孟詞看得出來柯白生氣了,她也是剛剛才想起來,身上這條裙子是醉之那晚在酒店給她買的,她也從來沒有穿過,一直就挂在壁櫥裏,收拾行李那天,大概是因為醉之那個電話,她不知道怎麽就恍惚裝進箱子裏帶了過來。

因為從沒有穿過,所以她對這條裙子印象并不深刻,剛剛讓柯白拿這條裙子,也無非是下意識覺得顏色特別所以才脫口而出的。

可卻陰差陽錯讓柯白因此生了氣。

一連串的湊巧,促成了這樣的局面。

可孟詞卻覺得暢快,一種近乎報複的快感,她想看見柯白惱羞成怒後的模樣,即便用這樣傷敵一萬自損八千的招數。

兩人出了酒店,在炎熱的街頭走了很久。

另一邊就是湛藍的大海,海風裹挾着熱浪,撲面襲來,簡直比沒有風時還要熱。

這樣炎熱的天,離開了空調,簡直叫人沒法活,孟詞甚至後悔出來了。

惹怒了柯白,從出門後,她一句話都沒有和自己說。

她走得飛快,孟詞又急又氣,無奈只得快步地跟在她身後,影子就這樣籠罩在自己身上,似乎有種安慰的心理,只要走在影子底下,太陽曬不到她,就不會那麽熱。所以就這麽向前走,走着走着,連孟詞自己都未發現,此刻的她,正在追逐柯白的影子。

影子可以成為避難所,也可以一步一步成為她依賴的對象。

眼前的人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孟詞一時沒反應過來,迎頭撞上她的懷抱,鼻頭撞在她的下颌處,她騰地擡手捂住鼻子,悶悶地發酸,又酸又疼。

柯白也一怔,那一下力道不輕,自己的下颌也被她撞得發疼。

柯白瞥見她的動作,擡手就要問: “疼不疼”

孟詞退後半步隔開她伸過來的手,沒有說話,擰着眉站在那裏,像是在生悶氣。

柯白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拉下來,看着她微微泛紅的鼻頭,才化的妝因為出汗很快有些脫妝,額頭上也都是細密的汗珠子,她怕熱,放在平日裏,這樣的大中午,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出門的,可這會也不知道跟着自己走了多久,一聲也不吭。

柯白一時有些心疼,随即扯起她的手,拉着她進了旁邊的一家肯德基店。

兩人破天荒地點了一份套餐,和上一回不同,她們這次的馬來之行,倒不像是來度假,反倒像是來受罪的。

什麽當地特色小吃,還是新鮮海鮮,通通都沒有吃,她們這幾天吃得最多的,大概就是酒店裏的自助食堂。

柯白知道孟詞心裏怨怪她欺騙她,所以總在事事遷就她,讨好她。

不論她說什麽,柯白都一一滿足她。

她如今處在下風,要想挽回孟詞的心,就必須時時刻刻地對她好,遷就她。

孟詞啃完了一個漢堡,看着外面排着很長隊伍的甜品站,說: “我想吃甜筒。”

柯白回頭,看見身後一直排到街道上的隊伍,沒有任何猶豫,道: “好,我去買。”

孟詞就坐在那裏,看着柯白二話沒說就去下了單取號排隊。

天氣熱,甜品站排隊的人很多。

柯白也像所有人一樣,排在隊伍最後面,不知道排了多久,給她買來了兩個草莓味的甜筒冰激淩。

孟詞從高腳凳上跳下來,低頭看着手裏的草莓甜筒,心情像是被打翻的顏料瓶,複雜而繁亂。

“我突然又不想吃了。”她又将手上的冰激淩塞回柯白手裏,轉身就要出門離開。

走了幾步,孟詞停下腳步,像是有感應似的,她轉身看身後,果然發現柯白還站在原地,手上拿着甜筒,一步沒有動,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自己身上。

她很愧疚,柯白越是對她好,這種感覺就越是強烈。

她應該要堅定不移地恨她的,可這樣的愧疚,與她的初衷背道而馳,讓她連理所應當的恨意都變得不再純粹。

情感一旦變得不純粹,便就生出許多讓人煩亂的事情。

柯白走向她,站在她面前,将手上微化了的冰激淩遞到她面前,啓唇問: “真的不要麽”

孟詞擡頭,跌進她溫柔深邃的眼眸之中。她承認自己無法拒絕她的好,她恨發生的一切,恨自己的失憶,恨一切存在的變故,更恨自己此刻這樣的心煩意亂。

孟詞看着她的臉龐,用這樣的心煩意亂,脫口對她說: “我在捉弄你,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柯白也看着她,忽然笑了下,道: “可我甘願被你捉弄。”

————————

同類推薦